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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阅读

作品:所谓教授|作者:止水惊羽|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4:09:34|下载:所谓教授TXT下载
  可辨。大家就望着笑。刘安定却一下很难堪,进而莫名地恼怒,他板了脸说:“你们也太不像话了,明知不应该看却故意往不应该看的地方看,你们看看你们的裤裆,哪个能没有一点痕迹,说穿了,服饰服饰,衣服只是个装饰,穿得再厚,也不可能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所以说衣服只能遮君子而不能遮小人。”

  大家对刘安定这套高论感到不解,在这荒天野地,只不过玩笑玩笑乐一乐,何至于扯出君子小人。但谁也没说什么。何秋思羞红了脸,转身跑到了一边。

  天黑返回乡政府住下,大家便吆喝着让伙房炖鱼炸鱼。鱼不少,有十几斤,刘安定便招呼乡里的干部也来一起吃。由于是自己动手抓的,鱼也确实好吃,热热闹闹吃到中间,有人提出要喝点酒,乡领导便让人提来一箱白酒,这样一直闹到夜深人静才散。

  县办副主任给大家买来了蚊帐。刘安定搭好自己的,又过来给何秋思搭。何秋思问刘安定是不是真要给刘部长当导师。刘安定说导师是朱校长,他只是指导作论文。何秋思说:“攀上了这么大的官,看来这回肯定能要到一大笔钱,校地联合,教授和官员联合,这条路是走对了,我有个想法,将来的良种场就建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场不能建成农场那样的土场子,特别是职工居住的房子,最好建成花园别墅式的小楼,既像良种场,又像度假村,让良种场具有更多人性化的东西,有一种人文理念渗透在其中,让人不仅工作在这里身心愉快,也让人到这里就能感到一种真正的现代气息,真正的与众不同,使良种场真正成为现代化的示范基地,从气势上给人一个全新的感觉。”

  想不到何秋思对这个项目也感兴趣,刘安定特别高兴。她的想法确实不错,是个全新的想法。刘安定连说几声好。刘安定说:“不仅要建花园,还要建草坪,还要利用动物的粪肥种蔬菜瓜果,使良种场真正成为田园牧歌式的世外桃源,吸引人们来参观度假,这样就有可能把良种场变成多功能的观光旅游度假村,一举多得。”

  何秋思又提了一些具体想法,两人越说越兴奋,刘安定也越有信心将这个场设计得独特而一流。何秋思说:“我从小就喜欢往野外跑,就幻想住在一个幽静的地方,过田园牧歌般的生活,这下好,我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在国外,有钱人都住在郊外别墅里,一栋小楼,一片森林,一片花园,那才叫真正的生活。咱们国家也会向这个方向发展,咱们就先行一步,到时咱们研究所买一辆小车,谁有事谁开了车来这里,如果你们不想跑,就派我跑,让我常住也行。但你不要认为我是个只会贪图享受的娇小姐,论干工作,我决不马虎,也不比任何人差,我的信条是,工作要出色,生活要精彩,兢兢业业工作,快快乐乐生活。”

  刘安定说:“我赞同你的观点,我也不是老古董,我也不认为知识分子就只会啃书本钻研学问,我认为工作就是为了快乐地活着,我拼命工作也是为了创造一个好的生活条件,活得更加潇洒,其实我很羡慕你,羡慕你能放得开,而我却往往顾虑太多。”

  受到赞扬,何秋思的脸却突然红了,然后低了头不再说话。刘安定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时间过得真快,应该走了。刘安定起身要走时,何秋思低了头说:“我想让你留下。”

  声音不大,但刘安定听清了。刘安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脱口问:“你说什么?”何秋思红了脸用更低的声音说:“你看看门外有没有人,再把门插死。”

  这回是准确无误了。意外的幸福让他头脑一片空白。急忙开门伸头看看,是否有人其实大脑里根本就没有意识,只是本能地看看,然后将门关紧,牢牢地插了。

  揭开蚊帐站在床前时,她已经静静地躺了。他轻轻揭起她的被子。何秋思呢喃着说:“帮我脱掉衣服。”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日思梦想多少天,对这一刻也有过无数种设想,但哪一种也没有这样突然,突然到他竟然没有先开口提出要求,事先也没有过渡,甚至连一点兆头都没有,就这样突然地发生了。一股热流导电样涌遍全身,他感到喉咙发热发干,手也不听使唤,竟然颤抖得解不开一粒纽扣。何秋思睁眼看看他,然后自己动手去脱衣服。

  她的皮肤比他想象的还要白,白的没有一个黑点;比他想象的还要细,细得如同凝固的羊脂。他伸出颤抖的手抚摸一下,便无法承受,头向前一倾便埋入她的胸前,半天,才带了哭音说:“我太激动了,我就想哭。”

  何秋思抚了他的头说:“你上来,我搂着你躺一躺你就平静了。”

  像搂着自己的孩子,她搂了他,将他的脸压到她的胸前,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搂一阵,他仍然一动不动,下边也没有一点起色。她托起他的脸看一下,说:“你不会睡着吧。”

  刘安定有点急,越急越没起色。感觉喉咙像要冒火,浑身也没有一点水分。刘安定说:“我去喝口水。”

  喝了水重新上来,仍然没大好转。何秋思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觉得讲个笑话你就会彻底放松下来。”

  何秋思说:“有个男人想知道他找的妻子是不是处女,洞房花烛夜,他要考验考验她,于是便把自己的家伙染成花的。女人一看大吃一惊,说你怎么长了这么个东西。男人说,都一样,男人的就是这个样子。女人听了一脸不屑说,你骗谁呀,我见过的多了,哪有你这么个玩意儿。”

  刘安定没有笑,但他感觉一下好了许多。爬上去,勉强还行,但很快就泄了。下来,刘安定觉得羞愧难当,他解释,她仍不满意,说:“刚让人难受起来,你就不行了,不行,我还要。”

  刘安定沮丧地说:“我是搞这行的,我用别的办法让你满足。”

  刘安定俯到她的下面,细细抚摸,细细亲吻,突然一下就行了。这一行让他一发而不可收拾。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的能力,两人一直折腾到外面有了鸡叫声,才作罢。

  13

  折腾了几个月,畜牧兽医两系的合并工作才算宣告结束。宋义仁原在养猪教研室,合并后养猪教研室保留,但公布出的名单中,养猪教研室并没有他的名字。

  宋义仁明白这决不是笔误。合并时就讲明白了,先任命领导,搭起架子,然后将点兵兵挑将。宋义仁是原养猪教研室的主任,重新组合后,养猪教研室任命一位中年教师当主任。宋义仁觉得也没什么,毕竟自己老了,但心里却怎么也有点不平,想起这事就别别扭扭:毕竟还有两年才退休,两年你们都等不及了,就匆匆忙忙将一位工作突出的老同志靠到一边。他觉得这分明是对他工作的全盘否定。按惯例,像他这样有点成就的教授,一般到退休年龄还要返聘,有的干脆就延退,返聘或延退时,照样担任室主任,照样担任学术带头人。现在连室主任都不让当了,很难说将来会返聘或延退。宋义仁心里别扭难受,但嘴上什么都不说,现在没他的名字,他当然再不能沉默了。

  宋义仁不想找室主任谈。这位室主任是他的学生,学生接了老师的职位,理应登门和老师谈谈,但学生连一个招呼都没打,再说,也许是人家就不想要咱,自己找上门去,他觉得他还没有那么下贱。宋义仁决定直接去找系主任李红裕谈。

  养猪教研室名单里没有宋义仁的事李红裕知道,详细情况他已经听室主任说了,原因就是宋义仁没向教研室提出申请。李红裕对宋义仁说:“按规定,谁想到哪里都得提出书面申请,你是不是没找人家,没向人家提出申请。”

  宋义仁说:“我在养猪教研室干了几十年,这个教研室就是我建立起来的,现在我仍然承担着养猪学的科研和教学,这些谁都清楚,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还要再提出申请。”

  李红裕说:“按学校的规定,教研室领导确定后,到哪个教研室教师可以自选,你想到养猪教研室,你应该和人家谈谈,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要去哪里。”

  自选?难道教师是没有专业的壮劳力,到哪个部门工作都是一样出苦力吗?简直是荒唐。宋义仁强压住心里的恼火说:“大家都有固定的专业,怎么能随便乱选,我搞了几十年养猪,你让我选什么。”

  没错,李红裕觉得宋义仁还是太傲。那天养猪教研室的主任刘老师找他谈过,说宋义仁不找他,可能是想到别的部门工作。室主任还说了很多,从室主任刘老师的话里,他听出他不想要宋义仁,说宋义仁没什么新知识却自视很高脾气古怪,特别是自私自利让许多教师很有看法,教研室放这么一位老领导也不好领导。李红裕当时还是劝刘老师接受宋义仁,刘老师勉强同意,但坚持说宋义仁如果不找他提出要求,他就不管他。这些话李红裕不能告诉宋义仁,他想想说:“你的事刘老师曾经说过,他说他听人说你可能不想到养猪教研室了,你如果想去,就和他说一声,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宋义仁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还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说话,为什么他就不能问我一声,我是教研室的人,我没有提出不干,他有什么权力将我赶出教研室,也许你觉得他是领导,领导的权威应该得到维护,但我当教研室主任时,你们谁尊重过我,不让我干了,你们谁和我认真谈过一次话,一声招呼不打,也不下文件免除职务,好像以前不曾有过这个教研室主任,不声不响就换了人,我想问你们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同样一个职务不同的人干就有不同的待遇。”

  想不到宋义仁竟然计较这个室主任,看来这才是宋教授心里有气的一个真正原因。当时系里曾明文规定,合并后各教研室领导都要重新任命,没有被任命的,以前的职务当然就自动解除。系里这样做还是为当事人考虑:一个教研室主任算不得什么官,就管那么几个人,谁当谁不当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下文免除职务太郑重其事,让被免职的人脸上难堪。想不到宋教授还看重这个,真是个老古董,真有点老糊涂了。李红裕说:“你的心情我理解,你确实为系里的建设做出过重大贡献,我也知道当初教研室就两三个人,是你的努力才发展壮大到今天这样的规模,这些成绩谁都不会忘记,但学校发展到今天,教研室的工作更加繁重,你年纪大了,科研任务又多,怕你没有精力来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让年轻人干了。至于为什么不下文,我们考虑到你不会在乎这件事,下文反而会让你不好意思。”

  宋义仁感觉出李红裕的话明显地是在哄他糊弄他。我还没老糊涂到这个程度!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当了官就变得如此圆滑如此世故如此一副官僚政客嘴脸。宋义仁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怒火,他逼视着李红裕说:“你不觉得你的话虚伪吗,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当了官就是老大,所有的下属都是你的下人,我不吃这一套,我告诉你,我在这个学校教书当领导时,你还在小学学一二三四。我告诉你,你们这套卸磨杀驴的把戏玩得太不道德,甚至有点缺德。”说完,宋义仁愤然离去。

  看来养猪教研室是不能去了,让去也不去了。到别的教研室没有道理,更丢面子。看来只有到遗传育种研究所了。宋义仁觉得动物育种是他的强项,多年来一直在搞这方面的研究,到研究所也能发挥这方面的特长,他早就这么想过,但问题是刘安定在那里负责,一家人都在那里让人说闲话,也不好工作。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找白明华谈好一些,一来白明华是所长,二来找白明华可以避开亲属关系的嫌疑,白明华同意了,那就是工作需要而不是靠刘安定这层关系。

  白明华确实忙,找了一上午才找到。白明华虽然很热情,但回答的也很简单,也很策略,他说到研究所工作他表示欢迎,但研究所的具体事由刘安定负责,去和他说一声就行了。

  这个世界怎么了,仿佛一夜之间就都学会了圆滑学会了官腔。想当年,不,也就是前几年,猪场势头正旺,那时,不仅电视广播大报小报整天说他是科技引路人,省里领导还多次接见,说他是知识分子的楷模,西台县还一度要给他树碑立传。这才几年,人们就一下把他忘了?难道这就是市场经济?人的价值也和市场的猪肉一样,说跌价就跌价,说卖不动就卖不动了?

  愤怒和伤心使他觉得自己的顾虑有点多余,裙带关系怎么样?一家天下又怎么样?现在的社会,一家人在一个单位,人多势众,势力就大。宋义仁决定就找刘安定,就到研究所工作。

  打电话叫刘安定过来谈?许慧在家,让她知道了没面子;找上门去他家里谈?掉价不说有点丧家狗没人要的味道,也不妥。他决定叫刘安定到实验场来一趟,先谈猪育种实验中的几个问题,然后顺便提出到研究所。

  下午宋义仁早早来到实验场,然后给刘安定打电话,说有点事,要他到实验场来一趟。

  实验场发生死猪后,现在只剩两头公猪三头母猪,并且西台县的猪场也再无力投资买新种猪来搞新的杂交实验,实验场的这几头猪基本处于闲养状态。猪对人还是有感情的,见宋义仁来,都抬了头哼哼叫着看他。这更让宋义仁伤心不已,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搞。目前世界上猪的品种不少,但品种间的差异都不显著,严格地说,没有哪一个品种能够产生成倍的效益,用这些品种互相杂交,即使把双方的优点都集中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突破,这就是传统杂交方法的局限性。如果用转基因技术,情况肯定会大不相同,因为这种技术可以把别种动物的基因移植到猪身上,使新一代猪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猪,而是一个真正的新品种。可惜对这项技术,他是真正的一窍不通。刘安定搞胚胎移植,对转基因也有一定的涉及,等刘安定来了,就和他谈谈转基因的事。

  刘安定很快来了。他以为猪又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岳父想用转基因技术培育猪。对于转基因,刘安定也只是看过这方面的资料,实际并没搞过。刘安定认为,物种在大自然中经过千百万年的进化筛选,才能出现适应自然的新品种,人为的培育,即使掌握了转基因技术,也不是想转移什么基因就能转移什么基因,想弄出一个什么品种就能弄出个什么品种,比如将牛的某些基因转到猪身上,带了牛基因的猪能不能适应自然环境,能不能抵抗无数的病毒,能不能保持猪的某些特性等等,都是需要一步一步解决的问题,并不是一下就能培育出一个理想的转基因品种,试想,如果培育出一个猪不猪牛不牛的东西,你把它当牛养,它长不了牛大,把它当猪养,又生长得和牛一样慢,这就没有了实际意义。

  宋义仁觉得刘安定分析的很有道理。怎么搞都难,以后怎么研究,研究的出路在哪里,宋义仁感到一片茫然。宋义仁不由长叹口气。

  刘安定理解岳父的心情,岳父是有点急了。刘安定说:“育种本来就是很难的一件事,许多人搞一辈子,结果什么都搞不出来,相比之下,你已经搞得很不错了,搞出了两个不错的品种,也产生过不小的经济效益,一辈子有这么大的成果,已经很不简单了。”

  宋义仁再叹口气说:“我再干两年就退休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能力再搞点研究,我想过了,我觉得我还是到你们研究所工作好一些,一来能发挥专长,二来关系也顺一些。”

  刘安定以为岳父觉得自己老了,能研究的时日不多了,要加紧研究几年。刘安定有点感动。想想自己,也快四十的人了,也得加紧干点事了。但加紧研究不一定要到研究所来,在养猪教研室也一样研究。岳父女婿都在一个所里,让人说闲话不说,也不好开展工作。刘安定说:“研究所也是个空架子,也没有养猪这个研究项目,我觉得你还是在养猪教研室好,如果研究经费困难,到时所里有这方面的研究也可以支持你一点。”

  宋义仁再叹几声,红着脸说:“我是不想去养猪教研室了。”见刘安定不解,想问个为什么,宋义仁只好细说了事情的经过。并且说:“我已经和李红裕吵翻了,我告诉他养猪教研室我绝对不去。”

  刘安定认为,岳父是个很讲道理很认真做事的人,虽然自尊心太强了点,但作为一个有成就的老教授,这点自尊也是可以理解的。而系里这样对待老同志,确实有点不尊重不像话。刘安定说:“李红裕还年轻,又刚当领导,做事难免考虑不周,但这不是个到哪里工作的问题,是个怎么对待老同志怎么对待人才的问题。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和他说,把这口气争回来,让他在名单中把你补上,补上后你不想在养猪教研室干,那时再来研究所也体面一些。”

  宋义仁还想说什么,犹犹豫豫欲言又止,最后只好叹息几声什么都没说。

  下午上班后,刘安定就直接到李红裕的办公室。李红裕正在和两个老板模样的人谈话,刘安定进来,李红裕立即介绍说这是我们最有名的研究牛的专家。两位客人立即起身握手递烟。刘安定坐了,才搞清是奶牛场来的两个老板,老板说他们场的奶牛有点退化,产奶量不高,来请教授看看有没有好办法治治,双方合作也行,要技术服务费也行。刘安定判断出这是两个没有专业知识的土老板,奶牛场的规模也不会大,更没有条件合作搞胚胎移植。刘安定说:“省畜牧研究所有纯种荷兰奶牛,如果你们经济实力强,就购买一头公牛若干头母牛,回去后繁殖换代;如果经济有困难,就购买他们的公牛精液,回去后给你们的母牛人工授精,但这样的效果差点,产生的后代是杂交种而不是纯种,具体怎么搞,你和他们商量商量。”

  这些方法老板清楚,他们来的目的是看教授们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刘安定明白,在他们看来教授的本事很大,可以说是万能的。这让刘安定感到惭愧。刘安定说:“比这好的办法我们没有,别人也没有。我们正在申请项目,搞一个大型良种繁育基地,其中包括大量繁育良种奶牛,到时我们利用胚胎移植技术,可以实现快速繁育,那时的纯种牛就可以便宜一点,到时你们可以来大量购买。”

  李红裕送走奶牛场老板,又有系里的人来请示工作。岳父的事只能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说。好不容易等到没人,刘安定起身将门锁死,然后说了岳父的事。

  李红裕笑了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好女婿,和岳父的关系还很铁,我估计你和你那个年轻丈母娘的关系也不错。宋教授的事我已经和他说了,现在的问题在他那里,只要他去说一句话,问题就解决了。”

  刘安定说:“为什么非要让他去说一句话,我觉得对老教师也太苛刻了,老同志干了几十年,什么也没混到,就混了一脑子自尊心,他不愿去说你们也应该理解,也没必要较真,补个名字也不是多难的事,你们为什么非要为难他。”

  李红裕严肃了脸说:“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我们的错了。按程序办事遵守必要的纪律和自尊是两码事。有许多事你不知道,可以这么说,这七八年宋教授就没为系里工作,说是搞科研搞开发,听说也挣了不少钱,可这么些年来没给系里交一分,系里要搞活动没钱求他捐几个,他都分文不出,一毛不拔。还有,动物场的棚圈设施都归系里所有,系里提出有偿使用,谁搞研究谁养动物,都要掏点钱租场地棚圈,别人都能交一些,就他不行,又说没科研经费,又说他是给公家干事,棚圈设施是公家的,没有道理收钱。他这样不讲道理不讲规矩,群众意见很大,系里也很难管理。我知道他是老同志,老同志本应自觉遵守纪律,起模范带头作用,可他倒好,说句不好听的话,他有点倚老卖老。”

  刘安定脸上有点难堪,但刘安定能够听出,李红裕说了这么一大堆不是,其实关键的就是一句话:没向系里交钱。如果交了钱,岳父就是遵守纪律的模范。在别人看来,岳父确实是挣了钱,但有谁能知道岳父的苦衷。前些年确实挣了点钱,西台县奖励了五万,省政府也奖了五万,从猪场提成了大约十多万技术服务费。这些都是登了报做了大量宣传的,人人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是这笔钱进得快出得也快,他集资建房用了三万,买牛搞实验用了三万,最大的花销还是供飘飘吸毒,十多万对一个吸毒者来说,那只是一点小钱。可这些又怎么向外人说呢。刘安定觉得岳父确实冤,真是好人担了个坏名誉,这更有必要为岳父说点话办点事。刘安定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岳父的事我最清楚,他挣的钱很快为一件事花光了,他确实是没钱,如果有钱,为了面子,他决不会让你为难。”

  李红裕笑着说:“我感觉你们翁婿俩有点像,可能是你跟他学会了哭穷,他没钱谁信,明摆着的那几十万咱不说,单说他常跑到外面捞外快,连劁猪这样的苦活儿脏活儿都不放过,让研究生和他一起干,挣了钱却不分给人家一点儿,你说他没钱谁信,他就是那种守财奴老顽固,天生的,没办法。”

  岳父决不守财,他自己也决不奢侈,有了钱总是想着别人,只要手里有钱,飘飘要钱吸毒,他也会尽力使她满足,去西台县得个笔记本电脑,他都要立即让给女婿,这样的人竟让人当成了守财奴,真是有冤难申有嘴难辩。刘安定真想为岳父大声喊冤。刘安定不想再纠缠这些,他说:“不管怎么说,他快要退休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一个面子,补上一个名字。”

  李红裕说:“也好,你现在面子大了,又帮朱校长发表文章,又帮朱校长带博士生,当了组织部部长的指导老师,又将要主持搞一个大项目,行啊,你现在是春风得意。但面子归面子,他还是得去和室主任说一声,这是人家的要求,我也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说到底还是不给面子。本以为是小事,说一说也就行了,没想到李红裕竟扯出如此一堆不是。刘安定感到意外,也有点吃惊。刘安定和李红裕不算太熟,但也打了几年的交道,平日玩笑斗嘴无话不说,他感觉李红裕不是个固执的人,怎么当了几天官就变成了这副嘴脸。刘安定止不住一阵恼怒,他涨红了脸说:“我知道你官大了架子也大了,不给面子也罢,我倒要看看你能把他怎么样。”说完,起身便走。

  出了门,刘安定却越想越气,他想,我倒真要让你看看我的面子,看看我能不能争回这口气,能不能把这件事办成。

  朱校长让他制定一个刘部长的培养方案,方案已经写好,他决定现在就送朱校长看看,顺便说说岳父的事。刘安定给朱校长打电话,朱校长说现在他就有空,让他现在就来。

  朱校长粗粗翻看一下方案说:“他可能没有时间像脱产博士生那么学习,方案不能制定得太高,那样他肯定完不成计划,你还得修改得实际一点。”

  刘安定说:“方案要报主管部门备案,方案太简单了恐怕不太好,我是这么想的,方案制定得高一些,实际培养中可以灵活调整一些。”

  这个问题朱校长倒忘了。原以为刘安定是个书呆子,没想到并不死板,还很有点灵活性。朱校长说:“那就按你说的办,刘部长的事就交给你,一切你都主动去做,不要靠我,有拿不准的地方可以找我商量。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学校的事情太忙,我想要个校长助理,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帮我干些事情。其实行政上的事倒不用你干太多,有办公室的人就够了,主要是业务上,我兼职太多,承担的研究课题也太多,这些我都顾不过来,需要你帮一些忙。”

  当了副所长,刘安定就想过升官,想过干两年最好白明华不再兼所长,由他独挑研究所的工作,没想到突然要当校长助理。当了这个助理,就能说话算数,不仅可以自己搞研究,而且能够指挥别人研究,让许多人按自己的意思搞大的研究攻关。刘安定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巨大的兴奋使他不知如何表态,只好频频点头。朱校长说:“这件事我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具体能不能按我的意思办,现在还说不准,因为这事还要经党委常委会讨论才能决定,所以你不要对任何人讲,就当没这回事,免得到时你被动。”

  对校长助理这件事,朱校长确实是没有把握。白明华一直在活动,老书记也多次和他谈,力荐白明华当校长助理,但他总觉得白明华这人有点奸诈,身边放这么一个人不可靠,再说行政上的事他倒觉得不需要助理,有什么事可以让具体的部门去办,倒是业务上的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急需一个助手来帮他把关谋划,搞出点成绩。另外他还有个想法,弄个助理堵死这个位子,也就堵死了老书记的图谋。但这些都是他的想法,党管干部,在人事问题上书记说了算,结果怎么样他确实是很难说。

  见朱校长沉思了不再说话,刘安定便简要说了岳父的事。

  朱校长好像并没太在意,他说:“这件事过后我和他们系领导说。”

  刘安定马上后悔自己不该说这件事,他感觉出这样会给朱校长留下不好的印象:太自私自利,有这么一点关系,就连岳父的事都要来争取,自己有了事还不知要怎么样。他想解释一下,又觉得越解释越露马脚,便转而说:“朱校长你不用找他们说了,我只是随便说说,我只是想说明在这次两系合并中出现了这种现象,至于我岳父的事,他本身也有许多缺点,系里的一些想法也是对的,过后我和系里说说就行了。”

  朱校长说:“也好,让他们妥善处理就是了,老同志么。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评教授的事,我已经和他们说了,问题不大,至于你爱人的事,等你评了教授再按规定办,这样别人也没有话说。”

  14

  晚上,刘安定决定去看看岳父,再和他谈谈。按今天李红裕的态度,系里也确实不好再呆了,如果他真想到研究所,那就只好答应他了。

  门锁着,岳父岳母都不在家,可能是到外面散步去了。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刘安定觉得这件事应该先和白明华说说,所里虽然还缺编两人,但已经说过了,这两个缺额要进两名研究生,最好是博士,自己独自决定了,白明华可能不会说什么,但心里会不高兴,如果以后知道了和他竞争校长助理,是竞争对手,说不定他会借机发挥,抓住这件事不放。

  转身来到白明华家,白明华还没吃晚饭。白明华说:“她办公室的事多,回来的晚,正在忙乎,我们经常是吃真正的晚饭。”

  饭菜都已经摆在了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刘安定问是不是有客人来,白明华说:“你就是客人,家常便饭,来,一起吃。”

  白明华的妻子将酱醋作料都摆好,才解下围裙坐下。刘安定说:“今天是不是你们的什么纪念日,我可是不知道也没带礼物。”

  白明华说:“如果有纪念日,那也是夫妻吃饭纪念日,你不知道,我这老婆可是党培养的好干部,特别能吃苦耐劳,进门就下厨,而且每顿都一丝不苟,每顿都不少于四菜一汤,并且从不让我下厨房。”

  刘安定不相信。白明华的妻子说:“我算什么领导,办公室工作就是侍候领导的,他才是真正的领导,每天都要享受规定的领导待遇,四菜一汤。”

  桌上果然是四菜一汤,并且还放了白酒。白明华给每人倒一杯酒,举杯要一起喝干。酒喝下肚,苦酒伴着苦涩一起涌上刘安定的心头。和人家比,自己过的就不叫日子。前些年妻子忙,每天的饭都是胡乱凑合一顿,现在妻子下岗在家,却每天捧个《圣经》,仍然是胡乱凑合一顿。好在这种胡乱凑合也比小时在家乡吃的好,也没感觉出什么,现在一比,才知道和人家的差距是全方位的。白明华的妻子劝刘安定吃点菜,尝尝她的手艺怎么样。刘安定尝尝,确实像那么回事,可见是真功夫,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刘安定心里又不免有点感慨。他原以为白明华的妻子当着领导,又整天围着领导转,肯定一身领导脾气,在家里更是指手画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想到回到家竟是一个好家庭主妇。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他们的感情,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那么传说中和老书记的事又怎么解释。白明华自豪地说:“我这妻子就是实在,心好人好也热情,从不斤斤计较,特别是干活儿,任劳任怨,是真正的老黄牛。”

  刘安定相信白明华的话大半是真的。人啊,真是说不清。刘安定不由叹口气。白明华停了筷子问:“怎么,刘兄有点感慨?”

  刘安定说:“何止感慨,我那老婆,不干活也罢了,整天没一点精神,看着就让人难受。”

  白明华的妻子说:“可能是她对生活没有信心,对生活有信心就好了。”

  刘安定觉得有道理,马瘦了不吃,人穷了不做,妻子确实对生活没有信心,如果像白明华妻子这样风光得意,妻子肯定精神倍增,也许比她还勤快。白明华却说:“关键是教育,好妻子是好男人教育出来的,我说过,人能驯化老虎,让老虎表演节目,就不可能驯服不了人。你看怎么样,我的妻子就是我驯出来的。”

  刘安定说:“请教一下,你是用什么方法驯化的,我也学一招。”

  白明华笑着说:“首先是教育说理,如果不听,你就恩威并用,让她爱你,依靠你,又让她感觉到很可能靠不上,让她有种危机感,促使她努力表现。”

  刘安定不由得笑出了声,他觉得这才道出了一点真情,说不定白明华常用离婚来威胁妻子,才使妻子有危机感,才不断努力。刘安定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白明华不断地劝酒。刘安定对酒没什么兴趣,如果陪客必须得喝,也能喝一些,如果不喝可以,他就不喝。白明华说:“酒是好东西,不要多喝,每天喝一点是有好处的。”

  吃完饭白明华的妻子忙着收拾碗筷。白明华和刘安定回到客厅。乘没别人,刘安定说了岳父想到研究所的事。白明华说:“操,刚掌了点权就想搞家天下,你们一家子在那里,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这不是诚心要架空我。不过说真的,这件事你看着办,你如果觉得把他调来对你有好处,你们在一起工作没有什么不便,并且非调不可,你就调来。”

  刘安定叹口气说了岳父的遭遇。白明华说:“那就调来,咱们自己有这点权,老泰山么,求到头上了,不办也说不过去。”

  刘安定的心里轻松了许多,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想不到白明华如此通情达理。他突然又意识到,这也许是两人最后的友谊了。白明华多次说过要当校长助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部下会夺去这个位子。朱校长今天的话如果让白明华知道了,那就成了竞争对手,说不定还会成为冤家仇人。刘安定心里又一阵不安,想说点什么,白明华却说:“还有一件事,省电视台’金土地之光’栏目要我去做一个节目,说最好再带一个人来,干脆咱们一起去,明天早上九点就去,到时你在校门口等我。”

  刘安定还没有上过电视,他有点紧张,说:“我这个样子也不是上电视的料,怕到时紧张弄不好。”

  白明华说:“你一表人才不是上电视的料,我就更不能上电视了,至于紧张,我看不要紧,咱们都是站讲台出身,只要有自信,根本用不着紧张。”

  到了电视台,看了编导提供的演说提纲后,刘安定却觉得没一点意思。节目的话题是农村青年是留在家乡建设家乡,还是外出打工流落异乡,提供的结论是要留在家乡,建设新农村。这简直是个狗屁话题,没一点水平,也没一点知识,让他这样的学者来说简直有点掉价丢人。按刘安定的观点,恰恰相反,他觉得农村青年应该走出去,走出去就是去上社会大学,这所大学能学到的东西,是任何一所高校都学不到的。具体来说,走出去不仅能挣点资本,还能开开眼界,学点技术,然后才能更好地建设家乡。刘安定提出自己的看法,但很年轻的编导毫不考虑,牛哄哄地说:“我们这里不像你们讲课,可以随便说,我们的提纲是早写好领导批准的,一点不能更改。”

  刘安定一肚子不满,他小声对白明华说:“简直是开玩笑,电视台弄这么一帮小青年在这里折腾,简直是不负责任胡乱凑合,这样搞出的节目,难怪没有人看。”

  白明华说:“这电视台听起来很不错,但编节目毕竟是个烦琐的劳动,待遇也不是很高,播音员还能露露脸,这些编导基本就是无名英雄。严格地说,编导节目就是搞创作,如果真要天天有好节目,那就要天天动脑筋想办法,一个人的创作是有限的,电视节目却一天也不能停,有时就只好胡乱凑合,当然还有个体制问题,反正是吃皇粮,有点资历的往往会退居二线吃老本,只好让年轻人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刘安定说:“那也用不着请咱们来,像这些混账话,随便找个人说说也就行了。”

  白明华说:“话是一样的,但教授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正式录制时,基本是由白明华来说。录完节目,节目组一个姓柴的组长突然有了新决定,说反正教授来了,不如再到乡下把下周的节目也录下来,然后休息几天。白明华和刘安定不好推辞,只好跟着一起下乡。

  电视台去四人,除柴组长外,还有姓赵的男摄像,姓杜的女编导,姓吴的女主持。六人坐一辆面包车。车一出城,柴组长就叫喊着让大家讲笑话。杜编导说:“我们的柴导可是有名的黄导,外号黄鼠狼,是专吃鸡的动物。今天车上坐的可是教授,你可别丢咱们的人。”

  除了女主持年轻外,大家的年龄都差不多,为了融洽关系,白明华也想活泼一点。白明华说:“今天刚好遇对了,柴导是黄鼠狼,我们的刘教授也有个绰号叫下流,都是一样的货色,没关系,有多黄的话都可以讲,让我们也学习学习。”

  柴导便问下流绰号的来历,白明华作了解释。柴导故意一脸惊奇说:“大学里还有配种的?太低级太小学了吧,牲口自己就会干的事,还要教授去帮忙?真的是太下流了。”

  白明华明白这柴导是有意想贬低人。刘安定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但白明华还是又做了解释,说不是配种站,是遗传育种研究所,是研究生命的,是最前沿的学科。

  刘安定一直不说话,面孔一副严肃,对柴组长一脸鄙视。杜导看着刘安定,好像故意要挑逗一下。杜导说:“看不出来,我怎么看着刘教授一点都不下流,倒有点坐怀不乱的君子风度。”

  柴导说:“是真男人就不会坐怀不乱,不信你坐上去,恐怕刚挨着,他就像触了电,一下就翻一个跟头。”

  杜导便让主持人小吴坐上去试试。小吴突然说:“听说你们教授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兽,不知对不对。”

  小吴一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