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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阅读

作品:女人香|作者:第九FUJI|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7:48:24|下载:女人香TXT下载
  爱就是这样的么?

  火热而又潮湿,并且无怨无悔。吴非弓起身子,紧绷绷的,喘息,眼里溢出清水一样的光泽,舌头舔着牙齿,往上翘,抵达上腭,咂出甘泉,然后歪头细心喂入宁愿嘴里。爱,真是无限美好。

  在梳妆台边开放的玫瑰眨着眼,花瓣盈盈坠下,落入旁边的鱼缸,踮起,几只金鱼扭尾,摇翅,团团地旋转着身子,身上,那些白、蓝、红相间的细纹如同一丛明亮的火焰。水面泡沫冒起。

  27

  水从河道流过。不管河底淤泥积得多厚,水面依旧波光鳞鳞。是鱼鳞。不可以吃,得拿刀片慢慢刮去。

  水晶娱乐宫的生意一如往昔般红火,令林雪嘻笑颜开的是,李花这块取得了惊人成绩,远远超过当初预计。或许人们一向太低估低收入人群对性的消费能力。他们比有钱人更渴望。

  李花做了几件事,一是提供上门服务,不仅在网上广为宣传,还不时上街派发名片,甚至把相应介绍通过广告派发公司投递到各小区各单元各住户;二是明码示价,以低于街头行情三分之一的折扣来做,每个小姐按质论价,标上等级,客人只要拿相片,拈量下口袋也就ok。于是,不仅顾客满意,而且小姐们也在可控制范围内开始竞争,努力多接客,接好客,以便早日上等级;李花居然还为每位小姐每月做身体检查,并将检查报告附于相片后,让客人买得放心,用得舒心。

  人或许真有天赋,林雪对李花在这短短几月所焕发出的创造力暗自昨舌。她们的确够聪明,小姐人员不够,就派人到街头四处游说阻街女郎--不收任何管理费,只提成,并介绍生意,且提供其他良好服务--在街上夜夜风吹雨淋的小姐们哪会不乐意?自然一拍就合,一传十,十传百,队伍滚雪球般立马就大了。小姐多了,管理人员也相应多了,李花从劳务市场专门找来长得还可以的农村后生,稍加训练,工作性质就有点像港台盗版影碟里“马夫”,只不过他们只能为小姐提供服务及保护,不具有管理权。小姐若对后生不满意,立刻就可找李花申请换人。李花还同时派人专门守在城西劳务市场、火车站等农村女孩较多处,只说招聘,招来人后,也不强逼,把钱放她们面前一放,问是否愿意干,不愿意干的,自可走人。

  李花是从农村来的。

  她心知肚明不少农村女孩子在离开家门时就已做好这种准备,只是苦于找不到门路,又怕落入流氓手上为他人做嫁衣裳。对于犹豫不决的女孩子,李花就想法子留下,安排做杂事,晚上没事就让她们听听隔壁的叫春声。哪个女人不会想男人?再纯洁的女孩子也会有初潮,李花很有把握在潜移默化中把她们改造过来。她的努力令人瞠目结舌,狂风般横扫整个城市的色情行业,人也迅速换了模样,谁见着都不敢置信几个月前她还是阻街女郎中的一员,但她对林雪仍非常尊重。李花很明白,没有林雪的庇护,提供的资金与支持,她根本就不可能在这城市站住脚,更毋谈现在。李花总是很仔细地把那些从农村来的处女包装好交给林雪。这种稀罕物,放在林雪处更能派得上大用场。

  林雪打过电话给郭能。

  郭能在用过那个处女后也是非常开心,一个劲地说,“林老板,果然信人。”大家好像都忘了那个晚上,或者说那个晚上根本就不存在,但林雪知道,自己是不会忘了的,只是她现在奈何不了他,她还得在他手下沽饭吃。杨局那边却仿佛一点动静也没有,而且自从那天以后,杨局再也没有来找过她,这令她很是不安。要在城市中站住脚,就必须要学会遗忘,除非有那么一天能扬眉吐气,这才能去把那些已遗忘了的事再次拣起。

  林雪把事情一一向宁铁心做了汇报。她弄不明白宁铁心究竟在忙些什么,他好像对这个娱乐城忽然失去兴趣,完全搁手不管,一下子天之涯,一下子地之角,一个星期没消息,忽然又出现在眼前,拉上一些市领导与各种各样的公司老板来娱乐城喝酒。宁铁心对她的工作总是一个劲地夸奖,但奇怪的是,每隔一段日子,宁铁心就会致电要求她将娱乐城的盈利汇至一个账号。林雪隐隐约约从男人的谈笑间知道宁铁心正在筹划一个投资巨大的工程,据说有市里很多老板都入了股,政府领导对此也是大为鼓励。林雪对此并未多加打听,尽管心中不时地会冒出不安,但做好自己的事,这是她的义务,也是她的荣誉。潜意识里,林雪对宁铁心是有一种近乎于献祭冲动的牺牲精神,而宁铁心所表现出来对她的莫大的信任,更令她感动不已。

  事情终于出了麻烦。

  太阳印在墙壁上,方方正正,破破烂烂,颜色洁白。这是一种令人恍惚甚至接近要呻吟出声的错觉。墙壁上还有个很大的挂钟,时间就在那上面飞跑,指向七点。林雪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陷入深思。已经有十二个时辰了,她还是联系不上宁铁心。

  李花坐在旁边那沙发上,拿着那张红色请帖,默然无语。请帖是许老虎送来的,就是宁铁心曾带林雪一起去拜访过的许老虎,说是请她们俩去喝酒。这是不是鸿门宴?

  “宁董还联系不上?”李花打破沉寂。

  少了男人这块主心骨,女人就真的不行?林雪长长吁出口气,“李花,你看这事如何办是好?”

  近几个星期,好几个后生与去做生意的小姐都莫名其妙挨了打。李花也正为这样的事头痛不已,做生意信誉要紧,若有客人投诉,那就不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林姐,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怎么办。你说宁董咋忙得连手机都不开了?”李花并不清楚宁董在这个娱乐城的实际角色,只是刚刚见林雪一直忙给他打电话,这才感觉到什么,小声说道,“要不,咱们把请帖搁一边,等宁董回来后,再去?”

  林雪叹口气,“请帖上的日子写得清爽,就今晚九点。若咱们托词不去,不是说不可以,却显得小家子气,徒让道上人看笑话。这是小事,万一,别人就认定我们软弱好欺,明天打上门来,又怎么办?何况宁董既然把事务交给我们办,就是相信我们能完全打理得了,这样吧,你把阿芝与小月都叫进来,我们几姐妹好好商量一下。”

  阿芝向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听到林雪提起这个在城市黑道里已近乎传说的许老虎,两眼放了光,嘟嘴,搂紧林雪,“林姐姐,带我去,好不好?”

  “你以为真是去喝酒啊?”林雪没有好气地说道。

  小月皱起眉头,“林姐,他既然这么客气地派请帖来,应该说这事还有得商量。不管如何说,水晶这边月例钱,我们从来就没拖过一天。他若真要翻脸,这财源断了,心里也痛。我想他就是想给下面小弟一个交待,而且指望能把花姐这块接收过去,赶了后生,让他的那些小弟来打理。”小月的声音悦耳至极,经过林雪几个月的刻意栽培,更是风姿诱人。

  李花眉毛一竖,就欲发火,见林雪脸色,咬咬牙,还是忍下。

  林雪没有作声,小月说的她都清楚,轻轻咳嗽,从抽屉里拿出包烟,点燃,深吸了口,下定了决心,“我明白。去。我就不信他能吃掉我们。不过,得做好几手准备。李花,那几件打人事件查清是谁干的吗?”

  “还不是刘三那个小瘪三在幕后指手划脚!”李花恨恨说道。

  林雪哦了声,转过头问阿芝,“阿芝,这次有点麻烦,你还是别去,乖一点在家里,与小月好生看店,不要出漏子。好了,快到约定时间,我与李花过去了。”两人出了门,李花有些不安,“林姐,真就我们两个人去?要不要找些后生,安排一下?”

  林雪摇头,“许老虎何等人物?有什么风吹草动哪能瞒得了他?这样反而显示不出我们的诚意,让人落话柄。也没有什么好怕,我刚已交待好小月,一个小时与我们联系一次,若无法联系上,就赶紧通知杨局那边。”林雪慢慢说道,她心里也没有底。

  巨大的黑暗穿过翻滚的乌云重重在砸在城市上空,溅起一团团烟雾。

  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扼住林雪的心脏,她努力挺直身,在这个城市呆了两个,她听过太多关于许老虎的故事。车子七拐八弯去了市郊,进入一家灯火通明的大酒店。刚下车,几个黑衣人迎上来,“林老板,许爷正在里面恭候。”俩人应着,下车,还没进门,一阵爽朗的笑声迎出来,“林老板,果然准时,我喜欢。”

  李花瞪大了眼,这就是许老虎?

  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缓步踱出,双手抱拳,一鞠,“林老板,这边请。这位就是李花姑娘吧?这几个月,你的大名如雷灌耳呀。”

  中年人微微一笑,藏在镜片后那双眼睛忽然生动起来,一闪,竟然逼人,似刀锋般凛冽。李花却没注意到这点,这男人举手投足,无不风度翩翩,她都看傻了眼,这要送去做鸭,保管能卖好价钱。她悄悄地咽下口唾沫。

  菜肴很丰富,但谁也没动筷,来,不是来吃菜的。

  林雪端起酒杯,“许爷,难为你能想起小女子,真的非常感激。我先干为敬。”酒喝过了,一口而尽,许老虎哈哈一笑,“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林老板想必也知道我为何要找你来吃顿饭吧。”

  林雪脸色微微一变,笑容更是殷情,“许爷肚里乾坤,小女子哪能摸得着边?这么久,承许爷恩典,让小女子混有一口饭吃。宁董也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是想再来登门拜访,就是不知许爷什么时候有空?”

  许老虎咂咂嘴,“这酒是1886年的红酒,味道也算纯正,不过若牛饮,那就啥味道也没有了。凡事都得用心品尝啊。”

  答非所问?林雪不知道如何把话继续下去。

  许老虎拿起桌上的手帕纸,小心地抹去嘴边酒渍,“宁董好意,我心领了。林老板,麻烦你替我向宁董问候一声。”他伸起手指着李花,“林老板,与你商量件事,我想要这个人。不知这个面子是否给?”

  林雪与李花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想到许老虎会提出这种要求来。

  许老虎悠悠说道,“她是个人才。林老板眼力果然是一等一。你那里好像还有个小月与阿芝吧?都不错。不过我可不敢都要,否则宁董怪罪下来,我吃罪不起。只要她一个人,怎么样?”

  李花脱口而出,“ 你凭什么要我?”

  “因为你够狠,够胆,够有猛劲。”许老虎又是一笑,轻轻拍了下手,“我也不会亏待林老板与你的。闲话休说,我先送给李花姑娘一份大礼。”

  房门开了,一个男人被两个黑衣人倒拖进来,浑身是血,整个脑袋已肿得像个猪头,脚踝上还横夹着一根木棍。

  男人是谁?林雪与李花打个寒颤,互视一眼。

  许老虎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到两人身边,漫不经心说道,“听说前几个月,我有个手下惹恼李花姑娘,而且近段日子还老与李花姑娘过意不去。这种蠢货留在世上干啥?生意不懂得做,打打杀杀能成什么气候?李花姑娘,桌边有根木棒,你拿去出出气,他的手筋脚筋都已挑断了。打完后,这些小弟会把他拖出去埋了,放心,他们做事一向干净利索。”

  是刘三?两个女人都哆嗦起来,千算万算,谁也没算到许老虎竟然这样心狠手辣,先拿自己的人开刀。许老虎这样做摆明就是告诉她们,李花,他是要定了。

  他怎敢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就算他不给自己面子,为何也一点面子不给宁董?莫非……林雪惊疑地往后退了一步,脑袋里电光火石地闪,仰头,盯住许老虎。

  许老虎没看她,从刘三双腿间缓慢地抽出那根木棒,似乎极为享受刘三痛苦的呻吟声,然后,慢慢塞入李花手中,手掌一翻,滑入她的衣衫内,握住她的乳房,来回揉动,“怎么?不想出这口气了?“

  李花本来也算得上是强悍之人,此刻竟然不敢有丝毫抗拒,嘴唇发白,两腿发软,只想一屁股坐下来,闭上眼,再也瞧不见眼前这堆正在地上缓缓蠕动不断发出哀鸣的已不能称之为人的肉。

  林雪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许老虎把嘴凑到李花耳边,慢慢说道,“从今天起,你就算跟了我。今晚上就不用回去了,好吗?”说着话,一挥手,刘三又被倒拖出去,一个黑衣人迅速跑进,弯下腰开始抹去地上血迹。

  李花抬起头望着林雪,两个女人一脸煞白,谁也没有了主意。好半天,李花嗫嗫说道,“我那些姐妹还在等着我啊。”

  许老虎又是一笑,“不关她们事。你照样做你生意,你放心,到我这,只要你有本事,想玩多大,就玩多大。”许老虎叹口气,“街道上那些女孩子乱七八糟的,是要把她们统一管理,统一经营,这样才能步入良性循环,免了不必要的纷争。女孩子们也省得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的,着实可怜啊。”

  敢情他老人家还有颗慈悲心肠?

  就凭轻飘飘几句话,李花就归了他?林雪一咬牙,“许爷,我们都是生意人。你说的,不是不行,可我在李花这投资的钱也不少了,这笔账怎么算?咱们也都是明白人,宁董回来后,我又如何向他交差?你现在这样做,不就是逼我向刀尖上跳?”

  许老虎又是一笑,“林老板,我刚才不是说过不会亏待你吗?你呀,咋这么心急?来,我们到这边坐下来谈,先喝点酒,然后,我再给你说一说你们的宁董,呵呵,别慌,他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呐。”

  去时一双,回来一个。

  林雪失魂落魄回到水晶娱乐宫。许老虎说的话就若晴天霹雳,在脑海里阵阵轰响。阿芝与小月见林雪脸色不豫,忙迎上来,“花姐呢?”

  林雪摆摆手,小声说道,“她有点事,晚上可能回不来。阿芝,你扶我去休息下。小月,晚上没有什么事吧?”

  小月欲言又止。林雪奇怪了,“小月,出了什么事?”

  小月勉强一笑,还是没说话。阿芝在一边插话,“还不是她的死鬼老公,人动不了,就打电话到我们这,说着许多难听的话。真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吃着软饭,嘴里还这么不干不净?要是我,早甩他到爪哇岛。小月姐姐这么漂亮,三条腿的男人找不到,两条腿的闭上眼也能拈起十来个。小月姐姐,你说是不是?你呀,就是榆木疙瘩不会开窍。”阿芝气咻咻地说。

  林雪暗叹口气,“小月,男人就像孩子,你多哄着他一点,也就是了。”

  小月默默地点下头。

  进房,躺下,阿芝帮林雪脱去外衣,“林姐,花姐是出什么事了?那许老虎凶不凶?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先出去,我想静静”。林雪示意阿芝出门,身子直直地挺,突然,往后倒,一下子就瘫软在沙发上,再也动弹不得。眼前一暗,一团团阴影忽起忽落,并发出尖锐的啸声。若仔细去分辨,不难发现,这其实是一些单词,愤怒、恐惧、不安、矛盾、犹豫、紧张、灰心、惊疑……

  28

  “玉姐,我想自己干家广告公司,你说行吗?”

  床矮而平,铺有凉席,从帘子后面透过的光影在上面缓缓移动,淡红。床头一炉麝香冒出清烟袅袅上升。陈平赤裸身子躺着,四肢摊开,腹部的伤疤已经愈合,小小的,像一个句号。孙玉穿件镶了花边的丝袍跪在床边,嘴唇移动,细心舔着他胸膛泌出的汗水,眼神却有点恍惚。陈平仰起上身,眨眨眼,笑,用头去拱她鼓起的乳房,突然坐直,猛地抱过孙玉,手伸入她半敞开的衣领,往下摸,捏到那两堆奶油般的球状物,用力。孙玉啊了声,一连串火花从被触摸之处溅出,微疼,脸色迅速绯红,“你要死啊。”

  孙玉嗔道,试着去推陈平,推一下没推动,手指却痉孪了,也就任他肆意轻薄,身子弓起,绷紧,打开,起伏,收缩,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叫声,并不停地咂,似乎是咂着一块清新芳香的薄荷糖,长长的指甲嵌入陈平的后背,抓出血迹,眼睛全闭得紧紧的。

  她会淹死自己吗?噢,上帝。

  身体的某一部位被一汪温暖的液体拉长、拽紧、捏硬、挤压、融化。陈平就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不停地往前冲,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凝视孙玉的脸庞。光线让它变得无限优美,并晶莹地敷下一层柔滑的细粉。她很美,但,在这些日子,衰老了不少,是因为心事吗?

  陈平从医院出来后就搬入孙玉的家,对父母说是去朋友家住,父母唠叨几声后也没再多问,孩子大了是由不得爹妈的,何况陈平的离开也能空出屋子租出去。说是搬,其实就是手拎一个皮箱,里面有几本书,几件衣服。但这些衣服立刻就被孙玉扔掉了,她为他买来各种各样的名牌服饰,陈平没有拒绝,说实话,穿名牌的感觉真好。

  陈平没有从宁愿那辞职,相反工作更为认真仔细富有激情,并因为孙玉的介绍,帮公司做下好几笔大单子,这让宁愿夸奖不已。只是陈平与同事的来往却日渐稀少,最后连点头也没有了,擦肩而过,各忙各的事,虽然过去大家在一起还说说笑笑。但一身名牌并经孙玉滋润的陈平,在短短这几个月内就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口香糖自然不再嚼了,举手抬足说话间也渐渐有了男人味。这让不少人诧异、狐疑,不过谁也没有问出口。按说,宁愿不可能不发觉,可他这段时间眼里只有吴非,哪还能装下别的东西?说算他知道是如何一回事,恐怕也会替陈平及自己的公司高兴。

  孙玉舀起勺子,欠身,把一口熬得喷香的稀饭喂入陈平嘴里。

  “玉姐,这是你熬的稀饭真香呀。陈平大声赞叹。

  “吃了几个月还没腻?”孙玉也笑,自从陈平在医院吃过她亲手熬的稀饭后,出院后就一直口口声声嚷不喝牛奶,只喝她烧的米粥。

  “当然不会腻。玉姐,干脆你再办个食品厂,专做这种稀饭,保证发大财,排队买的人要从城南挤到城尾。”陈平嘻嘻地笑,“哎,吃玉姐做的稀饭,真是换做神仙也不干。”

  他越来越会说话,人就是这么一点点从干净变脏么?

  眼睛微涩,孙玉放下勺子,眯起,抬手去擦,嘴里喃喃说道,“灰尘飘入眼里了。”再怎么清洁的屋子里也飘满肉眼的灰尘,它们缓慢地落下,铺在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隐秘之处。孙玉喘出口气。

  “玉姐,我来帮你吹吹。”陈平凑过脸,拨开她的手,轻轻地吹气。

  孙玉心中微微一漾,他的身体对她而言,真是要了命,只要轻轻一碰,就痒,就胀、就肿、就难受、就像早上。心中柔肠百转,复而一叹,还是咽下了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她昨天从公司回来,车在路口被红绿灯拦下,无意间就瞥见陈平正站在一个女孩子旁边,也是这么着往她脸上吹气。那女孩子真年轻,年轻得令人无法不嫉妒,露脐装,一头金发。年轻真好啊。隔着车窗,孙玉看得心尖也疼了。不过,他们应该没有暖昧关系,这点眼光她还是自信有的。那女孩子可能是眼里被吹入了砂子,撅嘴,大叫大嚷。

  孙玉听见陈平叫她宁可。

  眼眶有些潮,那粒砂子滚出来了吧。

  孙玉揉揉眼,在陈平脸上吻了下,“谢谢,来,继续吃,稀饭要凉了。”死去的人是否真有魂灵?若他能活在眼前男孩的身体里,那会有多好。为了他,她却也忍受了太多的屈辱。真累。一阵没来由的疲倦兜头淋下,心口发麻,酸,继而一空。孙玉赶紧低头,睫毛覆盖住眼睛,伸手,往嘴里送入一勺稀饭。

  风把生活的惯性卷起,并不断敲击窗户外的玻璃,发出叩叩的声音。一个女人是否有必要为了一个心愿把自己弄得这般疲倦?她赚的钱已经足够她舒舒服服地生活好几辈子。

  女人,是为男人活着的么?

  眼前的陈平越来越像他了。

  “玉姐,你说我能干得了一家广告公司吗?老帮别人赚钱,心里实在憋气。”陈平没注意到孙玉脸上的神色,又提起早上那话题。

  “能,一定能。不过,你现在还年轻,还得好好再学习一些东西。”孙玉放下勺子,柔声说道,“快点吃,稀饭凉了后再吃是要坏肚子的。”

  29

  黎明从黑暗中浮出,伸出触须,让沐浴阳光的世间万物透明,并不时吐出阵阵甜美的气息。花在黄澄澄的颜色里绽放,被风一吹,低眉从卷起的窗帘下溜入,向上,转眼就已布满原本洁白的天花板。自然神奇至斯。只要有一双细心的眼睛,美在任何一个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凸现,且美得令人难以喘气。宁愿仰卧在床上,心里是说不尽的舒畅甘甜。

  盈盈清江水,为君一梳洗。远山接青翠,不如女儿媚。

  宁愿对面墙壁上却是副泼墨山水画,说也奇怪,淋漓墨汁竟透出森森青意,几根线条一曲、再顿、复一挑,便让画中少女无端端生出几分娇媚,不过,画中少女的容貌却也比不得坐在梳妆台前懒懒伸腰正挥胳膊蹬腿的吴非。

  “啊,醒了?”吴非起身走到宁愿身旁,就在他脸上不客气地吧唧一声,“懒鬼,大懒鬼,太阳要把屁股烤成香喷喷的面包了。”

  她真香,吐气若兰,水做的女儿,清清爽爽。宁愿与女人打过的交道可不少,一些女人脸盘还算靓,说话时嘴里喷出的味道简直能酸死一头大象,而且臭,最让人深恶痛绝的是竟然没有自知之明,往往涎着口水就往人身上乱舔。所谓美女,就应该是她这样由里及外的吧。

  宁愿坐起身,“切,你不也是刚起来,还好意思说我?哎呀,快中午了,美女同志,饿了吗?”吴非噘嘴,点头,哼哼唧唧。宁愿眼珠子一转,翻转身,臀高高翘起,“现出的面包新鲜出炉,一块钱一个,便宜价挥泪价跳楼价死磕价鲜血价哦。”吴非好气好笑,一巴掌结结实实甩在宁愿臀部,“去死吧。”

  “哇,咒人死?这么毒的心,当心没好报。”宁愿钻在床那头。吴非赶过去,继续殴打,“我已经没好报了,认识你这个王八蛋。”

  “哎呀呀,还没过门,就憋着心眼想让老公当王八,这还得了,来人,狗头铡伺候。”宁愿手往膝盖上重重一拍,吴非吓一跳,又羞又恼,扑上前,抓住宁愿的手,张嘴,就是一口,嘴里呜呜地有声,“你死了死了的。”

  牙齿的痕迹是月牙状的,很美,颜色微微泛青,没破皮,浅浅地印在皮肤上,像一枚最精致的礼物。宁愿双手捧起吴非的脸,在她嘴唇上深深一吻,放开,看着已要熔化目光迷离的吴非,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俩先说好,我若死了,你可不准改嫁别人。否则,变鬼,我也要天天陪在你身边,你吃饭我跟着,你喝水我跟着,你睡觉我还跟着,帮你捶背,帮你打扇子,帮你揉脚丫子,嘿嘿,吓死你。”

  “臭美,谁稀罕嫁你了。”吴非又作势去打。宁愿拉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吴非跌入他怀里,俩人当真是如胶似漆说不完的郎情妾意,又温存了一会儿,宁愿说道,“走,去吃饭,保持体力,下午继续干革命。”所谓干革命,指的便是那回事,也忘了是谁先用上这个词。吴非呸了一口,笑道,“睡得真香,哎呀呀,天蓝蓝,海蓝蓝。”宁愿也笑,昨晚在梦里他就像踏入一块纯净的天空,到处是白云青草红花绿叶,刚想说话,肚子咕地一声响。吴非掩嘴偷笑,“这么贪吃?”

  “我又没吃你。”宁愿去挠吴非的胳肢窝,两人乐成一团。

  天气很热,但心情很好,这也就足够。

  两人在天上人间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这些日子以来,宁愿与吴非逛遍了这个城市大小餐厅酒楼,最喜欢的还是这家天上人家,但络腮男子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那盆棕榈树后站着位少年,黑裤,素白衬衫,眼神清澈,唱的正是《笑红尘》的曲子,不过歌词却新鲜得很-- 醉了欢声叫,斜眼看天高,苍穹真的很小。世事烦嚣,看离离原上草,问声野火要怎么焚烧?名利真无聊,忍心看遍了,心已早成木槁。红颜易老,可怜青春年少,谁的一生没有岔道?风在跑,云在跳,还有什么不可笑,笑得跌倒。花开了,日子妙,会有什么忘不了,忘了真好。鸟儿吵,春意闹,红杏墙头把手摇,风光妖娆。歌声飘,云来抱,快活更象一只鸟,人间逍遥。

  歌声很好,让人逍遥。

  宁愿帮吴非点好几道清淡的菜,尝过几口,也许是受了寒,肚里不大舒服,便去了卫生间,等他回来,吴非那边已多出一男一女。女的穿黑色吊带裙,正兴高采烈地与吴非说话,逗得吴非不时咯咯地发出笑声,而那男人却穿了一身西装,身影有些眼熟。宁愿没想什么,走过去,拍拍吴非的肩膀,对那黑衣女人露出微笑,刚想坐下,瞥见黑衣女人身边那男人的脸,心里一惊,身子迅速挺直,脱口而出,“爸。”

  宁铁心本来一直在眼望窗外,若有所思,听到宁愿这声喊,身体微颤,回过脸,取下搁鼻梁上的墨镜,“愿儿?”

  是爸爸,怪不得刚才那么眼熟,宁愿好气又好笑,慢慢坐下,偷眼瞥那黑衣女人,女人很漂亮,想来又是他的金丝鸟吧,正惶恐不安地望望吴非,又看看宁愿,再扭头用眼角余光瞟宁铁心,吴非也是一脸茫然。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妈不是说你去海南了?”

  宁铁心的脸很快就恢复平静,或许老子在儿子面前总有天生的威严吧,手指往桌上一弹,似是不耐烦,“才下飞机。随便来这吃点东西。”

  这话说的恁也太轻飘。宁愿暗自恼怒,才下飞机就找女人鬼混,也不回家看看妈?脸色变了变,忍住,没说出口。何苦?何必?说了也是白搭。知子莫如父,知父亦莫如子。在宁愿记忆里,从小到大,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从来,也是爸爸做主,从来,也没有别人插嘴的份。

  妈也是的,整天就晓得打麻将。

  气氛略显僵硬。宁铁心微皱了下眉,“愿儿,你边吃吧。我过去了。还有,我回来的事,你不要对你妈说。”说着话,转过脸,手在餐台上轻拍,“小曼,走吧。”黑衣女人似乎还没弄明白是什么事,听到宁铁心的声音,赶紧站起,吐出舌头,对吴非摇手,“非儿,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他是你爸?”吴非一直不敢吭声,目送二人离开后,小心翼翼地问。宁愿苦笑一声,“是啊,亲生老爸,若假包换。”

  吴非没言语了,曼儿的那个他会是宁愿的爸?那不就有可能会是她未来的公公吗?以后在曼儿面前,她不就无缘无故矮上一截?这可真是滑稽。糟糕,吴非想起曼儿原来口没遮拦地与她说过,他在床上如何如何,脸不由自主悄悄地热起来,低头,没敢再看宁愿的脸,拿起筷子拼命往嘴里挟菜。

  吃过饭,两人走出餐厅。仍是耀明的阳光,这世界真热。“上哪呢?”像自言自语,又像征询宁愿的意见,吴非喃喃说道。也是,不管是谁,不管他有多么聪明美貌能干,在某一刻,也会不知道应该或者说是可以上哪儿去。人,说到底,还是一种非理性的情绪动物,被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支配着。

  “非儿,记得你曾经说过什么室内攀岩吗?反正今天礼拜,带我去见识下?也顺便看看你的飒飒英姿。”宁愿随口说道,他的心神还在父亲那儿,宁愿自搬出家住后,与家里的联系也日渐稀少,说句老实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父亲现在在做什么生意,而父亲也绝口不提。不过,可以肯定是这个城市的上流人物,宁愿这个广告公司开张伊始也没少得父亲的帮助。

  吴非撇嘴,“嘻嘻,是呀,好久都没去了,我还是那的会员呢。”

  “会员?”

  “会员。怎么,我就不可以是会员?”

  宁愿没再问下去,甚是吃惊,此类俱乐部会员证都价值不菲,一个最便宜也得十万。当然,他不是没有钱买,只是对它不大感兴趣。非儿是做啥的?蛮有钱的嘛。光靠写作做撰稿人恐怕不大可能吧。宁愿夸过吴非那套漂亮的房子,不过,没问她是买的还是租的。宁愿也看过吴非写的不少故事,隔三差五就有穿绿衣服的邮差往吴非这送汇款单,若宁愿遇上了,自然毫不客气地敲吴非一竹杠。宁愿还一直以为吴非就是传说中的那种自由撰稿人。

  这么久来,宁愿一下班就到吴非这,又或叫吴非上他那,再要么俩人就相约在酒巴餐厅,他确实没有打听更多关于吴非的事,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爱情足够稀释这些问题,让它们变得无足挂齿,自然,经常也会让一个本来极精明优秀的年轻人智若残障。更何况,在城市里,对任何人,不管关系有多么亲密,彼此之间都不询问更多,保持对个人隐私空间的足够尊敬,这是不少年轻人的习惯。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眼前又晃起那黑衣女人的身影,斜斜地,把宁愿的眉尖挑得微微一皱,非儿与她似乎甚熟稔,莫不成,她也是……虽说这无可非议,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存方式的权利,可以不喜欢某人的生存方式,但一定得理解他的这种权利,只是,能供得起女人这类会员证的主,怕也是这个城市里的头面人物,若是因此惹上麻烦,这可不妙。宁愿胡思乱想,脑袋里嗡嗡地响,抬手就赏给了自己一记嘴巴。

  “干嘛?”吴非惊道。

  “打苍蝇。”宁愿笑道。

  “哪来的苍蝇?我怎么没看见一只?”

  “你就是嘛。笨就一个字,我就说一次。”

  “你要死了。”

  吴非追打宁愿,宁愿没避,吴非凶狠狠落下的手顿时就轻了,从他脸上轻轻拂过,落下,碰在他手背上,柔柔抓住,手冰凉,像一大杯雪碧,晶晶亮的液体渗过皮肤,沿着血管就往心里面淌,“阿宁,前面是商场,我帮你买套运动衣。算是答谢你昨夜又买来的那些花,好不好?”吴非笑意盈盈。

  “这生意做得划算,一束花,一套运动衣。”宁愿嘿嘿地笑。吴非白了他一眼。这大概就是媚眼如飞吧。宁愿也握住吴非的手,握住不够,握紧。

  商场离餐厅不远,转个弯就是。两人在热哄哄的街道上手牵手。这可真有点像孩子们谈恋爱,但在路人略有些诧异的目光中,吴非把宁愿的手握得更紧了。身边走过对也手牵手,约十七八岁,正头碰头,喁喁私语的男女。宁愿与吴非相视一笑,两人都感觉回到了少年纯真时代。

  商场大门边围有一大群人。一个尖锐的女声正在人群中呼天抢地,“天杀的强盗,这还让不让人活啊?”宁愿从小就不喜欢扎人堆,望了眼吴非。吴非没说什么,眼里分明甚是好奇。女人真是个好奇的动物,要知道好奇心可常会害死人不赔命。宁愿在心里叹口气,拉着吴非挤进人群。一个衣衫洗得发白,脸色黝黑的女人正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天没眼,老天爷瞎眼。老天没眼,老天爷瞎眼……”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二个商场保安站在女人跟前,嘴里骂骂咧咧,“疯婆子,要嚎,上一边去,也得讲讲道理嘛,又不是我们抢掉你的钱,你拦住门,生意还要不要做?我可告诉你,这若是起诉到法院,你是要赔钱的。”

  女人挪了下屁股,还想挪,身子却不听话,歪歪地瘫向一边。一个保安见女人这般不中用,皱眉,拽住女人胳膊,就往旁边拖,女人喉咙里发出嘎嘎的响声,人群发出嘘声,保安赶紧松开手。从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中,宁愿和吴非这才明白,女人刚被两个楞头青抢走了包。包里有几百元钱,是她给女儿看病的钱。人群议论纷纷。宁愿皱起眉头,这样的事太多了,多得已令人熟视老睹继而无动于衷。泪水是不可信的,听说不少人用这种方式行骗都在乡下盖起了小洋楼,何况不管眼前之事是真是假,女人尖锐的声音让他有着本能上的反感。宁愿拉了拉吴非的手,示意离开。女人的嗓子已经嘶哑,断断续续地哭,哭声像一些木屑子往下掉,也许灼热的阳光便是一把来回拉动的大锯吧。

  宁愿看着吴非脖子后面冒出的汗滴,思忖着,他还是感到恍惚,心里不安得紧,好像某种不大妥当与他有直接关系的事情就要发生,可晴天白日下,又会发生什么呢?爸爸?爸爸的脸色不太好看,虽有笑容,却是阴的,奇怪,他什么时候戴起了墨镜?样子倒不像装酷,反而似在躲避什么。

  一个满头大汗衣衫褴褛的男人忽不知从那冒出,气喘吁吁地挤入人堆,扯起女人,“死婆娘,嚎个屁,丢人现眼,走!〃那女人见着他,嘴唇就一个劲地抖,“追上了吗?钱拿回来了吗?”几根青筋在男人额头跳动,嘴角泛起一些白色泡沫,嘴里咔嚓一声,像咬断什么,呸一下,吐出口浓得发绿份量足够沉重的痰。人群往旁边闪,男人顿了下脚,恨恨说道,“追得上个屁!没钱就不要去看了。吃饭都没钱,还生什么鸟病,穷人家生得起病吗?死了也好,免得活受罪!”女人似要晕厥,转眼,哭声又大起来,这回在哭那个不在身边的女儿了。男人可能气晕了头,见女人犹不肯离开,骂了句脏话,猛地,就扬起巴掌,恶狠狠扇过去。

  这就是打狗也不能这么狠啊。

  吴非紧抓住宁愿的手突地一抖,宁愿揽住她。

  女人扑地下应声摔倒,黝黑的脸上迅速浮起一个青紫色的巴掌印,眼珠子向上翻,变白,腿挺直,颤,肩膀剧烈抽搐,人呼地一蹿,滚到男人身边,呜地一声嚎,张嘴就往男人腿上咬,“呜,呜,呜,你连女儿的病也没钱看,还配算个男人哪?”男人顿时暴怒,也不说话,就抬腿踢,往死里踢。

  人群哄地声往后退开几步,有几个人小声地说道,“有句好好说嘛,打老婆有什么用?”

  吴非轻轻挣脱宁愿的手,打开包,取出一叠钱,也没数,弯腰,把钱搁在男人脚边,“给你们的女儿看病。穷人家的孩子也要看病。”说完,低头,拉着宁愿的手,挤出人群,还没开口说话,两行泪水已夺眶而出。

  人群骚动了下,忽然静极了。

  接着,又有人弯腰把钱放下,一张两张……每个放下钱的人都如吴非一般加快脚步,匆匆离开,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似乎都不想让别人看清自己。他们也许是怕被人讽为愚蠢或白痴什么的吧。

  但不管这确实是一个真实的悲哀抑或只是一个精彩的双簧,也不管所放下的钱是多是少,留下了这份心意,也就够了。

  人活着,不就活一个问心无愧?

  不一会儿,商场门前只剩下手举起在半空中的男人,身上堆满花花绿绿钞票的女人,以及那两个瞠目结舌的保安。

  宁愿与吴非肩并肩走上商场二楼。两人没说话。吴非随手拿起件衣服,又放下,“阿宁,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人吗?”

  宁愿摇头,又点点头。她来自哪里?做过什么?这些重要吗?

  他对她的许多事情的确一无所知,可感觉却好像已认识她千年万年。爱应该是一种感觉,而非那些具体的形而上的问题。宁愿沉吟着,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