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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阅读

作品:在腐败中成长|作者:注到心头|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6:37:09|下载:在腐败中成长TXT下载
  贵先生紧抱她在怀里,叫她忘记那些事。香香一手搭在他胸口上,一会儿就安安静静入睡了。

  本来约定春节去北京的。

  阴历腊月二十七,方正副书记打电话给高点说:

  “那个匡一斤,莫名其妙死了。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只好将错就错。有关方面碰了个头,打算定他畏罪自杀,把公孙礼夫妇和香香被害这件案子,套在匡一斤头上,索性就一下子了结干净!”

  高点十分生气:

  “怎么可能?”

  方正副书记说:

  “我也不清楚。”

  高点斩钉截铁说:

  “绝对没有这么便宜,一定要追查到底!”

  方正副书记答应,把高点的意思反馈给有关方面。

  高点将此事对元子香香贵先生说了,都感到难以置信。

  香香悲愤哀恸,哭倒在贵先生身上,怨高点太凶残,滥杀无辜。

  “人家没有害我呀!”

  香香悲怆地哭喊。

  高点辩解:

  “不是我的主意。”

  香香还是不肯宽恕他:

  “仗着你的能耐,害死个可怜人。有能耐把坏蛋抓住呀!拿个可怜人出气,就这点能耐?连我也给你害了,往后怎么安心呀!”

  元子贵先生同样迷茫,匡一斤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死了,高点在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高点见几个人都不相信他的解释,一怒之下转身就要回北京去。

  香香决不肯跟去,贵先生不放心香香一个人落下,只好与元子洒泪别离。

  匡一斤从小就是个孤儿,远房的亲戚避之唯恐不及,因此谁也不肯去认领他的骨灰。

  香香哭着要去认领,贵先生拼死阻拦。

  贵先生非常清楚,香香要是再闹下去,不仅影响她的名声,连高点元子贵先生几个都要被人诅咒,指不定还会节外生枝。

  贵先生找来之丙姑娘,叫她以同村人的名义去领回匡一斤的骨灰。之丙姑娘说,她与匡一斤沾带点姨表亲。贵先生说:

  “这就最好了,你名正言顺地搞得隆重点,我们亏欠他太多啦!”

  之丙姑娘出任山人饭店总经理后,她不抛头露面,即如村支书过学农也是很难见得到她。因此村里人便传,他得意了就嫌弃穷乡亲了。

  又见之丙姑娘将她瘫痪的母亲送去医院养起来,大妹召进饭店,二妹三妹全送去学校念书,老房子扔下不要了,在老镇上买座老宅院,乡亲们羡慕得很。不免又猜测,她怎会突然就暴发了?

  过学农听到这类议论一般会制止。他说之丙的背景很不简单,不该去多议论免得嘴上惹祸。

  如此一来愈是令乡亲们困惑,同时也怀抱了几分忌惮。

  正月初二,之丙姑娘要为她远房的姨表兄匡一斤发丧,不仅大垭口村的人,即如古集镇上的人,都大发感慨。

  一风顺茶馆的说书人说:

  “之丙这号人不多见了!匡一斤这狗日的,是犯大案的,照以前说法,只配抛尸荒野让狗啃狼吞。之丙跟他仅仅是远房姨表亲,竟念着这份亲情,替他盛殓出殡,可见这个之丙是血性人,是讲情讲义的好人。”

  不少跟匡一斤亲缘更近的人感到有些惭愧,便赶来哭嚎几声。乡里乡亲感念匡一斤的人缘,也哭一场以表哀悼。

  因此在之丙姑娘的老宅院里,一时聚集了不少赶来吊唁的人。

  贵先生和栾山人夫妇都劝阻不住香香,她一定要去吊丧。

  贵先生只得跟着她,正月初二从清溪赶到古集。

  听说之丙姑娘买了房子,这是头一次上门。

  老镇上距离一风顺茶馆不远,有两株枝悠我祖兴于文武

  嗷嗷尔辈绝弃褒己

  高高的青石条门槛已经踩出凹槽。

  进门是个大院子,迎面一座重檐瓦房,房顶瓦脊是条长长的卧龙,瓦当上的图案清晰可见。

  夯土台基上两只石龟,驮着合抱粗的圆木柱子。

  可以想象,这座房子的主人当年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院子里的人或者在闲聊,或者在封装纸钱,或者匆匆走动。

  如不是录音机在播放哀乐,如不是正堂门前吊朵斗大的白花,如不是有人戴着孝,仅从人人喜气洋洋的脸上,看不出是在办丧事。

  贵先生和香香突然出现,如油锅里泼进了一瓢水,惊炸了整个宅院。

  之丙姑娘从屋里一路小跑着出来,不知是惊喜还是刚才哀悼过亡人,眼中噙满了泪。

  她上来挽着香香,去匡一斤灵堂前。

  墙上一张放大的遗像,匡一斤睁着惊恐的眼睛面部僵硬。中间一口棺材,直对着门口。进门烧着一堆纸钱,旁边几块供人下跪的垫子。

  香香成串的眼泪滚下来,就要去跪下。之丙姑娘急忙拉住她说:

  “他受不起的,你最多给他鞠个躬。”

  贵先生鞠了一个躬还要鞠,之丙姑娘一把扯住他:

  “他受不起你的三鞠躬,点个头就够了。”

  之丙姑娘招呼人搬两把椅子放在院子中央,候着贵先生香香坐下。

  过学农等人全围过来。

  几个姑娘直盯着香香看,羞羞怯怯不敢靠近。

  过学农对贵先生说:

  “狗日的匡一斤好大面子,惊动你们都来送他。”

  旁边一人说:

  “贵行长姐弟仁慈人,不计他匡一斤的仇。”

  之丙姑娘大声嚷:

  “不好扯点别的话,新年大节扯那死人干什么?”

  过学农便问:

  “那家大工厂哪天能修好?”

  贵先生说:

  “照他们的计划,再过半年第一期就要投产。”

  过学农问:

  “他们招工,会不会给我们村干部一点招工指标啊?”

  贵先生说:

  “我来给高董事长说说,他会体谅你们村干部的难处。”

  旁边有人揭发:

  “过学农一家人都有工作,他拿了指标回去要卖高价的。”

  过学农怒斥他:

  “胡扯你妈的蛋!”

  这人自我介绍他叫匡少安,跟匡一斤是同一个曾祖父下面的同族兄弟,是跟匡一斤血缘最近的人。

  他央求贵先生给他一个指标,他说自己读过初中,干活肯卖力气。

  过学农马上以牙还牙,揭发他:

  “我叫他去把匡一斤的骨灰抱回来,他死活不肯。我说就你们算是最亲的了,你不去未必叫外人去?他说过了三代人,扯不上亲戚了。这时候又来认亲,不要理他!”

  之丙姑娘也怒斥他:

  “人家匡一斤的鱼塘房子全让你占去了,你还嫌不够?这回给匡一斤办丧事,你得多拿点钱出来,不然就把鱼塘房子退出来!凭哪样要归你?”

  匡少安涨红着脸说:

  “说好了的我只是送一份五十元的大礼,这时候要我来分摊开销,没有这个说法。谁叫你扯这么大的场面?照我说挖个坑埋了就是。你把场面扯开了收不拢,来榨我的油水,我看你是眼红我们匡家的鱼塘房子!”

  过学农骂他:

  “混帐东西!人家之丙忙前忙后一点不计较,你在背后盘心思,还恶狗咬人一口。我跟你说,匡一斤的鱼塘归集体,那座老房子的屋基也是占的集体土地,别想你一个人就贪占了,全要交给村里!”

  匡少安蹦跳起来,跟过学农大吵,吵急了恶言相向。

  旁人劝解,多半认为匡少安无理,不该他占匡一斤的财产。

  香香责备之丙姑娘:

  “都是你挑起来的事!”

  之丙姑娘说:

  “他这号人就这种德性,不捅捅他他还心安理得。”

  过大山、过学工、过六山兄弟,听人说贵先生香香在之丙姑娘家,一起跑来,各人送了一份礼。

  之丙姑娘不肯收,说礼太重了。

  贵先生说:

  “他们三兄弟有油水你不榨,偏去吓那个匡少安,你看匡少安脸都气紫了。”

  众人欢笑起来。

  龚静、文秀、翟姑也赶了来,说桑可以回峰县城关镇老家了,房春燕的家离这儿远。

  贵先生问:

  “谁叫你们来的?”

  龚静说:

  “听说你在,我们就来了。”

  香香叫之丙姑娘:

  “又来三个有油水的,之丙快榨呀!”

  翟姑说:

  “那两个东西人不来礼不能少呀!替她俩垫上,回头连本带息收回。”

  文秀问:

  “过家兄弟送了多少?”

  过学工说:

  “一人一千。”

  翟姑说:

  “你们别把基数抬得太高呀!”

  文秀说:

  “人家是要在贵行长面前挣表现。”

  过学工说:

  “贵行长不在你们也不会来,不是挣表现你们怎会来的?”

  文秀骂:

  “你这张臭嘴!我们没有接到邀请,总不至于硬挤进来吧!”

  贵先生说:

  “之丙没有经济头脑,怎会不邀请他们呢?没有他们帮你平衡预算你就得赤字。”

  之丙姑娘大笑着说:

  “以后凡有事先扯上几个科长。”

  香香含笑说:

  “之丙你倒不榨一榨这个当行长的,他把几个科长支在前头还说现成话!”

  翟姑哈哈大笑:

  “对对对,这个油水最足的不能漏网。”

  文秀问:

  “还有个油水更足的怎么办?”

  香香说:

  “打电话问她!”

  翟姑抢过贵先生手机,拨通元子的手机,嘻嘻哈哈讲述这边的事。

  文秀龚静都要来抢着讲,三个姑娘一台戏,吵得人耳鸣,直吵到手机耗干电池才罢休。

  阴阳先生讲可以出殡了,鼓手开始鼓吹,妇人开始干嚎。

  香香要去送葬,贵先生准备陪她去。龚静提醒贵先生:

  “我们是党员。”

  贵先生猛然惊觉,便苦劝香香说,他们随大队伍送葬影响不好。

  党员不能参预大操大办婚丧喜事,尤其这种迷信色彩很浓的送葬活动,党员带头参加要挨批评的。

  这一来也提醒了过学农,猛然觉醒自己是大垭口村党支部书记。平时把尾巴后面“书记”两个字牢牢记住,这两个字代表他是村里的一把手,但是经常就把头上那个“党”字忘记了。

  于是他也不去送葬了,并把村里那几个党员从送葬队伍中拉出来,批评他们几句。

  那几个党员迷迷噔噔望着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有人咕哝一句:

  “七月一号当过党员了,今天还要当党员啊?”

  过学农骂他:

  “混帐话!”

  借这个话题大家谈起了党内事务。

  龚静问:

  “贵行长,开发区成立党委同原来的党工委有什么区别吗?”

  文秀接着问:

  “我们支行原来叫党支部,为什么要改成党组?”

  贵先生就此问题曾经专门请教过吉离副行长,大概意思仿佛是说:

  原来的开发区党工委,全称叫“峰县委员会开发区工作委员会”,它是峰县县委的派出机构。如果将峰县县委比喻成一个企业法人,那么开发区党工委就是这个企业法人的分公司;

  现在将名称改为“峰县开发区委员会”后,它就变成崦嵫市委的子公司。

  这有很大的区别,一是层次提高了,由县委代管变成了由市委直管;二是组织功能不同。分公司是没有法人资格的,而子公司是独立法人。

  根据开发区的这种变化,商业银行开发区支行党的组织也要相应调整。原来叫党支部,现在叫“峰县开发区委员会驻商业银行开发区支行工作组”,简称“党组”。

  党组和党支部最大的区别,党组可以代表党委管人管事,要对本机构内的一切重大问题把关,而党支部没有这个职责(农村党支部除外),它只是党员活动的一种分组。

  随着机构的变化,领导成员的产生方式也要相应变化。

  党工委和党组的领导成员是上级党委任命的,党委的领导成员必须通过党的代表大会选举产生。

  而且职权也不同。

  党工委和党组的书记不一定是本机构的一把手,但是党委书记一定是一把手。

  春节过后,突然特别忙碌。

  开发区大小官员都在忙一件事,那就是筹备召开开发区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

  谁能作为代表这很重要,在代表中谁能当选为党委委员更是重要,在党委委员中谁能当选为常务委员(简称“常委”)十分重要,在常务委员中谁做书记、副书记如何排名那就至关重要了。

  光震行长和吉离副行长赶来开发区,同高点秘密碰头。

  过后高点告诉元子贵先生,光震行长希望得到高点的配合,阻止束空兼任开发区党委书记。

  光震行长的意见,开发区七个常委中,至多给峰县留一个名额,给mdi公司留两个名额,商业银行要占四个名额。

  这四个名额光震行长考虑安排给加仁加义贵先生元子四个人。

  加仁做党委书记兼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加义做党委常委、南北一级公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贵先生做党委常委、商业银行开发区支行正处级副行长,元子做党委常委、商业银行开发区支行正处级党组书记。

  给峰县的一个名额,由他们派一个人来做党委副书记兼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

  给mdi公司两个名额,高点说他要推荐一个人做党委副书记兼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架住峰县派来的人;另外推荐一个人做党委常委、开发区公安局长。

  双方谈得很愉快,只是担心两件事。一是担心崦嵫市委不同意,二是担心选举时他们推荐的候选人落选。

  高点答应由他去做崦嵫市委方面的工作,选举过程中的工作由商业银行来做。

  二十五 投鼠忌器

  开发区到处可见大红标语:

  热烈祝贺开发区第一届党代会即将隆重召开

  ……

  峰县成立了一个“加强基层组织建设工作领导小组”,在组长束空带领下进入开发区。

  他们除了检查指导开发区党工委的工作外,还要对商业银行开发区支行、南北一级公路股份有限公司、区内十个村等重点单位的组织建设进行深入检查。

  贵先生将这一情况向光震行长汇报,请示如何应付。

  光震行长在电话里说:

  “冲着党代会选票来的。他们无非采取两个手段,一手是吓唬,一手是拉拢。你和加仁加义商量一下,一是给基层的支部书记壮胆,不要怕;二是争取他们站在倾向于我们的立场上。束空赤手空拳有什么能耐争取大家的支持?从你们的预算中安排一笔费用,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

  挂断电话后,贵先生将这一情况告诉元子,问她从哪里安排这笔费用。

  元子从俄国回来后思想上有点变化,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概拒绝帐外收入。

  她说从合做香烟赚取的利润中来安排。

  两人一起去找加仁加义,加仁有点心痛:

  “这笔钱可以说是我们的私房钱,用于公家开销太可惜了。公家的开销嘛,还是应该从财务结算中心的大帐中支出。”

  元子说:

  “大帐上赤字上千万了,哪里还有钱!”

  加仁说:

  “反正赤字,多点少点有什么关系?等出售开发区建设债券后一起来填补好啦!”

  元子说:

  “发债券是把今后的税提前征收,窟窿太大以后的税源不足填补怎么办?”

  加仁不以为然:

  “我们还能在开发区干到退休?摸黑吃甘蔗只管咬甜的一头,还能管后面的事!”

  加义赞同:

  “照加仁的办法不会错。”

  贵先生担心:

  “从大帐开支不符合财经纪律,帐不好做。”

  加仁建议:

  “mdi公司应该上缴给管委会的费用,包括三千亩土地的青苗补偿费,能不能减免一些?比如减免一百万,回扣五十万给我们,大家都不吃亏。”

  贵先生说:

  “你们管委会要出台一个政策才好减免。”

  加仁保证管委会能够搞出这个政策。

  加义又建议:

  “要弄就多弄点,别去弄个几百万不痛不痒。”

  元子问:

  “几百万加义都看不上,你的‘一亩三分地’一年到底有多少收成?”

  加义嘻嘻哈哈说:

  “出帐也多,一收一支一年到头就抹个平。”

  几个人便说他一毛不拔,只是哭穷,于是逼他“献血”。

  加义迫不得已,答应给一人买一个上克拉的钻戒。

  文秀去找mdi公司财务总监方少雄商量,减免一百万回扣八十万,讨价还价后方少雄答应回扣七十五。

  文秀兴高采烈地向元子汇报,多讨回来二十五。

  元子没有表扬她。

  贵先生在一旁提醒文秀:

  “做事要考虑长期回报。”

  文秀猛然醒悟,干吗要去为公家多讨回二十五?而且又是从高点的公司刨出来的。

  于是她赶紧去对方少雄说:

  “给五十就够了。”

  方少雄于是备了若干个信封,各有酬谢。

  直乐得几个科长连声称赞方少雄。

  他们还鼓动元子请mdi公司几个人吃顿饭,说方少雄等人背井离乡来古集缺少各方面的关心。

  元子含笑答应了。

  之丙姑娘听说是公家请客,派人净去购买那些有利于饭店多赚的海鲜山珍时令蔬菜。

  请客的人钱花得高兴,被请的人吃得舒畅。

  至夜里十点余兴未尽,商量再寻种方式娱乐。

  方少雄建议开车去崦嵫打保龄球,好几个人叫没趣。

  加义建议唱卡拉ok,遭人一通嘲笑。

  加仁说崦嵫的旱冰场不错,有人嫌溜冰也没趣。

  陈沉一向不多话,他挂个名是mdi公司董事长特别助理,却不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事。

  他从不提曾经见过贵先生,贵先生也不提多年前被他那双力大无穷的手拎进汽车的事。

  这时陈沉建议:

  “今晚就散,找个星期天我请客,全去西凉省省会凉都打高尔夫球。”

  这个建议立即煽动起了大家的热情。

  春分前后的气候最宜人了。

  早晨起来,贵先生照例去河边锻炼身体,练习戳人眼睛的功夫。

  经过长期锻炼后,他发现自己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非常有力,屏口气发力一戳,树干顿现两个小坑。

  一身热气腾腾跑回客房,香香已经梳洗好,正端坐在阳台抚琴吟唱。

  元子也已经醒来,正在她的客房阳台上适量锻炼。

  两个阳台几乎相连,一动一静两个美艳的姑娘成为一道风景,连院墙外面的过往行人都禁不住驻足流连。

  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上班后接到吉离副行长打来的电话,她对贵先生说:

  “今年分行考虑加快核销贷款,那些农民的贷款也抓紧核销一批,给你们安排两千万核销计划。不过手续要做到经得起检查。”

  贵先生忙对元子说了。元子感慨:

  “束空跟银行拗什么劲?花那么多心思在古集争选票,我们把核销两千万的计划传扬出去,贫下中农同志们还有几个听他召唤的?银行就是财大气粗,编个计划两千万贷款就扔了,束空行吗?”

  贵先生说:

  “十个村,平均每个村可以给二百万。”

  元子建议:

  “让分行再增加点计划,要做就做大点!”

  贵先生面露难色,怕讨个没趣。

  元子就去拨通吉离副行长的电话,两人先是嘻嘻哈哈一通说笑,末了元子说:

  “再给点计划吧,两千万不够安排。”

  吉离副行长说:

  “就是怕你纠缠才打电话给贵先生的!”

  元子说:

  “你们不能看他听话就欺负人呀!”

  吉离副行长说:

  “他听话吗?我怎么看不出来,恐怕不是在人人面前都听话吧!”

  元子笑着说:

  “当心什么时候也弄你下不了台啊,当我不知道哩!”

  吉离副行长说:

  “不许胡说啊!既然你要讹诈,我就心甘情愿地让你讹诈一回。再给你们一千万吧!”

  元子说:

  “这可是为民请愿啊,不算私人的人情!”

  加仁一听可以核销三千万贷款,乐得如孩子般欢笑:

  “这事要好好做点文章,三千万一笔就勾销了,唉呀,需要好好做点文章!”

  元子说:

  “这点钱是给农民的,你们的官员不准再去一人咬一口。”

  加仁说:

  “你手举肉骨头晃荡晃荡,哪条狗不要扑上来咬啊!”

  贵先生赞同元子的意见:

  “村里的干部另外考虑,这三千万要给农民,农民是太可怜了一点。”

  加仁问:

  “村干部怎么考虑?”

  贵先生说:

  “mdi公司回扣的钱还没有动哩,叫那些干部把核销工作做好,以后给他们发奖金。”

  元子进一步建议:

  “目前不是要造声势吗?束空带着个工作组到处吓唬人,我们也搞个工作组到农村去,到处做好人。”

  加仁赞叹这是个绝妙的主意。

  很快就组建了五个“农村不良贷款核销工作组”。

  私人金融科科长房春燕任第一组组长,信贷科科长过大山任第二组组长,信贷科副科长兼不良资产管理科科长翟姑任第三组组长,计财科科长文秀任第四组组长,中间业务科科长过学工任第五组组长。

  加仁又从开发区机关干部中抽调二十个人作为工作组成员。

  在抽调人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听说是去审定农民的贷款核销,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以都想挤进工作组来,以至于挤进来的净是各机关的头头脑脑。

  元子吩咐五个科长:

  “不要惊扰农民,不准敲诈勒索,严格把关。工作组的成员和村里的干部如果在农民家里用餐,必须足额补偿。告诉工作组的人,过后必然不会令他们失望。”

  古集镇不到三万人,镇上的居民很少,绝大部分是农民,突然核销三千万,意味着除农村的个体工商户和种养业大户外,绝大多数农民的贷款都可以一笔勾销了。

  消息传开后,人人奔走相告。

  一风顺茶馆里,一片欢腾,纷纷要求说书人讲一讲这到底是为什么?

  说书人联想到开发区即将召开党代会,束空书记带了工作组来抓党的建设,便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他猛拍手中的镇堂响板:

  “看见了?都看见了?这些年常有人说政府把农民忘记了!忘记了吗?忘不了!

  “这些年政府憋足了劲在干经济工作。先弄钱,钱弄够了,这才拿得出真东西,一笔就把这么多贷款勾销了!

  “早些年光说空话。干部跟老百姓同吃同住同劳动,看看心头是舒服,要穷一样的穷,可是肚子不舒服啊!要饿也是一样饿吧?

  “公社原先那个过书记,得了痨病,这得痨病的人呀就是嘴馋。但他是公社书记,社员饭都吃不饱他哪能吃好东西!

  “这人还真是硬气!他婆娘到公社哭,说过书记每顿粗粮咸菜,家里硬要逼他吃点好的,他一口不沾。说他是党员,不能比社员吃得好!

  “他死那天古集街上多少人哭啊,就怕再也遇不上这样的好干部了!现在回头想,他人是好人,可不管用啊!

  “看看这会儿的古集!听说那家大工厂修好后,家家户户都会有工人按月点钞票回来!”

  有人抢过话说:

  “听说这家大工厂只是龙头,身子尾巴还没进来哩!等全进来了,说是不许再砍树不许再开荒,靠山吃饭的人全都可以白养起来!”

  说书人不满他抢了自己的话,白他一眼说:

  “有白养你的?那是要叫你栽树护林!”

  茶馆里的人在憧憬,这边进村的工作组也是受到空前热烈的欢迎。

  支行办公室主任桑可以和营业部主任龚静,听其他人回来描绘那热烈的场面,也想去看看。桑可以对元子说:

  “应该轮流看家守院。”

  元子答应找个星期天带两人去农村。

  大垭口村是由翟姑负责的。

  元子贵先生带着桑可以、龚静赶到后,见束空一行人正好也在。

  在过学农家的院子里,工作组的人在逐一核实借款人的偿债能力。

  杜家几个的父辈四兄弟在述说家庭的窘困:

  “只剩老人孩子了,靠种几亩田混个肚子不饿。孩子上学花钱太多,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们也没脸来求政府减免。”

  匡少安在一旁揭发:

  “光凭你们的房子就晓得你们是在哭穷!你们早些年攒那么厚的家底,二辈人也吃不完呀!”

  杜子鹏的老父亲说:

  “那些房子是孩子们盖的,人没啦,魂魄要回来的呀!房子全卖了,孩子们的魂魄回来去哪里找我们呀!”

  杜小荷的父亲说:

  “当初想赎他们,钱财都退了,真是没钱了!”

  束空冷眼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一位中年妇女尖锐地对杜小桂父亲说:

  “得意的时候心别太凶,这时候连我们都说你们是活该!”

  翟姑制止她:

  “是什么事就说什么事,你扯到哪儿去了!”

  过学农驱赶围观的人:

  “有领导在要谈工作,你们挤进来干什么?”

  见坐在院子里嘈杂,过学农请领导进堂屋。

  束空谦让,推元子入上座,元子就坐下。

  束空紧靠她入座后说:

  “你阿姨十分惦记你。”

  元子问:

  “你常去看她吗?”

  束空说:

  “从念中学开始我就住在她家,能不常去吗!”

  元子问:

  “你老家是哪里的?”

  束空说:

  “就在古集。不过我很小就随父母亲去了峰县城关镇,在古集只剩下杜子鹏这一房亲戚。”

  元子说:

  “好象他们家生活很苦。”

  束空说:

  “他们恨我,拒绝我的资助。”

  元子问:

  “为什么恨?”

  束空说:

  “杜家几个犯了法,他们说我没有尽力帮忙。这不是笑话吗?我怎么能够带头以权谋私我!”

  元子含笑说:

  “跟你说话很累。刚刚觉得你是在说真话,突然又不明白你哪句话是真的了。”

  束空哈哈一笑:

  “我有这个本领吗?说明我的诚信令你置疑。”

  元子说:

  “不过能够理解,毕竟你是搞政治的。”

  束空瞟了贵先生一眼,冷笑一声说:

  “搞政治还得向贵行长学习,他有吕不韦的本领!”

  贵先生十分生气,倒不是生束空的气,而是不满元子同束空在一起,每次都流露出一种家人般的亲近随意。

  他起身叫上桑可以:

  “去看看支支的外公。”

  他以为元子会跟上,元子却没有动身,仍在同束空拉家常。

  贵先生同桑可以出了过学农的大门,桑可以靠近他问:

  “生气了?”

  贵先生想掩饰,桑可以说:

  “我们做姑娘的在有些方面十分敏感。”

  贵先生默不做声走了几步,忽然扭头问:

  “你们几个就铁了心要熬成老姑娘?”

  桑可以说:

  “不提这事都觉得还年轻,一提这事吧就挺烦的。”

  贵先生笑着说:

  “看中谁了我替你们去沟通。”

  桑可以极富深情地飞他一眼。贵先生感觉到了,佯装不知不觉。

  从一根田埂上下来,桑可以脚下一滑,贵先生下意识地出手拦护。桑可以慌忙闪避,顿时脸颊绯红,低声说:

  “让人见了误会。”

  贵先生又低头不语。桑可以忽然问:

  “你跟元子行长快请我们喝喜酒了吧?”

  贵先生说:

  “她还要考验我,叫我三十岁以前别做这个梦。”

  桑可以吃吃笑着说:

  “也只有元子行长才会这么自信,换个人早就怕你被人抢走了。”

  贵先生笑着说:

  “我这号人,也就是元子那种傻姑娘才不嫌弃!”

  不觉到了杜小荷父母家。

  桑可以经常带支支回来看外公外婆,跟二老都熟悉。

  杜小荷父亲见贵先生上了门,有些手忙脚乱。他忙不迭让座沏茶,打开茶叶筒却是空空如也,忙叫老伴:

  “快去哥他们家看看。”

  兄弟四个紧邻而居。

  膝下都是单传,如今绝了一代人,四兄弟更要相互依靠,寄望第三代来为他们八个老人养老送终。

  一会儿其他三兄弟全赶过来,有说不尽的感激话。

  贵先生说:

  “我们银行的门卫上缺人,你们愿意去一个吗?”

  小荷的父亲摇头:

  “怕见人,见人就抬不起头来!”

  杜子鹏父亲说:

  “我们四兄弟在家种点田,连镇上都不去的,亲戚也一个一个断了。”

  杜子举父亲说:

  “贵行长你别见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四兄弟心都麻了!杜家门上齐展展绝了一代人呀……”

  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杜小桂父亲责怪他:

  “二哥你哭也要选个地方呀!”

  贵先生问:

  “你们的儿媳女婿呢?”

  杜子鹏父亲说:

  “他们才二三十岁,我们不能连累他们,就由他们去了!不过呢,不算支支还有三个孙儿,要有出息我们也有依靠了,不用依靠外人!”

  桑可以说:

  “我们把支支带好,以后她会供养你们的。”

  杜小荷母亲抹着泪说:

  “就是想她得慌。”

  桑可以说:

  “别多想了,多少人都在心疼支支,元子行长还要跟我抢呢!”

  杜小荷母亲破涕为笑:

  “听支支说,还有个香香阿姨喜欢她?”

  桑可以说:

  “那是贵行长的姐姐。”

  杜小桂父亲问:

  “就是差点被匡一斤害了的那个?”

  贵先生重重地叹了口气。

  众人忙把话题转移开。

  贵先生回头对桑可以说:

  “去分行工会问一下,像支支这种情况有没有什么福利政策,如果有也给她外公外婆争取点生活费。”

  桑可以被提醒了:

  “倒没去想这个办法!支支母亲不在了父亲又没有抚养能力,好象我们银行应该给一点抚养支支的费用。”

  杜家几位老人都叫再别去添麻烦了,说是罪人家属赎罪悔过犹恐不及,岂敢奢求?

  再回过学农家,元子气乎乎抱怨:

  “一去就是半天,害得这么多人等你两个!”

  贵先生心头有气,就顶撞一句:

  “谁让你们等的?”

  元子当众下不了台,一生气就冲出了门,叫殷雄开车送她回去。

  贵先生恼恨:

  “又犯小姐脾气!”

  桑可以忙扯上贵先生追上车去,对元子如此这般解释。元子一言不发,回支行后冲回自己的客房。

  香香在教支支弹琴,见贵先生阴沉着脸,问跟在他后面的桑可以:

  “又是跟元子闹别扭了?”

  桑可以点点头,唤过支支来抱上回自己宿舍去。

  香香敲开元子的门,一通抱怨。元子发怒:

  “怎不说他?你们合起来欺负我!”

  香香赌气回来,不管他俩的事。元子负气出门,叫上殷雄开车去崦嵫。

  天黑前元子突然打电话给贵先生,说她马上回来,有十分要紧的事。

  贵先生和香香饿着肚子等她。

  元子已经消了气,回来后嘻嘻哈哈拿出维坤市长给她的东西,同香香两人挑捡。贵先生问:

  “不是有要紧事吗?”

  元子笑嘻嘻说:

  “怕你们先吃过晚饭,落下我一个人吃剩菜不高兴。”

  贵先生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呜呜哭着说刮痛了。贵先生忙去抱着她哄一通。

  香香催着去吃饭,元子说:

  “还真是有个不大不小的事。阿姨叫我调回崦嵫去,先到市政府办公厅做个处长,条件成熟后做个副主任。”

  贵先生惊了一跳:

  “这还不是大事?你可不能答应!”

  元子说:

  “我答应了。”

  贵先生发急:

  “你怎么能够逃了呢,留我一个人怎么办?”

  元子激他:

  “你不是挺能耐吗?不是嫌我惹你呕气吗?”

  贵先生苦苦央求她:

  “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元子哈哈笑着说:

  “你哭呀,你哭我就留下来!”

  贵先生猛然明白她是在逗乐,又恼又爱,一把抱她起来按在床上亲吻。这一来激动了元子,手脚并举缠住贵先生,两人就忘乎所以了。

  香香红着脸拉上卧室门,又禁不住好奇,侧耳细听,听见了两人的浪语欢声。

  元子叫贵先生小点声,贵先生说:

  “姐姐又不是外人。”

  元子说:

  “让我看看你这玩意儿,唉呀,好可怕!”

  贵先生说:

  “可怕你还喜欢哩!”

  元子问:

  “你感到满足吗?”

  贵先生说:

  “一天两次才满足哩!”

  元子骂:

  “骚!”

  贵先生说:

  “我熬不住了。”

  元子说:

  “衣服脱光了做是什么滋味,试试。”

  香香听得耳热心跳,悄悄去另一个房间。

  过了好一阵心头仍是不能平静,又蹑手蹑脚出来再去听。

  发现门边有条细逢,香香凑上去窥视,只见元子疯狂地扭动着赤裸的身体,嘴里低声哼叫,又见贵先生那粗大挺直的玩意儿拔出来再戳进去……

  香香回到另一个房间,“咚”一声关上门,禁不住泪流满面。

  听到隔壁的卧室房门打开了,又听见元子匆匆忙忙回她自己的客房,香香突然冲出来。

  她挤进卧室,对着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梳头的贵先生嚷:

  “不行!我也要做。”

  贵先生惊骇不已,对她说:

  “这种事胡闹不得的!”

  香香不管不顾,推倒贵先生在床上,也要脱衣服。

  贵先生制止她,她失声痛哭。

  贵先生十分爱怜地抱她躺在床上安慰,香香赌气说:

  “我去找个人只做这种事!”

  贵先生知道香香在有些事上十分幼稚,又是十分任性,真怕她胡闹造成饮恨终身。

  他不厌其烦地劝慰,香香只是不听:

  “以前的人近亲还结婚呢,宝玉宝钗不就是近亲吗?”

  贵先生说不通她,她突然凄厉地叫一声:

  “总不能白活一生,什么都不懂呀!”

  贵先生表示:

  “今后什么事都搁下,一心去找个你喜欢的人!”

  香香发怒“呸”了一声:

  “不如把我卖了!是不是嫌我碍着你们了?明说呀!明天我就回去,再不讨你们嫌弃了!”

  越说越哭,越哭越伤心。

  不过这一哭闹倒使她注意力渐渐转移了,哄她不哭后慢慢就平静下来。

  元子洗过澡来敲门:

  “还不饿啊,都八点了!”

  三个人这才赶去吃晚饭。

  饭桌上元子说:

  “阿姨是认真说的!她说,‘你那个男朋友也不要留在商业银行了,去市外贸局做个处长,,一年后转个局长助理,虽然还是正处级,但是享受副厅级待遇。’你们看怎么办吧!”

  贵先生突然心动了:

  “这倒是个美差呀!”

  元子问:

  “那就答应了?”

  贵先生忽然又犹豫,恋恋不舍说:

  “光震行长他们没有对不起我们呀!还有支行的几个科长。这突然说要走,倒下不了决心,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