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叶。我承认自己如你所说的那样,性爱已经分裂了。不过,我跟自广的那段生活是非常真诚的。真是的。一个爱情婚姻中人忍受不了虚伪,也忍受不了太多的真实,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余:失去敏可的同时,我的事业也出现了麻烦。政策变来变去,让人无所适从。曾几何时,把私人律师事务所吹上天,大肆宣传大肆提倡,这会儿又突然大肆批评大肆压制。一气之下,我跑到澳门去豪赌,稀里糊涂就输掉40o多万,变成了一个穷光蛋。
苦心经营的律师事务所没有了,又被判了无妻“徒刑”,我的落魄不言而喻。
过了一年狼狈不堪的日子,碰到了洁如。
万:跟自广交往以前,坦率地说,我已谈过一打有钱的男朋友。常在t台上和电视里晃来晃去,我既诱惑世界,世界也诱惑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也许是个人偏见,我至今认为有钱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在灯红酒绿中摸爬滚打过来,我特想找一个不太有钱、长相平凡的老实男人过日子。这也是吃青春饭的模特们普遍的心态。对生活,大家都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第一次认识自广,我就觉得这个人很符合自己的择偶原则。
余:据说女人追男人是文明进步的象征。以前是我追敏可,这下是洁如追我。她长得太漂亮了,比我小13岁,而区居然比我——你瞧凑巧不凑巧——高13公分,这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万;我跟自广说,这么凑巧肯定是一种缘份。今天看起来,当时我的择偶心态多少有点随便。如果让我选择情人的话,我肯定不会选择一个比自己矮13公分的家伙,哪怕他是一个总统。通常,女人选择情人时,比选择丈夫挑剔。
余:当然罗,对一个男人来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一个美女,总是一件乐事。我正处于一生最穷的时候,把一切都看得很淡了。甚至,我还有一种奇怪的心理,好像贫困是一大安慰。我相信每一个经历过艰苦奋斗的人都有这种体验。
当你知道自己终于失败了,会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几乎带点快乐,因为你少了很多生活和工作中的压力和焦虑感,也不担心任何失望了。
万:我们结了婚。自广手头只有三千来块钱,成家的一切费用都由我开销,包括买商品房在内,大概花了5o万吧。
我有意无意说:嫁个清洁工也比嫁他强。自广表面上不动声色,骨子里却受到了极大的刺痛。也许正因为我这句轻描淡写的玩笑话,又让他拥有了“奔驰”和一个男人的神气。
余:我得感谢洁如。她不仅为我生了一个儿子,还使我从人生的低谷中走了出来。跟她结婚后,我努力拚搏了一番,东山再起。有了钱,投桃报李,我立马花130万买了一幢别墅送给她。
万:也许我不该说那样一句刺激他的话。真的。
他再度辉煌,就一点儿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他跟我结婚,说白了,原本只是为了得到性的满足,而夫妻之间单纯的性需要性吸引是很容易变得疲软乏味的。
就我自己而言,也有问题,起初我嫁给他,很大程度上有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思,并不希望他有朝一日发达起来,否则,我早就嫁给了其他的有钱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不是?
余:我的爱都给了敏可。那是一件令人眩晕的事儿,就像你站在高处,脚下突然没有了实感,人整个儿失重,内心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一个人的一生只能有一次这样的感觉,如果有第二次的话,那个人不是个疯子,也是个白痴。
心中有爱的人,不会轻易对所爱者说“我爱你”;然而,对无爱者说一声“我爱你”,就容易得多,第一遍是自欺,第二遍就是欺人了。
万:尽管自广是一个有良心的好人,但我并不相信他对我的诚意。他口口声声说爱我,不过像给孩子一点糖果,哄一哄你罢了。
我猜他在外面干了亏心事,才会这样对我虚情假意。我也想得通,甚至还这样暗示他:他想在外面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千万别让我知道。
你瞧我是多么的自欺欺人。
然而,他这点面子也不给我。仿佛要作弄我似的,他一边说爱我,一边又跟我津津乐道某小姐,唯恐我不知道他的风流韵事似的。我只好一笑了之。
余:我故意说一些风花雪月的东西逼她,是为了让她难堪,惹她生气。我以为她会很在乎,谁知她好像竟默许我、鼓励我这样做,起初只是一笑,后来就干脆到外面找以前的相好游龙戏凤去了。
万:他有他的乐子,我也有我的快活。两人悄悄唱上了对台戏。
余:当洁如发现我是一个非常正派的男子时,她感到非常迷惘,非常无辜。
万: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不该跟他较劲。其实,我并没有跟别的男人怎么样,只不过喝喝酒、跳跳舞罢了。对名利场上光溜溜的大款大腕,我早就厌倦透顶。
余:我也觉得后悔。我跟洁如之间,说得清道得明的东西,这时怎么也说不清道不明了。这一切全怪我。夫妻之间没有爱情底蕴,就喜欢游戏人生呐。
万:我跟自广说再见,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外遇问题,而是由于彼此的不信任。假如一方有外遇或双方都有外遇,我们反而不会这么认真,反正大家都可以逢场作戏。可以说,我们还有点感情。
只是,这点可怜的感情太少了。
中国没有情人
(1998年2月14日,情人节。某社科院35岁的副研究员姚博士,跟笔者谈了谈情人话题。)
姚:首先,我想界定一下“情人”这个概念。什么是情人?情人应该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心理和生理两方面都很愉悦、很和谐的人际组合。无论这种组合是在婚前还是在婚外,从人性关系是否完美这个角度来衡量人的价值,我们应该认为,它都是纯洁的、高尚的,所以也是合乎道德的。
笔者:是的。没有一成不变的人性,只有随着社会演化而变化着的人性;同样,没有一成不变的道德,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道德规范和行为模式。
姚:问题是,当下中国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情人关系存在。
所谓的“情人潮”,大多是掩盖在情人面具下的性消费现象。几千年来,国人养成的心理定势,已使大家习惯于遮遮掩掩。比如说,在中国,还没有到法庭上单独指控性骚扰的举动,但这种骚扰只会比西方更多。
笔者:有钱人“养小蜜”、“包二奶”,无钱人“偷鸡摸狗”。对婚姻以外的男女之情的狂热追求,已严重破坏人们对生活的信任感,使人在动荡多变的现代社会变得更难以捉摸,更难以把握自己的命运。
姚:表面上看,“养小蜜”、“包二奶”是女性的悲剧,其实更是男性的悲剧。这现象就好比吸毒。如果说女性随时可以洗手不干的话,那么男性肯定已无可救药。要知道,吸毒最令人头疼的症结是毒瘾难除,没有性的奢侈和商品的虚荣,他已无法生存。
笔者:情人无情,已是相当普遍的事实。
爱情讲究忠贞。大多数人不无道理地认为,忠贞这玩艺儿,即使仅从感觉上来说,也容易使人变得迟钝;况且,人爱到深处,就是一种极度的脆弱,现代人在充满竞争的生存环境,本身就很脆弱了,再加上一个爱的脆弱,谁受得了?还有,爱需要精心培育,你必须有充分的闲暇。
如果你一门心思去给爱的小花小草培啦育啦浇水啦,你大概连自己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
所以,大家只吃情爱的快餐,又实惠又方便。一次性筷子,一次性碗,一次性消费,“一次性”全方位介入生活。
情人无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姚:我记得帕斯卡尔在他的《思想录》里说过这样一段充满悖论意味的话:“当人们不理解一桩事物的真相时,能有一种共同的错误把人们的精神固定下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今天,在对待性爱问题上,我们也有不少共同的错误,但我们并不是不了解问题的真相,而是一种清醒的无奈使然,那当然就不是“最好不过了”,恰恰相反,这种悖论状态非常糟糕。
笔者:这种悖论还在于:对待爱情,我们一方面怀揣憧憬之心,一方面又面露讥讽之色。
在文学或影视作品中,一对情人一见面倾吐出绵绵情话,接吻无数,欢喜得淌下眼泪,分手时依依难舍。我们常常为他们的卿卿我我、生生死死的爱感动不已;可一回到现实,当你在咖啡厅看到一对情人在尽情地诉说相思之苦,接吻苦干,热泪盈眶,你恐怕会认为他们很不正常,且会下意识保持必要的警觉,生怕自己哪一天一不小心也会变得像他们那样“神志不清”。
姚:还是你那句话,现代人是脆弱的,因此需要一副坚硬的外壳包装。虚伪确实损害了生活中的许多东西,自然也包括我们正在谈论的这个爱情。
情人无情,个中原因,与其说在于情人自身,还不如说更多地在于物欲横流的现实。道理很明显,现代社会,情感和性爱,已不足以约束大家,于是金钱约束就出现了。
钱在情人之间的主要任务是控制大自由的对方。
我常听见一些男人深有体会地调侃:“老婆管炉灶,情人管钞票。”
笔者:我也听到了一位“外企”女雇员的表白:“前几年,我想的是找个有经济实力的丈夫,再外加一个我喜欢的情人;现在是想找个有实力的丈夫,再找个更有钱肯出的情人。”
确实,情人关系中的“铜臭”、“钱香”之气已非常浓厚。
姚:当然,我们并不否定钱在人们情感中的可行性作用。比如说,安娜·卡列尼娜与渥伦斯基为爱情的私奔,如果没有足够开销的钱的话,他们怎么住宾馆,怎么把酒对饮,沉浸在爱的浪漫激情之中?
与此同时,我们也要看到,金钱的作用并不局限于满足既有的愿望,它能产生新的欲望。
性在妓女那里沦为商品,并不使你觉得怎样恶心;然而,当性在情人那里沦为商品,你就会感到这特别有损于人的价值和尊严。
笔者:这说明情人概念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还是很美好的。真正的情人关系只有心灵上的承诺,而没有其他的羁绊。通常,情人之间比夫妻之间更亲密,情人多半会把对配偶隐瞒的事告诉对方。
这种信任,前提是自由,目的是渴望沟通和理解。
姚:但还有另一种情况,尤其是男人,在情人面前比在妻子面前更虚伪,因为他努力想在情人那里表现自己好的一面,而坏的一面却在阴暗的角落闷着发酵,结果不仅谈不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理解,而且还会严重分裂他的人格、扭曲他的人性,导致悲剧的发生。
刑事案例告诉我们:杀情人的人比杀老婆的人要多,而且手段好像更残忍。
笔者:你提到了人格的分裂。在这一点上,女性的问题可能更严重。都说女人往往把自己生活中的一切事情都看成是互相联系的,而男人则倾向于把生活分成几个部分来对待,其实现代女性在割裂自己的情感方面,比男性走得更远。
有一个曾经很纯洁的少女,非常向往真爱,被初恋的对象耍了之后,便疯狂地以性去报复男人。在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时,她仍然满腔深情地陈述自己对那个负心郎的热爱和崇拜,而且一再声称,她的放荡与她的失恋无关。
性爱的分裂,在女人这里比在男人那里表现得更为明显和深刻。
姚:可能是女人更纯粹一些:务实的时候太务实,务虚的时候太务虚。
就拿今天这个情人节的送花礼仪来说吧。如果你给她送太贵重的花,即便她满心欢喜,仍会嘀咕你的浪费;如果你送的花太普通,她又认为你是在敷衍了事,缺情少意。
两难呐!
笔者:姚博士,这大概是你的切身体验吧?
姚:哪里?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我太太人很厉害,但经常给我送花。
(我们都笑了起来。)
第五章 婚姻:消费与“克隆”
1971年,一位伊朗富翁花4o多万美元,买下一张路易十六时代留下来的摇摇欲坠的餐桌,成为当时世上最贵也最无用的一件家具的主人。这种消费,暴露了商品在使用价值之外的另一种价值:即持有价值。婚姻的这种消费特征也日益明显。
而1997年,克隆羊“朵丽”的诞生,令我们大吃一惊的同时,又不禁联想到婚姻中的“克隆现象”……无聊的利润8年前,当裘振东毅然自摘头顶小小的乌纱帽,不惜跟结婚才11个月的老婆离异,怀揣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自首都南下,心中充满猎取财富的激情,那时他坚信金钱给一个男人的力量和慰藉,一点儿也不亚于革命之于保尔·柯察金。
凭他在北京方面的关系和背景,起初他在珠海开了一家很活泛的公司,赚起大把大把的钞票来,就感到贼过瘾,有一种非常隐蔽又非常强烈的快乐。后来,他觉得要干大事,还得走名正言顺的坦途,移师深圳,广结金融豪杰,网罗实业精英,内引外联,整起了一家大名鼎鼎的集团公司,一举成为商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疯狂的敛财欲望,甚至使他不知道怎样花钱,他对钱的各种用途好像全无兴趣,只喜欢拥有它。他从不用貂皮大衣之类贵重的礼物引诱美女。他说这会丧失她因看中你本人而上床的乐趣。你是大款,这就是你魅力的一部分。
酒酣耳热之际,他还不时向朋友们炫耀:会赚钱的男人,也是性能力强的男人。写字楼里塞满性饥渴的白领丽人,哪个不喜欢你!
裘振东精力过人,又喜欢冒险,很快让周围的人精疲力竭:股东们担惊受怕,手下人常常患病不过,大家又都很信任他,心甘情愿跟着他,在致富路上迅跑。
商业上越成功,他内心感到的压力自然也越来越大,不知不觉就被一种巨大的焦虑感所缠绕,结果慢慢造成神经衰弱和性功能下降。
一次,当裘振东跟一位很崇拜他的女记者“交火”时,冷不丁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抖起男人的威风了。对方三分吃惊,七分不屑。为了弥补自尊,破天荒头一遭,裘振东为一个女人慷慨解囊,给了她一笔可观的钱。
于是,女记者重又对他肃然起敬。
一掷千金,可以支撑起自己的信心。裘振东终于认识了金钱这个小小的秘密。
为自己的难言之隐,裘振东伤透了脑筋,到处求医问药,越治越没治。
有个退休的心理学教授给了他一个建议:不要整天都想着什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事业这根弦绷得太紧容易断线,尽可能多地卸下工作负荷,放松自己,要懂得充分享受休闲的乐趣。国民经济不是有个“软着陆”的说法吗?处在激烈竞争环境中的现代人更需要“软着陆”呐。
裘振东认为老教授说得很有道理,从此把公司大部分事务交给“副总”管理,自己宏观调控一下。
一向被他的“鞭子”紧赶慢赶的下属,也舒了一口气,觉得“老总”做生意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很了不起埃一旦身心松弛下来,裘振东又不免茫然,无论是打高尔夫还是钓鱼或冲浪,总感到生活里缺少点什么东西。
裘振东琢磨来琢磨去,突然意识被螫了一下——他需要一个老婆。
前妻给他留下了耻辱的回忆:
1990年夏天,第14届世界杯足球赛在亚平宁半岛激战正酣时,球迷裘振东大饱眼福。由于三天两头熬夜,翌日到单位上班,常常迷迷糊糊。冷不丁有一天早晨,一桶冰水自他头顶灌下,寒透骨髓——他的爱妻不贞!
当天,几乎所有的同事都看到了办公楼门口的一张醒目的小字报,上面写着:“裘振东,你大概还不知道,你老婆跟有妇之夫xxx勾搭成奸,已有37天……”落款:“xxx的妻子。”
你可以想象裘振东是如何羞愤难当,无地自容!
他当即回去,把自行车一扔,噔噔噔冲上楼,连掏钥匙的耐心也没有,一脚端开门,从床上一把提溜起当天休假在家睡懒觉的妻子,劈面给了两嘴巴:“你他妈干得好事,给老子丢脸!”
他妻子并不惊慌,仿佛早有心理准备,摸了摸被打的双顿,冷笑一声:“有种的,你杀了我。是的,我看上了别人。
人家比你懂感情,不会整天抱着那个狗屁足球,并且人家比你有钱,昨天,他为我买了一串日本的珍珠项链,8000块。你想看看吗?你买得起吗?“
如果他妻子没加上最后那句极具鄙夷意味的话,说不定裘振东真的会杀了她。他愣了一愣,放开她。后退两步,歪歪斜斜地盯着她,好久,笑了那么一笑,满腔怒火也转化为极度的鄙夷,回头伏案疾书。一纸离婚协议顷刻即就。
谁知他妻子早就写好了这玩艺儿,并和颜悦色地请他过目。
裘振东甚至还开了一句玩笑:“你的字写得比我工整多了。”
大笔一挥,签了字。
离婚之后,裘振东向单位递交了辞职书。
妻子的婚外性行为及其嘴脸,伤透了他的心。他很爱她。
正因为如此,他才痛感到女人的背叛,比之男人更不可饶耍由此形成对所有女人的偏见和蔑视心理,所以来深圳发展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再婚。
希望把自己的“终身事业”寄托于他的女子当然很多,且大多才貌俱佳。裘振东明确地告诉她们:入室可以,登堂不行。少部分女子被吓退了,大部分女子又对他那与其财富不相称的吝啬大感失望,快快而去。如果说裘振东对前者还稍有好感的话,对后者就更是不屑了。
前妻偷情所得的那串值8000元的日本珍珠项琏,是裘振东追求金钱最初和最强大的动力。现在。他的财富已累积到连他自己都有点暗暗吃惊的程度:伙计,你不仅可以随随便便给一只“鸡”买8000元的礼物,假如你高兴。花他妈80万,也算不了什么。
这方面的心理平衡了,裘振东突然又觉得自己赚来的钱显得很不真实,充其量为国家税收作点贡献——因为没有人来挥霍它。裘振东是那种只善于赚钱却不善于花钱的人,这多少让他感到自己有点愚蠢,有点迂腐。敛财的激情没有了,赚钱这事儿就容易变得枯燥,一切不过是统计数字的游戏而已。
既然当初自己赚钱的动机来自子女人的背叛,那么如今的富贵也需要女人来分享埃女人消费金钱太有道理了,因为男人永远在消费她们。造物主他老人家其实是很公平的,既使男女有生理上的不平等,但又使男人在心理上让女人占便宜来弥补。
裘振东决计找一个女子续一弦,把她公主似的好好供奉起来。
这个女子叫曹丹。
曹丹与裘振东一样,也来自北京。在夜总会唱歌。有天使面容,魔鬼身材,一门心思要成为打榜歌星,无奈时运不济,几经努力,总是功亏一篑。因此频繁穿梭于各娱乐场所,拼命挣钱,计划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后,自己包揽从音乐前期创意到后期制作的一切费用,出一张vcd个人专辑。
不是没有大款或著名音乐人愿意为她的梦想成真大包大揽,条件不言自明。曹丹拒绝诱惑,因为她觉得一个女人如果靠戴“黄帽”获得成功的话,既有违人生初衷,又会使未来变得晦暗不明。
裘振东第一次在夜总会听曹丹唱歌,就非常欣赏她的绰约风姿,当听说曹丹的孤傲,并非娱乐圈红男绿女通常的那种把世界踩在脚下的矫饰,而是其真实的人格使然,裘振东顿时怦然心动,以银子加情书的方式,紧追曹丹不放。
裘振东很“牛比”,对曹丹说:“我敢说我爱你。我还能爱上一个人,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真的。我什么都能给你。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呢?”
男人太“牛比”,女人不大喜欢;但当他自信到了家,你又会觉得他至少显得不虚伪。时下人们(尤其是女人们)的心理定势非常复杂,大家都想成为大款或嫁给大款,然而,无论你多么冰清玉洁,一旦你嫁给大款,在别人眼里,你只能是个势利女人。曹丹一向保持与大款的距离,不与他们纠缠,有意无意就有这种很微妙的心理禁忌在内。
美貌的女人,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也很明白自己的短处——脆弱,没有男人的支撑,终有一天你里里外外会土崩瓦解。找一个靠山,是女人天生的愿望。既然眼前已有这么个腰缠万贯的家伙很在乎你的一颦一笑,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低声下气,你该满意了,嫁就嫁吧。
豪华的婚礼,让曹丹出尽了风头。
尤让她感到幸福的是,裘振东格外珍惜她的处女童贞。把最美好的高潮留待新婚之夜,是这个时代为数甚少的几件还能让我们脸儿红心儿跳的事情之一。
卿卿我我到深夜,曹丹主动替裘振东宽衣解带。他磨磨蹭蹭,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嘴唇在她白嫩的颈脖和双乳之间拱来拱去,弄得她心痒痒的,却迟迟不见深刻的突破。
曹丹以为他是在婚礼应酬之中过度劳累所致,满怀怜悯地抚慰自己的新郎,娇滴滴,把他额际的头发一根根数来数去,怎么也数不清楚,迷迷糊糊就沉入了梦乡。
再说裘振东,内心愧疚的同时,极度的沮丧和焦虑,使之辗转反侧,哪能安然而眠?他有点恨自己,恨金钱,自己作为一个强有力的男人,身心两方面的能量,已在对金钱的疯狂追逐中消耗殆荆对你来说,怀里精美的妻子都没有“使用价值”,那么,这用金钱打造的一切、用金钱堆砌的富贵,还有什么意义呢?
商界朋友们在一块海侃神聊时,常把婚姻比作一项投资:爱情相当于“注册资金”,结婚证相当于“营业执照”,婚礼相当于“开业典礼”。尽管你的“开业典礼”搞得不错,但一下子就这样“开市不吉”,至于婚姻日后的“利润”,目前就呈现了“负增长”的迹象,你恐怕要做好“亏本”的准备。
裘振东啊裘振东,不怨天不怨地,只怨你自己。没钱时,你是个龟孙子;有钱了,你还是一个龟孙子。
自怨自艾、妄自菲薄一阵之后,裘振东的内心反而释然了:他妈的利润本来就很无聊,亏本也许是一件乐事呢。是不是?
走投无路
曹丹并不抱怨裘振东的萎靡不振,夜夜循循诱导,无奈收效甚微。常常是事儿没干成,两人却大汗淋漓,仿佛一支糟糕的酒巴乐队折磨一支优美的曲子之后,大家都深感疲惫,慢慢地,曹丹也心烦了,欲火难熬时一跃而起,跑到浴室用自来水冲凉。暮秋深夜,南国已有薄寒。她一冲就是半个小时,直到全身冰凉僵硬,也不知从面颊滚滚而下的水流中裹挟了多少眼泪。
裘振东的苦恼越深,他对曹丹的歉意就越浅。深深苦恼是如此容易使一个人变得极度自私,以致于他会不知不觉把对自己的失望转移到别人身上。
他原计划带新婚妻子到欧洲走一趟,现在也没有心思了,并很快对她漫不经心起来,甚至有点恼火她的童贞给自己带来的幻灭感——那么美好的东西,你却无法占有,好像是她的胴体太过咄咄逼人,直接造成了他的性无能。
他开始逃避她。
去找妓女。
目的不是为了一般意义上的嫖妓,而是希望自己被挑逗起来,也含有自贱的因素。她们拿了钱,会用一些令人呕吐的方式刺激他,还会对他说一些妻子永远不会对他说的话。他明知那全是些令人肉麻的玩艺儿,但他听了怪受用的,也是一种过瘾呐。
有一次在出租屋,一个很能逗他开心的妓女对他说:“李老板,我好好喜欢你哇。可是我在深圳这地方,好孤独好孤独哇。你当然不会娶我啦,给点面子,认我做个小妹吧,让小妹我有点依靠。”
裘振东吓了一跳,幡然猛醒:你“李大老板”(在妓女那里,他当然是张三李四了)何以沉沦至此,斯文扫地,连一个妓女都希望跟你称兄道妹了?可耻啊,可耻!
从此,他不再去干那些荒唐、肮脏的勾当。
嫁人才两个月,婚姻就进入了“哀悼期”,对曹丹来说,这种猝不及防何等残酷。不过,在曹丹看来,这种残酷与其说来自于可怜的裘振东,还不如说归结于那种“命”的东西来得恰当。
对丈夫不三不四的勾当,她也略知一二,尽管她接受不了,但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怎样的伤害。她很清楚,那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畸形发泄,与他的感情无关,一点儿也不会损毁自己在丈夫心中的位置。
通常,男性对其配偶与别人发生性关系比女性更为忌讳,女性对其配偶移情别恋(不一定发生性关系)更加愤恨;同样,男性对其配偶移情别恋(如果没有发生性关系的话)则较为宽容,女性对其配偶与别人发生性关系(如果并不动感情的话)也不那么耿耿于怀。曹丹也是这样,尽管裘振东与妓女厮混,自己处在严重的性饥渴状态,但仍为他守身如玉。
这里不排除曹丹的自我麻木倾向。
早在北京时,她曾非常纯真地爱上了一个副部长的儿子。
他也很喜欢她,出国留学前,仿佛要得到一种具体的承诺,想跟她发生性关系。她婉拒了,让他大感失望。他飞去太平洋彼岸之后,马上就忘记了她。失恋的曹丹为了寻找心灵的寄托,匆忙又谈了几个男友,以为这样可以减轻痛苦,结果每认识一个新男友,都禁不住拿他们跟初恋的对象相比,弄得自己更加痛苦和无奈。
在爱情这个问题上,她不甘平庸也得自甘平庸了,不甘麻木也得自甘麻木了。
裘振东很理解曹丹的苦,又没有办法使之快活,只有而已而已。一个人闲得无聊,连自己也瞧不起自己,裘振东重新回到公司,大权独揽,全身心投入他的事业。
他不再想什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了,因为他已经知道:钢铁炼成之后,可制造坚实的机器。
某日深夜,裘振东弃车在街上散步,在一偏僻黑暗处,不小心掉进了失去掩盖的下水道圆口,声嘶力竭呐喊一阵之后,幸好有一小姐路过,把他救了出来,还陪他到医院包扎了跌破的额角。
小姐人不很漂亮,但很有知识女性的优雅风度,眉目间还凝结着一层薄似蝉翼的忧愁。走出医院大门,裘振东说:“常说英雄救美人,今天是美人救英雄。我该怎么感谢你啊,小姐?”
“换上我掉在下水道里,你也会救我的是不是。”小姐笑了那么一笑,“你自个儿回去吧。我走了。”
“喂。”裘振东紧追几步,赶上她,“你这不是叫我难受吗,小姐?知恩不报,非君子也。你的普通话讲得很地道,看样子来自北方,说不定还是我的老乡呢。我是北京人。”
边说边递过名片。
“算半个老乡吧。我是保定人。”小姐边说边接过名片,一看,吃了一惊,“先生,您的公司很有名……”言外之意:“您怎么可以随便掉在下水道里呢?”
裘振东爽朗一笑:“有什么困难,请找我好吗?一言为定。”
小姐点点头,侧身下意识地捋捋耳际的长发,去了。
她叫吕小莹。
4年多前,心高气傲的她跟大学毕业分配处的官僚们大吵一场后来深圳自谋前程。她相信凭自己的才华一定能混出个名堂来。然而,现实很快击碎了她的梦想。每个坐在大班台后面有着主宰他人命运权利的人,都用一种在市场上挑选商品的眼光审视着她,然后冷酷地说出那句快把她的耳朵磨出老茧的表示遗憾的话来。
你长得不够亮丽,空有品学又有什么用?
濒临绝望之际,吕小莹好不容易在一家合资企业觅得文秘一职。
她自然极珍惜这个机会,努力工作,干得相当出色。
一天下午,她被中方经理告知:早点下班回宿舍换上最得体的衣裙,晚上公司宴请一位重要客商,需要她做翻译。
可一坐上经理的“凌志”,她又被告知:客商因故没来。
桌子早已预订,他俩好歹去吃它一顿算了。
在一间半暗不明的西餐厅,年近五旬的经理先表扬了她一番,再许愿一俟有指标即给她调户口,接下来就喋喋不休地诉说他正饱受感情的煎熬之类,并且伸出粘乎乎的手在她的大腿上乱弹“钢琴”。
吕小莹抑制不住恶心的感觉,当即说了句“对不起”,起身离席而去。
一个星期后,她被炒了鱿鱼。
重又四处求职,遍尝酸甜苦辣,阅尽世态炎凉。她还经历了不少公司对富余的劳动力进行掠夺性的试用游戏,当你拚死拚活干上几个月,以期获取信任,得以扎根,不料哪天抖擞精神去上班,突然被通知解雇了,你就觉得这简直比资本的原始积累时人对人的剥削还要黑暗。
吕小莹走投无路,就想干脆嫁人去。打工的红唇族,早流行一句口头禅:“三十六计,嫁为上计。”
然而,你想谈个爱嫁个人还真不容易。
吕小莹曾碰到三个比较中意的男子:第一个骗取了她的贞操;第二个席卷了她有限的财产;第三个是房地产经纪,各方面条件不错,聪明机敏,风流倜傥,把一腔痴情的吕小莹迷得颠三倒四。谁知才过半年,她就在他习惯海誓山盟的床上发现了其他女人的内裤。尤其可恨的是,他竟振振有辞地说:“如果当初我们不是那么轻易就发生了性关系,我想我们的恋情不会衰退得这么快。”
挨了这当头一棒,吕小莹差点跳楼,昏头昏脑,两个月才清醒过来。这以后,如果哪位姐妹说要为爱情觅死觅活,她劈面就骂:“你贱,你傻!”
无论是个人情感,还是社会前途,吕小莹内外交困,眼看就要被现代生活摒弃出局,她偶然认识了裘振东。
裘振东是个大老板,大老板总是让吕小莹这类小女子没有安全感。然而,一个大老板居然掉在下水道里,就一点儿也不像个大老板了,这多少让她感到滑稽和可爱。第二天,她试着拨了拨裘振东办公室的电话,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支支吾吾,语无伦次。
裘振东很高兴,一定要请她吃饭,并亲自开车来接她。
一块到了阳光酒店。
吕小莹大致谈了谈自己的生活。裘振东大手一挥:“昨晚,你就应该告诉我嘛。到我的集团来,先做个分公司副经理看看。”
吕小莹不做不知道,一做还真有板有眼,如鱼得水。协助跟她一块上任的经理,把那个半死不活的分公司,摆弄得风调雨顺。裘振东凭他的直觉和经验判断,吕小莹是块生意场上难得的好料,于是又提拔她做了总裁助理。
吕“总助”感恩戴德,大有“士为知己者死”的精神,发挥自己所有的聪明才智,很快成为集团公司非常有机的一部分,堪称裘振东的左膀右臂。
在高尚社交圈的应酬活动中,裘振东所携女伴大多也是吕小莹,而不是曹丹,因为在这种场所,擅长公关的吕小莹能为他搜集不少有价值的商业信息。偶尔,他把妻子和助理都带上。大家闺秀派头的曹丹自然不大瞧得起小家碧玉气质的吕小莹,而后者对前者,表面上保持着应有的恭敬,骨子里却充满嫉妒和不屑,心想:“你神气什么,不就是有一张洋娃娃似的脸蛋儿吗?瞧我把裘总从你身边抢过来,你怎么哭吧!”
裘振东五花八门的朋友,想当然地把吕小莹视为裘振东以“总助”之名包装起来的“二奶”,还私下开玩笑说:“你小子别‘二奶’、‘三奶’,一代不如一代呀。”
意思是指吕小莹并非怎样的靓女。
“但很管用。”裘振东如实而骄傲地回答道。
一次,裘振东携吕小莹到虎门,检查属下的一家实业公司。两人在街上溜达时,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吃起了久违的排档,吕小莹对裘振东说:“裘总。最近,我听到很多风言风语,心里很不好受。我辞职算了。”
“辞职?这是你的真心话吗?”裘振东不以为然。
“可是,我应该怎么办?”
“话让别人去讲嘛。”裘振东盯着吕小莹的眼睛,“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她也盯着他,然后有力地一点头。
“这不就对了么?”他伸手捋捋她的头发,“你的头发很漂亮。记得咱们第一次认识,你离开我的时候,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那一刻,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最有风韵的女人。”
吕小莹一下子泪眼婆娑。
“别哭好吗?”裘振东轻轻拍拍她的脸,“明天回深圳,我就给你买套房子。”
今夜你会不会来吕小莹“顺理成章”地成为裘振东的第二“夫人”之后,也碰到第一夫人曹丹面临的问题——裘振东的难言之隐。当然,后者在床第间,对待她和对待曹丹绝然不同。由于男人在情人怀里不管如何表现,都不会被对方看作卑鄙和肮脏,因而会使用丈夫往往不屑的手段,逼迫情人让自己开心。
吕小莹也心甘情愿,因为裘振东是她的救命稻草。
有一种说法,说男人多半希望是女性的第一个男人;而女人全都渴望成为男人的最后一个情人。不管这话的调侃意味如何浓厚,但它的确道尽了男女对两性关系迥然不同的心态。吕小莹甚至有点沾沾自喜:眼下我是裘振东的情人,你曹丹作为他的妻子,不是明显输给我了吗?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裘振东更愿意跟吕小莹过夜,企事业方面两人有共同语言,在性方面两人可以不拘形式、随心所欲。
寂寞的曹丹学会了抽烟。
透过缭绕的烟幕打量四周,翡色的玉镯在烛光下散出淡淡的凉意。从早上起,她就在期待着什么,可直到深夜,电话机每次神经质地跳动一下(这当然是她的幻觉。每次电话铃响,她都会神经质地颤抖一下,无论是心理还是举止),每次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她期待的消息。
她盼望丈夫回来,哪怕可能无话可说;她盼望看他一眼,哪怕是哀怨的一瞥。
无数次的期待;无数次的失望。
她想到了背叛。她恨不得有一个都市的流浪汉来给她献上一首狗屁不通的情诗之后,夺取她的贞操。黑夜是如此漫年,那瑞士壁钟滴滴嗒嗒的啊声,每一下都是对你的伤害。有一次忍无可忍,她踩了一把椅子,摘下壁钟,扔到了楼下的花园里。
第二天,裘振东回来,发现了那座无辜的壁钟,捧着它上楼,对曹丹说:“你瞧。这东西质量挺不错,并没有摔坏。
如果你想把我从这楼上扔下去,尽管说一声好了。只要夫人你一声令下,我不敢不从。“
“你跳呀。”刚刚午睡起床、不胜慵懒的曹丹笑了那么一笑。
“此话当真?”
“别假惺惺好不好?”
裘振东放下手里的壁钟,二话不说,翻过阳台,纵身一跃。
曹丹惊叫一声,脸色苍白,曳着长裙,赤脚跑下楼,瞧见裘振东正躺在草地上哼哼,愣了一愣,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涌上心头,跑到他身边跪下,带着哭腔说:“老公,你为什么这么傻呢?让我看看哪儿摔坏了。”
“别动。我觉得好像哪儿都摔坏了。”
曹丹急得真哭了起来:“我只不过说句气话开个玩笑罢了,而你……”“老婆。在你面前,我从不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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