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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上的打桩机只要一响,预示着老板就要进账了,牛德望身上的“打桩机”一动,财源也就滚滚而来了。打桩运动不仅保持了牛德望身上的激情,不断地给他冲动与灵感,而且被打的土壤也能给他直接的回报。就像地皮能够给开发商丰厚的回报一样。
牛德望发觉项茹梅是个旺夫命,至少是旺他的命。自从与项茹梅公开同居以来,生意做的更加顺畅。后来有人说那不是项茹梅的功劳,而是恰好赶上1993年前后房地产大发展的那个大好时光。但是牛德望认为,即便是好时光,如果没有项茹梅,他也不会取得那么大的发展。即便是巧合,那也是天翁作美。
比如深南大道竹子林那块地,只交了一笔订金,后面就跟了一大堆开发商要求合作。按照项茹梅的建议,牛德望跟下家采取的是“固定回报式合作”,就是不管下家最后是赚是赔,赚多少还是赔多少,牛德望只要固定回报,并且“固定回报”是在合作开发协议书签定之后一个月内付清,具体地说是合同签定当日付百分之三十,一个星期之内付百分之五十,一个月之内付足百分之百。也就是说,事实上牛德望是把那块地卖了,但是卖不说“卖”,而说“合作”,既可以避税,又没有“倒卖土地”的嫌疑。你能说这里面没有项茹梅的功劳?
另外还有牛德望手上储备的一块海滨地,这块地到了牛德望手里之后,价格已经翻了一番,但是他还没有出手,而旁边当初跟他一起买地的几个潮州的朋友在价格涨到百分之五十的时候就已经出手了,所以牛德望很得意。牛德望这天带项茹梅来看这块地,看的目的就是想在他亲爱的女人面前炫耀一下,炫耀自己做生意能沉得住气,而不象他几个朋友那样早早地出手了。项茹梅仔细看了这块地之后,建议:马上出手。
“为什么?”牛德望问。
“听我一次。”项茹梅说。
牛德望想了一想,说:“行,就听夫人一次,反正已经赚一倍了。”
出手之后,那块地果然大跌。牛德望问项茹梅怎么知道会跌价的,项茹梅说:“旁边都已经开始填海了,你没有看见?”
“看见了,怎么了?”
项茹梅说:“既然已经开始填海了,那么这块地就不是临海地了,既然不是临海地,还能搞成‘海景花园’吗?既然不能开发‘海景花园’了,还能维持那个价格吗?”
事后牛德望想:要不是项茹梅,这块海滨地绝对不可能在最高价出手。牛德望那天简单的算了一下,仅直接得益于项茹梅的帮助,起码多赚了上千万。因此,牛德望认定项茹梅是他的财星。
既然认定项茹梅是他的财星,那么牛德望就天天跟项茹梅在一起,早把于爱琴抛在一边。有时候不得不回去一下,主要目的也就是看看自己的父母和儿女,最多也就是顺便看一下于爱琴。就是这样,也把于爱琴喜的不得了。每到周末,知道牛德望有可能回来,便早早地跑到客家人那里买来土鸭,自己动手退毛,然后用瓦罐子煲上,等着牛德望回来。牛德望的老母亲说:不用自己退毛了,那么费事,花两块钱人家就包退毛。
“那不一样,”于爱琴说,“机器退毛容易把鸭皮打烂,德望是最喜欢吃鸭皮的。”
牛德望的老母亲对老伴说: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贤惠的女人。
于爱琴的贤惠还不仅表现在这个方面。关于牛德望跟项茹梅的事,于爱琴也知道。于爱琴的哥哥是小老板,都在外面包了二奶,而且那个二奶还跟她哥哥生了孩子,在外面赚了钱总是先给二奶,剩下的才拿回来。而牛德望是这么大的老板,还没有在外面包二奶,更没有在外面生孩子。牛德望跟项茹梅主要是生意上的合作。牛德望没有跟项茹梅之前,每月给于爱琴的家用是一万元,跟了项茹梅之后,现在每月给两万元,于爱琴花不完。男人只要给家用,就说明他心里还有这个家。如果给很多家用,就说明他心里面很有这个家。牛德望心里就很有这个家,所以于爱琴心里面就很满足。
总之,项茹梅跟牛德望正式同居之后,项茹梅、牛德望、于爱琴三个人居然都觉得很开心,很满足。这种情况是欧阳健所没有想到的。不仅欧阳健没有想到,就是倪和平和王思蜀也没有想到。有一次倪和平跟王思蜀通电话,俩人谈起这个问题,倪和平说:“或许真像欧阳健说的那样,项茹梅确实比我们潇洒。”
“未必,”王思蜀说,“搞不长的,不相信你看。”
“真的?”
“真的。”
“为什么?”倪和平问。
“项茹梅是那种甘心当二奶的人吗?”王思蜀反问。
王思蜀这样一反问,倪和平就觉得可能是要有什么问题。果然,没有过多久,问题出来了。而且果然出在项茹梅身上。具体地说出在项茹梅的性格上。
第五章 失落和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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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王思蜀的总结,项茹梅是永远不会满足的。项茹梅的这种性格可以理解为是一种不断进取的精神,这种不断进取的精神在一定的条件下是一种优秀的品格,但是即便是优秀的品格,也不能过分,一旦过分就变成孽根性了。
项茹梅眼下需要满足的是跟牛德望正式结婚。
项茹梅在跟欧阳健离婚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一定要跟牛德望结婚。项茹梅跟倪和平讲的那番话也是心里话,她当时坚决要跟欧阳健离婚的原因是不想太对不起欧阳健,或者说是不想整天背着沉重的十字架生活。在项茹梅的灵魂深处,如果自己是欧阳健的老婆,那么她跟牛德望在一起的时候就非常不塌实,非常不安心,甚至有一种罪恶感。只有跟欧阳健离婚了,她是一个自由人了,她才能心安理得地跟着牛德望。跟着牛德望驰骋商场,跟着牛德望享受荣华富贵,跟着牛德望疯狂地做爱。事实上在牛德望之前,项茹梅从来就不知道做爱是一件这么令人神往的事情。牛德望每次跟项茹梅做爱都非常投入,因为他每次都想到项茹梅是重庆市的女人,是个能够给他带来财运的女人,因此做起来就特别地投入,并且经常创造出许多新的做爱方式,常常令他们俩都耳目一新。
然而,当项茹梅一个一个愿望都实现了的时候,她又开始追求新的目标。这个目标就是跟牛德望正式结婚。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这是一个非常难以实现的目标。原因还是于爱琴当时在电话里面回答欧阳健的那句话:婚姻法规定一个男人不能同时娶两个老婆。当时欧阳健听了于爱琴这句话觉得很好笑,甚至觉得于爱琴那个工农兵大学白上了,居然这么没有文化,现在看来,于爱琴当初说了一个真理,而且是绝对真理,一个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逾越的真理。除非项茹梅愿意当二奶,否则她也过不了这道坎。但是项茹梅是那种甘心当二奶的女人吗?
这一天牛德望跟项茹梅疯狂做爱之后,项茹梅一边用手指在牛德望的胸前画着图画,一边说:“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就缺跟你正式结婚。”
牛德望听了心里一咯噔。这么多天以来,牛德望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回避这个问题,他知道这是一个回避不了的问题,但是还是想着回避一天是一天,因为牛德望知道,一旦项茹梅正式提出这个问题,牛德望就左右为难了。说实话,牛德望不是没有想过跟项茹梅结婚的事,但是要跟项茹梅结婚就必须先跟于爱琴离婚,他有什么理由跟于爱琴提出离婚呢?牛德望自己都找不出任何理由。于爱琴是那种只有中国的潮州才有的那种特别贤惠的女人,贤惠到允许老公在外面吃喝嫖赌,只要牛德望不跟她离婚,只要牛德望给她家用,她就心甘情愿地在家里生儿育女,孝顺公婆。牛德望的父母是于爱琴主动提出接到深圳来想清福的。再说,牛德望现在生意的圈子主要是在深圳的潮州人,因为有于爱琴这层关系,牛德望也算是“潮州人”,而按照潮州人的规矩,男人在外面无论做什么都没关系,但是绝对不能回家跟自己的老婆离婚,否则就是大逆不道,没办法在圈子里面混了。所以,现在牛德望听项茹梅这样说,就只好打岔,装糊涂,说前几天他看见某老板从香港给他太太买了一根钻石项链,随便拿一个在玻璃上一划,马上就能划出一道印子,然后说明天我们去香港,也给你买一根。
项茹梅知道牛德望有意打岔,也就没有戳穿他,想着这种事情今天只能点到为止,欲速达而不成,于是说好,明天去香港。
但是躲过了这一次,却躲不下一次。项茹梅的各种高级首饰和私房钱已经不少了,项茹梅现在已经不稀罕这些东西了。项茹梅在公司是管资金的,现在又跟老板是这个关系,钱对项茹梅已经不是问题。男人有钱想着吃喝嫖赌,女人要那么多钱和首饰做什么?项茹梅现在想要的就是牛德望做她的正式老公。
项茹梅知道让牛德望跟于爱琴离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采取了步步逼近的方法。首先是把这件事情摆上议事日程,让牛德望始终记起这件事,然后是不让牛德望回家见他老婆让他跟于爱琴逐步疏远。现在第一步目标已经实现,牛德望果然是一天到晚都想起这件事情了。想起这件事情牛德望就感到一种内外压力。牛德望不是孤立的一个人,牛德望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一大帮亲戚朋友,无论是自己的父母还是儿女,包括中间的这些亲戚朋友,可能就没有一个人会支持牛德望跟于爱琴离婚跟项茹梅结婚,更不要说于爱琴也不是一个孤立的人,于爱琴在深圳有一个强大的家族,这个家族也绝对不会坐视牛德望抛弃于爱琴不管的。另一方面,从项茹梅这边说,她认为既然自己都已经为了牛德望而离婚了,那么牛德望迟早都应该为了她而与自己的老婆离婚,否则就是对不起她。牛德望现在就是在“对不起”中生活。既对不起项茹梅,也对不起于爱琴。
项茹梅现在已经开始实施她的第二步计划,就是让牛德望疏远于爱琴。但是她这一步计划受到了阻力。
本来牛德望每个星期跟项茹梅在一起六天,只有一天回去看看自己的儿女和父母。但是,就是这样,项茹梅也十分有意见,因为牛德望看望父母和儿女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要看到于爱琴,只要想到牛德望能看到于爱琴,项茹梅心里面就不舒服。因此牛德望每个星期天回去,走的时候总是要闹不愉快,回来又要向项茹梅赔礼几个小时,闹得牛德望烦死了。而于爱琴那边正好相反,不管牛德望什么时候回来,不管牛德望回来的时候是什么难看的脸色,于爱琴总是早早地褒好了自己亲自动手退毛的老鸭汤,让大女儿端到牛德望的手上。
牛德望有一次对朋友说,我是贱命,不喜欢吃鲍鱼,就喜欢吃老鸭,但是外面的大酒店要么根本就没有老鸭汤,要么褒出来根本就不是那个味。朋友说:要说做老婆,嫂子真不错,项茹梅做情人或许还行,但是如果做老婆,我不知道伯父伯母能不能接受,你儿子和女儿能不能接受,你自己时间长了能不能接受。
一番话说得牛德望半天没有吭声。
项茹梅的计划并没有因为牛德望的态度而发生动摇,现在已经进展到电话跟踪阶段。只要牛德望一离开自己的视线,项茹梅马上就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地跟踪过去,特别是周末,变本加厉。牛德望是生意人,手机是不能关闭的,有一次项茹梅竟然在一天之内打了他二十次手机,终于,那天晚上牛德望没有回到他为项茹梅买的那栋别墅,并且坚决不接她的电话。
那一夜,项茹梅失眠了,失落了。失落和失眠的项茹梅想起了欧阳健临分手的时候说的那番话,那番让她差点晕倒的话。那番话引起了项茹梅对美好过去的种种回忆。这些回忆有些是清晰的,有些是模糊的,但不管是清晰的还是模糊的,都是那样的温馨,都是那样的亲切。项茹梅甚至怀念起了下山弯,包括下山弯的晨雾和下山弯的晚霞。听王思蜀说下山弯的水坝已经被炸掉,家茶已经被砍光,下山弯人正努力恢复很久以前那遥远的下山弯,真的能恢复吗?如果下山弯都能恢复她往日的风采,那么项茹梅为什么不能恢复她与欧阳健的情感?
项茹梅动心了。动心了的项茹梅认真思考了什么是幸福,思考了金钱与幸福的关系。思考的结果是:金钱是为幸福服务的。假如一个人已经很幸福了,那么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金钱而放弃自己已经拥有的幸福。自己跟欧阳健离婚是为了幸福还是为了金钱?假如是为了幸福,那么离婚之后得到幸福了吗?假如是为了金钱,那么为了金钱而放弃幸福值得吗?
第六章 平衡与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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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茹梅跟倪和平和王思蜀之间的走动突然之间频繁起来。除了经常打电话之外,项茹梅甚至还主动拜访她们,并且还送给他们俩每人一部最新式的手机。项茹梅在送给倪和平手机的时候,甚至还想到了两年前倪和平送给她化妆品的情形。才仅仅两年呀,项茹梅已经反过来给倪和平送贵重礼品了。这么想着,她又记起跟牛德望的种种好处。比如花不完的钱,比如令她癫狂的床上生活,比如那种掌握全局的感觉,比如众人仰慕的目光,这些东西难道不正是自己所渴望的吗?项茹梅心里又矛盾起来。
项茹梅专门到珠海去看望王思蜀。项茹梅现在已经会开车,那时候虎门大桥还没有修好,项茹梅又不愿意绕到广州,于是直接把车子开到蛇口,连人带车一起过去,尽管花的钱比坐飞机还多,但是感觉好多了。项茹梅现在需要的不就是感觉吗?
尽管项茹梅给王思蜀带去了手机,王思蜀还是骂她,骂她钱多了烧的难受,并且故意把“烧”说成是“骚”。然而不管是“烧”还是“骚”,项茹梅都不在乎。项茹梅是学炼铁的,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知道无论是“烧”还是“骚”,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就是内能过高需要释放的意思。
项茹梅跟王思蜀比跟倪和平更贴心一些。项茹梅跟她说了自己心中的苦闷,或者说是自己内心的矛盾。其实苦恼也就是由内心的矛盾引起的。
王思蜀说:甘蔗没有两头甜。跟牛德望肯定很有钱,但是由于牛德望跟于爱琴很难离婚,所以你感情上肯定要遭受折磨。跟欧阳健虽然没有感情上的折磨,但是生活得很平淡,而你恰好又是不甘过平淡生活的人,比如过平淡生活的人不可能到珠海还把自己的车子带过来。
“你这不是废话吗?”项茹梅说,“我不是来听你分析大道理的,我要实实在在主意。”
“搞了半天你送手机是有目的的呀?”王思蜀说,“赶快拿走,这个主意只能你自己拿,别人帮不了你。”
“我求求你了!”项茹梅说。项茹梅说着还摇起了王思蜀的胳膊。这一摇,又把王思蜀摇到了二十年之前,于是心肠软了。
“其实我一直都是蛮担心的。”王思蜀说。
“担心什么?”项茹梅问。
王思蜀看看项茹梅,仿佛是不敢确定该不该对她说。
“说嘛,没关系。”项茹梅又开始摇起王思蜀的胳膊。
王思蜀的心肠又被她摇软了,说:“我担心你跟牛德望毕竟没有任何保障,万一哪一天他有个三长两短,或者他突然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他敢!”项茹梅说。项茹梅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还咬牙切齿,仿佛牛德望真的已经不喜欢她了,并且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
王思蜀没有说话,仍然像刚才那样看着她。王思蜀这样看了一会儿,项茹梅自己就有答案了。为什么不敢?怎么不敢?王思蜀对谢守宪不是敢了吗?我自己对欧阳健不是敢了吗?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任何意思,”王思蜀说,“要说我有什么意思,就是我当初并不赞成你跟欧阳健离婚。说实话,除了钱以外,欧阳健哪一点比牛德望差?关键是人家牛德望有老婆呀,而且他老婆于爱琴还是你同学,你这样做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考虑欧阳健的感受?没有考虑于爱琴的感受?再说欧阳也不是穷得养不起这个家。钱是没有止境的东西,欧阳健算没钱吗?牛德望算有钱吗?看跟谁比罢了。”
“那你的意思——”
“我现在已经没有意思了,”王思蜀说,“现在你跟欧阳健已经离婚了,我还能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也晚了。”
王思蜀觉得什么都晚了,但是项茹梅并没有这么认为。项茹梅认为,只要用心去做,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上做不成的。就像自己当年喜欢欧阳健的时候,欧阳健身边已经有倪和平了,但是自己锲而不舍,最后不还是达到目的了吗?再说牛德望当年追我,我完全不屑一顾,但现在不是天天睡在一张床上吗?事在人为。
从珠海回来后,项茹梅给欧阳健打电话,约他出来谈女儿的事。既然是谈女儿的事,欧阳健就没有办法拒绝。
项茹梅把欧阳健约到一间咖啡屋,没有说话,直接把一包东西交给他。
“什么东西?”欧阳健问。
“存折。”项茹梅说。
“存折?”欧阳健问。
“存折。”项茹梅说,“这是我给女儿留的私房钱,存折上名字是欧阳渝丽,密码是她的出生的年月日。”
“什么意思?”欧阳健问。
项茹梅知道欧阳健会这么问。项茹梅就等他这么问。只要欧阳健这样一问,项茹梅马上就流出眼泪。项茹梅知道女人眼泪的力量。只要项茹梅眼泪一出来,欧阳健就会很紧张,就会问她怎么了。当欧阳健问她怎么呢的时候,项茹梅打算不回话,只是把自己的泪腺开得更大。等欧阳健的好奇心被充分调动起来之后,甚至有些焦急了,项茹梅才慢慢诉说自己的不幸和忏悔,然后再表达自己想和他重归于好的心意。项茹梅相信,如此这样,欧阳健马上就会与她重归于好的,因为她清楚地记得欧阳健在法院门口跟她分手时刻说的那句话:我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爱你,我们只是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下辈子我还娶你。真傻呀,当时干吗鬼迷心窍一定要离婚呢?
虽然已经计划好了,但是真的到临场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项茹梅没有按照自己事先计划好的思路行事,而是说:“放在你这里存着,放你这里我放心,将来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这钱你替我交给女儿。”
说到这里,项茹梅真的哭出来了。看来感情这东西不会总是按照人事先计划的路线走,感情有她自己的发展规律。像现在,该流泪的时候不流泪,不该哭的时候哭出来了。
哭出来不是项茹梅事先所计划的。项茹梅本来不打算哭的,只打算默默地流泪。项茹梅认为,默默地流泪应该比哭更能打动欧阳健,更能调动欧阳健的好奇心,更能唤起欧阳健的同情心,更能引导他问“为什么”。但是项茹梅还是哭了。看来项茹梅作为演员是不合格的,当年在加入宣传队之前,下苦工夫恶补的是音乐,不是表演,所以现在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真实情感,哪怕她事先经过周密的计划也没有用。
果然,欧阳健并没有关心地问她为什么要哭,而是直接就事论事。
“我不要,”欧阳健说,“你还是直接交给女儿自己吧。”
“她不是还小嘛,”项茹梅说,“如果我现在把这么多钱给她,她就不会上进了。”
项茹梅不但没有引导着欧阳健,反而被欧阳健引导着了。
欧阳健想想也是,只好答应暂时代为保管。
既然牛德望不可能跟于爱琴离婚,既然项茹梅打算跟欧阳健重归于好,那么当她在跟牛德望在一起的时候,自然就少了往日的热情,跟牛德望在做爱的时候,也显得非常的勉强,非常的不情愿。并且男女之间的事情是互相的,随着项茹梅的热情递减,牛德望也少了往日那种激情。这时候,深圳的房地产受北海和海南的影响,也雄风不在,明显地出现了疲软,仿佛是印证牛德望关于男人做爱能力与赚钱能力是同步的高论。
项茹梅打算跟欧阳健复婚的努力还在继续,但是欧阳健似乎一直在回避着什么,自那次在咖啡屋分手之后,项茹梅又约过他几次,但每次他都推说忙,没有空,有事实事你就在电话里面说吧。项茹梅打电话给王思蜀,讨教原因,王思蜀本来不想再掺和他们之间的这些事情了,但是经不住项茹梅的锲而不舍,只好实话实说:“你以为欧阳健也是坡破屋出来的呀?你晚上跟牛德望睡在一个床上,白天又跟欧阳健谈复婚,你不觉得荒唐吗?你把欧阳当作什么人呢?”
王思蜀说话虽然很难听,但是项茹梅还是得益非浅,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电话里面跟王思蜀千恩万谢了半天。后来王思蜀跟倪和平说起这件事情,倪和平说:也亏你当过公社妇女主任,这样的话打死我我都说不出口。
“你说我讲的对不对?”王思蜀问。
“对。”倪和平说。
在得到了王思蜀的启发后,项茹梅就对牛德望发出了最后通牒:要么跟于爱琴离婚,跟我结婚,要么彻底分手。
牛德望对项茹梅虽然已经没有当初的那份激情,甚至也想到过跟她分手,但是当项茹梅这样正式提出来的时候,他却又犹豫了。毕竟,项茹梅是他多年的梦中情人,毕竟,项茹梅给他带来从未有过的激情燃烧的日子,毕竟,项茹梅在事业上给了他莫大的直接的帮助。而且牛德望这个人还有点迷信,他跟项茹梅最红火的时候,恰好也是他生意最红火的时候,现在项茹梅跟他关系冷了,他的生意也就冷了,如果项茹梅跟他彻底分手,那么他的生意会不会彻底黄掉呢?牛德望有点害怕了。房地产是个高利润的行业,正因为利润高,风险也就大,特别是他最近在关外买的那三百亩地,有一半的资金是从银行贷的款,本来想好了做完三通一平之后,把生地变成熟地,马上就以翻一番的价格出手,还是以“合作开发”的方式,卖给香港老板秦春泉做恒基工业园,有钱大家赚,谁知道国家对房地产降温的政策一出台,深圳的房地产业就跟断线的风筝一样,一直往下掉,要是那三百亩地不能及时出手,还清银行的贷款,光是利息就能把自己拖跨。一想起这件事情,牛德望心里就发毛,就更加不敢跟项茹梅分手。牛德望记得,当初他向信用社以一分二的高息“协议贷款”的时候,项茹梅就坚决反对,但是当时牛德望被自己曾经有过的成功和当时全国房地产形势一片大好的情景所迷惑,认为项茹梅毕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于是坚决那么做了,如果当初能够听取项茹梅的意见,也不至于有今天的困境了。这么想着,牛德望就不打算跟项茹梅分手。不但不打算跟项茹梅分手,而且还想跟项茹梅变本加厉地亲热,并期望通过与项茹梅变本加厉地亲热来带活自己的生意。
这么想着,牛德望就对项茹梅说: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何尝不想马上就跟于爱琴离婚?但是这件事情急不得,毕竟我跟她有四个孩子,说离婚哪能那么容易?但是我已经想好了,再困难我也要与她离婚,跟你结婚。我马上就回去跟她说,什么条件随便她说,我只要你。
说的项茹梅又晕乎了,稀里糊涂跟牛德望进入了云里雾里。牛德望这些天没有跟项茹梅好好亲热,体内的荷尔蒙积攒了不少,加上一心想着要让项茹梅叫起来,项茹梅好长时间没有叫了,只有项茹梅叫起来他的生意才能旺起来,所以打起桩来特别卖力,不仅铿锵有力,富有节奏感,而且一下一下结实的很,终于让项茹梅又欢快起来。项茹梅欢快起来,牛德望就更加欢实,俩人又在新的高度上达到了新的平衡与统一。
第六章 善有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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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蜀发觉项茹梅有一段时间没有找她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跟牛德望彻底分手了还是马上就要结婚了。心里惦记,但是又憋着劲,想着你不打电话给我我还打电话给你?这一天,突然收到一张从深圳寄来的请贴,心里想,这个鬼东西,怎么也不先来个电话?一边想着一边拆,边拆边想,是跟牛德望结婚还是跟欧阳健复婚?如果是跟牛德望结婚,自己去还是不去?不去肯定失礼,怎么说自己以前跟项茹梅和牛德望都是一个公社的、一个宣传队的、一个支部的,这种关系现在在特区的能有几个?如果这样的关系都不给面子,那么不是太没有人情味了?但是如果去,是不是太伤害欧阳健了?王思蜀暗暗希望是项茹梅跟欧阳健复婚的请贴,如果是项茹梅跟欧阳健的复婚请贴,王思蜀就没有任何的顾虑了,准时出席。
拆开一看,傻了,请贴是欧阳健的,但不是他跟项茹梅复婚的请贴,而是他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的请贴,具体地说是欧阳健跟一个叫林俐的女人的结婚请贴。
怎么回事?王思蜀马上打电话给倪和平。倪和平说她也刚知道。但是她答应马上问问欧阳健。
林俐就是项茹梅一个办公室的那个出纳,今年二十九岁,还没有结过婚,甚至没有谈过恋爱。林俐也是四川人,出生在四川广元一个小镇上。小时候的林俐聪明、漂亮、活泼,但自从十三岁那年被流氓强奸之后,就变得日益封闭,而且对男人产生了恐惧心理。在认识欧阳健之前,林俐本打算一辈子不结婚的。
林俐到深圳来的基本目的并不是想干一番事业,而仅仅是逃避。一是逃避父母,二是逃避环境。逃避父母的原因是父母老是为她操心,不是唉声叹气就是张罗着帮她介绍各种各样的男朋友。逃避环境的原因是家乡那个小镇上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她小时候被流氓强奸过。尽管现在人们的贞操观已经有很大转变,不管多大的女孩都可以谈恋爱,不管多大谈恋爱都可以做爱,那种新婚之夜验红的风俗早已成为过去完成时,但是另一方面,人们对像林俐这样的无辜受害者却不肯轻易放过,仿佛女人的失去贞操原本就是一个罪恶,但如果是自愿跟人上床的,就相当于在主动坦白自首,自然宽大处理,甚至被广泛原谅和认同,而像林俐这样不是自愿的,是被流氓强奸的,就相当于被动承认犯罪事实,属于拒不坦白交代,所以要严惩,过了多少年也不会放过。没办法,林俐改变不了社会风气,因为社会风气其实是一种社会文化,改变社会文化比改变社会制度还要难,自然不是林俐之力所能达,于是只有选择逃避。
本来林俐这一辈子不打算结婚的,既然不打算结婚,那么也就不打算谈恋爱。有人说谈恋爱的理性原动力是为了将来结婚,感性原动力是为了满足对异性的渴望,而林俐既不打算将来结婚,也从来都没有对异性有过什么渴望,不但没有什么渴望,反而还有点厌恶,所以当然也就不用谈恋爱了。幸好深圳女多男少,在公司里面只要女人自己不主动孔雀开屏,一般不会遭受围剿。林俐喜欢深圳,特别喜欢深圳这种宽松的环境。宽松到女孩身边有男人没人注意你,女孩身边没有男人也没有人注意你,绝对不会发生家乡那种如果到了该结婚的年龄还没有男朋友就会被人背后议论甚至当面被刨根问底的尴尬。所以林俐在深圳觉得很开心,至少比在家乡开心,开心到她慢慢已经忘记了十三岁那年发生的悲剧。但是,林俐的安宁在一个平平安安的夜晚被打破了,那个平平安安的夜晚就是平安夜。
平安夜那天,林俐注意到了欧阳健。林俐注意到欧阳健的直接原因是因为欧阳健是她顶头上司的老公。女孩注意到自己顶头上司的老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注意到欧阳健之后,林俐就深深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这种与众不同不仅在于他的外表,外表像欧阳健这样体面而温文而雅的男人林俐也见过。欧阳健的与众不同甚至还不仅在于他的气质,气质像欧阳健这样文质彬彬不卑不亢的人林俐也遇见过。林俐所注意到的欧阳健的与众不同在于他的安静,这种安静是从内到外的,是彻底的心静。这种安静是林俐所喜欢的,也是林俐很难见到的。
林俐喜欢深圳,喜欢深圳的宽容,喜欢深圳人不打探别人的隐私,不关心别人的秘密。林俐认为这也是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只有在深圳这个特定的土壤和气候条件下才能产生。这是一种林俐所渴望的文化。林俐有时候天真地认为深圳是专门为她而打造的。林俐打算在深圳生活一辈子。但是深圳也有林俐不喜欢的地方,林俐不喜欢深圳的快节奏。深圳的吃饭是快节奏,走路是快节奏,做事情是快节奏,甚至交朋友都是快节奏。深圳提出的标语口号是“时间就是金钱。”林俐认为任何事情都不能过分,一旦过分了就变味了。林俐发觉深圳人一天到晚都急吼吼的,好像来深圳的目的就是赚钱,快快赚钱,越快越好,赚到手之后马上走,不是回内地就是去国外。仿佛每个人都是一部赚钱的机器,整个深圳就是当年美国的旧金山。这里没有人养信鸽,深圳人养鸽子是为了杀了吃的。这里没有人斗蛐蛐,没有人遛鸟,没有人唱大戏,没有纯粹是为了爱好而摆弄乐器。总之,这里缺少玩家,缺少悠闲,缺少安逸。这一点林俐不喜欢。林俐不是把深圳当作一个驿站,而是当作生活的乐园,既然是生活的乐园,那么就不要那么急吼吼,就应该尽情享受生活,就应该悠闲自得,就应该有田园般的安宁。林俐认为她才是真正地热爱生活,真正地热爱深圳。林俐认为,只有把深圳当作生活的乐园而不是把她当作淘金场的人才是真正热爱深圳的人。林俐自认为她就是这样的人。
林俐也需要金钱,但是林俐不需要很多的金钱。林俐需要金钱的目的是在深圳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安心地生活。林俐发觉租房子住没有安全感,租房子的人老是要搬家,不仅自己烦,而且别人对你也缺乏信任感。林俐已经打算明年按揭一个一房一厅的小房子,然后慢慢供楼。林俐的目标虽然并不宏伟,但是非常实际,实际到只要不发生意外就肯定能够实现。所以她并不需要额外地挣钱,更不需要急吼吼地快速赚钱。
林俐本来是个活泼的女孩,但是十三岁以后她就变的很少与人交往了。林俐不认为是她自己封闭自己,而是周围的人把她当作另类看,久而久之,林俐也就学会了耐住寂寞。来到深圳之后,在新文化的滋润下,林俐的本性得到了释放,也开始与人交往,但是她发现很难找到知己,因为大家都忙着赚钱,一切都是从赚钱的目的出发,连交朋友都不例外。这里的很多人交朋友首先考虑对方对自己的将来有没有用,有用的就使劲巴结,没用的就尽量少来往。所以,除了与他们有业务往来的几个公司的有关人员外,林俐在外面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平安夜那天欧阳健的出现,算是让林俐在茫茫沙漠中看见一片绿洲。林俐发现,欧阳健就是那种心静如水的人,这种人在内地并不少见,特别是内地的一些文化事业单位里面,这种人更不稀罕,但是在深圳就十分难得,难得他在深圳这样一个喧闹的环境中还能保持一个悠闲自得的心态,还能保持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安宁。
那天晚上欧阳健的一曲小提琴独奏《梁祝》,更证实了林俐对他的看法。林俐相信,只有保持心静如水的人,才能奏出这么舒缓悠扬的乐曲。林俐虽然自己并不会拉小提琴,但是她能够从演奏者的优美旋律中感悟他的心境。那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心境,那是一个能纳百川的心境,那是一个宠辱不惊的心境,那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境,那是一个高尚的心境,那是一个纯粹的心境。林俐悲叹,这是一个只有她能读懂而她的顶头上司项茹梅根本就读不懂的心境,但是偏偏欧阳健就是她顶头上司项茹梅的老公。
从那天之后,凡是项茹梅跟别人当面或者是电话里谈起自己丈夫的时候,林俐就自然而然的支起耳朵,从项茹梅的这些谈话和抱怨中,林俐知道项茹梅不喜欢她的老公,不喜欢的原因是欧阳健不求上进。林俐对此一点也没有吃惊,因为欧阳健跟项茹梅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林俐同时也感到了一种不平。什么是上进?难道只有拼命赚钱就是追求上进?像欧阳健这样安居乐业就不是追求上进?
在项茹梅跟欧阳健闹离婚的那些日子里,项茹梅跟别人的谈话或者是电话中关于欧阳健的信息多了起来,林俐也从这些信息中获知他们要离婚的事。林俐觉得项茹梅很傻,这样的好老公还要闹着离婚,不是很傻吗?但是她又暗暗地为欧阳健庆幸,觉得项茹梅实在是配不上欧阳健,这样的老婆不要也罢。
有一天中午,欧阳健打来电话,找项茹梅。项茹梅不在,项茹梅跟牛德望出去吃饭了,电话是林俐接的。那是林俐第一次跟欧阳健对话。
“项茹梅吗?”
“不是,”林俐说,“她不在。您是欧阳老师吧?您好。”
“你好。”欧阳健说。
“我认识您的。”林俐说。
“是吗?”欧阳健说。
“我听过您拉的小提琴,”林俐说,“您拉的非常好。”
“哪里。”欧阳健说。欧阳健显然没有心思接受别人的恭维,但是做人的礼貌使他不得不应付着。
“只有非常高尚非常纯粹非常坦荡的人才能演奏出那种行云流水般的优美音乐。”林俐说。
欧阳健心里动了一下,尽管他根本没有打算接受任何人的恭维,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到位的评价,欧阳健还是舒坦了一下,仿佛这些天他一直被乌云笼罩着,现在突然出现了一缕阳光,使欧阳健的心里终于亮堂了一下。
“谢谢!”欧阳健说,“你叫什么名字。”
“林俐。”
“谢谢你,林俐。现在能够懂得欣赏音乐的人可不多呀。”欧阳健说。
“懂得欣赏人的人更少。”林俐说。
欧阳健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一下子没有听懂林俐的话,还是听懂了她的话而想起了更多的东西。
“您和项总监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林俐说。说的声音非常小,仿佛并不想让欧阳健听见。但是欧阳健肯定还是听见了,因为林俐从电话里面听到了他轻轻的叹气声。
“其实,”林俐说,“其实项总监能够嫁您那是她的福分。”
欧阳健没有说话,还是轻轻地叹气。
“其实谁嫁给您就是谁的福分。”林俐说。
林俐和欧阳健到底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以及他们到底是怎么样好上的,没有人知道。倪和平和王思蜀不知道,项茹梅和牛德望也不知道,他们都是在欧阳健和林俐结婚的时候才知道。好在结婚是他们俩自己的事,与别人知道还是不知道没有多大关系,只要他们俩觉得好就行了。而事实上,他们俩结婚之后的感觉非常好。直到林俐跟欧阳健正式结婚了,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并不都是强奸犯,她才知道两性生活其实也可以是非常美妙的,也可以是给双方都能带来愉悦的。婚后,丈夫欧阳健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伤着她,连新婚之夜床上的事情都小心翼翼。林俐受过伤害的事情欧阳健已经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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