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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

作品:所谓教授|作者:止水惊羽|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4:09:34|下载:所谓教授TXT下载
  老同学,处处想着我,我正准备伤好点去找你。士为知己者死,你放心,这方面的事你就交给我,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把事情办好。”

  都是同学,刘安定肯说软话表示感激,让白明华感到满意。白明华环视屋子,确实很普通,没一件豪华奢侈物品,和他家里比,简直就是两个时代。白明华心里不免有点感慨。学而优则仕,看来古人就已经悟透了这个世界,如果不当这个领导,哪里有咱的今天。刘安定企图单纯依靠学术出人头地,无疑是大错特错,好在现在已经有所醒悟,已经跟着上道往前走了。白明华有股领路人大救星的感觉,他说:“咱们是同学你就不必客气,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学习,肯定让你天天向上。今晚七点我请计委的赵主任到海天大酒店坐坐,有些事要商量商量,你也去,下午六点半你到校门口等我。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

  又是请客吃饭,已经跟了白明华吃了几次饭了,看来白明华晚上就没有闲过,看来以后跟了他,肯定要有许多事干。刘安定一时也有点踌躇满志。

  来到海天大酒店,刘安定才知道就请赵全志一个人。刘安定是第一次和这样的领导在一起吃饭,就显得有点拘谨。白明华也没法使气氛活跃:人少菜多,饭桌也大,相比之下本来就显得孤单冷清;赵主任喝酒不划拳,和这样的领导又不好开玩笑,就更没一点热闹。只能谈谈工作。对西台县项目,白明华又有新的想法,问能不能再将预算做大一点。赵全志说:“一个亿也是我一时头脑发热,如果实现这个数,还得我去做一些说服工作,再说还有个比例问题,省里不会全包下来,县里还得配套点资金,实话告诉你,到时能拿到六千万就很不错了。”

  白明华感到有点突然,接着是极大的失望。是不是里面又有了什么问题。赵主任今天情绪不高,是不是要故意为难一下,或者还有什么要求。白明华说:“我知道赵主任在一心为我们想办法,这我已经和我们校长说了,校长也很感动,他决定亲自担任学校方面的总负责,我提出刘部长读博士的事,校长一口答应全力支持,并决定招到他的门下。为了让刘部长拿到高质量的博士学位,我们还特意请全校水平最高的刘教授来具体指导,所以我今天特意把刘教授也请来了。”

  赵全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要把刘部长也请来见个面,看他有什么要求。赵全志给刘部长打电话,刘部长说他现在正有个急事在办,无法过来。白明华听了心里有点凉:刘部长对这个博士学位究竟有没有兴趣,会不会是赵主任想巴结人家一相情愿。赵全志装好手机后说:“在他那个位子上,忙得要命,和我一样,刘部长也是个工作狂,根本不分上班下班,不过不要紧,读博士的事我过后再和他说,有空说不定我们俩一起去学校登门拜师。”

  再将话题转到项目上时,白明华要求无论如何得给一个亿,再少了,好多事情就没法办,只能小打小闹搞一个样子工程,决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赵全志叹口气说:“你们都以为当了官想干什么就能干成什么,其实当官最不自由,干什么都要瞻前顾后三思而行,我倒羡慕你们知识分子,仗着自己的学问,谁都不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我们想干什么都得看上级的脸色。比如你们的项目,你们以为是由我或其他什么人决定,其实这是综合因素的结果,我只是具体操作,而我受到的制约就更多,一方面要看申请项目的具体情况,另一方面要看整个财力的情况,更重要的是看上级领导的情况。你们很幸运,几方面的力量都倾向你们,当然你们的项目选得也好,才促成了这件事。至于能给多少钱,我现在也说不准,你们别以为国家的钱好要,由我说了算,其实给多少钱,也是个综合因素和运气,钱就那么多,如果突然再有一个更有来头的项目掺和进来,能不能给你们钱都难说了。你想想,伸手要钱的事谁不会,你们看看计委门前每天停多少轿车,你们就知道有多少人在要钱,但多数人活动费花了无数,还是一分钱没有要到。”

  白明华和刘安定的心又悬了起来。万一真出现意外,一切美好的前景就一下完了,前期的一切工作也都白做了。白明华有点焦急,想想又觉得也未必,官场的事他还是清楚一些的,有些事说不清但又能说清,能说清但又说不清,说清说不清那要看怎么说,谁来说。白明华说:“县官不如你现管,你具体管这项工作,只要你肯帮我们的忙,不论出现什么情况,你是老领导了,你都有应对的办法,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赵全志笑一下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究竟能给你们多少钱,这里面不确定的因素确实很多,我确实没法给你们个准确的回答,甚至连个大概都不能,我只能说我们共同努力,我尽我最大的力量。”

  三人再干一杯后,赵全志问白明华能不能给他弄个本科文凭,见白明华不解,赵全志说:“我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年考上大学的,那时谁知道什么是本科什么是专科,反正是考上大学了,高兴都高兴不过来,如果是现在,再补习一年,考个清华北大都没问题。我们班有个家伙本来上的是本科,得知专科两年就能毕业工作挣钱时,死磨硬泡硬是转到了专科,现在专科已经一钱不值,不弄个本科都有点混不下去。”

  白明华说:“现在拿个文凭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报个我们学校的函授,我帮你拿个文凭。”

  赵全志说:“’五大’的现在太多太滥,你能不能给我弄个正式的。”

  白明华笑了说:“正式的你得正式参加高考,还得正式去读,即使我给你弄个正式文凭,那别人也都知道你没去学校,不可能有正式的文凭,弄不好反坏了你的大事。”

  赵全志叹口气说:“那就算了。现在的事也真说不清,论水平论能力,博士毕业也未必有我这样的水平,但有水平没文凭空口无凭,人家就是拿这一条来卡你。我们老主任今年就到退休线了,可能要进人大,我接班按说顺理成章,可有人说我文凭低,想要我到贫困地区去当专员,我不同意。你想,专员干几年才能升成书记,书记再干几年才有可能调回省里,如果幸运一点,调回来给你个厅长,如果按常规,只能到哪个群众团体部门当个党组书记,想当计委主任这样的要职,几乎不大可能。我再三和刘部长商谈,才答应暂不动我。”

  真是人人有本难念的经,赵主任四十出头就当这一级高官,谁都认为不错了,可自己还是不满足,还整天为前程苦恼奔跑。但话说回来,现在提倡领导干部专业化知识化,如果要进步,也确实需要一个本科文凭。白明华说:“’五大’文凭也是国家承认一样对待的正式文凭,有这样一个文凭填表时就可以填大学毕业,如果某个职务有硬性规定要大学本科时,你也划不到线外。如果你要,我替你报个名,考试时你来考一下,只要有我在,保证两年内让你拿个本科文凭。”

  赵全志说:“两年时间也太长了,有点赶不上需要,能不能给咱提前一年,你找个学生,替我把前两年的试也一次考掉,今年就让我毕业。”

  三人都禁不住笑出了声。白明华说:“到底是领导,办法就是多,不过这样可是明显地作假,和假文凭也差不多,查出来吃亏的可是你。这样吧,你报个名,我给你找些试卷你自己来填,答案我替你找,争取让你今年毕业。只要你答到纸上,那就是你真实的成绩,谁都推翻不了,决不会有一点麻烦。”

  赵全志表示同意,他说:“那我的事就全拜托你老弟了,你的事我也替你想了。计委最近向上级打了报告,要求成立一个专家决策论证小组,以提高计委计划决策的科学性,我们计划吸收不同学科的十位专家参加,被吸收的专家工作可以不调动,但由省政府直接下聘书,享受厅级调研员待遇,我想畜牧方面到时由你来参加,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请赵全志前,白明华有过许多顾虑,觉得高攀赵主任这样掌握大权的领导肯定很难,如果容易,高攀的人就更多,他也应付不过来,没想到他也有求于我,这样一下就站到了同一条线上,说不清谁高谁低,也谈不上谁来求谁,说不好听一点,只能说是互相利用,彼此双赢。但想到要成为厅级干部了,一下又有点激动。真是没有想到。厅级待遇说起来和教授也差不多,但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教授是学术头衔,标志着学问和知识;厅级是官衔,标志着地位和成功。有的人有学衔但没官衔,有的人有官衔但没学衔,两者很难兼得,如果将两者集于一身,那就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学衔和官衔相互作用,便可你助我名,我助你势,名可得势,势可成名,名势互动,就能上可入天下可入地,进退腾挪自由驰骋。在朱校长的办公室,各种头衔的招牌挂了半墙。朱校长常说,有多少头衔,有多少兼职,我都数不清,我用笨办法,挂在墙上,一来强化记忆,二来时时提醒自己,鞭策自己,鼓励自己。白明华细看过那些头衔,都是虚的,并且多数是民间什么委员会,分量都不重。省政府亲自给一个厅级调研员聘用证书,那分量足以和朱校长站在一个平台,足以使全校所有的人高看一眼,使他当个校长助理自然而然,当个副校长指日可待,弄好了,说不定能在省里谋个正儿八经的厅长。白明华有点按捺不住高兴,手也有点止不住颤抖。白明华站起身端起酒杯,颤了声说:“谢谢赵主任的栽培,我先给你鞠个躬,然后再敬你三杯酒。”

  菜吃好了,酒喝得也差不多了,赵主任提出结束。白明华看看表,说时间还早,再进行下一个节目。按常规,接下来应该娱乐娱乐。娱乐什么,白明华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由地想到流传的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受过贿,一起嫖过娼。嫖娼确实是个拉铁关系的办法,但赵主任这一级领导,会不会干这种龌龊事很难说。不如去洗桑拿,如果里面有特殊服务,干不干由他去。

  在白明华的劝说下,赵主任答应一起去洗洗,消除一下一天的疲劳。

  刘安定肋骨疼不能洗,白明华说不行,舍命也得陪主任去。找到一家豪华的,里面确实干净也安静。白明华受不了那种热气,匆匆蒸一下便洗了去按摩。

  白明华是第一次享受这种服务,不由得有点兴奋和紧张。偷眼看按摩小姐,小姐显得有点粗壮,但胸部饱满得让人心颤。按一阵小姐便骑到白明华的背上,很轻浮地和他开起了玩笑。说笑一阵,小姐要他翻过身来,然后骑在他的大腿根上反复揉搓。他明显地感到小姐裙子下没有穿裤衩。白明华止不住浑身燥动。不行,这样的鸡整天和嫖客鬼混,像个垃圾桶下水道,什么样的脏东西没有,弄出个性病艾滋病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咱是教授,小姐不知把咱看成什么人了。白明华猛然坐起,严肃了脸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那些小老板小处长,你看错人了,我才不会下贱到和你来这一套。”

  小姐并不怕他,小姐瞪大眼看他半天,然后说:“哟,想不到你还是个正人君子,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我也从来不看头,我只看鸡巴,我只看你长没长鸡巴,你不会是个没鸡巴的骟驴大宦官吧。”

  白明华这才明白此小姐不是饭馆的彼小姐,在这里他决不是小姐的对手。他急忙收拾好往外走。

  说好了不等,谁先出来谁走。白明华不知赵主任出来了没有,想去看看,又觉得不妥,犹豫半天,还是出了门。

  街上行人少了许多,抬头四望,好像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灯光音乐搅和在一起,将整个夜空搅得朦朦胧胧暧昧不明。白明华觉得这世界安排得真好,如果没有这黑夜,如果没有这不明的灯光,哪里去享受这让人朦胧不安的感觉。当然就想到悦悦。悦悦就住在东边不远。白明华决定今晚就在悦悦那里过个夜。

  悦悦在二楼租了个一室一厨的小套房,细看,屋里的灯还亮着。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个丰满白嫩的她就在屋子里。这个丰满白嫩的她是他的,这个家也是他的。想到这额外的她和这额外的家,他的心情就额外地愉快,成功和富有就额外地让他满足。那年,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白天,就是这样一个白天,当他疲惫不堪打开门时,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脑袋正在妻子的前胸拱食,毫无防备的他惊得浑身一冷,本能地冲上去要对着那脑袋给一重拳。当那个脑袋抬起时,他愣在了那里,他的惊恐不亚于花白脑袋。面对这个让他敬畏的老书记,他举起的拳头就那么举着,一直看着他穿好离去。当他的拳头落在妻子身上时,妻子却万分平静。妻子说你打吧,打完了你做一个选择,是要前程还是要离婚。他当然无法选择。他明白了,妻之所以年纪轻轻破格当办公室副主任,原因却不是能力而是体力。不久,他就从科长升为副处长,然后是处长。升迁让他的心里获得了一些平衡。对老书记,他没有了恨,也没有了怨,有的只是冷漠和麻木。有了悦悦,他完全理解了他们,他常止不住想,你老家伙混了一辈子只是和一个有夫之妇偷偷摸摸,老子不到四十就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坦坦然然同枕共眠,相比之下,你老兄的艳福还是浅了一点。

  轻轻上了楼,轻轻敲门。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进去,并不见人,他知道悦悦躲在了门后。猛然回头,果然在门后立着。让他有点意外的是悦悦只穿了胸衣和小裤衩,像刚从床上起来。悦悦的表情更让他不解: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她好像很感意外,好像是没判断准确。如果没判断准确,为什么敢穿这样的衣服开门。难道她在等另一个人?这个念头让他想到那个花白的脑袋。白明华问:“你在等别人?”

  悦悦一脸慌乱,匆匆关了门,一脸不高兴说:“除了等你,我还能等谁。”

  也是,把她调来省城时间不长,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不可能有谁。他一把将她抱起,用浑身力气亲几下她的胸部,然后慢慢把她放到床上。他要脱光她时,她双手抓了裤衩,一脸不情愿说:“我身子不舒服。”

  妻子不想让他动时,也说身子不舒服。看来另有原因。白明华盯着她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事。”

  悦悦说:“我想和你结婚。”

  切,简直是胡说八道。调她来省城时,就和她讲清了,不提婚姻,只保持情人关系;她也不独属于他,如果有合适的小伙子,她可以结婚。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白明华说:“怎么回事,今天有什么不愉快的事,为什么要提这种不可能的事。”

  悦悦说:“你整天说爱我,可你就为自己想,你当然好,这边一个家,那边一个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我怎么办,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你考虑过我的将来没有。”

  白明华说:“我不是给你说过吗,你可以结婚,只要有合适的,我负责把你嫁出去。”

  悦悦一下高兴了,她翻起身扑进他的怀里,亲他几口,然后说:“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是我的亲哥。我看中了一个小伙子,是我们单位的,前年大学毕业,因不想回去教书,就辞了职在我们单位干临时工。我们已经谈了好多天了。刚才朋友叫他有个事,他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怪不得她像在等人。他一下呆在了那里,感觉这一打击不亚于那天那颗花白的脑袋。

  悦悦一脸不解,她说:“你不是同意我找对像吗。”

  愚蠢的女人。白明华嘴张几次,想骂,找不到合适的话,想劝也不知从何劝起。

  响起了敲门声。悦悦迅速去穿外衣,边穿边小声但严厉地说:“你如果搅了我们俩的事,我就一定要嫁你,我就到你们学校去闹,让你离婚,让你丢官。”

  开门让小伙子进来后,悦悦做出一脸高兴介绍说:“这就是我给你说的表哥,在大学当教授,还是处长,刚才路过,就来看看我。”

  小伙子急忙过来叫表哥。白明华一时不知所措,胡乱应几声。小伙子感觉出有点问题,用疑惑的眼光去看悦悦。悦悦故意做出平静,但还是无法遮掩内心的恐慌。白明华觉得还是离开为好,便急忙起身告辞。

  出了门,巨大的愤怒让他心口发疼。忘恩负义的小婊子,天生不是好东西,才几天就招引到了小白脸。他不想就这么走掉。站着抬头望,屋里除了透出灯光,再什么都不可能看到。白明华不能甘心。为调她来,花了多少钱不说,光时间就整整一年,这一年跑了多少腿求了多少人受了多少屈,那艰难,那委屈,除了他的心,无法用语言说出。想不到这一切,都在为他人做嫁衣裳。那时他也想过将来,将来很美好:她一辈子都是他的,他甚至想过将来给她找个对象,对象应由他来选,虽不能说选个武大郎,但也要选个收入不高本事不大,能卖烧饼能出苦力但不能完全自立的弱者。没想到一切都是泡影。虽然刚才慌乱没记住小伙子的面容,但大致轮廓还是有点印象。小伙子高大匀称,好像长得也周正,还有点文质彬彬。和这样的小伙子比,不说年龄,单说身材气质,也矮人半截没法相提并论。有这样的小伙子在她身边,别说偷情,越轨的事她也肯定不敢。

  望着那扇窗户,愤怒和嫉妒让白明华无法平静,他真想转身上去,但还是忍了。如果真搅散了,如果她真要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站一阵,小伙子仍不出来,再站一阵,屋里的灯灭了。完了!彻底完了,已经上了床,两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一切都不可挽回了。白明华无力地低下头,然后挪着步往回走。

  12

  按白明华的意思,西台县综合发展项目论证设计的畜牧部分由刘安定负责,水利及测量规划部分由水利系抽三位专家负责。给刘安定选助手时,白明华建议把何秋思带上。白明华开玩笑说:“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身边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不用,明显地是浪费资源。”刘安定心里早想让何秋思参加进来,但自从那天在医院被宋小雅看到,她就故意躲着他,这些天来几乎没说过话。现在白明华发了话,就有了让她去的充足理由。

  刘安定通知何秋思时,说这是学校的决定,但何秋思还是没有说话,既没有答应的表情,也没有拒绝的动作。看着低头不语的何秋思,刘安定心里清楚,她想去,但心里有矛盾,不拒绝,实际就是答应了。

  出发到西台县时,朱校长突然也要亲自去看看。由于朱校长亲自挂帅,西台县的全体县领导便都出面作陪。本来要开个庆祝会,但又考虑现在只是搞可行性论证设计,如果省里不批,就会空欢喜一场,造成不利的影响。朱校长也不赞成搞形式,他提议来实的,立即投入工作,先确定一个大方向,然后成立一个论证设计小组,具体负责设计规划工作。

  大方向是在会议桌上定的,概括起来就是以畜牧业为主,种植业为辅,家家都养殖,户户不丢田,使全县成为养殖大县,但口粮蔬菜能够自给。具体的发展模式是公司加农户:建设一个大型良种繁育场,为全县培育良种,作技术示范,然后按各地的自然条件,办若干个集体性质的养殖加工经营公司,和农户形成共同体,为农户提供生产经营加工销售服务,带动整个畜牧业的发展。至于领导班子,决定设计规划小组由王德礼副县长和白明华负责,一个月内拿出详细的设计规划方案,然后报计委审批立项。

  按县里的安排,下午是文艺娱乐招待会。说是文艺娱乐,其实是一个大杂烩,有民俗表演,有民间艺人的吹拉弹唱,还有剪纸绣香包等民间手艺展示。正规点的是县剧团的节目,将县剧团的节目穿插其中,就显得像模像样又丰富多彩。县长说小穷县没养什么正规文艺团体,这个剧团也是私人凑起来的班子,挂县剧团的名,其实和县里没什么关系。刘安定觉得已经很不错了,把这么多散到各处的民间艺人请来表演,可见是费了一番苦心,这些民间表演也勾起了刘安定对家乡的许多记忆,也让他想到了家乡的父亲和三哥。

  岳父和岳母去看飘飘后,回来岳母就哭,说飘飘毒瘾倒是小了,但整天躺在地牢样的窑洞里,吃得又差,整天清菜汤稀饭,好像飘飘的皮肤都变成了菜色,长期下去非瘦死不可。刘安定听了心里难过,他不单为飘飘难过,而是为他的家乡父老难过。家乡的父老祖祖辈辈都是这样,有些年连清汤稀饭都喝不饱,他们就那么过着。他现在突然想,等在这里建了良种畜牧场,事情就好办了,就让三哥带飘飘到良种场来工作,喂牛干杂活儿都行。

  看眼何秋思,何秋思早已不耐烦,皱了眉冷眼看着舞台。刘安定理解她,这些节目和电视里的比,艺术上当然要差许多,何秋思喜欢文学,艺术眼光当然要高一些。刘安定感觉到了和何秋思的差距,知道自己的骨子里还有乡下人的印痕。刘安定轻叹口气。他对何秋思对他的感情产生了怀疑:也许咱就是她恋人孟小猛的影子,人家爱的是那个人,而不是他这个影子。这样一想,刘安定止不住一阵伤心。

  吃过晚饭,县里领导提出娱乐娱乐,朱校长说他明天就回去,今天还有许多事得和专家们商量。娱乐活动便被取消。

  回到招待所,朱校长把刘安定叫住,要他到他房间来一下。

  坐下,朱校长说:“听说你还不是教授?”

  刘安定微微愣一下。朱校长原是畜牧系的,兽医系和畜牧系原来虽然是两个系,但同在一栋楼上办公,经常见面,业务上也有许多联系。朱校长竟然不知道我不是教授,可见我在学校还没一点影响。刘安定说:“我还是副教授,我和白明华是同学,他已经评上教授快两年了。”

  朱校长说:“职称不等于水平,有些事也很难搞得那么公平,但你的事我知道了,我尽快和职称部门说说,能解决就尽快解决。”

  也是件意想不到的好事。刘安定急忙表示感谢,然后又说:“其实我急着要评教授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的妻子下岗在家,评了教授我想把她调到学校来。”

  朱校长说:“对人才,学校一向是尊重的,听说你自己花钱买牛搞科研后,我很感动。大学的财富不是有几栋大楼,而是有几个学术大师,你干得不错,很有前途。你放心,学校决不会埋没人才,也决不会亏待人才。你专心搞学问,至于生活和工作上的困难,有什么事你就找我,我会尽力给你解决。”

  刘安定一直认为是跟了白明华才时来运转好事不断,现在他突然有了新的认识,觉得不完全是这样,是自己的才能起了决定作用。白明华用咱,是因为咱有这才能,依靠咱,他才能完成任务,达到目的。现在连朱校长都重视了。刘安定一直觉得自己的才能没有被人认识,甚至有点怀才不遇,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是明珠在哪里都会放光。刘安定有点激动地说:“朱校长你放心,我已经准备了多年,在遗传育种和胚胎移植方面,我积累了不少的研究经验,我一定继续努力,干出一点成绩。”

  朱校长说:“我也认为你很有潜力,并且你的研究方向也很有前景,转基因研究和动物克隆是世界关注的前沿研究,前景广阔,你只要稍稍往上靠一靠,我相信会搞出点成绩来的。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刘部长已经答应要读我的博士,但因为他从事领导工作,不需要知识的专一而需要知识的广博,他想在农业经济农田水利农业机械等多方面广泛学点知识,这和咱们培养博士的目标不太一致。我答应他可以到不同的系科听听课,但论文一定要专业,得有一定的水平,所以我要你具体带他做论文,就选择胚胎移植,这样的研究也算先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他这样的领导读博士影响比较大,如果做不出像样的论文,我们既丢脸又没法交待,社会上也会有一些不好的议论。”

  刘安定知道这才是朱校长今天找他的主题,这说明朱校长对他学术水平真的很看重。刘安定觉得这也是一个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刘安定说:“朱校长你放心,到时我好好想想,再和刘部长商量商量,一定选一个领先的研究课题,做出高质量的研究论文。”

  从朱校长房间出来,刘安定心里很是激动。这一切他都没有想到,他相信,今后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将顺利向前推进,都将比预想的要好。前途一片光明,道路一片平坦,就剩一个好好干了。

  专家们一人住一个房间。门被服务员锁上了,服务员不知跑了哪里。刘安定见何秋思的门半开着,他想进去看看她。

  白明华却在里面,正在和何秋思说笑。

  桌上放了不少吃的东西,有冰淇淋,有瓜子水果,还有几袋果干一类的东西。刘安定知道这是白明华买的,白明华会干这些。刘安定心里不禁一跳:和何秋思这么些日子了,却从没想过给她买些什么,更没主动去献个殷勤帮她干些什么。刘安定心里不免有点愧疚。看来在这方面自己还是天生迟钝,也许是天生对女性的热情不够,不像白明华,见了女人就有一种亲近感,就有一种热情,就不惜贬低自己抬高女人,甚至低三下四厚着脸讨女人的欢心。

  白明华有点尴尬,他笑着对刘安定说:“能不能告诉我,校长大人找你有何贵干。”

  刘安定不想编谎,但他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说:“还不是你弄下的事,朱校长让我具体指导刘部长搞些研究,然后做博士论文。”

  白明华说:“好事呀,成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导师了,你这个师爷好啊,好,好好干,干好了,说不定哪一天他提拔你到哪个厅当个副厅长。”

  刘安定知道白明华心里想当厅长,这其实是他心里的想法。刘安定说:“事情是你给人家办的,人家那么聪明的人,还能背了猪头找错庙门。”

  白明华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是他的导师,关系就比我们近一层,话也好说一些,到时你可要为我说些话,把我也提拔提拔。”

  也许白明华真的这样想,这些想法虽然不够现实,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白明华很可能会向刘部长提什么要求。刘安定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见何秋思将一杯冰淇淋往前推了推,便上前将这杯冰淇淋拿了,故意说:“到底是女同志心细,知道体贴人,买了这么多好吃的给白处长吃。”

  何秋思一脸面无表情说:“你把我想得太好了,可惜天下好人多,还轮不到我买,我也想不到买这些东西给你们吃。”

  何秋思的话有表清白的意思,这话让刘安定听着舒服。刘安定说:“那么就是白处长买的了?到底是处长,会关心下级,请处长放心,这些东西一定能化为动力,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白明华说:“狗屁的动力,只要不全化成尿就行了,不过我还是要说几句。咱们明天就下去实地考察。我学校的事多,不能一直跟你们,我打算明天和你们一起下去看看,后天我就回去,这里的事就全靠你们了。说实话,咱们玩笑归玩笑,我历来主张生活上你可以随便一点,甚至可以犯点小错误,但干工作必须一丝不苟。对西台县来说,这是百年大计,国家信任我们,县里信任我们,把这么大的工程让我们论证设计,我们就要对国家负责,对人民负责,一定不能马虎,一定要多动脑子,多想办法,设计出的东西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如果出了差错,没脸见人不说,也对不起我们的良心。”

  刘安定也是这样想的。参与这样的大工程,对一个教师来说,更是机会难得。刘安定说:“你的话我明白,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遇到拿不准的问题,我会及时地请示商量。”

  又说一阵工程的事,刘安定觉得该走了。刘安定要走,白明华也站起了身,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下去,大家都早点休息。”

  西台县南高北低,地势呈阶梯状分布。南部是山区,中部是丘陵区,北部是半荒漠区。洪水河由南向北横穿全县,最后注入沙漠,是全县的生命河,这次设计,所有的文章也都要围绕这条河来做。洪水河流量不大,但充分合理利用后,不仅要完全灌溉北部的半荒漠地区,也要力争中部的丘陵区大部分能够得到灌溉,这就需要科学合理地利用。王德礼副县长代表县里负责后勤保障,他调来两辆吉普车,供下去考察使用。王县长对白明华说:“我儿子录取到了你们学校,我们的关系就更近了一层,你们也不要把我当外人,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出来,能办到的当然不在话下,经过努力能办到的,我也决不说一个不字。”

  沿洪水河有条公路,全县的交通及居住,也基本是沿这条河分布。白明华说先沿河测一下水的流量,然后再按流量设计水库,制定库容,规划灌溉规模。

  一行六人沿河而上,天黑时到了南部山区,便决定在一个乡政府住下。由于县里给各乡打了招呼,同时跟了个县办副主任亲自服务,住宿等一切都很顺利。睡到半夜,何秋思突然来敲刘安定的门,说蚊子太厉害,把她全身都咬肿了,实在没法坚持了,要他给想个办法。

  乡里条件差,房子不少,但都是破门烂窗,更没有防蚊设施。刘安定的家乡也有蚊子,儿时好像根本没把蚊子当回事,咬了,睡梦中就能把它拍死,根本不去在乎它,现在不行,他也几次被咬醒。刘安定急忙起来开门。细看,何秋思的脸上手上都被咬起很多疙瘩,而且肿得很高。何秋思带了哭音说:“脸肿成这个样子,眼睛都睁不开了,明天怎么见人。”

  白明华就住在她隔壁,她没有喊白明华而来喊他,看来她还是不想断绝和他不一般的关系。何秋思不停地抓挠被咬的地方。从她的抓挠来看,她的身上也被咬了不少,但来时并没考虑到这些,什么防护药都没带。刘安定在地上转一圈也想不出个办法,只好说不要挠,越挠越痒,挠破了还容易感染。

  住的屋子是乡里的招待所,一排七八间平房。找到管理员,说蚊香灭蚊剂等等都没有。管理员说这里不用这些,也买不到,只点一堆火用烟熏。刘安定知道这是乡下常用的土办法,但烟小了不管用,烟大了会把人熏坏。刘安定决定买点纱布给她围个蚊帐。在管理员的带领下敲开一家商店买来纱布。纱布都是窄幅的,用针缝太费事,只好找来许多木棍在床上绑一个架子,然后将纱布一条挨一条搭在上面,让何秋思钻进去睡。

  从何秋思屋里出来,看看天,东边已露出了白色,天马上就要亮了。白明华也被惊醒了,他一直在屋里听着。这时白明华咳嗽一声,然后故意问刘安定不睡觉在折腾什么。刘安定只说有蚊子咬,便匆忙回到自己屋里去睡。

  一早起来,白明华就要回去,便把大家招集到一起,指定他走后由刘安定负责,同时要何秋思也一起回去。何秋思要求留下来。白明华问刘安定:“你说怎么办,是留下来还是让她走。”

  说心里话,他绝对不想让她走,但野外考察作业确实太辛苦,让这样一位娇小姐吃这样的苦,确实于心不忍。刘安定一时不知如何表态,本能地看何秋思,何秋思也看着他。见他为难,何秋思说:“我不回去,这里的景色这么美,我也想在野外活动活动,锻炼一下自己。”

  刘安定说:“如果她不愿意走就留下,今天就让人到县城买点防蚊虫的药,再买些防护设备,我想问题不大。”

  如果硬让何秋思走,就有了嫌疑,白明华只好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她走,也好,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留个女同志给你们鼓鼓干劲。”

  白明华走后,刘安定感到轻松了许多,他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刘安定写了个单子,将要买的物品列到上面,让县办副主任回县城去买。安排好这些,刘安定决定开始从南向北具体勘察,具体察看土地情况,初步摸清究竟有多少地能开发,有多少地能够灌溉,在哪里建养殖场合适等等。

  这里的盛夏却是旅游观景的黄金季节,盛夏不热,天气晴朗。往上看,天蓝得发亮,太阳黄灿灿地吊在当天,偶尔有一朵两朵白云飘过,恰似一块蓝布绘了朵朵白花。沿一条小支流东进,里面却豁然出现一块平坦的盆地。此处属半高寒阴湿山区,县里提供的地图并没有标出这块盆地。盆地的草不高,但四周山上的雨水汇到这里,使这块盆地溪流沟汊纵横,且到处都有浅水滩,可以说是一块高原湿地。能有这么大一块平坦的草地让大家兴奋,刘安定说:“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咱们开始测绘。”

  很快有人发现一条小沟里有鱼。小沟里的水已经不多,并且沟的两头已经干涸,如果再有十天半月不下雨,小沟里的鱼就会被困死。看到成群的鱼结队乱窜,大家纷纷下沟去捉,但鱼毕竟在水里,看着能抓到,真正要抓到并不容易,一时叫声喊声笑声响成一片。当地的向导说坐着围最好:两人面对面突然坐倒,然后叉开腿,脚对脚围成一个圈,鱼就往腿下钻了逃跑,感觉到有鱼碰腿,一捉一个准。

  难得有这样的热闹,大家纷纷脱去长裤坐着去围。但鱼不仅会从腿下钻,急了也从水上跳,大点的鱼竟然一跳一米多高,从大家的头上越过。这样一来,大家的情绪就更高,也更有趣,人人都大呼小叫,这里喊捉到一个,那里喊跑了一个。水利系的两个教师闹着玩,一个摸住了另一个裆间的东西,然后喊捉到了大鱼,要何秋思快来帮忙。何秋思高高挽了裤子拿了塑料袋在水里跑来跑去,忙着接大家捉到的鱼,看到他们是捉了对方的裆间,便伸手捞起一把泥甩在这位教师身上,这位教师用手撩了水往何秋思身上洒,何秋思躲闪时,脚下一滑仰面跌倒在水里,整个人成了落汤鸡,塑料袋里的鱼也跑了大半。这一来,大家笑得更加起劲,捉鱼的兴趣也转到了何秋思身上。

  刘安定发现水搅混后鱼都浮起来跑,黑黑的脊梁在泥水里拉出一条长线。刘安定让大家把水搅混,混水捉鱼。果然,这一来鱼都浮了上来,脊梁都露出了水,大家看准了一抓一个准。时间不大,就将一沟鱼捉得干干净净。

  草原的盛夏温度也不高,正午也就是二十四五度,何秋思穿着湿衣服,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因为车进不来,大家只带了工作的工具,并没有多余的衣服。好在刘安定在半袖衫下还穿了背心,便将半袖衫脱下递给她,要她把湿衣服换下来。

  盆地没有一棵高草,更没有那些坑坑洼洼,何秋思拿了衣服往前走几步便站着发愁。刘安定说:“大家都是近视眼,往前走五百米,就谁也看不清你了。”

  何秋思连湿胸衣都脱了,她以为深蓝色的半袖不透明,没想到双乳将衣服托得很高,两个乳头如两粒蚕豆清晰可辨。大家就望着笑。刘安定却一下很难堪,进而莫名地恼怒,他板了脸说:“你们也太不像话了,明知不应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