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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千里东风--梦瑶|作者:尾指紧扣|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7:28:01|下载:千里东风--梦瑶TXT下载
  边喝边聊天,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洛玉箫和纪青月。不住的为洛玉箫叹气,无非是脸上多了个大疤,坏了面相;还为了女人做了逃犯。江湖很怪,虽然不服朝廷的管,但是对逃犯还是有几分瞧不起的。至少当大侠是没戏了。

  我边喝粥边想:他不光多了个疤,可能将来还会多个孩子呢!单手捂着肚子,突然开心起来。这一路还是有伴儿的。

  我坐的位置不仅靠里,而且避风。毕竟是孕妇,风吹到了就不好了。

  杨不愁一行人让小二把后院的马儿喂好,几个人挑来挑去,来到我旁边的空桌。见我是个女的,都站在那里。就听杨不愁说:“去那边坐吧。”

  偷眼撇去,和他们隔了一张桌子的位置。我和杨不愁基本上在一条线上,不用担心他一抬头就看见我。但是本能的,我还是把头压的低低的。

  那个叫的卢的人拎着酒过来,给每人倒上。小二已经喂马回来,一大盘牛肉,就着酒,喝着暖身。估计饭是吃过的,喝酒也不快。一直沉默着。

  那些武林豪客的议论告一段落后,各自结账上楼。商队的镖师还在。我等着自己的东西,只要到了,立刻开溜。

  样不愁那里有人说话了:“将军,这里倒是没见通缉文告?”

  纪青月是他大姨子,被别的男人救走是不是也挺丢脸的?杨不愁似乎不这样想,叫过小二反而询问了一下。小二说:“原是有一张的,可能被风刮走了。马上补上。”

  一个随从问:“就一张吗?”

  “百里!”杨不愁喝住他,低头喝酒。那人大概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讷讷的低下头。小二识趣的告退。

  我生怕杨不愁认出自己的声音,大气也不敢喘,只能干等小二想起这边有人还点过东西。

  被唤作百里的人忍了一会儿,大概忍不住了才说:“将军,那个女人骗的我们好苦。太师和太后大为震怒,都认为是您放了她,您怎么——”

  听口气,这个人对太师和太后很尊重,莫不是那边的人?

  杨不愁呷了口酒,道:“一个女人,不定在哪里藏着。京城里就那么大的地方,总能翻出来。若是她真敢出来,这冰天雪地的不吓死也冻死了!”

  他奶奶的宠物熊的!杨不愁,你真是恨我不死啊!

  百里又道:“不过,她逃跑的本事还是挺大的。要不是将军及时发现隔壁房间有人停留过,陈大人还在巷子里转磨磨呢!”

  杨不愁哼了一声,大概是颇为不屑的。的卢和另外一人保持沉默,唯有这个百里喋喋不休:“将军,您怎么知道去看隔壁,得出她没有跳窗而是去了隔壁的结论?”

  杨不愁道:“追查当然要全面勘察现场,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台子上那么明显的脚印,你们不是也看见了吗?”

  “呵呵,那是,那是!”百里连忙拍马屁,“向我这种猪脑袋,就是看见了也想不起来。”

  小二送过来食物,还有一个免费的包裹。我抱在怀里,低声问:“多少钱?”但愿这种沙哑的声音不会暴露我的身份。

  结了帐,跟着小二去他的住处,就在柜台后面。我觉得杨不愁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也许是有动静本能的反应吧?

  “等等!”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喊道。“呼”的一下,我的血液都涌到头顶。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都砸到他头上——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我吗?!

  “你——”他伸手要揭我兜帽。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听到轻微的一声嗤笑,有人弯下腰来,一张熟悉的大脸出现在我面前——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还真是熟悉的很!

  叹口气,干脆抬起头来。我正要说话,他先说了:“想不到洪大娘在这里。这是去沙棋关的路,您可是要回娘家?”

  我目瞪口呆,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

  就见杨不愁回头对百里道:“想不到这里遇见故人,你们慢慢喝。”又转头对我说:“洪大娘,你托我带给洪兄弟的东西我还带着,但是可能没时间交给他了。既然你也要去,不如一起带过去吧。”说完自顾自的转身上楼。

  隐隐约约,觉得那个百里和他不是一路的。我也不敢多说,向小二哥抱歉的点点头,便要尾随杨不愁上去。

  “对了!”杨不愁突然转过身子,我只顾想怎么逃跑,待到警觉煞住身子时,还是撞上一点点。毛毛的裘毛钻进鼻孔里“啊嚏”!好大一个喷嚏,连兜帽都脱落了。

  我惊慌的就要去捡,那个本来在我侧后方的百里突然站起来大吼道:“站住!你是——”

  他刚喊出来,我就觉得不妙,一抬头看见杨不愁眉头一蹙,下巴微扬,一股浓浓的杀气从周身窜出。我吓得猛向一边退,正撞在桌脚。耳边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扭头一看,的卢正从百里的胸前拔出一把闪亮的雪片单刀!

  嗯……,我死命的撑着桌子。吓死我了,原来不是要杀我!

  “谁都不许动!”的卢大喝一声,“百里巨是诸汗在我国中的尖细,试图谋害沙棋关总兵。幸被将军发现,就地正法。惊扰之处,还请各位见谅!”说完一拱手,竟自动的拖出地上的死尸,仍在外面。小二也是见过世面的,惊魂甫定,赶紧上来清扫。

  一股血腥扑鼻而来,有商人忍耐不住,掩鼻而走。我只觉得胃里一股股酸水呼呼的上涌,一扭身不管不顾的吐起来。

  完了,白吃了那么多馒头!

  =

  继续更新……

  作者的废话见下。

  第 12 章

  “你好大的本事。”杀完人,洗过手,杨不愁慢慢悠悠的说,好像把玩儿自己猎物的老猫。

  我低头看着自己棉袄,想起一种动物,叫什么名字来着?

  “问你话呢!”

  “考拉!”

  我们同时说出来,彼此都是一愣。我赶紧道歉:“对、对不起。我想事情想迷了。”

  “想事情?”杨不愁狐疑的看着我,“想什么?洛玉箫?”他的眼睛又眯了起来。男人对绿帽子是很敏感的。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触怒他,赶紧摇头:“误会了。我现在逃命都来不及,哪有时间风花雪月。”

  杨不愁似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什么是考拉?”

  我只好实话实说:“好像是一种熊,就像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见到的,只是想起来。”

  “你从哪来的?”杨不愁问道,“本名叫什么?纪双城怎么吩咐你的?你为什么要逃跑?”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我探究的看着他,心里想到:若我都说了,是不是就是死期了?

  杨不愁有些不耐烦的站直身子,我赶紧说道:“青月没告诉你吗?我被喂了药,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过,这种药吃一年就会变成白痴,我吃了不到一年。纪家大概也不想我变成白痴,所以量不大,因此,多多少少我还记得一些以前的事情。但是我自己究竟是谁、父母是谁、家乡何处、因何而来的确不记得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头一次说出这些,看杨不愁还是不信的样子,索性多说一些:“我也想知道自己是谁,也许这样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呆的!”恶狠狠说完最后一句,我长出一口气。

  杨不愁慢慢的说:“新婚那天,我以为你的性子很柔顺。需要我专心对付的是上官飞花!”

  话中意不言而喻,我点点头,自嘲的说:“受教了。我还记得有句话叫不叫的狗咬人。”

  杨不愁嘴巴一咧,似乎是笑:“你应该记起自己的家。或许还是什么世家?”

  我惊愕的看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头壳坏了:“为什么?”

  杨不愁道:“你读过书,有教养,会忍耐,处乱不惊。一般的大家闺秀也未必如此,必是见过世面的。若非你一副娇柔模样,我会以为你是诸汗国的哪个公主。”

  我哑然失笑:“将军夸奖了。我若真是公主,能落到这般地步也不会是什么好景况,说不定是逃难出来的。”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见杨不愁慢慢僵住了脸。心里暗叫坏事,赶紧撇清:“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诸汗国出事了?”

  杨不愁俯下身来,勾着我的下巴阴森森的问:“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我骇然,磕磕巴巴的说:“我、我出了城门就是这条路啊!”

  “你要去哪儿?”

  “不、不知道!啊!”

  下巴一紧,几乎要被人掰掉。我毫不怀疑他在对我用刑!

  “说!你是不是要去诸汗国报信?”

  哦,明白了!

  方才的笑话可能真的和诸汗国曾经的国情相符,他现在怀疑我是诸汗国的奸细。这条路通往沙棋关,也通往诸汗国。我又冒名嫁给和诸汗国打仗的大将军,还自称失忆,越想越象奸细。现在大将军被贬,支持皇帝的礼部尚书入狱,朝野震荡。我在这个时候走这条路,简直是铁证如山!

  “将军以为,我是奸细?”我忍着下巴的疼痛说道。

  杨不愁加紧了手劲,下巴几乎要被生生捏碎。我忍着眼泪不想让他看扁了,咬着后槽牙,声音却在发抖:“你说是就是!”

  哼!杨不愁猛地甩开手,我突然失去依靠,被甩到床上,连忙撑住身子免得伤着孩子。口里有些腥甜,大概方才不小心咬了口腔壁了。

  “考拉是不是你们的接头暗号?”他还在追问。

  我还袋鼠哩!到了这一步,简直让人欲哭无泪:“是!”多说多错,还不如说啥是啥。向强权低头,是保命的第一要着。

  杨不愁反倒沉默了,我也不敢抬头,心里充满了沮丧。

  “谁派你来的?”杨不愁问道。

  我哪儿知道啊!

  “随便吧,什么人都可以派我来吧!”我无所谓的胡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杨不愁你爱匝地匝地吧!

  “撒谎!”他似乎又兴奋起来,“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没听说孕妇的脾气都不好么?“想听实话?”

  “说实话!”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是诸汗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这条倒霉的路,我不知道自己他妈的是谁养的,也不知道你他妈的是那路祖宗,凭什么就认定姑奶奶挺着大肚子除了高密就不可能是别的!要杀要剐随你便,我说完了!”

  屋里又安静下来。热血渐渐退去,后悔如潮水涌来——我的娘啊,上帝啊,祖宗啊,给我一巴掌吧!我怎么把大肚子的事情说出来了!

  偷眼看去,杨不愁已经脸色铁青,嘴唇苍白了。迄今为止,他还没碰过我手以外的肌肤。

  “你怀孕了?”从牙缝里问出来的话,几乎不需要情绪判定。嘶嘶的声音好像伏地魔身边的那条怪蛇啊哈西亚。

  我干脆揉揉眼睛,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姑奶奶就这样了,你怎么着吧!

  杨不愁突然笑了,仰天大笑:“好啊,好啊!嫣梨公主,你可真厉害!哈哈哈,哈哈哈!”

  啊?大条了,大条了!我突然变成嫣梨公主了。不知道这是虾米来历,如果可能,我倒愿意捏着他的下巴拷问一番。

  杨不愁顿住大笑,说道:“既然是诸汗国的金枝玉叶,杨某一定要善加款待。公主机智百出,能忍善跑,今夜就请委屈一夜,在杨某这里暂住吧!来人!”

  外面有人应声而入,是的卢。

  “把床收拾一下,我们的贵客要休息了。”

  的卢丝毫不奇怪我的存在,好像他们将军经常有女人在身边似的。对了,纪青月不是有什么千里相送吗?大概的卢也在场。

  的卢动作很快,我站在一边郁闷的捏着衣角。“本我”就是这样在外在的评价中消失的。我竭力告诉自己:穿越都是这样,说不清楚,随他折腾吧。

  的卢走后,杨不愁盘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我和无影剑没什么交情,却也知道他是性情中人。我一直奇怪,既然你们情投意合,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弃你而取纪青月。现在看来,他是知道你的身份,不愿投向敌国。”

  我哭笑不得:“不会吧?”我甩甩头,“他向纪青月发誓的事儿你不知道吗?要不是那个破誓,我至于这么惨吗?早把他勾得一起云游四海了。”

  “什么誓言?”他纳闷的看着我,还有几分戒备。

  看来朝堂和江湖还是有距离的,信息传递往往是不充分的——该知道的不知道!

  “一个一生一世终身守候的誓言!”我有气无力的说出来,还是有些痛,还有些好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都告诉他吧,毕竟我是阶下囚,若能取信于他,将来也许会有什么机会不一定的。

  杨不愁听完了,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本来就想杀你?不只是因为太师府买凶?”

  我点点头。

  “他故意暴露行踪,就是为了见纪青月一面?”

  我又点点头,太累了,抱起枕头,靠在床边。

  “他把你——恩哼——然后交给纪青月,就是因为那个誓言?”

  继续点头。

  杨不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他想干什么?”

  这真是个好问题。不过,我想了很久,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尤其是那夜之后,洛玉箫的心意几乎昭然若揭。一切只是因为不合时宜!

  “他不想做什么。我想他以前大概是喜欢纪青月的,如果没有我,可能会一直喜欢下去,守候下去。说实在的,洛玉箫比你更适合当情人。喜欢了就义无反顾的扎下去,从不想后悔不后悔。”

  杨不愁嘴巴动了动,憋着没说话。

  我打了个哈欠,继续说:“不过,他遇见了我。可能……可能知道喜欢和爱不是一回事吧。反正最后他很确定,我是他要娶的女人。但是他的誓言已经给了另外一个人。那天晚上,就是你去衙门准备抓他的那天晚上,他来找我。我们都清楚,一切都结束了。”两个食指做了个交叉的姿势,“还君明珠双泪垂,很不相逢未许时!”

  我黯然。

  杨不愁恶毒的说:“明珠?是孩子吧?你还想他是不是?”

  我无力的闭上眼,想起那些温馨的时刻和我当时的幻觉,眼睛就有些酸:“不了。这个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若是侥幸活下来,我也不会让他们相认的。有一个随时准备为别人去死的父亲,不是好事。”

  “你恨他?”

  我摇摇头:“不恨。要恨也是恨命。恨上天安排错误的时间让我们认识。一开始我以为爱情的伟大可以抵消一切,后来才知道命运的强悍可以消弭爱情。我认啦!”摸摸肚子,抬起头,正对上杨不愁奇怪的目光,自嘲的笑笑,“你以为我想把中原第一剑客勾引到诸汗国争名夺利吗?”摇摇头,我自问自答,“你见过交错而过的两条直线再有交集的吗?”看他茫然,我挑高眉毛,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两道交叉的直线,“无论怎么画,除了这个交叉点,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而这个点,已经在四个月前过去了。”

  低下头,我疲惫的躺在枕头上,朦朦胧胧间看见洛玉箫清秀的脸,带着几分羞涩搂着我……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外面依然是风雪弥漫。不过比昨天要小很多。

  梳洗完毕,又检查一下随身的金银珠宝藏的好好的。这才挽好头发下楼。

  “起来了?”刚出屋门口,就看见杨不愁过来,黑色棉布袍子质地不错,腰间是一条蟒皮嵌玉的腰带,更是值钱,“不用下去了,我把早餐带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声不吭的的卢,端着餐盘。里面有热气腾腾的饭菜。

  我闪开门,把他们让进去,无精打采的吃着东西。中间被两次呕吐打断,还算平安的吃完了。

  杨不愁这才说道:“从这里到沙棋关,至少还要十几天的脚程。我们不能耽误,你有身孕,而且身份不明,我不能冒险让你跟去。”

  我看看他,点点头,咬着最后一口馒头。去哪都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会回监狱做官妓的。

  杨不愁看我顺从,便继续说:“京城那里你是回不去了……也很危险。”

  咦?他不希望我做妓女了?心里奇怪,没敢问。馒头慢点嚼有点甜味。

  “我把的卢留下,他会保护你在附近找个村庄暂时住下。等我把事情安排妥当,自会来接你。到时候,不管你是不是奸细,都会明白的。”

  无所谓,争执也没用。我把馒头塞进嘴里,“好,随便吧。的卢要是没钱我还有。出来的时候,抓了三个金叶子,还没用完。”

  杨不愁莞尔:“我说你怎么顺利逃出来的,要是飞花不给你那些玩意儿是不是就简单多了?”

  我思考一下,说道:“也许现在京城会多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名妓?”

  “不要脸!”他笑骂。这些人知不知道给我留些自尊啊!

  我拍拍脸颊,拍下去某些记忆。

  “小不要脸,我怎么娶了你这个小妖精!”

  第 13 章

  我坚持和他们一起离开客栈,其实心里是有担心的。

  百里那一声喊分明是冲我来的,周围的食客就算被杨不愁的名头压着,但是眼睛是雪亮的。万一随后而至的文告来了,我就被认出来。同时,我一直觉得杨不愁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担心,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希望把我交给官府——他信任的官员手里。的卢的作用不是帮我留下,而是帮我回去。

  无论如何,京城是不能回去了。

  我快速收拾好包裹,杨不愁出来牵马的时候,我已经很狗腿的等在自己雇的马车边了。那是我一大早就吩咐好的。不过,没有车夫。

  “怎么没有车夫?”杨不愁骑在马上问道。

  我一指的卢,“他不会吗?”

  两个男人同时皱眉,杨不愁道:“的卢是——哎,算了。的卢,你试试行不行!”

  的卢瞪了我一眼,一咬牙,“咣当”一屁股坐上车。我佯作不知,还笑嘻嘻的说:“的大哥,拜托啦!”

  看了眼杨不愁,他已经扬鞭上路了。的卢架着马车就要追过去,我连忙拦住:“咱们去哪里?”

  的卢瓮声瓮气的说:“前面有一处村庄,我们去那里。”

  看来他们对这一路甚是熟悉,我赶紧说道:“好好,有劳了,有劳了!”

  放下帘子,坐在咣当咣当的马车上,我把粮食绑得更紧些。开玩笑,我怎么会乖乖的跟他们走!

  “的大哥,的大哥!”我探出头,“我想去方便!”风雪甚大,我不得不扯着嗓子喊。

  的卢的脸立刻涨的通红,嘴里道:“不行!将军吩咐过,不许你中途下车!”

  “那、那我怎么办?你想杀死我吗?”

  的卢头也不回:“将军说天下谁死,夫人也不可能死!您比谁都怕死!”

  “就算我不想死,那……那憋死了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您那么聪明,自己想办法吧!将军说了,路上有困难一概找您解决。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啪”,仿佛印证似的,猛地一抽鞭子!马儿跑的更快了!

  连跳车都不可能了!

  娘的!我颓丧的靠在车壁,泄气似的垂了一下坐板。上面有杨不愁临时吩咐加铺的厚被,很暖和,也很舒服。越是这样,越显得我像个笨蛋,被人吃的死死的!

  该死的洛玉箫,这种大侠都死哪里去了?

  还有那个纪青月,明明她也是逃犯,怎么只有我的画像,没有她的?按理说,她“出来”的早,更应该有啊!

  思来想去,唯有这个杨不愁是最可疑的,我却限于有限的信息,找不到对应的点。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风雪里传来异样的声音。的卢似乎也听到了,马车没有先前晃得那么厉害。

  果然,一阵杂沓的马蹄和呼喝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车身一晃,我正打帘向外看,“彭”撞到了额头。赶紧捂上,低咒了一句,那些人已经从车边飞跃而过,一股劲赶到前面。我只看了一个背影,一色的黑色劲装。

  为了看的更清楚一些,我掀开帘子,来到的卢身边。他“经验”比我丰富,应该知道的更多:“的——”

  “不好!”的卢先是做思考状,我刚开口问,他就突然暴喝一声。手中长鞭一抖,“啪”,比方才的那声还要响,结结实实的打在马屁股上。

  马儿猛地受痛,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向前跑。

  我这儿“大哥”两字还没叫出口,便被突如其来的加速度重重的推到身后的车厢里。“噗”!仰倒在被褥堆里。

  疼是不疼,心里却憋气。这人怎么这么愣呢!

  转念一想,那些黑衣人什么装扮也没看见。大风雪的,这么急的赶路,为了什么事?好像还是杨不愁的方向。莫非真的有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抱怨也没了。

  外面马车狂奔,我赶紧把周身上下该绑紧的地方绑紧,该护着的地方再围严实。装着馒头和碎银子的包袱又捆了一遍。才退到车厢靠边的位置缩了起来。

  原本扣上的帘子被我解开一角,从那里可以窥见道路上的情况。一旦有不对劲,我一定要先保住自己!

  “绷——”先声夺人。

  我颤巍巍探出脑袋,一根长箭插在我这辆可怜的马车上。

  我最怕的卢英雄主义爆发,不管不顾的飞身纵起,去救他的主子。这马都跑飞了,我怎么停得住哟!

  “嘘……”的卢猛地勒住缰绳,骡马长嘶,吃痛的站立起来。我死命的抓住车厢两边的护栏,“纲当”!稀里哗啦,一阵乱响,我眼瞅着车厢裂了一道、两道、三道缝……赶紧缩回手——

  呼……

  大风迎面而来。散了架的车厢顶端和四壁被大风吹得四分五裂,散了无影无踪。我惊愕的瞅瞅自己身下依然厚实的木板床垫,还有立在那里打喷嚏的骡马,哆嗦着手脚爬了下去。

  不是我没有幽默细胞,欣赏一下盘腿风雪中,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灵台空明立地成佛的难得机会。实在是,前面血肉横飞乱箭飞舞,为了防止发生不折不扣无法重放的“成佛”过程,俺得找个地方躲呀!

  头顶嗖嗖的全是明器暗器,我闭着眼连滚带爬,躲进路边的雪沟。

  的卢停车的位置离战场还有段距离。隔着风雪,我只能看见一群黑衣人在混战。oh,my god!我的圣母玛利亚,主啊,佛祖啊,赐予我力量吧!就算不是希瑞,也是你带来的神奇穿越女啊!我额头冒汗,嘴里念念有词,一使劲,诶,站起来了!

  抬头看看,只能算是半站立,两只手还在地上撑着。脚腕基本上没了知觉,我掉头就往回走。突然耳朵边炸开一嗓子:“这儿还有一个!”

  死鸟,死鸟!难道从此后穿越回家?

  “当!”金铁交鸣,刺耳的声音好像钥匙划过金属窗框,酸的倒牙!

  “谁让你过来的!”有个男人怒骂。

  我睁眼一看,精神来了:“谁让你招的!”

  胸前横过一只胳膊,我配合的贴在他的身前,无他,又有一把大砍刀过来了。刚躲过去,那人又开骂:“不要脸的,抱你就贴啊!”

  我郁卒到极点:“你不怕死,你他妈的上啊!”

  骂人大概有放松精神的作用,我发现自己的手脚灵活了许多。但是他的出现也让我的周围变得危机重重,所有的敌人友人都过来了。

  我咽了口唾沫:“老兄,能不能让我自己走?”

  “嗤!”一口热气喷在我的耳边,“就你那熊样儿,还能走?我是从地上把你捡起来的!”

  我伸手摸出那把漂亮的匕首,大拇指一哆嗦,当啷,刀鞘飞出去,正撞在一个黑衣杀手的刀上,“不好意思哈!”我脱口而出。

  “你有病啊!”杨不愁又砍了别人一刀,听见我道歉,顺嘴骂我一句。

  我也说不出什么,活动活动手腕,发现自己在那几个人组成的保护圈中央。好是好,可是,好虎架不住群狼,人家基本上是二打一,你们要是死翘翘了,我连偷跑的机会都没有啊!

  “我要跑!”趁着杨不愁格斗的间隙,我贴过去说道。

  他看我一眼,说道:“我数一二三,你就往前冲,什么都不要管!”

  我坚定的一点头。就算身后洪水滔天我也不管了!奥菲由斯一回头,优里加从此永远消失在冥王的地府中;遗忘之地的人们不听神嘱,最后关头回头一顾,洪水滔天,自己变成石头。

  我呼哧喘气的乱跑,耳边是不绝的兵刃声,心里却乱七八糟的冒出一堆不相干的东西!我只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流产也不能停步,就算杨不愁死了,也不能回头!

  “将军——”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我跟你拼了!”

  肺部骤然似被大手攫住,的卢的声音穿过风雪敲打着耳鼓。一声声悲鸣,仿佛连绵不绝的回声,在耳际回响。

  杨不愁死了吗?

  深一脚浅一脚,我的周围全是树。没有杀气,没有刀剑,没有嘶喊,一切都沉浸在静默里。只有的我的呼吸,粗重的短促的,在林间回荡。

  扑哧,我抱着肚子沿着大树滑坐下来。

  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黑色枝杈描绘的天空从白色灰色,变成深色黑色。

  从昏迷中醒来,我站起身摸着树,一刀刀的做着痕迹,一步步的走着。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只知道一定要走下去

  空气中还飘着浓烈的血腥味,我知道我跑的并不远。敌人很可能会追过来,但是,我还是循着味道,一步步的走向血腥的中心。

  心里有个奇怪的念头:杨不愁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大家就全完了!

  我的鼻子大概是过敏类型的,对味道很敏感。

  脚下一绊,踉跄一下,差点扑倒。就着雪光一看,是那个黑衣杀手之一。我竟然冷静的站起来,开始清点人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总共有八个。我路上看的大概有四五个,看来他们是从不同方向赶来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后续了?

  我抿紧嘴巴。吃力的脱开一个人——的卢。皮开肉绽,拖动的时候还有冻在一起的冰块被撕拉的卡拉卡拉声。在不远处还有一个伏地的人,他的身下是一个黑衣杀手。我把他拖到的卢身边,雪地被拖动的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不只我一个人在走路。百里已经死了,应该还有两个人。我擦了把汗,四处踅摸。终于看见一个没有包头巾的身影。走过去,如法炮制,拖了过来。

  嗯?他身下还有一人没有包头巾。只剩下一个人了——

  我翻过那人,扑哧笑了:杨不愁!

  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我拍打着他的脸:“你也有今天啊!看,我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竟然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收尸呢!等一下吧,我把别人都拖过去,再拖你啊!”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木呆呆的把那人拖过去,和的卢他们放在一起。又拖着杨不愁和他们并排放在路边,去了四锭银子放在他们手中。如果有人看见,取走银子,安葬尸身,也算入土为安了。

  我把最后一锭银子塞在杨不愁手里时,有点犹豫。算了,拿了一块更大的银锭。好歹也是将军,给个体面点儿的吧!

  掰开他的手往里塞东西,手指动了动。这叫植物迷走神经,死青蛙都有这种反射。我的脑子冒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词,反正是不害怕的。

  然后,他的手腕动了一下……

  噗,我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所有的恐惧似乎从一个极小的地方突然冲了出来,一下子变得无限大,充斥了我的世界。

  周围影影憧憧,我才意识到死尸多么的可怕!他们可以变成僵尸,雪尸,大粽子,喝人血,吃人肉,呼的喷出一股臭气,就能熏死你!而我既没有黑驴蹄子,也没有糯米,孤身一人坐在一大堆死尸中间。最恐怖的是,我面前那具官儿最大的——似乎活了?

  “啊……”一声痛苦的呻吟。

  “啊——”一声尖叫,我持续不断的释放着心中的恐惧。栖鸟呼啦啦,大片大片的飞上天空,嘎嘎乱叫着。直到我喉咙沙哑,直到耳边再没有那声呻吟,我在哼哼着低下头。抖抖着睁开眼睛。

  “你鬼叫什么!”是杨不愁的声音——诈尸了!

  “咯喽”,我听见自己的嗓子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然后看见自己手脚并用快速的跑开。最奇诡的是,我竟然感觉象在看别人做这件事!

  “别走,我、我的腿断了!”

  啊?活人?

  我的魂儿立刻归位,这才觉得地上的雪冰凉冰凉的。赶紧抖干净。连滚带爬的冲过去:“你没死!”

  “再呆一会儿就死了!”他低声抱怨,“这里,药!快走!”说完,两眼一翻,又昏了!

  我也不敢耽搁。从他身上摸出一个药瓶,塞进他的嘴里。可是牙关根本撬不开!一着急,便对着嘴,用自己的舌尖将药在他齿缝间糯软,生生的塞了进去!药似乎是好药,至少让他顺过一些气,我又塞了两粒。探探鼻息,已经有了!

  接下来就是离开这里。我抬起他的手臂就要走,可是根本架不动!死人可以拽着一个胳膊一根腿胡乱拖,活人怎么可以?

  我又急得额头冒汗。突然看见散架的马车上,有几块拼在一起的木板,甚至还有一些厚褥子,扔在雪地里!

  费了一会儿劲,终于做成一个拖着的木撬,一头是的卢他们四人裤子上的腰带连成的拖绳,绑在木板上。还有一些则把杨不愁固定在木板上。所有的厚褥子一股脑的裹着他,包括我的馒头包袱,好像这也能带给他一些温暖似的。

  我拉着他在雪地上吃力的走着,必须尽快找个人家。不然,按他的伤势绝对熬不过今夜的寒流!

  然而,这里天寒地冻,四野一片漆黑,我又到哪里去找人家呢?万一敌人又追来呢?

  “杨不愁!这是你第二次欠我的了!你给我活下去,不然我就把你扒光了卖到妓院被人奸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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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 14 章

  走进树林,雪光泛着青色,白色的树皮上一块一块黑色的树疤。雪枭桀桀的叫声从头顶划过,我一直盼望的奇迹始终没有出现。

  再走下去,他就死定了。

  放下撬板,从腰里拔出防身用的大刀片,就是的卢随身携带的宝贝。本来是要合葬的,可是想着路人万一盗走了,就白费了我的好心。不如拿在我的手里,保护一下他的主子,想必的卢意见不会很大。

  术业有专攻,砍人的大刀砍树未必好用,但也不排除我的姿势不对。反正吭哧了半天,只批下来一些细树枝,还有点湿。干脆在地上捡起来。

  总算捡了一大抱,又从杨不愁身上摸出火绳和火绒。我在纪府的时候,出于好奇,曾经向奶妈请教过,并且熟练掌握,想不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好奇心是人类生存和进步的不二法宝。

  点着火,把他移近了,这才喘息着坐下来。这篇树林掉落的干树枝不少,我不担心篝火烧完了,但是总害怕自己睡着了之后,引发森林大火。下意识里,我认为这是滔天大罪。眼睁睁的看着杨不愁,不敢闭眼。

  火光里,他的嘴唇干裂发白,脸颊红彤彤的。伸手一摸,额头烫的吓人,身子却在剧烈的抖动。他身上瓶瓶罐罐的有一些,除了那个小粒的药丸之外,还有一大瓶白粉。闻了闻没有味道,“杨不愁,你现在的伤口要是再不处理,明天你就自己赶路去见阎王吧!不过——”我在他面前晃晃药瓶,他双眼紧闭,不断的到抽气:“我可不确定这个是不是你们的金创药。如果真的不是,你只能抱怨做事不实,闯荡江湖带错药,治死了跟我没关系啊!而且我不是医生,算不上医疗事故,阎王面前记清楚。”

  打开包裹他的被子,他的衣服已经和伤口混在一起。不算腿上和手上的,胸前三刀,腹部刺中一刀,估计后背还有,但我不敢看。不管怎么样,伤势真的很严重。他曾经说过,腿断了。我看看腿部,不知道是被别人打断的,还是我开始拖死人的时候拖断的。毕竟,冰天雪地的,筋骨没那么结实。

  治不了的不管,先管治得了的。

  他们身上都有两个袋子,闻了闻,一个是水,一个是酒。掏出小匕首用火烤了,又洒上酒。我沉下心思,一个伤口接一个伤口的处理。仿佛我以前做过类似的事情,拿着一把小刀,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上翻来覆去的烤,然后插进肉里,取出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他的肉和衣服冻在一起,有些地方已经塞满泥巴,用小刀一点点的挑着,除去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我想了一下,还是消消毒吧。好心放了一点酒……

  啊……

  原本半死的人突然张开大嘴嚎叫起来,还猛地做了起来,双目圆睁瞪着我。我也吓得不轻,“这、这!”

  “扑通”!他又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呼——,我的心脏从嘴边落回原位,拍拍胸口,继续干活!

  如是往复,几个伤口下来,姓杨的像个条件反射的青蛙,不时的在我手里蹦跶。寂静的夜里,偶尔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喊声,驱散了原本的恐惧和寂寞。就连本来不打算处理的后背,在某杨痛苦的吼叫里,也愉快的给他翻了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路口拦了一趟车队。没想到竟然是那几个商人!他们知道杨不愁是朝廷命官,又见他没死,估计想做个长线投资,不仅热情的安置在车队最好的位置,还绕道最近的一处大镇子,寻了个医馆,加以诊治。

  最后,他们纷纷留下名帖,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联络他们。这一路上都有他们的商铺云云。我冒充杨不愁的随行侍妾,一一应允。看样子,通缉文告还没有到。心里略略放松一些。

  歹人好命,我看着袋子里商人们留下的诊金,撇撇嘴,进去看医生的处理。大夫手脚很麻利,已经包扎完了,说:“都是外伤。致命的是腹部一刀,不过偏了些,只要静养一个月就可以了。倒是腿部的骨折有些麻烦,好像是生生拉断的,下手真狠啊!而且错位很严重,我已经去请本镇另外一个大夫了,他接骨没有问题。请夫人放心!”

  我做欣慰状,说道:“那……没有别的问题吗?比如中毒什么的?”

  大夫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说道:“目前没有看出来。这位大侠的伤口虽然都是致命位置,但是大侠武艺高强,自保很好。我看他后颈有淤痕,想必是被人打晕所致。”

  搞清楚了!我恍然大悟,一定是危机时刻,他的侍卫想出来的不得已之计,打晕主子,做出杨不愁已死的假象。不过万一敌人有一个活着的,再补一刀,他不就彻底玩完了吗?看我怎么折腾他的就知道了。

  我也就是心里想想,才不肯说出来找没趣呢!

  找了个店家,选了个上房,安置这家伙住下。为了方便照顾,选了个大些的,我也住了进去。

  他还在昏迷中,我端茶倒水的伺候,顺便也让自己吃上几顿好饭。时间过的很快。又是一天过去了。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瘪瘪的,还是没有动静。月事的确没来啊,也没有流产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