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行李,有点吃力地爬上六楼,一屁股蹲坐在楼梯口,掏出手机,飞快地键入条短消息,“我回来了,快来开门!”
大拇指在发送键上晃了两下,才轻轻摁下去。
由于一晚上胡思乱想地没睡好,他的头歪倒在栏杆扶手上,无聊地盯着斜上方的照明灯,竟慢慢恍惚地睡着了。
周军一口气快跑上楼,在看到孙乐的刹那,心跳几乎都快停了。
他就安静地蜷在那儿,似乎睡得挺熟,靠近他的脸颊,浅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乐,醒醒……醒醒……回屋再睡,这儿冷,小心着凉……乖……”
周军抱着他,摇晃了一下,试图唤醒他。
男孩却只是团着身子扭了扭,本能地往温暖的胸膛里钻,嘴唇还匝吧匝吧的,声音含糊得象在梦呓,“别……别骗我……我不……不……混蛋……”
周军小心翼翼地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然后蹑手蹑脚地紧挨着他坐下,握住了他暖乎乎的手,也放松心情地合上双眼。
当天晚上,两个睡倒在走廊里的人便为他们盲目的浪漫付出了代价,一个咳得喘不过气,一个喷嚏打个没完,周军担心孙乐肺炎复发,半夜三更的拖着他去挂急诊,配药打针地折腾了两三小时,精疲力竭地回到家,天已蒙蒙亮了。
猛地同时扑倒在床上,孙乐忽然“嘿嘿”地笑了,当中还夹杂着“咳咳”的杂音,“怎么一遇着你,我就大病小病生个没完,周军,你个扫把星、天煞星、哈雷慧星……”
挨骂的那个懒洋洋地笑着回应,“随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你能回来,乐。”
在家躺着养了几天病,周军也陪他闲散了几天。直到赵老六和彪子的手机轮番轰炸,才让某人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帮派大哥,要罩着手下讨饭吃。
“乐,别再说我又扔下你,也别说我信不过你,这一次,我不玩莫名其妙的失踪。从明天起,大约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要和弟兄们去跑批货,到云南和缅甸交界的双坡垭口,有急事就打手机给我,号码我已经存在你机子里了,记住了吗?自各一个人,要当心点,注意安全,别出事,恩?”周军临走前,仔细叮嘱了一番。
孙乐靠前,吻上了他的嘴唇,迷恋的不愿移开,“小的知道了,周大妈……”
69
周军离开后的第三天,小乐突然撞见了一个他预料不到的人。
走出小区想去对街买早饭的他,正低头赶路,却被人拦个正着。
一抬眼,竟然瞧见小亚怔怔地瞪着他。
“小乐哥!”他伸手拽拽孙乐的衣袖,算是打招呼,“小乐哥,周军……他在吗?我打他手机总是不通,我,我……”小亚好象很紧张,说话不太顺畅。
孙乐从诧异中回神,尽量舒缓口气地说,“周军他有事,出去了不在市里,怎么,你找他?”
小亚别过头不吱声。
孙乐隐约有点猜到他的意图,“你不是应该在bj念书的嘛,学校放假了?”
“不是,我自己旷课溜出来的,我——我要见周军。”他的声音有些颤,语气却挺坚决。
“小亚,是不是周军和你说了什么?”孙乐决心试探一下。
对方的身体蓦然僵直,“小乐哥,周军说他不要我了……他说要和你在一起。”
“哦?”孙乐没想到他那么坦直,一时倒楞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那你,你……”
“你放心,小乐哥,我不会死赖着他……我只是有些话一定想当面和他说清楚。”小亚揪着秀挺的眉,漂亮的眸子里显出一丝凄楚。
孙乐手掌贴住裤腿上下搓动,对着周军留下的“风流债”,他几乎手足无措。
“小乐!”身后似乎又有人叫着他的名字,孙乐一下松了口气,立即回头找寻“恩人”。
“小武哥??”
皮肤黝黑而显彪戾的男人一把搭上他的肩,“真回来了?梁哥说了我还不信呢!”
想不到昨天晚上才和梁平通话,说要把东西还了,今天一大早他就派人侯着。
“梁哥在吗?我正巧找他。”
“在,一块坐车去吧。”小武虽然和孙乐说着话,眼神却不住地往小亚身上飘,眉毛一动动的,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可惜孙乐根本没注意到,他拉过小亚的手,低声说了句,“周军得过段日子才回来,你要不等等吧,我先走了。”
大踏步有些费力地跟着小武,心思还留在泫然欲泣的男孩身上,他也没察觉前面的人很小幅度地朝商务车边一脸紧戒的保镖做了手势,其中有人匆匆离去,与他擦身而过。
看来梁平是越来越得势了,据点从城郊的仓库搬入了城北临近市中心的商务大楼,与周军的地盘遥遥相对。
进了宽敞豪华的会客室,熟悉的人影站在窗前,抽着烟。
看见孙乐走过来,梁平“啊”了声,随手掐灭了烟头,还转身开了点窗。
“没关系,烟你抽好了。”
“什么没关系啊!你的肺受得了?还有,你别跟我这么客气,我想念那个喜欢顶嘴调皮的小乐,真想。”
孙乐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抛弃、伤害、利用、欺骗,梁平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谈论起从前的事,真让人心一寒。
“我也想念那个小乐,和那个老要训斥他,打他耳刮子,却回回帮他收拾残局,打心底里宠着他,护着他的哥哥。”
梁平却也没料到他会顶上这样一句话,心里感觉一空,那张曾经年少青涩的清俊面容,即便就近在咫尺,伸手可及,可总有些想抓却抓不住的惘然。
孙乐看他一时尴尬无语,想起自己曾经那般绝望地抱住他喊着,“哥……我爱你!”
手又克制不住地压着心口,一点点平息躁动纠结的情绪。
觉着自己逐渐静了下来,他便掏出小信封,将其中的物品一样样摊在桌上。
“梁哥,a市那房子的东西全在这儿。小微出国,估计不再回来了,我也搬回家住了,所以钥匙啊,卡啊什么的,都还给你。”
“还有啥想说的,或者要还给我的东西?!”
“暂时想不到,”孙乐不愿久留,待在梁平的身边,总是心酸压抑得难受,“梁哥,没事我就不烦你了。”
他转身要走,却又被叫住,“小乐,难得来一回,连水也不喝上一口?我就这么不让你待见?也给我个面子啊!”
梁平说着,斟了一小盅茶走来递给他,“尝尝,铁观音,味道还不错。”
孙乐又不懂这些茶着点,多生只眼睛,留神安全!!”
软禁在梁平的会客室里,孙乐心急如焚。
小亚架出去后不知怎么样了,脸毁了还可以整,这命要是没了,可如何是好啊!
还有周军,他当然记得临行前对方交代的话,跑重要的货,去云南的双坡垭口。看梁平穷凶极恶的样子,傻瓜也能猜到这笔买卖一定很重要,也应该是帮派里的机密。但是显然,秘密露馅了,他却根本没法通知到周军,只能拼命的祈祷,千万,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焦躁地待了一整天,几乎无人入内,只有一个小喽喽送了点饭和茶水进来,可也被孙乐一巴掌摔翻在地。
煎熬到傍晚,门又被推开,他刚想破口大骂,把人撵出去,却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后,一下抿牢嘴巴,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不放。
“小乐,”梁平在笑,笑得居心叵测,“关了八个小时累了吧?马上,马上你就能走了。周军,我知道他在哪儿,你不说,自有人说,还是说给缅甸军方听的呢,我也是七转八转才得到消息的。原来,他真跑金三角做生意去了。佤邦——佤邦?军事武装区??他也敢啊??”
孙乐的心先是猛地沉到底——周军,周军,你真要出事了吗??
而后在听见“佤邦”这个地名后,整个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不说是双坡垭口吗?难道,难道梁平的消息有误?那周军不是有救了??
殊不知他变幻不定的脸色都瞧在对方的眼里,敏锐如梁平,脑子一转,象是一下想到了什么,居然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残忍地说:“小乐啊小乐,你看你都护得什么人啊?周军和你说的,不是佤邦吧?我操!他是拿你当诱饵来钓我啊,真他妈的够狠,我佩服,真佩服!!”
孙乐傻楞楞地看着他都快笑出眼泪的脸,心脏忽然麻木,变得毫无知觉。
71
那天晚上,佤邦临近云南边境的村落里,确实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毒品交易的双方公然和缅甸军警交火。
但由于军方先前已得到明确的线报,详尽的情况都在掌控中,因此整个缉拿的过程不超过半小时便宣告结束,交易的毒品和钱款,以及毒贩的武装收缴一空。而军警口中的悍匪,除了在枪战中被击毙的人员之外,也都全部落网,可谓打了场胜仗。
周军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和赵老六在喝茶谈天,等着彪子拿货回来。
茶然笑着说,“梁哥倒有空?亲自登门造访?我可不敢当啊!!”
“呵呵,小乐不在,周哥说话的口气可够畅快的,要是他跟着来了,不知周哥还能这般意气奋发?”梁平也回他个下马威,“周军啊,不是我故意要留着他,今儿个,是他自己不愿来见你的,哎……”
周军却并不在意,端起刚送来的茶盅,他摆摆手,淡淡地说,“先喝口水润润喉,这是高山云雾,去火润肺的效果很不错!”
对方挑眉看着他,等下文。
“说来,小乐在你那儿,还真烦你照顾了。他一时半会不想回来也成,权当放松散心。”
轻轻冷笑一声,梁平和侧身边的手下对了个眼神,“是啊,我可成周哥家的保姆了,除了小乐,还有那个小亚,确实一顶一的漂亮,我真羡慕你的桃花运啊!”
“哪是桃花运?我看就是桃花劫!”周军故作自嘲地笑着摇头。
“想想也是哦!”梁平针锋相对,“被自己的小情儿给卖了,弄得好兄弟也翘了,周军,你这还不是一般的桃花劫呢!!”
周军心惊诧地一沉,这句话象是要挑明事实真相,难道,自己的猜测真就要印证确凿了?
“梁哥知道我的苦就好。”他不动声色地把话往深里引,“看来越清俊越单纯的小孩,越不能惹啊!”
“小乐何止单纯,他还热血着呢!见刀架上哥们的脸,只敢赌一下,第二刀就不让划喽,”梁平深吸口气,目光炯炯,双手暗中握紧,“一急之下,连房间里的私话也给丢出来了!你啊——口风太松哦!!”
真从对方口中听了个水落石出,周军倒安下了心,面不改色地接口,“可惜我那些玩笑都被他当了真,还亏得梁哥多长个心眼,提醒了小乐这个傻瓜呢。”
梁平盯着他,很是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心里偷偷一笑,周军啊周军,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吊就上勾,果真牵涉到情啊爱的,连大哥也不能幸免地盲目轻信啊!
“周哥,小乐这个傻小子我一定留着好好调教,还请您高抬贵手!”一边嘴里说着请,一边却狠拽阴恻地扬起头,“就当玩腻味上厌了,再丢还给我,成不?”
周军不屑地转身,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也要看他愿不愿意?梁哥那么关照爱护他,倘若小乐吵着闹着要来我这儿,你不会不放人吧,恩??”
梁平突然大笑出声,他快步到周军面前,眼睛微微眯起,“大哥,你可真有自信,我服你!!”
笑声还未落定,他便招呼手下,一路扬长而去。
73
孙乐决定去找周军之前,梁平试着劝阻,可不顶用。最后没法子,他索性把那天的对话和盘托出。
专心致志地听他说完,男孩不发火咒骂,也不愤怒嚎啕,脸上平静的表情,不知是出于坚强,还是因为麻木。
“小乐,你记恨我,我认了!你一辈子不原谅我,我也认了!周军呢,他又比我好多少??我们两个全他妈的混蛋王八蛋!!”
梁平见不得他的傻样,沙哑着骂道。
孙乐看着他,原本清澈的眸子成了一潭死水,“哥,我说过你和他不一样,真的!你打我、骗我、不要我……可你,算是真心待过我,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小乐,哥!……周军他,或许也想真心对我来着,可惜就象陆哥说的,他连自己的心也找不到了,其实想想,最可怜的那个,还是他啊。”
“小乐,你又何必这样呢!现在起就在这儿给我好好待着,从此和他断了往来,我料他也不能对你怎样!!”梁平的脸色愈加阴暗,声音也有些变调。
孙乐抿着嘴唇笑了笑,忽然问道,“你说是我把地点漏给你的,周军他信吗?”
“你说呢?”梁平瞅着他反问。
“是啊,怎么会不信呢,我这是哪门子的傻x问题啊!!”男孩猛地站立起来,每一步都踟躇着往外走,“哥,你别笑我没志气,死心眼,都这样了还铁了心的想见他。我早发过誓的,这辈子除了你,要是再动心再爱的,我他妈的就是傻瓜蛋,现在你看,这誓灵验了,呵呵……”
梁平想伸手拉住他,可少年脸上的凛然和淡漠,却使他一时没了底气,只得暗暗叹息着由他离去。
车平稳地出了地下车库,周军一眼瞧见某个削瘦的人影,倚在大楼左侧的玻璃幕墙上,他并不觉意外。
让开车的阿四靠边停下,他突然想起,曾经的那个深夜,几乎是同样的场景,他们偶然的相遇。就是那一次,少年即便布满血污,却依然倔强的脸;明知自己麻药过敏,却还要仗意出头,弄得一身伤的强硬骨气,深深印在他的心上。
“乐,等了很久?”他一只手撑着墙壁,把人围在自己的胸前。
“还好。”孙乐微微翘起了嘴角,象是笑着,可看在周军眼里,却只觉沧桑,“既然是来受审,当然要有诚心。”
“对不起,乐,我——走的时候没说实话。”他低声忏悔着,眼中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伤感和痛楚,“你要怎么罚,随你,乐。”
“你说过,不再扔下我,不再玩失踪,也不再瞒着我、防着我。你终究没做到——你根本就做不到。罚你?有用吗?能换回什么??周军,你说啊……”
周军眼皮猛地一跳,“你是对的,乐。每次我说着不想伤害你的话,可最后伤着你的,偏就是我。”
孙乐凝视着他,瞳孔黑得发亮,却看不出任何的感情。
这般静了片刻,话锋陡地一转,“周军,你这检讨做完了,其他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周军闻言,默默松开手,身体顺势向后退了一丁点,眼神逐渐变了,收起痛惜和温柔,却也不见憎恨和厌恶。
“问什么?问是不是你,还是问为什么??”
孙乐移开视线,不愿再与他相对,“不是我,我没有说过关于你的一个字。在梁平告诉我这件事之前,我压根没听过佤邦这个地名,周军!!”
“乐,没用的——没有用的。”短短一句话的时间,他连声音也变得冷静低沉。
胸口忽然感觉空洞洞的,孙乐悲哀地笑了,他的心,竟然,也消失不见了……
“看来是抵赖不了啊。周军,我怕小亚的脸整个给毁了,更害怕他会丢了命,所以我说了,我无意中听你提过佤邦,我就胡乱说了。周军,这是你要的理由吧?”
算了,就这样吧。
既然从未得过信任,再被怀疑、误会一次,又有什么可愤怒委屈的。
只是这样的爱着,太苦太累,怎么还能再坚持……
“果然是这样啊。”周军说着,转过身闭了闭眼,心坠落得无声无息,“乐,黑道不比别的,一个帮派总有一个帮派的规矩,躲不开也避不了,你只有认了。”
孙乐低头盯着自己挨过枪子的那条腿,轻轻地说,“谢谢你,总算信了我一回。周军,你的意思我懂,我不让你为难,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认。”
“彪子活着的时候,和老六最亲,两人是一块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
“那就把我交给赵哥吧,我这就跟你走。”不等周军说完,孙乐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攥牢。
又一次踏进阴森血腥的地下室,男孩却无丝毫恐怯,冷淡而顺从地让人将自己的腕部拷住,连同一只手臂吊在杠子上。
这是刑讯逼供的老花招,杠子很高,人必须掂着脚尖才能勉强够着,可时间一长,双腿逐渐酸痛无力,身体开始往下沉,而手臂却始终悬吊着,慢慢的,肩胛处的肌肉和骨关节活活撕裂、脱臼,通常要不了24小时,这只手臂就算是废了,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的过去,孙乐死死撑着,刀劈一样的剧痛持续不间断地从手臂上传来,甚至屏神,还能听见骨肉一点点硬生生分离的撕裂声。
嘴唇咬出了血,浑身被冷汗浸了个透,人就象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周军站在门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脑袋无力地垂在胸前,湿漉蔫腻的头发下露出半截苍白的脸,拷住的右手掌已经淤血黑紫,五指肿胀变形,看来连右手都要被毁了。
“周哥,要不要——放了??”身边跟着的毛头小伙挺能察言观色,低声问道。
“人我交给老六了,放不放的,去找赵哥。”冷冷丢下话,他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这天之后,他象是遗忘了这件人和事,不再踏足刑室一步,也不再开口过问,直到赵老六告诉他,人已经送进医院,他才回了句话,“老六,你解气了?!”
“周哥,”赵老六长叹一声,语气颇为无奈,“他还是个孩子,也不是有心做的,我他妈的跟他叫劲我嫌寒碜!!”
“怪不得你说我狠呢。”他坐着,依旧悠然,“老六,你怎么了,心太软??以前不是这样的!”
赵老六定定看着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周军,容我放肆一句,做兄弟这么久了,我不想你今后后悔难过,却再也见不着人!!”
靠在椅背里的人,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漠然地说,“谢谢你,老六,我没什么好难过的。”
74
省人大关于政府下季度重点工作通报会后,林远斌和刘卫林并行走回省长办公室。
秘书识趣地送来两杯茶水,离开时小心带上门。
刘卫林苦笑一下,“远斌啊,现在我倒觉得这间屋子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呀,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周军手里的东西,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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