净想好事,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天真。再说自己也是领导干部,一下住如此豪华的房子,再清白人家也说你不廉洁。刘安定说:“我是管工程的领导,这是个敏感的职位,一下住这么豪华的别墅,我怎么向人解释。如果是真有钱也罢了,咱们是勒紧了裤带,吃不敢吃喝不敢喝,空住这么一个房子有什么用。”
何秋思说:“你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怕,就用我父母的名义先买房,到时我把你娶过来,别人还有什么话说。你说住豪宅没用,是因为你没住上豪宅,当然想象不到豪宅的妙处。住上了,当你一进门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自豪,心旷神怡,腰缠万贯,底气十足。想想吧,吃饱了喝足了,你能不能有这样的感觉。”
豪宅当然是好,问题是现在确实不具备购买条件,这样大的一件事,凭一时的心血来潮就决定,未免天真了点。刘安定决心已定,他要劝说她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谁知刚劝几句,何秋思就火了,她连说几个土财主小农民,然后说:“想不到你是这样没有气魄的小男人可怜虫,你不想买我自己买。”说完,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这脾气也太犟太任性了,这样下去以后怎么了得。岳父说得对,有个娇妻小女人,男人这辈子就别想轻松。刘安定气不打一处来,他决定不理她,决不惯她这种任性的坏脾气。
刘安定开车出了大门,看到何秋思正上出租车。刘安定故意放慢车速,和出租车拉远距离。
回到研究所,刘安定心乱如麻,坐下来,却什么事都干不成。他明知她不会出事,也不会干出什么傻事,但心里就是不踏实,就是感到她会犟出什么事来。他扔下手里的工作,决定到她家里看看。
他轻轻打开她的门,屋里并没有人影,也看不出回来过的迹象。她好像再没有别的去处。回到研究所,刘安定心里更急。她会不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去哭,会不会到酒吧去喝酒,喝个烂醉让人欺负。如果到没人的地方去哭,那也是很危险的,如果遇上坏人,后果不堪设想。刘安定再次来到何秋思的家里,屋里仍然不见人影。
刘安定不知来来回回跑了多少回。中午过了,仍不见何秋思的影子。刘安定简直要哭了。他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他刚才就想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买套房子吗,用得着这样去闹?况且她说的也有道理。现在存款利率低,贷款买房保值不说,如果通货膨胀,还真能占个便宜。她骂得没错,自己确实是土财主心态,思想还很保守。国外许多人就是贷款消费,国内许多大款其实也是用银行的钱来致富。不敢花钱的人注定是不可能富裕的人。刘安定真想自己打自己一顿。
刘安定到食堂胡乱吃碗牛肉面,再来到何秋思家时,他心里默念,但愿这次开门就能见到她。打开门,仍然让他失望。
正在不知所措时,门响了,何秋思接着走了进来。
她的裤腿上净是泥土,鞋简直成了白色。大冷的天她却满头热汗,脸上也是一脸疲惫。刘安定急忙迎上前,急问干什么去了。何秋思强忍了眼泪,扭头独自进了卧室。
刘安定跟进来,先连说两声对不起,然后说:“其实你的想法是对的,贷款提前消费是最聪明的人,这一点你比我想得周到,我现在也想通了。”
何秋思有点吃惊地看着刘安定,然后说:“你真的想通了?我不信。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你不会故意讨好我拍马屁吧。”
刘安定说:“按我的性格,本来不可能通,但爱情是个魔鬼,离开你我就急得上蹿下跳,不通也被你这爱情一逼,就逼通了。你干什么去了弄成这副样子,你差点把我急死。”
何秋思再次眼圈红了,说:“我去看房去了。城西河滩有个住宅开发区,那里正在建,房价也便宜一些,但那里离学校太远,环境也不好。”
刘安定心疼地说:“也真难为你了,都怪我。再不看了,就今天看中的那套,买回来就是了。”
何秋思一下高兴了,问一声真的?便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她使劲亲他几口,然后说:“河滩的工地到处是地沟和井坑,没想到一堆草袋下面是个没盖的下水井,一脚踏下去,差点没摔死,腿都擦破了。”
刘安定急忙挽起她的裤腿,都流血了。何秋思说大腿根也疼。刘安定帮她脱下裤子,果然大腿根处有一处青紫。多么要强好胜的女人,为了心中的那套房子,命都不顾了,可见这套房子对她多么重要。刘安定抚了她的伤口,直想掉泪。何秋思说:“出了天绿花园,我气得要死,心里真想算了,从此一刀两断,可还是割舍不下,回到学校了,没进门,就直接去了城西。”
刘安定将她抱起,紧紧地抱一阵,然后放下,端来半盆水,给她洗了腿和脚,将她抱到床上躺了,又找来药水将伤处擦洗一遍,说:“你先休息一下,今天咱们就筹钱,明天就去买。”
何秋思说:“在回来的路上我又算了算,让我父母再借点,让他们出九万,我想办法凑三万,你再出一万就行了。咱们先把房买下,装修的事,到有了钱再说。”
刘安定说:“宋小雅和女儿现在也不需要用钱,离婚时我给她打欠条,我那里有四万块,先拿来顾这一头。”
33
虽说是星期天,白明华仍然按时起来。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管有没有事,从不睡懒觉。县招待所专门有人给他们做饭,吃了点稀饭馒头回到宿舍,就接到赵全志打来的电话。赵全志说:“别人都回家了,就咱们两个单身汉没处去,你能不能过来一下,过来咱们一起吃早饭。”
白明华知道叫他去不单单是为吃早饭,肯定还有什么事。说不定是赵全志和悦悦闹了矛盾。这是白明华最怕的事。白明华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赵全志了,早也想见见,便没说已经吃过饭,一口答应马上过来。
和州署相隔几条街,走了去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但走了去进大门麻烦,又得登记又得打电话找要找的人。而坐车就不同,开了车径直进,一点阻拦没有,好像坏人就是不坐车的穷百姓。白明华自己开了车赶到时,赵全志还没洗漱完。这说明他没起床就打电话了。
赵全志说:“今天咱们两个一起过一天,不知你有没有时间。”
一起过一天,肯定要有许多事做,白明华猜不透要干什么,但一整天在一起,那就是朋友之间才能干的事。白明华有点高兴,他觉得很可能是要以此来感谢他,感谢他为悦悦所做的一切。他想,为他为悦悦做了这么多,他也应该感谢感谢了。但白明华又不能肯定今天就是为了感谢,便简单回答说没问题。然后自己在沙发上坐着等。
州府的食堂很大,也很干净,但里面却没有吃饭的人。穿过大厅来到一个小间,里面同样没别人。白明华估计这小间是州领导吃饭的地方,大厅是州府一般职工吃饭的地方。坐好,服务人员就端上了饭菜。量不多,都用小碗盛着,但品种不少,有鸡蛋面包点心稀饭牛奶,有凉菜热菜泡菜卤菜。白明华问:“就咱们两个吃?”赵全志说:“在这儿就咱们两个,大厅里还有人吃,他们好像很懂规矩,领导吃完走了他们才来,但我知道里面的真正原因,他们是怕和领导碰面,怕碰到了打招呼尴尬。你看看,这就是机关的干群关系。”
白明华说:“这个我能理解,我们上小学的时候就怕在路上碰到老师,碰到了就远远地躲开,他们可能也是这种心情。你现在是不小的领导,头上自有一层威严,他们见到你心里肯定有点负担,有时人家早早站定庄重地和你打招呼,你一般只点一下头,或者有时想什么问题没在意,连头都没给人家点,人家当然尴尬。另一方面有时人家没看到你,你看到人家了,和你打招呼已经来不及了,这也会给人家造成心理负担,所以人家能躲开就不硬往一起凑。”
赵全志说:“到底是教授,分析得有道理。你看到了,当我们这样的领导,很难有真正的无话不谈的朋友,因为能和你交朋友的人,都是领导,都有各种扯不清的关系,很难无话不谈无所顾忌,很难没有目的畅所欲言,和你,我就感到可以无话不谈。”
白明华想说咱们是真正的朋友,但又觉得和人家差了一个级别,不好自做多情自己高攀,便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想不到赵全志却继续往下说:“还是你们教授好啊,想干什么都自由自在不用顾虑,同样的事,在你我身上就有不同的结果。你们捞钱是本事,我们捞钱是腐败;你们婚外恋是才子风流,我们婚外情是道德败坏;你们研究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们工作失误是滥用职权。你看看,咱们就是不同。所以我很羡慕你们教授,也愿意和你们交个朋友,事实上我们已经成了好朋友,所以我今天才无话不谈。”
白明华感觉出今天赵全志在有意套近乎,也觉得在有意敲打他,暗示他也搞了腐败也搞了婚外情。这让他本能地感到赵全志要利用他。白明华想,美女已经给你了,不该干的事也替你干了,你还敲打我干什么。他感觉今天如果有事,也不一定是坏事,他觉得坏事已经干够了,赵全志也再不好意思让他干了。白明华说:“其实我才羡慕你们这样的领导,手里有大权,就能干大事业,一辈子可以为众多老百姓谋许多福利,退了休回忆回忆,确实是一种幸福。”
赵全志说:“你这话还真说对了,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商量一件大事。前几天我到省里开会去了,省委书记找我谈了话,可能要让我当州委书记。这让我没有想到,我原以为要熬个几年才能当这个一把手,没想到这才半年就要当了。情况真是变化得太快。这得感谢省里领导对我的信任,我也不能辜负了这种信任。当了一把手,我就能按我的想法干一些大事。首先我要搞一个全州的近期发展规划和远景规划。近期规划十年,远景规划二十年。有了这个规划,一切就要按规划来干,按规划的目标奋斗。我想来想去,这个规划还得由你来组织学校的教授来搞。我的意思是你组织一个各学科专家组成的专家组,用一年的时间,将全州的情况彻底摸清,然后进行一次科学的规划,看哪里适合种什么养什么发展什么,规划要落实到每一个乡,然后将初步规划下发到各县乡,展开充分的讨论,在讨论意见的基础上修改后,形成一个纲领性的文件,以后的发展就要按纲领来实施,一任接一任地干下去,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你看怎么样。”
白明华表示赞同,也表示可以承担这项任务。白明华说:“我现在是科研处长,组织专家搞科研也是我分内的工作,一点问题没有。”
赵全志说:“你看看,还是你会干工作,当教务处长,你能组织专家搞研究,当科研处长,也能组织专家搞研究,什么时候你都能代表人民,我没看错,你确实是个好领导。”
两人都笑了。赵全志说:“你先别高兴,这次考察规划可是州里出钱。州财政困难,拿不出太多的钱,这就给你出了个难题,你也别想在这个规划上挣钱。我的想法是专家组规模不要大,各方面的专家各有一位就行,这样有十个左右就差不多了。我和你们学校商量,反正专家的基本工资由国家发,这部分由学校继续发给,州里再给专家一些补贴,一月补一千你看行不行,如果行,十个专家一年也就是十多万,加上其他开支,总共有三四十万就够了。你看怎么样。”
白明华觉得补一千太少,还不如在学校拿的岗位津贴多,教授肯定不愿意来,至少得每月补两千。赵全志感叹教授身价高,但还是同意了。
回到赵全志的住处,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事宜。赵全志说:“事情商量完了,咱们也该娱乐娱乐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直忙工作,身体都累垮了。你会不会打网球,咱们到体校去打一上午网球。”
对体育运动项目,白明华只能打几下乒乓球。网球场学校虽然有,但白明华从没打过,今天他倒想去学学。
赵全志还要找几个人,便给秘书长和办公室主任打了电话,让他们也一块去。
来到体校,州体委的领导和体校的领导都在大门口迎候。白明华猜想可能是秘书长给他们打了电话打了招呼。下了车,体委的领导说领导们先休息一下,喝点饮料,他们正在准备。赵全志说不休息,来就是运动的,也用不着准备,抓紧时间运动一下。
网球场有六七个人在画线整理场地,几个体校学生模样的人也抬来了桌凳,然后在网球场的围栏上挂了欢迎州领导光临指导的横幅。接着一辆小车拉来了一箱运动鞋和一箱运动服。体校领导说不知道领导穿多大号合适,只好现场试穿。
鞋和运动服都是高档的,可能是从商店直接拉来的,剩下的再给商店退回去。大家一人穿了一套,便开始活动。
在一块长方形场地上,并排画了六七个网球场。体校的领导也确实考虑得周到,从学员中挑来六七个姑娘陪打。好像这些姑娘就是专门用来陪领导玩的,她们几乎是一样的身高,一样的漂亮,一样的白衣短裙,一样的英姿飒爽。因每位姑娘陪一位领导仍有富余,赵全志这里便变成了双打,三位姑娘和他一起来打。
因为几人都没打过网球,看着很容易打的球却一点不听话,不是打高就是打偏,弄得球满天乱飞,害得专门为领导拣球的学生们也满场乱跑。体校领导觉得这样不行,得讲解一下基本的要领和动作。征得赵全志的同意,便让这些陪打的姑娘们分头去教。
教一阵,再对阵打。虽然不会打,但却感到很有乐趣,打的也津津有味。因为体育方面的领导都围着州里的领导转,不知不觉就冷落了白明华。陪白明华打的姑娘早没了兴趣,见她的领导也不管这里,便怠慢起来,懒洋洋的,也不积极跑动,也不积极配合,甚至有点嫌他笨,看不起他。狗眼看人低,白明华不由一肚子气,兴趣也一下全无。将一个球打飞后,白明华便扔下拍子,在一旁坐了休息。
大家都玩得高兴,谁都没注意白明华。白明华的气更不打一处来。白明华想愤然离去,看眼赵全志又觉得不能。他想,人家赵州长是看得起咱的,人家并没怠慢咱。看不起咱的是这些狗奴才。咱是赵州长请来的,咱是教授,和他们是两股道上跑的车,狗奴才看得起咱看不起咱又有什么关系。白明华的心里平静了一点。
白明华离开球场,到一边的小树林里转悠。
听着球场的一阵阵笑声,白明华心里仍感到憋得慌。妈妈的,官小了,出来玩都受气。
早上吃饭时,赵全志说过要聘他为科技副州长,他当时并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现在看来,这个副州长还是很有必要。如果聘了副州长,今天的这些人也不敢单单怠慢他。当然,有了这个副州长,在今后的规划工作中也好办一些。看来不仅要答应当这个副州长,还要提醒赵全志快办,最好是组织部发文正式任命。
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一阵,竟然有点瞌睡。白明华又有点后悔不该耍小孩子的脾气,不该跑到这里来。他想,这又有什么,官场就是这样,官大一级压死人,主官只有一个,别人就得陪衬。今天和体委这些官员比,自己还算主客,虽然不是红花,也能算片绿叶,而他们就完完全全成了泥土,连陪衬都算不上,他们得支撑着红花绿叶,赔着笑脸仰望着红花绿叶。白明华觉得自己还有点书生气,还不能完全适应官场,忍性不够,肚量也不够,这样的人注定不能做官。
回到球场,陪他玩的那位姑娘不知跑到了哪里。没有对手玩,白明华又有点尴尬。想再次离开,又忍了。想想,觉得自己还是心高气盛。他在心里骂自己几句,便硬着头皮到赵全志那边当看客。
直玩到下午两点多才收场。白明华的肚子早饿了。按体委的安排,要先洗澡后吃饭。白明华昨晚洗过澡,今天也没出汗,但还是陪着洗了。
饭是在一家酒店吃的,很丰盛,也有好酒。因为大家都饿了,所以吃得很香,也吃得时间很长。吃过饭,体委又赠送每人一副网球拍,一行才回到州府大院。
秘书长和办公室主任走后,白明华还想再留一会儿,说说聘副州长的事。陪赵全志回到住屋,赵全志说:“这次规划,我准备让秘书长挂帅,以便于统一协调各县各方面的工作,你看怎么样。”
让一个秘书长挂帅,将来他怎么指挥他这个副州长。白明华有点急,顾不得措辞,便直说:“你不是说要聘我为副州长吗,聘了副州长,我有职有权,完全可以开展工作,秘书长不懂专业,他挂帅可能不大合适。”
赵全志说:“地方上的一些事你还不太了解,他们很有一套,聘你为副州长,那只是聘任,秘书长是常委,在他们眼里你这个副州长远不如秘书长有职有权。再说秘书长是多年的老领导,对下面也很有号召力,他来组织,事情就会顺当一点,你的麻烦也会少一点。其实让他挂帅,就是为你搞些服务,真正的具体工作,当然是你们专家说了算。”
任命州政府领导是省里的权力,州政府当然只能任命一个名义副州长,这个道理谁都清楚,谁也不会真把你当个副州长。此时白明华明白了,真要挤进地方权力层也难。白明华再没说什么。
要走时,赵全志说他这里有点烟酒,要白明华带去用。
烟酒装在两个纸箱里,好像是早准备好了的。白明华知道这些都是别人送的,州长这里有的是这些东西,赵全志又不吸烟。白明华便没有客气,提了放到了汽车里。
回到招待所打开箱子,一箱是烟,一箱是酒。烟和酒都不是一个牌子的,看来是人零星送来攒到一起的。烟和酒都是很高档的,算算要值几千块。白明华一下高兴了起来。他不是为这些东西高兴,而是为东西表达的感情高兴:把这些东西给他,就表明一种私人关系,表明私人之间有一层亲密的感情。皇帝也有几个穷亲戚,赵全志东西再多也不会乱送一般的人。看来忍痛割爱把美人送给人家是送对了。
睡一觉醒来,天已经黑尽。白明华感到精神很好。出来走走,活动一下身子,白明华觉得今天很有力量,晚上应该好好和飘飘玩玩,玩它一个通宵。
打飘飘的手机,手机没开机。飘飘的房子是临时的,没有装固定电话。在院里转一圈,白明华心急难耐。他知道得不到飘飘将一晚难熬。他决定到猪场去找。他给刘三定带了两瓶酒两条烟。如果刘三定在家,或把他灌醉,或说有急事,把飘飘领出来。
屋里只有飘飘一个人。白明华问为什么不开机,飘飘说星期天没事,就关机睡了一觉,刚起来。白明华觉得巧了,也是刚醒来,正好有精神,正好玩一晚。问刘三定哪里去了,飘飘说刚出去,今晚他值夜班。
白明华要飘飘跟她到招待所,飘飘说:“不用,刘三定一会儿就去上夜班,他走了你一晚上都可以不走。”
飘飘可以不把刘三定当回事,但他不把刘三定当回事不行,毕竟人家是合法的丈夫。白明华坚持要她走,刘三定推门走了进来。
白明华拿出烟和酒,刘三定并没表现出大的兴趣。飘飘一看是五粮液和中华烟,一下接了过去,说:“他不认字,也不认识好烟好酒,这些东西让他喝也是糟蹋了,不给他,我要拿回去孝敬一下我爸。”
宋义仁并不喝酒也不吸烟,这些白明华清楚。飘飘说:“不是给他,是给我的亲爸。我亲爸本来也是个才子,拉得一手好琴,可惜心强命不强,现在只能在歌厅茶馆拉琴混饭吃。日子不如意,更是拼命抽烟喝酒。我也再没别的,他也不喜欢别的,我就借花献佛表表心意。”
白明华知道刘三定不是傻瓜,当然能看出他和飘飘的关系。他想探探刘三定对他和飘飘的态度,如果是睁眼闭眼,以后就用不着偷偷摸摸了。白明华说他还有几瓶,这两瓶今晚三个人喝。飘飘不再说什么,刘三定却说他要去值班,然后走了出去。
飘飘笑了说:“你看,他多有眼色,自己就知道自己是干啥的,自己就躲了出去。”
白明华也觉得刘三定是个真乌龟,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白明华一把将飘飘抱在怀里,亲了她的嘴说:“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今天我要慢慢来,要把你的每一个地方都亲一遍,玩不到天亮我不罢休。”
其实类似这样的话白明华说过几次,开始时每次都是如狼似虎,气吞山河,可功夫不行,比刘三定差了一大截,几下就泄了,缩在那里扶不起来。今天飘飘不想轻易上床,她要谈一件大事,他如果不答应她,她也不答应他。
飘飘噘了小嘴一言不发。白明华问怎么了,飘飘说:“我想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白明华再亲一口说:“小傻瓜,不喜欢我能这么急。”
飘飘一下搂了他的脖子,缠在他身上说:“我也特别爱你,我觉得我是离不开你了。我要离婚,离了我要和你结婚,咱们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白明华吓一跳,一下将嘴从她的脸上离开,急忙说:“你不是开玩笑吧,我说过我不会离婚,我说过咱们只是情人关系,你怎么还开这种玩笑。”
飘飘愣一下,然后哭了。说:“我知道你是虚情假意,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知道为你想,把我只当成你的泄欲工具特殊厕所,你为我想过没有,让我守着这么一个老乡亲,除了懂得睡觉,别的什么也不懂。我也是人,我也要过人的日子,我的年龄也不小了,我想要个小宝宝,我想要个真正的家,我想要个真正的男人。你让我爱上了你,把你当成了我的亲人,我的丈夫,你却只是玩我,你为我考虑过没有。”
白明华真的有点紧张了,他清楚飘飘是真的爱上他了。这确实有点麻烦。飘飘感情方面的事他确实没考虑过,更没考虑这么复杂。他虽然觉得飘飘和刘三定确实不般配,但他还是希望他们一直过下去,他和她也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甚至想,如果运气好,说不定飘飘能怀上他的种而不是刘三定的。现在看来是想的太天真了。
飘飘说:“正是我认识了你们,有了一份舒心的工作,我才觉得生活很愉快,才不去想毒品,才努力戒了毒。现在我跟着他又觉得很痛苦,我真怕我再控制不住自己再去吸毒。所以我才要离婚寻找新的快乐,看在我对你一片真心上,你就救救我吧。再说,你的老婆年纪也大了,长得又不漂亮,我哪点不如她,你为什么就不能离婚。”
事情还真的麻烦了。前一阵飘飘还说她是个意志坚强的人,绝对能彻底戒掉毒,现在看来也未必。白明华真有点怕,恨自己怎么就沾上了这么个女人。怎么办,只有先哄着,看情况,情况不妙就伺机脱身。白明华想想说:“其实我比刘三定也强不了多少,我们年龄都大了,和你不是同时代的人,用不了多久你也会厌烦,又会提出和我离婚。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总不能离了结,结了再离。再说我那老婆是典型的母老虎,她不离,我就离不掉,如果闹起来,我怕我的命都会送在她手里。你今后的事,我早为你想好了。你和刘三定离婚是肯定的,但现在不是时候。一是你工作不久,工作也是靠刘安定的关系找的,现在一下闹僵我也不好办。二是你还有戒毒这一关,如果离婚带来烦恼,你说不定又会去吸毒。三是我要给你找一个同龄人,找一个最好的。凭你的条件,你完全可以找一个非常优秀的帅小伙。这个任务包在我身上,等过两年公司大发展了,要进许多大学生到公司来工作,到时我给你挑一个最好的,把你们调到一起,再给他一个职务,让你们恩恩爱爱过日子,让所有的人都羡慕你们。所以说你不用急,好日子还在后头。”
飘飘的心有点动。按公司的计划,明年就要进二十名大学生,到后年,就要进五十名。自己的年龄不算大,再过几年也还不到三十岁,打扮年轻点,凭自己的美丽和气质,不愁找不到一个如意小伙。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确实好日子还在后头。飘飘豁然感到前途一片光明。但这一切还得靠白明华,如果没有他的扶持,就什么也办不成,什么也得不到。飘飘止住心里的高兴,仍装着生气的样子,说:“我就知道你会哄我,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才把我推给人家,如果你喜欢我,你不但不会把我推给人家,还会想办法和老婆离婚,想办法把我娶到手。”
白明华叹口气说:“世上的事并不是那么简单,更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多事情你还不懂。爱情这个问题,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事情,并不是有爱就能成为夫妻,没爱就不能在一起生活。说通俗一点,老婆和情人是两个标准。老婆就是家,老婆的作用就是维持家庭,两人相依相伴,能做到这点就行了。所以我的老婆尽管不如你,但她是家,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伴,是我家庭中最密切的成员,不管有没有爱,我都得回这个家。而情人之间就必须有爱情,没有爱就无法思念和相爱。我爱你,但无法在一个家里过日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另外,我是领导干部,领导干部一怕经济问题,二怕男女问题。男女问题不公开闹,谁也抓不住把柄,抓不住把柄就没事。如果公开闹离婚,就等于自己公开承认有男女作风问题,这样组织上就会公开做出处理。”
飘飘说:“你还是哄我,不爱我,刘安定也是领导干部,人家怎么公开和何秋思好,公开闹着要离婚。”
白明华说:“我和他不一样,严格地说他还不算领导干部,只能算技术干部。我们两个不一样,人家一直走的是学术道路,是靠学术吃饭,官对他也不重要,能当就当不能当就搞学问;能在学校工作就在学校工作,不能在学校工作人家就调走。我却不同,这些年一直搞行政,学问基本荒废了,只能搞行政。这样人们对我们的看法就不同,人家离婚,那是知识分子丰富的感情,我离婚,那就是作风问题。”
说到这里,白明华真的有点伤心了,真觉得有点不如刘安定。白明华叹一声,不想再说什么。
飘飘觉得已经达到了目的,便不再掩饰内心的高兴,重新坐在他的怀里,搂了他的脖子说:“我听你的,你可得说话算话,我再等两年,到时你可得支持我离婚,然后帮我找一个好小伙子。”
白明华做了保证,飘飘便骑在他的肚子上,搂了他的头很夸张地使劲亲。到底是年轻,几乎搂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喜欢她的这种疯狂,这种激情。疯狂一阵,飘飘松了手,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想上床的那种迷乱的柔情。白明华的激情也一下被点燃,心中的一切担心,一切顾虑,都被这欲火烧得一干二净。把飘飘的衣服一件件脱去,趴在她的身上,他不禁又有点得意:飘飘毕竟还年轻,还有点天真无邪的浪漫,哄这样一个小姑娘,对一个教授来说,也不是什么难题。
想好了要多玩玩,便不急于求成。细细品味,又有点怜香惜玉,甚至有点不敢相信拥有了这样如花似玉的尤物。他不禁想,说不定哪一天,这样美丽的身子就会离他而去,就像悦悦,一去而可望不可再得。他想多看看她。每次都是急不可耐,今天他要好好看看,将她的身子永远记在脑海。飘飘问:“你怎么呆了,想什么。”白明华说:“你转过来,前后左右转了让我看个够。等下次我要带个摄像机,把你的身子记录下来。”
飘飘听话地站起,做出服装模特的样子,前后左右摆了造型让他看。白明华突然觉得要爆发,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一下将她抱了放倒,然后压了上去说:“我要吃掉你,我要钻进你的心里。”
34
房子终于买到手了,光那钥匙就有大大一把,让人感到那四十几万人民币的分量。进入房间,立马有了另一种感觉。何秋思喊一声,便张开双臂飞一样地跑了起来,从楼下到楼上,每个屋子都跑了一遭。刘安定没有跑,也没一点张扬的动作,但心潮却像水波一样一浪一浪地涌动。对于房子,他有着太多的记忆。结婚时没有房子,是在岳父家结的婚,这让他有一种被迎娶倒插门的感觉。婚后宋小雅一直有一种优越感,这和屋是她家的不能没有关系。更让他难堪的是岳父家的房子也不宽敞,是个两居室,那时岳父还没有离婚,宋小雅的弟弟也没有结婚,他们结婚占了一室后,宋小雅的弟弟晚上就只能在过道搭张床。那时谁也料不到形势会发展得如此快,以为最少要这样住上好多年,弟弟还认为会影响到他的结婚,便常常给他脸色看。更糟的是破门不隔音,晚上睡了两人不敢有丝毫的声音,更增加了他压抑的心情。有次他悄悄向她说了自己的苦闷,谁知她竟抢白说:“谁让你没本事弄个家,谁让你家在那个山沟沟里,谁让你穷得光杆一条。”后来终于有了一小套房子,搬到新屋那晚,他竟激动得一晚没睡着,他想抱了她好好在屋里折腾一场,喊一场,但她却没那个心思。想不到过了两年,又搬到了现在住的家,这才又过了几年,又要搬到两层的大屋子里了,而且是新屋新人,真正的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这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见刘安定一脸沉着,何秋思也收了喜悦,问怎么不高兴。刘安定说:“你猜猜我现在想什么,如果能猜到,就不愧为我的老婆。”
何秋思说:“你肚肚里的那点东西,无非是小肚鸡肠,无非是四五十万值不值,四五个人住这么大,又不养鸡又不养猪,用得着用不着,欠了这么多的债怎么还。老实说,是不是这些东西。”
刘安定说:“我伤心死了,想不到在你心目中我是这样的人,我真是太失望了。”
何秋思认真地说:“那你究竟想什么,老实说,不许撒谎。”
刘安定说:“我有点激动,我一下想到了我过去所有的苦难,一下想到了今天突然得到的一切幸福,我有点想哭。”
何秋思信了。她骄傲地说:“这还差不多,这还让我有点信心。常言说得好,妻贤日子旺,好妻子不是自己有多能干,而是能够成为一种动力,能够不断激励丈夫,能够策马扬鞭。有句粗话说得好,把老婆当成娘,日子一年比一年强;把老婆当成鬼,日子一年比一年灰。只要你以后好好待我,好日子还在后头,你不用激动,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刘安定一下将她抱起,用力扛到肩上,边转圈边说:“你别想得太美,我也有一套管理老婆的理论,叫做打倒的老婆揉倒的面,你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将何秋思放到厨房的灶台上,让她平平地躺了,刘安定两眼放着异样的光芒盯着她,说:“你知道吗,结婚后房子小,让我一直很压抑,今天在这么大的空房子里,我真想好好疯狂一场。”
虽然已是春天,但天还冷。刘安定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何秋思就触电似的喊凉。刘安定将手伸进自己的怀里,确实冰凉。刘安定说:“那么我们干点什么?今天是个值得记住的日子,我们应该在这儿干点什么,留个纪念。”
何秋思说:“你知道不知道,那次在草原上,你趴着当马让我骑在你身上奔跑,我特别感动,也特别幸福,这一幕时时让我想起,想起这一幕我就有点陶醉,幸福感就涌遍全身。今天我还想骑,我要骑在你的脖子上,让我骑着你把每一个房间都转一遍。”
那天当马骑是出自内心的激动,今天何秋思提出来,刘安定却觉得有点别扭。刘安定还是蹲了。何秋思骑了上去。两人都没有那天的激动,好像要感受什么,两人都不说话,慢慢地稳稳地走完了每一个房间。
到饭馆两人吃过饭后,想到下午岳父要出院,刘安定便说下午还有事,得早点回去。开车将何秋思送到楼下,刘安定便又开车到了医院。
岳父的手术实际没有做,打开腹腔后,发现癌肿已经扩散到肝肺,根本就没有做手术的必要。只好缝上。但这事不能让岳父知道,便统一了口径说手术做了,而且很成功。岳父上了车,却很兴奋,他说:“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这回就出不来了哩。我觉得恢复得还不错,用不了两个星期我看就能去研究所。这种病痊愈的几率不是很高,我得争时间,得抓紧把手头的研究工作做完。我想好了,这次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牛营养的研究上,搞出一个结果,写一篇论文发表出来。”
刘安定的眼睛有点湿润。他说不出什么,也没有什么可说。
手机响了起来。是西台县吴学才打来的,说出了点事,要刘安定立即赶过来。刘安定问出了什么事,吴学才说事不大,来了再告诉你。
不告诉,说明事情很大,也很严重。刘安定感到有点恐慌。是不是良种牛都死了?刘安定将车停下,拨通吴学才的电话,问究竟是什么事。吴场长含含糊糊说:“是你三哥的事,你三哥出了点小事,你不要急,来了咱们慢慢商量。”
刘安定的手都有点发抖,他料定不是小事。也许是三哥出了意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再次拨通吴学才的电话,刘安定大声喊了问究竟是什么事,吴学才才说是这么回事,三定把白明华的腿打断了。
往西台县赶的路上,接到了白明华的电话。白明华也是说让他来一趟。刘安定故意问什么事,白明华气呼呼地说:“是和你三哥的事,来了你就知道了。”
来到西台,刘安定决定先到三哥家,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敲敲门,三哥在家,刘安定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刚才他还想,如果打得严重,很可能三哥在公安局或者什么地方。
家里就三哥一个人。三哥神情呆痴,见了刘安定,一下哭出了声。刘安定问究竟怎么回事,三哥半天才喘过气来说:“我把白总经理的腿打断了。”
一路上刘安定还急于想知道详细过程,现在却突然觉得过程并不重要,过程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刘安定长出一口气,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根据白明华打电话时的语气,刘安定觉得伤得不重,腿断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那条腿也该挨打了。看眼三哥,三哥好像很害怕,战战兢兢好像一下矮了许多。刘安定说:“你怕什么,他作为领导不要脸皮,打了也是白打。你应该打他的脸,把他光身子赶出去,让他把脸皮丢尽才好。”
三哥说:“我天亮下班回来,他们还睡在一起。你说过把他的腿打断,我就到厨房拿了擀面杖,打断了他的腿。”
真是愚蠢,真是不会动一点脑子,那次的一句气话他竟当了真。刘安定气不打一处来。他恼了脸说:“你怎么能说我让你打腿,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三哥说:“我不会对别人说的,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不会连累别人的。吴场长说了,县里要出面处理我,我准备好了,怎么处理由他们。”
这样一说刘安定倒有点担心。刘安定说:“如果有人问你,别的话不要多说,你就说回来看到他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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