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拉巴斯越远,房屋就越稀落,到后来几乎看不见任何人烟。车窗外,极目所见尽是一片空旷辽阔、树木不生的大草原,一路绵延到天边,跟里尔山脉(cordillera real)的雪峰相连,景色十分雄奇壮丽,让人一辈子忘不了。然而,这个地方也弥漫着一种虚幻缥缈的气氛——感觉上,我们正进入一个浮荡在云雾中的神话国度。
我们的终极目的地是帝华纳科,但我们打算先到的的喀喀湖南岸石岬上的科帕卡巴纳镇(c0pacabana)投宿客栈,度过一宵再赶路。抵达这座市镇之前,我们先得到一个名叫提昆(tiguine)的渔村,搭乘简陋的汽车渡轮穿过一片水域。薄暮时分,我们沿着崎岖、狭窄的公路,蜿蜒驶上陡峭的山坡,来到高山的一座横岭上。从这儿眺望,一幅对比鲜明的景观豁然展现在眼前:底下的湖水无边无际,黑沉沉,隐没在遍地阴影中,而远处群山宛如锯齿般凹凸不平的雪峰,却依旧灿烂在明亮的阳光下。
一开始,的的喀喀湖就深深吸引住我。我知道,它位于海拔约莫12500英尺的高原上,秘鲁和玻利维亚两国边界贯穿其间,总面积3200平方英里,湖面138英里长,大约70英里宽。我也晓得,这个深达几乎1000英尺的湖泊,拥有一段神秘离奇的地质历史。
有关的的喀喀湖的奥秘,以及学者专家们的解答,兹列举如下:
1的的喀喀湖现在位于海拔超过2英里的高原上,然而,湖泊四周的地区却散布着数以百万计的海洋贝壳化石。这显示,在历史上的某一个时期,由于地质变动,这里的整个高原平台被迫从海床上升;这次地壳上升的结果,形成了今天的南美洲大陆。在这个过程中,大量海水挟带着无数海洋生物被汲取上来,留置在安第斯山脉上1。专家认为,这个现象发生在大约1亿年以前。
2诡谲的是,尽管这次地质变动发生在极为古远的时代,直到今天,的的喀喀湖还保存着〃海洋鱼类生物〃2;换言之,虽然现在距离海洋数百英里,的的喀喀湖的鱼类和甲壳类生物,有许多却是属于海洋(而非淡水)生物类。渔夫在湖中打捞起的生物竟然包括海马,实在令人惊异。一位专家指出:〃这个湖中发现的绿钩虾科和其他海洋生物,使我们不得不承认,在历史上的某些时期,这个湖所含的盐分比今天高出许多,或者,更正确地说,这个湖的水原本来自海洋。当年陆地上升时,海水被困在安第斯山中,从此与海洋隔绝。〃3
3因篇幅所限,形成的的喀喀湖的地质变动,我们只能讨论到这里。自从形成以来,这个辽阔的〃内陆海〃以及周围的高原平台,还经历过其他一些地形上的剧变。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周遭陆地上至今还存在的古老湖岸线显示,的的喀喀湖的面积经历过大幅度的改变。令人困惑的是,这条湖岸线竟然不是水平的,而是从北到南一路倾斜下去。根据测量结果,它的最北端高出的的喀喀湖面达295英尺;在大约400英里外的南岸,它却比现在的湖面低274英尺4。根据这个证据(以及其他许多证据),地质学家们推断,的的喀喀湖周围的高原平台现在仍持续上升,但上升得并不平衡,北边上升较高,南边较低。专家认为,这里所牵涉到的地形变动过程,跟的的喀喀湖湖面高度的改变并没有太大关系(虽然这种改变确实发生过),反而跟周围陆地高度的改变关系比较密切5。
4由于地质上的重大变动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很难从地质学的角度解释这个事实:帝华纳科城以往曾经是港口,拥有完善的码头和船坞,坐落在的的喀喀湖畔6。问题是,今天的帝华纳科废墟已经被放逐在湖南岸12英里外,地势比现在的湖岸线高出100多英尺。据此,我们可以推论,帝华纳科城建立后,周遭的地形曾经发生变化,若不是湖面大幅下降,就是陆地明显上升。
5无论如何,这个地区显然经历过剧烈的、大规模的地形变动。其中几次,例如高原平台从海底上升,毫无疑问发生在古远的地质时代,在人类文明建立之前。其他几次地形变动则没那么古远,应该是发生在帝华纳科建城之后。因此,现在问题是:帝华纳科城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建立的?
正统史学家认为,帝华纳科城的兴建日期不可能早于公元500年7。另一派学者却提出不同的看法。他们的意见虽不被大多数学者接受,却更符合发生在这个地区的地质巨变的规模。他们根据拉巴斯大学教授亚瑟·波士南斯基和波茨坦大学教授洛夫·穆勒的数学/天文学推算(后者也曾对马丘比丘古城的兴建日期提出新看法,向正统学界提出挑战),将帝华纳科城的主体建筑兴建日期,往上推到公元前15000年。这派学者也认为,大约在公元前11000年时,帝华纳科城在一场地质巨变中遭严重破坏,从此脱离的的喀喀湖岸8。
在本书第11章中,我们将进一步探讨波土南斯基和穆勒的发现。这两位学者的研究显示,伟大的安第斯山城市帝华纳科,在史前最后一个冰河时代的茫茫黑夜中,曾经辉煌一时。
注释:
1亚瑟·波士南斯基《帝华纳科:美洲人的摇篮》,第3卷,192页。professorarthur pnsnansky,tlahuarcu:the cradle of american man,ministry ofeducation,la paz,bolivia,1957,volume m,p.192.参阅伊曼纽尔·维里科夫斯基《剧变中的地球》,77~78页:〃专家对安第斯山脉的地形和的的喀喀湖的生物展开调查,并对此湖及同一高原上其他湖泊的水质进行化学分析,结果证实:这个高原一度位于海平面上,比今天的位置低12500英尺……高原上的湖泊原本是海湾的一部分……在地质史上的某一个时期,整个高原平台,连同它的湖泊,从海底上升……〃immanuelvelikorsky,earth in upheaual;pocket books,nebsp;2《帝华纳科》,第3卷,192页。
3《帝华纳科》,第1卷,28页。tiahuanacu,j.j.augustln,nebsp;4贝勒密《兴建于洪水之前:帝华纳科废墟的问题》,57页。h.s.bellamy,built before the flood:the problem of the tiahuanaco ruins,faber&faber,iondon,1943,p。57.
5同上,59页。
6《帝华纳科》,第3卷,192~196页。亦见《玻利维亚》,156页。bo llvla,lonely pl publications,hawthorne,australia,1992,p.156.
7伊恩·卡麦隆《太阳神的国度:安第斯山脉及其居民的历史》,48~49页。iancameron,kingdom of the sun good:a history of the andes and their people,guild publishing,london,1990,pp.48~49.
8《帝华纳科》,第2卷,91页及第1卷,39页
第9章 过去未来之王
在安第斯山区旅游期间,我把手头上一则奇妙的维拉科查传说重读了好几遍。这个故事流传在的的喀喀湖畔一个名叫科尧的地区,跟传统的维拉科查神话在情节上颇有出入,而那位将文明和教化带给当地民众的神祗英雄,也被改名为苏奴帕(thunupa):
很久很久以前,苏奴帕带着五个门徒从北方来到高原平台上。这个相貌威严、眼睛湛蓝、脸上蓄着胡须的白人,举止沉着稳重,生活十分简朴严谨。他劝告导百姓戒除酗酒、蓄妾和争斗的恶习1。
苏奴帕周游安第斯山区各部落,建立一个祥和安宁的王国,将各种技艺传授百姓,教导他们过文明的生活。他的丰功伟绩却遭受一群奸人嫉妒,这伙人向他行刺,使他身受重伤:
他们把他的圣体安置在一艘用灯心草扎成的小船上,让它漂流在的的喀喀湖中。瞧……这艘船立刻扬帆而去,速度之快,把那伙谋害他的好人吓得直发抖——因为这个湖并没有水流……这艘船一直航行到科查玛卡(c0chamarca),也就是今天狄斯瓜德罗河(desguardero)所在的那个地点。根据印第安人的传说,这艘船靠岸时,一头撞上陆地,力量之大,在岸上撞出今天的狄斯瓜德罗河——它以前根本就不存在。圣体坠落湖水中,漂流到许多里外亚里卡(arica)的海岸……2
死亡与复活之神
这个故事中的苏奴帕,使我们联想到古埃及的死亡与复活之神欧西里斯(osiris)。两个传说之间存在着一些奇妙的共同点。有关欧西里斯的神话,希腊传记作家蒲鲁塔克(plutarch)叙述得最为完整翔实3。根据他的记载,欧西里斯把文明带给他的百姓,传授他们各种技艺,劝导他们戒除吃人肉和以活人祭神的恶习,并为他们制订第一部法典。然后,欧西里斯离开埃及,周游世界各地,把文明和教化散播到其他国家。他从不使用武力逼迫野蛮民族接受他的法律;相反地,他诉诸他们的理智,跟他们展开理性的论辩。据说,他是以歌咏吟唱的方式,在乐器伴奏下,把他的教诲传达给民众。
然而,他的妻舅赛特(set)却趁着他人在国外,纠集72位朝臣,暗中图谋不轨。欧西里斯回国后,这群奸人举行宴会替他洗尘。他们准备一个金漆雕花的木柜作为奖品,赏给能够钻进水柜的任何宾客。欧西里斯并不晓得,这口箱子是特地为他量身打造的。宾客一个接一个上前去试,但都失败了。欧西里斯却一头钻进去,舒舒服服躺下来。他还没来得及爬出来,那群好人就一拥而上,把盖子钉死,甚至用熔化的铅汁把缝隙封住,不让一丝空气进入箱中。然后,木柜就被扔到尼罗河里。不料,这口箱子非但没有沉入水中,反而漂浮起来,沿着尼罗河一直漂流到海岸。
这个节骨眼上,欧西里斯的妻子——女神爱瑟丝(isis决定插手。她施展法术,找到木柜,把它藏在一个隐秘的地点。有一天,她那个邪恶的兄弟赛特到沼泽中打猎,发现这口箱子,把它打开,一气之下,将欧西里斯的遗体剁成14块,抛弃在埃及各地。
爱瑟丝再一次出面拯救丈夫。她用芦草编扎成一艘小船,船身涂上一层松脂,然后乘着这艘船航行在尼罗河上,四处寻找丈夫的遗骸。支离破碎的尸体搜集齐全后,她念一道咒语,让丈夫的身体重新结合起来。恢复原貌的欧西里斯,经历一段再生过程,变成死亡之神和阴间之王。传说中,欧西里斯偶尔会化装成凡人,返回阳间。
尽管两种传说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异,我们却发现,埃及的欧西里斯和南美洲的苏奴帕——维拉科查——具有以下的共同点:
●两者都给百姓带来文明教化;
●两者都遭好人所忌;
●两者都被谋害;
●两者都被禁锢在箱中或船上;
●两者都被投入水中;
●两者都沿着河川漂流而去;
●两者最后都抵达大海。
难道说,这些共同点只不过是巧合?这两个传说之间难道不可能有某种潜藏的关联?
苏里奎的芦苇舟
高山的空气十分凛冽。我坐在一艘汽艇的前头,以大约20海里的时速,穿过的的喀喀湖冰冷的湖面。头顶的天空一片蔚蓝,映照着湖岸的苍翠,有如蓝宝石一般;辽阔的湖水闪烁着铜色和银色的波光,无边无垠,仿佛一直绵延到天际……
传说中提到一种用芦苇编扎成的小船。我打算一探究竟,因为我听说,〃灯心草船〃是的的喀喀湖上传说的交通工具。不过,最近这些年来,建造这种船舶的古老技艺已经逐渐失传。现在我们搭船前往苏里奎(suriqui),因为那儿是保存这门技艺的惟一所在。
在苏里奎岛上一个靠近湖岸的小村庄,我找到两位上了年纪的印第安人。他们用扎成一束束的灯心草,正在编制一艘小船。即将完工的船约莫15英尺长,造形优美典雅。船腹甚宽,两端却十分狭窄,船首和船尾高高翘起来。
我坐下来观看。两个造船匠中年纪最大的那位,头上戴着奇特的尖顶呢绒帽子,上面再戴一顶棕色毡帽。他不时伸出光溜溜的左脚,使劲蹬着船身,一面拉紧绳子,将一束束芦苇固定在适当的位置上。我注意到,每隔一阵子,他就会把手里的绳子伸到额头上擦一擦,沾一些汗水,以增加绳子的黏性。
建造中的船,停放在一座破旧农舍的后院,满地散落着废弃的芦苇。一窝鸡围绕着这艘船。正在吃草的一只羊驼(al paca)不时探过头来,羞答答地瞧一眼。在岛上逗留的几个小时内,我看到了建造中的好几艘小船。这个村子是典型的安第斯山村落,然而,不知怎的,我心中却老是想起另一个地方、另一个时代。仔细一想,我终于明白原因:苏里奎岛上用灯心草芦苇编扎的小船,不论在造法上或外观上,都极像数干年前在埃及用纸草芦苇编扎、供法老王在尼罗河上泛舟用的画舫。在埃及游历时,我曾进入古代法老王的陵墓,观赏画在墙上的这种船舶。如今来到的的喀喀湖上一座无名的小岛,乍见这些美丽的船只,我忍不住兴奋得打起哆嗦来——尽管这些年来的研究,使我心里早有准备。如此相似的船舶设计,怎会出现在距离如此遥远的两个地方?学者迄今提不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解答。但是,至少有一位研究古代航海术的专家,试图解开个中之谜。他观察这两种船舶:
船身同样小巧结实,两端尖翘。捆绑船身的绳子从甲板延伸,一路绕过船底,干净利落……每一根芦苇安放的位置都精确无比,以达成完美的平衡,呈现优美的造形。船身的一束束芦苇被紧紧绑缚在一块,使整艘船看起来像……一只用镀金的木头打造的、头尾尖翘的木展4。
古尼罗河上的芦苇舟和的的喀喀湖上的芦苇船(当地印地安人声称,制造这种船的技术是〃维拉科查人〃传授给他们的),彼此之间还有其他共同点。例如,两者都装设风帆,悬挂在双脚叉开的桅墙上。两者都曾经被用来长途运载笨重的建筑材料,诸如方尖石碑和巨石,一批运往基沙(giza)、路瑟(luxor)和阿比多斯(abydos)的埃及神殿,另一批则运往帝华纳科的印加神秘古城。
在古远时代,帝华纳科城矗立在的的喀喀湖畔,俯瞰着壮丽神奇的湖上风光。那时,湖水比现在深100多英尺。如今,这个曾经是维拉科查首都的伟大港口,遗失在荒凉的山丘和空旷多风的高原上,无人闻问。
前往帝华纳科之路……
从苏里奎岛回到玻利维亚本土后,我们驾驶租来的吉普车,穿越帝华纳科附近的高原,一路扬起漫天尘土。我们经过两个小镇,普卡兰尼(puccarani)和拉哈(laha),看见一群群木讷朴实的艾玛拉族(aymara)印第安人,慢吞吞行走在铺着鹅卵石的狭窄街道上,或静静坐在小广场上晒太阳。
这些人,会不会是帝华纳科城兴建者的后裔,一如学者们所声称的?我们是否应该相信那些传说,承认这座古城是很久以前定居在这里、具有无边法力的外乡人所兴建的?
注释:
1《南美洲神话》,87页。
2同上。
3蒲鲁塔克的记述,以下二书皆有简明的摘要:西登·威廉斯《埃及传说和故事》,24~29页;华理士·巴治《古埃及:从神物到神祗》,178~183页。m.v.seton legends and stories,rublcon press,l0ndon,1990,pp。24~9;e.a. ancient,oxforduniversity press,1934,pp.178~83。
4索尔·赫耶戴尔《太阳神探险记》,43、295页。thor heyerdahl,the raexpeditions;bood club associates;london;1972,pp.43,295.
第10章 太阳门之都
早期的西班牙游客,在西班牙军队征服玻利维亚期间探访帝华纳科古城废墟时,都为它的恢宏气派和神秘气氛所震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编史家皮德罗·齐耶萨·迪里昂(pedro cieza de leon)在著作中写道:〃我询问当地土著,这些建筑是否兴建于印加时代。听我如此询问,他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些土著声称,早在印加人建立皇朝之前,城中建筑即已存在……根据他们祖先的说法,这些建筑是在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1同时的另一位西班牙游客记录的则是流传在土著之间的一个奇妙传说:石头突然从地面升起,有如奇迹一般,〃随着号角声,飘浮在空中,被一路运送到建城地点〃。2
西班牙人征服玻利维亚之后不久,史学家维加曾对这座古城做过详尽的描述。当时,入侵者对城中财宝和建筑材料的掠夺尚未展开,因此,虽然饱受岁月摧残,帝华纳科城依然保存相当完整,其壮观气势足以震慑一位西班牙史学家: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帝华纳科城中庞大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建筑。城里有一座假山,十分高耸,建立在石头砌成的地基上,以防止其下的土壤松动。城中四处树立着石雕的巨大人像……饱受风吹日晒,年代十分久远。城里的墙使用如此巨大的石头砌成,令人很难相信这些墙是人力所造。此外,城中随处可见奇异的建筑物的遗迹,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整块岩石凿成的石门;这些石门矗立在长达30英尺、宽达15英尺、厚达6英尺的基座上,而基座和门是用同一块岩石雕凿而成……当时的人类,运用什么工具和器械,使用什么方法,完成规模如此庞大的建筑工程?这个问题我们无从回答……我们也无从得知,如此巨大的石头当初是使用什么交通工具运载到这里……3
那是16世纪的帝华纳科城。400多年后的20世纪末,我来到这座古城,也同样为它的气势所震慑。尽管这些年来饱受掠夺,帝华纳科城周遭依旧散置着一座座用整块岩石雕凿成的碑柱——这些石头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笨重,但却切割得如此整齐、雕凿得如此精美,我们不禁怀疑它们出自神祗之手。
地下神庙
有如一个拜伏在师傅脚前的门徒,我坐在帝华纳科城地下神庙的地板上,昂起脖子,仰望着那张谜样的脸孔——学者们都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维拉科查。许多世纪以前,有个不知名的工匠将维拉科查的肖像雕刻在一根高大的红色石柱上。尽管饱受风沙侵蚀,这座肖像所呈现的面容,却依旧那么祥和恬静,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慑人力量……
他的额头宽阔,眼睛又大又圆,嘴唇丰润,鼻子挺直,鼻梁虽然狭窄,却向两边伸张到鼻孔。这张睑庞最引人瞩目的特征是他那造形奇特、令人望而生畏的胡须,使他的下颚看起来比太阳穴宽广。仔细一瞧,我发现工匠在雕刻这座肖像时,刻意将他嘴唇周遭的皮肤打磨得光溜溜的,让他的胡须高高翘在脸颊上,跟鼻尖平行,然后沿着嘴角夸张地延伸下来,在下巴形成一撮威武的山羊胡,再顺着颚骨转回到耳鬓上。
在他头颅两侧,耳朵上、下方,雕刻着奇异的动物图形。严格说,奇异的并不是图形,而是动物本身,因为他们看起来像体型硕大、举止笨拙的史前哺乳动物,尾巴肥肿,四肢畸形。
维拉科查的这座石雕像,还有一些耐人寻味的特征。例如,他的两只手和胳臂交叠在胸前,环抱着身上那件飘逸的长袍。长袍的两边雕刻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长蛇,从地面蜿蜒攀升到维拉科查的肩膀。我瞅着这幅美丽的图案(也许,它原本是绣在一块华美的布料上),心中想的维拉科查却是魔法师或男巫之流的人物,脸上蓄着胡须,如同圆桌武士故事中的巫师梅林(merlin),身穿古怪的服装,召唤天火降临人间。
供奉维拉科查雕像的〃庙宇〃是露天的,坐落在一个长方形的大坑洞中,形状像一座游泳池,深达6英尺。庙堂的地板用坚硬平滑的碎石铺成,约莫40英尺长、30英尺宽。墙壁十分坚固挺直,由许多块大小不同、搭配得天衣无缝的方石组成,接合处完全不使用灰泥。沿着墙,每隔一段距离矗立着一根高大粗糙的石柱。一道阶梯从南边的墙通到地下庙堂——我进入神庙大门时,就是沿着这道阶梯走下的。
我绕着维拉科查雕像走了好几圈,不时伸出手来,摸一摸被太阳晒暖的石碑,心中思索着,这座雕像到底蕴含什么玄机。整座神像高约7英尺,坐北朝南,背对着的的喀喀湖古时的湖岸线(当初湖岸距离神庙不到6o0英尺)。排列在这座树立在庙堂中央、代表维拉科查的方尖形石碑后面的,还有两座比较矮小的石碑,显然是代表维拉科查传说中的门徒。太阳西斜,我凝视着这三座直挺挺住立着的神像,只见它们静悄悄在地上投下轮廓鲜明的阴影。
我又在地板上坐下来,浏览着神庙周遭的景物。有如交响乐团的指挥,维拉科查主宰庙中的一切,然而,最引人瞩目的却是罗列在墙上、数以百计用岩石雕成的人头。这些全都是完整的头颅,一颗颗从墙上凸出来,栩栩如生。至于它们的用途,学术界至今仍争论不休。
亚卡帕纳金字塔
坐在地下神庙地板上,朝西方瞭望,我看到一堵巨大的墙,中间开了个缺口,用大石板砌成一座几何图形的门,十分醒目。门洞中黑沉沉伫立着一尊高大的雕像,在夕阳洒照下,轮廓显得格外鲜明。我晓得,这堵墙围绕着一个宽阔的广场,名为〃卡拉萨萨雅〃(kalasasaya,在当地的艾玛拉族方言中,这个字意思是〃石头竖立的地方〃4)。那尊巍然耸立的雕像,则是维加在著作中提到的数座古老雕像之一。
我很想走过去一睹它的风采,然而,就在这一刻,我的眼光却被南边一座假山吸引住。这座山丘有50英尺高;我是踏着阶梯从地下神庙钻出来的,一眼就看见它矗立在正前方。维加在著作中也提到过的这座山丘,名为〃亚卡帕纳金字塔〃(akspanapyramid)。如同埃及基沙地区的金字塔,它依循东、西、南、北四个基本方位兴建,精确度令人叹为观止。跟埃及金字塔不同的是,它的地基并没那么方正。不过,单凭它每边690英尺的长度,这座金字塔就有资格被尊为古建筑一大巨作,傲视整个帝华纳科古城。
我朝向它走过去,绕着它漫步好几圈,沿着阶梯上上下下攀登了好一会。当初兴建时,这座金字塔先用泥土堆成山丘,再在表面覆盖巨大的中性长石(andesite),砌上阶梯,塔身打磨得十分光滑。然而,西班牙人入侵后的几百年间,亚卡帕纳金字塔却变成了采石场;建筑商远从首都拉巴斯赶来,肆意掠夺它那价值连城的石材,如今剩下的约莫只有10%了。
这群不知名的窃贼,在盗取石材的过程中,究竟毁灭了多少珍贵的历史资料呢?我沿着残破的阶梯攀登而上,在塔顶长满野草的槽沟周遭来回踱步,心里想:这座金字塔当初兴建的目的恐将成为永恒的历史之谜了。如今,推一能确定的是,亚卡帕纳金字塔的兴建绝不是单纯为了装饰或仪式用途,相反,它似乎曾经被当作某种神秘的〃装置〃或机械使用。在金字塔内部,考古学家发现一个纵横交错、用上等方石砌成的渠道网。这些渠道的角度和连接点都经过仔细测量和设计(误差只有1/50英寸),当初的功能是将水从塔顶的贮水池一层一层引下来,注入环绕塔身的壕沟,冲刷金字塔南边的地基5。
动用那么庞大的人力,花了那么多心思,建造这个繁复的引水系统,肯定是为了某种特定而重大的用途。据我所知,有些考古学家猜测,亚卡帕纳金字塔的兴建跟祭拜雨神或河神的某种原始宗教有关,目的是对水的威力表示无上的敬意。
另一派学者则认为,亚卡帕纳金字塔内部神秘的〃科技装置〃跟死亡有关。他们的证据是这座金字塔的名字akapana。在目前仍旧使用的古代文玛拉族方言中,〃hake意指’人类’或’人们’;apana意指’死亡’(这里指的很可能是被水淹死)。因此,akapana指的就是人们死亡的地方……〃。6
有一位学者仔细研究亚卡帕纳金字塔内引水系统的所有特征,作出这样的结论:这些人工水道,极可能是〃洗矿设备的一部分,也许是用来冲洗附近开采的矿沙〃。7
〃石头竖立的地方〃
从这座谜样的金字塔西边,我一路走到城堡西南角的卡拉萨萨雅广场。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地人管它叫〃石头竖立的地方〃。原来,那座用不等边四边形巨石砌成的墙,每隔一段相等的距离,就树立着一根形状有如短剑,高12英尺多的石柱,尖端朝天,底部插入的的喀喀湖畔高原的红土中。以这种方式建成的石栅栏相当辽阔,面积达500平方英尺,比沉陷在地下的神庙高出地面约两倍之多。
这么说来,卡拉萨萨雅是一座堡垒啰?不然,一般学者现在都认为,当初它是被用来观测天象,设计还挺先进的。它的功能不在于防御敌人,而在于订定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的日期,精确预测一年的四季。墙中的某些装置(事实上包括墙本身),显然是配合天上的某些星座而设计,以方便测量春、夏。秋、冬四季太阳出没的方位角8。此外,那座矗立在城堡西北角,举世闻名的〃太阳门〃(gate),不但是一件世界级的艺术精品,而且被专家们看成是雕刻在石头上的一套既繁复又精确的历法:
越仔细观察这件雕刻品,我们就越相信,这套石雕日历的独特设计和图样,绝不可能出自一位艺术家的奇想;它的图纹充满深刻的意义,清晰地记录一位天文学家的观测和计算……显然这就是石雕日历当初的功能,不可能有其他用途9。
整个帝华纳科古城最吸引我的就是这座〃太阳门〃,和邻近的卡拉萨萨雅广场,因为下一章我们讨论到的某些天文和太阳系现象,将使我们能够粗略计算出卡拉萨萨雅广场兴建的日期。根据这样的推断,我们得出一个充满争议的结论:它是在公元前15000年——距今约莫17000年以前——兴建的。
注释:
1皮德罗·齐耶萨·迪里昂《秘鲁纪事》,第1部,第87章。pedro cieza de leon,chronicle of peru,hakluyt society,london,1864,and 1883,part i,chapter87.
2哈洛德·奥斯朋《安第斯山区的印第安人:艾玛拉族与奎楚雅族》,64页。harold osborne,indians of the andes:aymparas and quechuas,routledge andkegan paul,l0ndon,1952,p.64.亦见时代——生活丛刊《古人的技艺与智慧》,55页。feats and cients,timelife b00ks,alexandria,virginia,1990,p.55.
3《印加皇朝述评》,第3部,第1章。
4贝勒密与艾伦《帝华纳科的历法:人类最古文明的测量制度》,16页。h.s.bellamy allan;the calendr of tiahuanaco:the measuring system of the oldestcivilization,faber &faber;l0ndon,1956.p。16.
5《帝华纳科》,第2卷,69~79页,对亚卡帕纳金字塔的引水系统有详尽的介绍和分析。
6同上,第1卷,78页。
7《失落的国度》,215页。
8《帝华纳科》,第2卷,44~105页。
9《帝华纳科的历法》,17~18页。
第11章 远古图像暗藏天机
已故的亚瑟·波上南斯基教授(professor arthur posnansky)是一位杰出的日耳曼奇玻利维亚学者,一生致力于研究帝华纳科古城废墟,几乎长达50年之久。在他那部卷积浩繁的著作《帝华纳科:美洲人的摇篮》(tiahuanacu:the cradle of americanman)中,他向世人说明,他如何运用考古天文计算,对帝华纳科城堡的兴建日期重新加以鉴定。他解释说,这套计算方法〃完全建立在’黄赤交角’(the obliquity ofthe ecliptic)在两个时期——卡拉萨萨雅广场兴建时以及今天——所显现的差异上〃。1
到底什么是〃黄赤交用〃呢?这个天文现象为什么会把帝华纳科城堡的兴建日期,推到17000年以前呢?
根据字典定义,它指的是〃地球运行的轨道和天赤道(celestial equator)之间的角度,目前大约相当于23度27分〃。2
为了厘清这个深奥难懂的天文观念,我们不妨把地球想像成一艘船,航行在天空中那一片辽阔浩瀚的海洋上。就像类似的所有船舶(星球也好,双桅帆船也好),这艘地球船随着船底流动的海浪不断摇荡。你不妨想像,这会儿你站在这艘摇荡不停的船上眺望着大海。当船身随着浪头上升时,你的视界豁然开敞;当船身下陷时,你的视界就会收缩。这个过程是有规律的、精确的,如同音乐家使用节拍器打拍子,一种持续的、几乎察觉不出的起落升降,不断改变你和海平线之间的角度。
现在不妨再想像我们的地球。每个小学生都知道,飘浮在太空中的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每天自转时,它的轴都会从地球绕太阳运行轨道的垂直线倾斜开去。因此,地球赤道以及〃天赤道〃(后者只不过是在想像中将地球赤道延伸到天空中)相对于地球绕太阳运行的轨道,必定会呈现一个角度。在任何一个时间内的这种角度就是所谓的〃黄赤交角〃。然而,由于地球是一艘不停摇荡的船,因此,每隔很长一段时期,它的倾斜度就会改变一次。在41000年的一个周期中,倾斜度的改变在22.l度和24.5之间,精确得有如瑞士制造的计时器。一个角度跟随着另一个角度出现的顺序,以及先前所有角度的顺序(在任何一个历史时期内),都可以利用几个简明的方程式计算出来。这些方程式由曲线图上的线条表示(最早使用这种曲线图的是1911年在巴黎举行的国际蜉蝣研讨会[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f ephemerids]);通过这个曲线图,我们就可以精确地搭配黄赤交角和历史日期。
波上南斯基教授能够鉴定卡拉萨萨雅广场的兴建日期,是由于在漫长的一段时间中,黄赤交角周期逐渐改变日出和日落的方位。他以这种方式计算出,卡拉萨萨雅广场兴建时,黄赤交角应为23度8分48秒。这个角度被标示在〃国际蜉蝣研讨会〃制定的曲线图上,结果专家们发现,跟它对应的日期是公元前15000年3。
当然,没有一位正统历史学家或考古学家愿意承认,帝华纳科建城如此之早;正如我们在本书第8章提到的,他们宁可相信,这座古城是在公元500年建立,因为这个估计比较〃稳当〃。1927年到1930年间,好几位来自其他领域的科学家,仔细审核波士南斯基教授的〃天文考古调查〃。这支由精英组成的团队,曾经勘查过安第斯山区其他文化遗迹。它的成员包括:汉斯·鲁登道尔夫博士(dr.hans luodendorff,当时担任德国波茨坦天文台台长)、梵蒂冈天文台的腓特烈·贝克博士(dr.friedrich becker)以及其他两位天文学家——波昂大学的阿诺德·柯舒特博士(dr.arnold kohlschutter)和波茨坦天体物理学研究所的洛夫·穆勒博士(dr.rolf muller)。
经过三年的审慎研究,这群科学家断定,波上南斯基教授对帝华纳科城堡兴建日期的鉴定基本上正确。他们根本没考虑到,这样的结论会对正统历史学界产生多大的冲击;他们只是一尽科学家的职责,根据帝华纳科城堡建筑物所呈现的天文现象,做出客观的推论。其中最重大的一个发现是:卡拉萨萨雅广场的设计,是依循远古时代——比公元500年早得多——人们所观测到的天文现象。这群科学家认为,波土南斯基教授鉴定的日期(公元前15000年)并不算太离谱4。
在史前的远古时代,帝华纳科如果真的已经建立,而且繁华一时,那么建城的人究竟是谁?到底为了什么目的?
鱼皮人
卡拉萨萨雅广场上有两座巨大的雕像,其中一座绰号〃修道僧〃(ei fraile),伫立在西南角,另一座被供奉在广场东端中央,也就是我从地下神庙望出去时看到的那个巨人。
用红色沙岩雕成的〃修道僧〃,饱受风吹日晒,面目变得十分模糊。它身高约莫6英尺,眼睛圆大,嘴唇丰润,外貌有如一个雌雄合体的阴阳人。它右手握着一把刀,刀身弯曲如同波浪,看起来像印尼土著使用的匕首;而在左手上却仿佛拿着一本精装书。有如刀鞘一般,这本〃书〃上面伸出一个刀柄似的东西。
腰部以下,这座雕像仿佛穿着一件用鱼鳞编织成的衣裳。为了加强这种视觉效果,雕刻家别出心裁,用一串串高度风格化的细小鱼头来象征一片片鱼鳞。根据波士南斯基教授的诠释,这件鱼鳞衣代表的是所有鱼类5。因此,〃修道增〃这座雕像所呈现的实际上是想像的、象征的〃人鱼〃(fish man人雕像腰间系着一根带子,上面雕刻着好几只巨大甲壳类动物的图形。这使我们更加相信〃修道憎〃是一只人鱼。当初的雕刻家创造这样的一件作品,意图到底河在?
我听过的一则本地传说也许能帮助我们解开个中之谜。这个神话非常古老,主角是〃长着鱼尾巴的湖神,名叫朱鲁亚(chullua)和乌曼图亚(umantua)〃6。这两位神祇的故事和那座人鱼雕像,很诡异地,使我们联想起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神话。后者提到一种水陆两栖的生物。据说,这种生物〃才智过人〃,曾在史前的远古时代造访幼发拉底河下游的苏美尔古国。他们的领袖名叫翁尼斯(oannes或乌安(uan))7。根据巴比伦南部卡尔迪亚(chaldea)古国的一位学者贝罗苏士(berosus)的记载:
(翁尼斯)的整个躯体看起来像一只鱼;他那颗鱼头之下长着一颗人头,鱼尾之上长出一双人脚。他的声音和语言十分清晰,跟人类差不多;他的一幅肖像至今仍保存着……每天回落时,他总要潜入海底,度过一整个夜晚,因为他是水陆两栖的生物8。
根据贝罗苏土记述的传说,翁尼斯一生最重大的功绩是将文明和教化带给人类:
白天他不吃不喝,总是跟民众交谈,将文艺和科学知识传授给他们。他教导民众建造房屋和庙宇,帮助他们制定法律,向他们解释几何学的基本原则。他向民众示范,如何辨别地上的种子,如何采摘树上的果实。总而言之,他将一切有助于提升礼教、促进文明的知识,全都传授百姓。他的教化普施于海内,为万民所崇奉遵从……9
我在古代巴比伦和亚述浮雕上看到的翁尼斯图像,所呈现的正是身穿鱼鳞衣的人物。如同帝华纳科〃修道增〃所穿的,翁尼斯的衣裳主要的装饰是鱼鳞。另一个共同点是,巴比伦雕像双手也握着神秘的器物。如果我没记错(后来经过查证,我的确没记错),这些器物和〃修道增〃手里的东西并不完全相同,但两者之间却存在着一些显著的相似点,令人无法忽视10。
卡拉萨萨雅广场的另一尊巨大〃偶像〃,矗立在高台东端,面对城堡正门。它是用一整块大灰石雕凿而成,气势雄浑无比,身高约莫9英尺。这座雕像的头颅十分硕大,昂然耸立在宽厚的肩膀上;它那张平板的脸孔毫无表情,只管睁着两只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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