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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阅读

作品:千里东风--梦瑶|作者:尾指紧扣|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7:28:01|下载:千里东风--梦瑶TXT下载
  他还在昏迷中,我端茶倒水的伺候,顺便也让自己吃上几顿好饭。时间过的很快。又是一天过去了。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瘪瘪的,还是没有动静。月事的确没来啊,也没有流产的迹象,为什么不是“大”肚子?许多天来,我第一次关注自己的身体,趁着天没完全黑,又找大夫看了看。大夫说的确是有了,但是很虚弱。让我好好保养,千万注意休息!

  抱着一大堆药,让小二帮着弄了。一碗给杨不愁疗伤的,一碗我自己喝的。钻进卧室,左右分好。先把自己伺候好了,再伺候他。忙忙叨叨,已经过了二更。

  休息,休息,一定要休息!奔波了这么久,我竟然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躺在杨不愁身边,闻着属于人类的气味,我安然入梦!

  睡到半夜,我被尿憋醒了。说起来不雅观,可是谁不吃五谷杂粮呢?这种“家里的事”一个也逃不开。解决完了,回到床边,看看茶壶,又看看昏昏沉沉的那家伙,尤其是那条断腿,内疚油然而生。到了些水,用筷子沾着抹在他的嘴边。

  一边抹,一边打瞌睡。

  “水……”一声虚弱的呻吟惊醒了我,他醒了?

  赶紧倒了杯水,用勺子喂进去。他眨巴眨巴眼,算是向我道谢?我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他两眼一翻,不再理我。

  我只好继续喂水。真奇怪,怎么也喝了两三壶(茶壶)的水了,他怎么就不上厕所?

  伺候完了,小二敲门,说是,药好了。这才想起半夜还有一次喝药的事儿。

  小二哥帮着把他扶起来,跟喝水一样慢慢灌进去。就听小二羡慕的说:“小婶子,这位大侠可真有福。我可见过不少江湖上的侠女,带把剑就横的什么似的,比男人都凶。不能碰,不能说的。就说是照顾吧,自己盘腿一坐,像入定似的,其他的都是我们来做。跟大小姐似的!”

  小二越说越气氛,我暴汗——自己也是凑巧醒过来而已。态度越发好了。

  服完药,收拾完卫生,我正准备睡觉。旁边有人虚弱不堪的问:“你睡这里?”

  咦?不睡了吗?看他努力睁开眼睛,好像要做一件很大的事情。我搔搔头:“我们的钱不够了。”哎,就算我说清原因,他也未必有精力听清。

  见他疲惫的点点头,似乎要向里移动。我赶紧按住他道:“不用的,一夜就好了。”

  “我身上有钱。”

  “嗯,我知道。不过你没醒,不知道该不该用,用多少。所以没用。”

  “用吧,再定一间房。回去后,我和青月说,让洛大侠与你团聚。”

  啊?我定在那里,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才说:“睡吧,等你好了再说吧!”

  熄了灯,我看着棉布的承尘顶端,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疑惑。

  第二天早上,又是我先醒。那些说书的都是骗人的,服了药的书生怎么会看见美女伏在身边睡觉,感激的痛哭流涕?他们睡得都很沉的。

  擦擦嘴角的口水,揉揉酸痛的腰,现在开始后返劲了,好像要把前几天奔波的疼痛都找回来。我一边伺候杨不愁,一边伺候自己,忙的连骂人都忘了。

  中午推门进来,准备叫醒他吃饭,就看见他大睁着眼睛,四处乱看。身上裹得像木乃伊,只有两颗眼珠子可以动,场面稍微有些滑稽。想起往日因他而起的种种,我这里多少出了口闷气。

  “醒了?”我吹着粥。

  看见我,他似乎松了口气。开口说话,不过声音还是很低。看来受伤不轻,伤到元气了:“我以为你走了。”

  我笑着喝了一口粥,喝完了才发现他正尴尬的闭上嘴。连忙解释:“嗯,你的在那里。太烫要凉凉。我喜欢喝烫的,先喝了。要不,我先喂你?”嘴巴上这么说,身子一点没动。我已经饿坏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呢,等不及的。

  “不了,你先吃吧。”他倒是不介意。我继续喝我的粥,这才想起他说的话:“为什么以为我会走?”

  “不是吗?我以为从见到我的第一眼,你就准备逃跑。”他闭上眼,慢慢的说。

  我不以为然:“我不是答应你等着嘛!”

  “呵呵!”他笑了,对我的回答抱以轻蔑的笑声。

  死人,不过我自己也不信就是了。

  “他们都死了吗?”停了一会儿,杨不愁轻声问道。

  我喝下一口粥,回道:“是啊,都死了。不过你放心,我把他们都安置好了。”

  “你?就你自己?”明显的不相信。

  我只好进一步解释:“我当然不可能挖那么多坑了,地都冻硬了。我把他们排放在路边,然后留下银子。有过路的看见自然会收下银子安葬他们。你放心好了,那些杀手我都没理的。一看就知道埋谁不埋谁!”

  “嗤!诶哟!”显然有人遭到报应了,“对了,四个你都埋了吗?”

  “对呀,都埋了!”

  “哼!”他又哼了一声。

  “怎么了?”我有些奇怪。

  “有一个是奸细,死有余辜!”他咬牙切齿的骂道

  我脱口而出:“哦……,你背后的砍刀和脖子上的伤是不是他搞得!”

  “就是他!”杨不愁接口道,随即狐疑的瞥眼看我:“你怎么知道?”

  “啊?我处理你的伤口啊!”

  “不是这个!你怎么知道是他砍的?”杨不愁好像审犯人。

  我被搞得头大:我也不知道啊,就是那么一说呗!但是这样说他肯定是不信的,说别的估计也不信。两手一摊顺杆儿爬:“我是奸细啊,当然什么都知道了!”

  “你——”他狠狠的看着眼前,半晌才叹口气说:“我到宁愿相信你不是奸细,而是逃难过来的。如果是那样,你就留在京城,我自会成全你和洛大侠。”

  我苦笑。两个人的事怎么可能由外人来成全?

  说了他也不懂,我沉默的端起他的粥:“凉好了,喝点吧。”

  瓷勺轻轻在碗边打沫,发出嘎啦啦嘎啦啦的声音。突然想起洛玉箫说他的命是纪青月救的,不由得想象起那两人相处的景象。人啊,天生贱命!

  “杨不愁,”我很快想起关联的事:“洛玉箫说因为他的命是纪青月救的,所以作死做活都要还,不要也还。你的命基本上是我救的,是不是也要这么做呀?”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呢!

  杨不愁貌似在冷笑:“你救的?是谁往我的伤口上撒盐?是谁拽着我的腿乱走?是谁要奸尸?嗯?!”

  一声声,简直是催人泪下。不过我还在硬挺:“错,我可没撒盐。那是酒,消毒的。大夫说了,幸亏没有红肿,不然你现在就得跟判官聊天去了。那酒可以给你的伤口消毒,疼是疼点儿,但是很管用。至于你的腿嘛,我一个孕妇,总不能对死人也那么温柔吧?腿断了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事?若不是你拽着我的断腿,我至于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吗?”杨不愁很怒的样子。不过木乃伊也没啥可怕的——尤其是人装的,可笑还差不多。

  “诶,你这人不讲道理。明明是你装死在先嘛!”

  “谁装死?”

  “你!不装死你不吭一声?!”

  “我……我……我……”连说三个我,他索性闭上眼。

  我知道他可能是疼的说不出来,不过这时候怎么能为敌人辩护。

  哎,遇人不淑啊!怎么就不让我遇上“最初的”洛玉箫?怎么就不让纪青月遇上这个“倒霉的”杨不愁?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好脾气的把粥喂进他的嘴里,顺便擦干净留在口角的痕迹。他的眼皮一直在动,剧烈的抖动,就是不睁开。

  ==

  回来了!

  第 15 章

  晚上睡觉,我乖乖的找了隔壁一间房。特别叮嘱小二哥:“这位爷脾气大,在家里从不在女人房里留宿。不让女子见他睡觉的模样,我昨夜伺候的事情你可不要告诉他。今夜之后就拜托小二哥帮忙了。”说着塞给小二一锭碎银子。

  小二连连点头:“行。我给您看着。爷晚上的事就交给小的好了!”银子在手,万事好商量。我高枕无忧,一觉睡到大天亮!

  “你都跟小二说我什么了?”一进门就被人当头一炮,那人的口气颇为不爽。

  小二真是多嘴,不让说还说!我只好自己往回找

  第一招,装傻:“啊?什么啊?”

  第二招,栽赃:“不是吗?飞花说的,我哪里知道!”

  第三招,耍赖:“就算我说了,怎么着吧!”

  他终于忍无可忍了:“你、你个……你个……”

  “不要脸的,继续!”我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边,顺手吹着手里的粥。

  “我……我……”他的脸憋得通红。

  “张嘴!”我吹吹勺子里的粥。他瞪着眼,看看粥,又看看我,终于不甘心的张开嘴。一口口的喝了。

  “不就是换个人照顾你嘛,至于这么凶么!”我嘴里不饶他,趁他不能张口,还嘟囔着,“再说了,分开住也是你的主意。干嘛?还让我跑来跑去啊!”

  喝完粥,我拿着碗筷,一出门就碰见小二。小二神秘兮兮的递给我一包药:“小婶子,这个收着,不要钱。告诉您,这可是好东西。管保您夫君以后天天晚上留在您房里。”

  头发从根里往外炸,我强作镇定的问小二:“小二哥,您都跟我们家那位说什么了?”

  小二笑着说:“嗨,能说什么!就是安慰了一下。都是男人嘛!这不是今天我就给他找来药了。管用的很!”小二坏笑着走远了。

  我拿着那包类似春药的东西,欲哭无泪!

  下午的时候,杨不愁明显安静了许多。问过我具体日子后,便陷入长久的沉默中,还时不时的看我一眼。

  我终于憋不住了,说道:“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做的?除了上刀山下火海送死的事情外,咱们都好商量。”

  他还是紧抿着嘴巴不说话,半天蹦出来一句:“最迟明天就得上路。我要赶往沙棋关!”

  什么?我摸摸他的头,烧已经退了。于是问道:“理由!给我一个理由,或许我可以帮你。”

  他看了我一眼:“我必须赶到,没有理由!你不用跟我走,雇个人送我过去就可以了。”

  我对此嗤之以鼻:“算了,拿了钱把你这个木乃伊半路一扔,别说杀手了,狼都把你叼跑了。”

  他沉默着,显然也不放心外人。

  僵持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欠你的好了。我去雇个车把式,明天一早上路。”

  “你……”他支支吾吾,“谢谢!”

  我已经走到门口,说道:“不用。只要日后把我摘出你和纪青月还有洛玉箫的算计里,我就谢天谢地了。我脑子坏了,搞不懂你们的事。别坏了大事。”

  说完走了出去。

  当我傻吗?纪家全家被拿下,纪青月被救走。但是不光没有纪青月的通缉令,还来一句“等我回去,和青月说说……”他怎么知道自己能很快回去?他怎么知道纪青月一定活着?他怎么知道回去一定能见到纪青月,而且,她还能承他的人情?

  这分明是个局,我不过是不小心跳进来的;或者是人家布好的棋子,但是跳出去的!

  大家心里都有事,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我起了个大早,按照大夫的嘱咐把车厢棱角的地方尽量包住。车把式把他抱上车后,我又找了许多绳子,把他固定在铺着厚褥子的板子上,免得车晃动的时候影响伤口的愈合。

  一切收拾好了,车把式才吆喝一声,踏着冰雪前进了。

  一边走一边说:“小婶子啊,这么急做什么?瞧相公身体不是很好呢!休息一下再走多好啊!”

  我懒得多说,便道:“我们是奔丧,晚了不好!”

  回头一看,果然又是杀人的目光。

  轻蔑的扭过头去。靠在车里自己的位置上眯眼假寐。

  心里为别的事奇怪:为什么我没有孕吐呢?不会是死胎吧?

  “你担心什么?”他转转头,看着我。这个人身体爆强,除了那几个大伤口,小伤口都结咖了。按照他的标准,就是痊愈。

  “我担心是死的。”我指指肚子,“总是这么点。”

  他眼珠子转了转,“你胖了不少。比刚来的时候胖了。”

  啊?我反应不过来。

  “我是说,刚嫁过来的时候。”他解释,继而垂下眼帘道:“委屈你了!”

  呵呵,我无言以对。本来我是挺委屈的,但是他这么一说,反倒觉得自己小气了。命中注定的事情,我能怪谁呢?

  “是啊,那可算你第一次欠我的人情哈!”我厚着脸皮说,“救你是第二次;这次陪你赶路算第三次。不可以抵赖的!”

  他眉头皱起来:“救人和赶路不是算在一起的吗?”

  这种人!我愤怒的吼回去:“这也有讨价还价的吗?!”

  然后——这家伙就笑了!

  靠,竟然耍我!

  车把式是镇里最好的,我又多付了一倍的工钱,架起车来又快又稳。虽然比骑马慢,但是对我们两个“病号”来说已经快很多了。

  但是,当天晚上我就在自己房里吐得胡天黑地。吐完以后,还要抹抹嘴继续给他上药。

  “你没事吧?”他看起来比较担心。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认为他是真心的问候我,给了一个不错的微笑。但是,我也没那么纯洁的以为他是为我着想。他不是把我当成那个做奸细的“蔫梨”公主了吗?如果这个“落难的邻国公主”死在他的身边,传扬出去对两国关系而言是可大可小,随人捏估了。

  现在,我之于他,恐怕是一块鸡肋,带着走?麻烦!留下不管?他不敢!

  晚上我也想过,这里的通信速度究竟有多快?京城里闹翻天的事情,边关多久才能知道?诸汗国就算知道了,做出侵犯边关的决定又需要多久呢?

  我无法从中估算出自己生命的时间,只能闭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慢慢观察吧!所以,对杨不愁的态度始终不敢太坏。

  面对他的善意,我说道:“没事!该庆祝一下,说明孩子没事。”

  他的手已经解放出来了,但是一动还会牵动胸口的肌肉,没事我还是不让他动,依然喂他:“不过这孩子也挺厉害的,这么折腾都跟着我。搞得我现在还真有点舍不得它!”

  杨不愁扬扬眉毛:“舍得?你不想要这孩子吗?”

  我苦笑:“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还管得了它么?这一路下来,我自己能活命就已经不错了,哪里顾得上它啊!”

  他低头喝掉剩下的汤,我替他擦净嘴角,说道:“晚了,早点睡吧。”

  杨不愁却突然抬头问我:“红锦,你究竟是谁?”

  我扭头看看他,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说谁就谁吧!”关上房门回屋。

  困的不行了。

  到了一个大点的城镇之后,我们又找了两个好兄弟。身强体壮,没有家业,专门跑长路。在这一带很有名。用杨不愁的银子换了一个更结实的大车,继续赶路。

  这回就更紧张了。除了吃饭之外,基本上就是在路上了。也不住宿,一股脑的往前赶。我也只能趁着吃饭,散步。

  坐车就像坐船,坐的时间长了,下了平地还会觉得别扭。要么说人的适应能力是无穷的呢,这么恶劣的条件下,我的肚子开始疯长了!

  杨不愁总是偷瞄我的肚子。我问他有没有孩子,他想了想说,以前在边关的时候有个侍妾怀孕了,但是正赶上战事,没了。后来再也没有。

  我脱口而出:“报应啊!”——他立刻变脸——我赶紧补充:“他总是降到不该降的人身上,像你这么英勇善战保家卫国大公无私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为国战斗到最后一滴血的王朝战士,实在不应该受这种待遇!”说到最后,我也觉得一口气太长,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囊,喝了口水继续说:“老天不长眼啊!”无限感叹,尽在不言中!

  如果这堆话里有一句实话,就是最后一句——但需要换换主语。

  杨不愁大概还猜不到这些,但是他也没特别受感动,伸展着双臂,简单的活动着,说道:“王朝战士?嗯,不错。我们这些当兵的,也就是个战士!”

  看,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关注点不一样。

  走了七八天之后,他的伤口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但是骨折让他无法骑马。我的肚子也很明显,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比较憔悴。

  杨不愁当然不需要我喂了,反倒是我吃的越来越多,需要补充很多食品,塞在车上,不是伸手就能够着。给我找食物成了他的一项重要工作。

  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佩服他。他把路上的事情安排的就像行军打仗,后勤补给啊,时间安排啊,突发事件啊都做的有条不紊。但是,越到后来,我就越不能提孩子。只要一提孩子,他就脸色不好看。偶尔还会显出烦得不行的样子,我也就懒得理他了。

  快到沙棋关的时候,我们照样错过宿头。赶车的赵大换成了赵二。赵大把自己绑在车边的空位上睡觉。我给杨不愁的伤口换好药之后,也迷迷糊糊的准备睡觉了。

  他忽然说:“你是不是真的想嫁给洛玉箫?”

  嗯?我立刻精神了。这两天睡的心烦,聊会儿吧。

  “要是我没嫁之前你问我,我肯定说不。谁认识他啊!要是那天晚上之前,我可能会犹豫,毕竟他很帅!要是他抛弃我的时候你问我,我肯定说,去死吧!谁问我扁谁!不过现在你再问,你说我怎么回答?”

  杨不愁蹙眉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我吧嗒吧嗒嘴:“活动一下么。不过说实在的,你不能不承认洛玉箫很帅!”

  “他脸上有疤!”

  “那是他深情的标志!为了女人甘心毁掉自己容貌,还不怪那个女人,甚至不凭这个要挟那个女人,有几人能做到?——不管男的女的。”赶路赶得人发疯,我嘴巴抽风,“它已经超越了性别的差异,这是人性的光芒,是人格魅力的最大体现!”就差一个“啊!”了,我觉得自己象海德公园的演说家。

  海德公园?那是哪里?我停下来想……

  “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什么。”

  “想起什么了?”杨不愁突然很紧张的倾身向前。车内空间有限,又摇摇晃晃的。火热的鼻息突然喷到我的耳畔,是人都会吓一跳。

  “嗯,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讷讷的缩了回去。

  我摆摆手继续想,最后摇摇头:“很多。关于我家乡的很多事情都想起来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好像这部分记忆被人专门抹去了似的。不过,给你疗伤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大概懂些医术。”

  杨不愁也点点头:“我也觉得你懂一些。”顿了顿,忍不住说道:“手法很拙劣,但是伤口处理很好!”前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直接跳到最后一句,龇牙一乐:“谢谢!”

  他道:“不客气,我也没夸你!对了,你的家乡什么样?”

  我想了想,一个重大的问题闯入我的脑海:以我在的地球时间做标准,这里是“之前”,还是“之后”?总不能人家的衣服长,就算古人吧?

  这个问题无解,跳过这个说道:“我家啊,和这里很不一样。人们穿很短的衣服,不像这里讲究那么多。人们都很忙碌,不管男女,都要干活挣钱。有很多方便的工具,就像我们现在的马车,可以上天入地。象京城到沙棋关的距离,坐火车也就一天吧?”

  “火车?着火的车?”

  “嗯,不是,是用火来驱动的车。就好像现在我们坐的车是用马来拉一样。”

  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摊开双手,耸耸肩,夏虫不可语冰。

  “还有什么?听起来很不一样。”

  我搔搔头:“反正不是诸汗国。我也不知道诸汗国是干什么的。这两个地方截然不同,我说不清,说清了你也理解不了。你要坚持认为我是奸细,就随便你吧。说不定我死了就回家了呢?”

  “死了……就回家?”他瞪大眼睛。

  我眨眨眼:“我是猜的。这个最好不要试!”

  良久,他才恢复正常,黑着脸说:“你以为胡说一通我就信你吗?你的身份我是一定要查清的!在查清之前,你哪里也别想去!”

  我抱拳拱手,“多谢老大!麻烦您养我了——还有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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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ing……

  第 16 章

  “你还用人养吗?”杨不愁报之以这样的一句话,便闭目休息。

  我愣了一下,才认真的说:“我若能自己养活自己,如何落得今日?”

  他的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伤感却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我也想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和洛玉箫在一起的那两天,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从此男耕女织安生过日子。就算他是杀手,又与我何干?最多也就是帮他收收钱而已。可惜——”我摇摇头,摸着腹部,“就剩下这个了。”

  杨不愁终于睁开眼说道:“他自首的时候——我在。”

  我看看他,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说起:“我审的。他是个汉子,不管怎么用刑,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说。”

  我不以为然:“是啊,他当然要保住纪青月。卖了太师府的事情,今后还有谁来找他做生意!”剩下的我没讲,怨意明显。

  杨不愁道:“他和我谈判,只要我放了你,他可以答应我办三件事。青月应该和你讲了,他是江湖上最好的剑客。朝中动荡,正是用人的时候,太师也曾经延揽过他,可是失败了。送上门来的机会,我不能不用。”

  我看着杨不愁,心里叫嚣着,不要说,我不想听!嘴巴哆嗦着,抖不出一个字来!

  杨不愁眼神凌厉起来,“他怎么敢当面说你是他的女人,怎么敢要挟我放了‘他的’女人,怎么敢指责我不配做你的丈夫!我——”他突然顿住,猛地闭眼。似乎情绪已经到了一个极点,不得不控制一下。

  我慢慢的说:“你没有答应他。他也没为你卖命,对吗?”

  杨不愁点点头。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贴身收藏的押票突然变得很烫很烫,浑身不自在。

  “他为谁卖命?”隔了一会儿,我问。

  杨不愁笑了,“纪青月!他的命是纪青月的。”

  我睁开眼,看见一双嘲讽怜悯的眼睛,自嘲的笑了,还摇了摇头:“每个女人都梦想有个为她卖命的男人,但是不是每个女人能碰见的。在生活里,如果能看到一个就已经很幸福了。洛玉箫从来没对我承诺什么,算不上对不起我。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和这样的男人接触过,已经比大多数没机会相信的人幸福多了。”

  “其实——”我歪着头,为了一个念头而困惑:“杨不愁,你说我是不是坏女人?如果没有我,洛玉箫会全身心的爱着纪青月。纪青月总有一天明白,你不是她的良人,而和洛玉箫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嗤!”杨不愁对我的话嗤之以鼻,“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就是好好在家守着,什么爱不爱的,荒唐!”

  我看看他,知道他不会懂的,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往下说:“站在纪青月和洛玉箫的角度想,我不是一个无辜的人。如果没有我,纪青月应该顺理成章的嫁给你,就没有这一切的麻烦了。”

  杨不愁摇摇头:“不会的。青月最开始不想嫁给我。她喜欢江湖的无拘无束,喜欢任侠使气,为人又很正直。我只知道那时候她想劝洛玉箫改邪归正,洛玉箫不答应,所以他们才在玉门关分开。青月来我这里,只是想告诉我,她不想嫁给我。后来,开战了,她不得不留下。事情就改变了。我打仗,她在营里。战争结束的时候,她就改变主意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笑道:“肯定是你符合她心目中英雄大侠的形象,所以才改变的。”

  杨不愁看看我,笑着摇摇头。未必是否定,只是不以为然罢了。

  如此说来,纪青月的确喜欢过洛玉箫的:“现在洛玉箫把她救走了,他们应该在一起远走高飞了吧?”我问道。

  杨不愁看看我,目光有些闪烁,看着车外不肯说话。

  我无趣的垂下头,在马车的摇晃里,昏昏欲睡。

  马车猛地一晃,我从梦中惊醒。漆黑的车厢里,看不见任何东西,凭空一种紧张的气氛。手被人握的紧紧的,到口的问题咽了回去。

  “干什么的?”外面传来呼喝声。隔着帘子我看见大路两侧灯火通明,一队士兵站在路中间,鹿角铁蒺拦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设关卡干什么?

  赵二说:“探亲的。”

  兵丁又问:“去哪儿?”

  “沙棋关!”

  手突然被捏的死死的。我靠近杨不愁,只听他低低的说:“抓我的。”

  “认得你吗?”

  “认得!”

  他如此笃定,联想起那些杀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的脚还没好,根本指望不上。我一个大肚子,手无缚鸡之力。赵大赵二倒是结实,也架不住这群狼啊!

  “沙棋关?”那兵士嘟嘟囔囔的靠近车子,问道:“里面何人?”

  “兵爷。是小娘子和她相公。她相公病了,婆婆又刚去世,祸不单行,才急着赶路的。”

  “病了?”那兵士怪声怪气的说:“让我看看!”

  唰,眼前骤然一亮,我看见一个金属人在面前晃啊晃。“啊!”吓得惊叫出声。手一划拉,手帕落在杨不愁的脸上。露出半拉额头。

  那个士兵看我大着肚子,没有说话,眼睛往杨不愁的身上瞟:“这是你相公?打开让我看看!”

  我哪敢反抗,一忽卢杨不愁的脸,掀下帕子。士兵拿火把一照:“啊呀我的妈呀!这是人是鬼?”

  我赶紧安慰他:“军爷,忘了说了,我家相公有麻风病。哎,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可城里就不让人住;非要我们去山里的一个什么村。这不,赶上家里出事,我们就出来了。您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大着肚子,这是图什么呀!”

  士兵一听麻风病,早就跑的远远的。

  我还念叨:“也该透透风了。这一路上是个人都不让我们见见风,我都是晚上偷偷的给我家相公舒活一下筋骨。今天睡着了,耽误了。哎!”一边念,一边掀被子。杨不愁配合着低声哼哼。

  士兵骂道:“别掀,别掀!奶奶的背兴!快滚,快滚!”

  赵二和赵大不知道坐车的大爷明明是断腿,怎么变成麻风了?狐疑的看看我,我道:“走吧,走吧,人嫌马憎的。唉,走吧!”

  “驾!”长鞭扬起,车子再次踏上征途。看着那些关卡消失在黑暗里,我赶紧对二位车把式道:“多谢二位了。方才只是怕军爷敲诈,让二位受惊了。一点小意思,买壶酒压压惊吧。”

  赵二赶车,赵大迟疑着接过来说道:“小娘子,您可别害我们。我们兄弟还没娶媳妇呢!”

  “赵大哥放心,我家相公真的没事。”

  “那他的脸怎么那么红?”

  我赶紧取出一包辣椒粉,“我方才不小心把辣椒粉泼到相公脸上了。”

  “啊?那您相公可是——嗨,真能忍啊!您快去收拾收拾吧。”解释清楚,赵大乐滋滋的拿着钱,和赵二分了。

  我赶紧钻进车里,杨不愁正紧抿着嘴,用我留下的帕子混乱的噗卢着。我捂着嘴,说道:“别扬,别扬。弄得哪儿都是。”往手帕里洒了些水,递给他让他把脸抹干净。又打开车窗和车帘,让冷风把辣椒末吹散了,才重新安顿下来。

  “谢谢!”杨不愁很正经的说了一句。我有点不适应,嘿嘿一笑说:“别介!你这么好心的谢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哼,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他摸摸脸,可能还有点辣椒,灌进鼻子里。“阿嚏”!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抱怨:“你怎么不用胭脂?弄个辣椒末的干什么?”

  这回正常了,我看他似乎想坐起来,赶紧搀扶。不过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一起一落,动静又很大。杨不愁慢慢靠着车壁,一声不吭。

  我咳嗽一声,说道:“胭脂找不着了。辣椒末不是你要蘸馒头吃的吗?”

  他说道:“怎么咳嗽了?是不是刚才风吹着了?”伸手去检查帘子缝。

  黑暗里我无赖的说了一句:“咦?你咋对我这好哩!小心我喜欢上你哦!”

  捂帘子的动作声突然没了。我猛然想到这个玩笑可能不合适,下意识转开目光,在黑暗里做眼球旋转运动。

  过了一会儿才听他说:“怎么,这么快就不想做洛玉箫的老婆了?”

  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打了个嗨声说道:“老大,我不就是撒了您一点辣椒末吗?至于这么往人伤口撒盐嘛!我这叫落花有意,人家是流水无情。现在我紧着忙着寻找新生活,您就不能给我一点希望啊?!”

  我也不知道他听懂没听懂,反正叽里咕噜的说完了,自己也觉得很解气,似乎出了一口闷气。

  “什么新生活?”杨不愁问道。

  嗨,他还真执着!我不耐烦的解释:“就是再找一个男人把自己嫁了。”

  杨不愁很顺畅的借口说:“不用了。除了你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杨府的纪夫人。”

  “那倒是。”我顺嘴,然后定住——“打住,打住!大将军,您不是耍我吧?我就因为这个冒牌纪夫人还被通缉呢!您倒是说的轻松。”

  “回去我自有办法!”

  “回去?什么回去?”我有点紧张——这是关键。

  他突然住口,即使黑灯瞎火的现在,我依然可以感觉到复杂的目光似乎要将我的心肝脑肺穿透!

  “你到底是谁?”他又问一遍。

  我无力的叹口气,明明聊得很好,突然又变了调子。杨不愁的警惕性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你说是谁就是谁?能不能不问了?”我把被子拖到胸前,躺倒闭上眼,“问来问去的!要是真觉得我碍事,干嘛不一刀杀了我!的卢的刀在你手边,慢慢磨吧。我先睡了。”

  我们坐一辆车,脸对脸的睡在一起已经十几天了。一开始我还当时卧铺大巴,他今天怪里怪气的一说,我反倒觉得他也如此坦然的接受很奇怪。

  吃力的翻过身去,托着酸痛的腰。十几天这样赶路,不疼才怪。

  腰下一软,被人垫了什么东西:“如果你肯跟我回府,看在你多次救我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和洛玉箫的事情,也不理你的身份了。”有人低声的说,带着磁性的声音很有诱惑力。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我才听见一个不属于的声音从自己的嗓子里发出来:“晚了,睡吧!”

  我本应该接受这个舒适的安排,找回在这个世界上平和生存的方式。可是,我不由自主的害怕,害怕下一次再次失去安宁的时候,我还有没有今天这么幸运?

  沙棋关遥遥在望,赵大赵二加快了车程。

  我突然叫住他们,跳下车,对杨不愁道:“你们走吧。我们在此别过,今后阳关道独木桥各走各路!”

  “站住!”杨不愁叫住我,“你要去哪?”

  我撇撇嘴说道:“不知道,自处乱走吧。杨不愁,连你也不相信我是那个什么落难公主,又何必总让我跟着呢?还是你想拿我归案?别吓我啊,我胆小。”

  杨不愁道:“不管我信不信,总要证实了再说。通缉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现在不能走!赵大赵二,我乃当朝护国大将军沙棋关总兵杨不愁,眼前这个女子系通缉要犯,你们还想不想在这条路上做生意了?”

  呵!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叉腰冲着那傻乎乎的俩兄弟一点头:“你们见过这么窝囊的大将军吗?赶紧,拖到城门问问,是不是再说啊!我跟你们讲,我是花光了他的银子,可是两位大哥也看见了,那都是用在他身上啊!就算我败家,都拿去资助我兄弟耍了,可也是为了别人啊。我自己可是一点也没得!”我说的声泪俱下,捶胸顿足,“两位大哥行行好,看在我也尽心尽力把他送回家了,你们就给我一次机会,我实在还不起他的钱啊!唉,早知如此,做人就不要太有良心了!”

  赵大赵二互相看看,说道:“大官人,我就说您怎么不心疼小娘子的孩子呢,原来真不是夫妻啊。唉,我看您也不像缺钱的人,这样吧,您看小娘子这一路不管不顾的心疼你,您就让她走吧。”

  我站在那二人身后,冲杨不愁一扮鬼脸。整理了一下肩头的行囊,走进身后的树林。

  “胡说!你们给我抓住她,快点抓住她啊!”杨不愁的咆哮越行越远,隔着树林我看见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向远处巍峨的城墙。

  落日如血,残雪覆着白茅,远处是星星点点的村庄。我知道杨不愁很容易找到我,但是他不一定有时间。走进深山,我要远离外部的喧嚣,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这一路,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战争快来了!

  欲知后事如,请看下回分解!

  第 17 章

  山村生活简单也不简单。

  开始,村里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这个外来户。我照例编了一个瞎话。说是探亲路上被强盗打劫了,与夫君失散,自己迷了路。如今身怀六甲,行动不便,不知道哪位大娘行行好,收留我?

  人都是有同情心的,我自问俯仰无愧天地,除了说谎内心有些内疚外,对这些村里人还是无害的。

  果然一位姓春的大娘被我说得眼泪花花,一口一个可怜孩子的叫。偶跟在大娘身后,心里祈祷:上帝啊,您真仁慈啊!在这个节骨眼儿送来春天!阿门!

  穷人家的生活每日都是那么艰苦。虽然兜里揣着洛玉箫送的押票,可是我也不敢露出来。免得招来无端的灾祸。此外还有一些从杨不愁那里黑来的银子,和我自己那枚金叶子换的银锭和碎银子。拿出一个银锭和所有的碎银子,交给春大娘。说自己不得不在这里留到生产,请大娘多多照顾。大娘颇为不好意思的收了,很热情的把光线好的西厢房让给我。却之不恭,我很高兴的接受了。

  大娘孤身一人,儿子和丈夫都死在早些年的边关战争中。大娘靠着自己的手艺,缝缝补补的维持生计。每天我要帮着大娘做些简单的缝补工作,有时候也会跟着学着绣个花儿什么的。大娘说我的针脚细细的,就是稀了点。工作有不足,虚心接受,赶紧改成细密的针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缝补的时候我总是有种幻觉,眼前白白的粗布总是莫明其妙的变成黄黄的颜色,看起来好像自己的手似的。

  村里人也没什么讲究,这里最富的人家就是族长,也不过比别人多了二亩薄地。村里的年轻人在农闲的时候,会进山打猎贴补家里。春大娘就给这些人做非常结实和舒服的靴子,还有棉衣。穷人就直接把猎物分给大娘,算作报酬。好一点的,就让自家娘子送些铜钱算是感谢。

  一个月下来,我也学会了纳鞋底。但是手艺一般,只能平常干活的时候穿一穿,进山就不行了。

  空闲的时候,就会站在村口,装模作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