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的动物,所以也就有爱,是这样么?
宁愿脱下外衣,铺在石堤上,招呼吴非坐下,两个人靠着坐下,肩膀一碰,分开,犹犹豫豫地,又靠在一起,目光一撞,各自心里都跑起一头小鹿。吴非低下脸,耳根烧得通红,意乱情迷,哎呀呀,丑死人了,心里忖着,心灵激凌凌一颤,真的,就是它,这种没来由的感觉又冒出来了,从毛孔里,从骨髓处,从一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噗哧一声,就平空跃出。她绝对不是在前夜才遇见过他。是的,绝对不是,她早就见过了他,她熟悉他,他的身体,他的气味,他的灵魂,他的一切。她毫不怀疑地确信只要她伸出手,往右边伸,哪怕仅仅是伸出一个小指头,他也会立刻抱住她,搂住她。
吴非想着,咬紧嘴唇,身子微侧,轻轻地挑起右手小指头。
宁愿搂住了她。
果然!果然!果然!
心中一阵惊竦,人,真有前生来世么?吴非想叫,咬牙,忍住,又扭过脸,瞅着宁愿,一时间痴了。
宁愿忽冷不丁地说道,“我喜欢你。”
“我信!”吴非应道。
“为什么信?”
“我喜欢相信。”
江风猎猎,似没有开始,亦永远也不会结束。人在这风中,会通体晶莹,没有恨,只有爱。宁愿凝视着吴非裸露在夜穹下洁白的双肩,轻声说道,“吴非,你的白马王子长什么样呀?”
吴非瞟了眼宁愿,是这样的吗?眼珠转动,拖长声,开始念道,“黑眼睛,不准是蓝眼睛,那个吓人;耳朵必须要有两只,不能招风,那是猴子;鼻子要挺,不可以是鹰钩鼻……”
吴非说到哪,宁愿的手就在脸上摸到那。两人终于哈哈大笑。
24
我给你讲个故事。
一对夫妇在过铁路。女人在说,男人在听。都是一些闲话。女人说得很开心,男人听得很认真,两人手牵手。女人的鞋子突然崴入两根铁轨的凹槽,鞋带扣死在一颗生锈的铆钉上。一开始两个人还有说有笑,互相逗乐,可几分钟后远方响起刺耳的汽笛声。火车轰隆隆驶近。女人吓白了脸,男人也慌了,但女人的脚仍卡得死死的。看着越来越近嘶嘶吼叫着的钢铁怪兽,女人拼命地往外面推男人,她的手甚至抓裂了男人的脸。男人没有离开,反而在火车撞来的一刹那猛地抱紧女人,并高声喊道,亲爱的,我们在一起。
你听过这个故事吗?
你一定听说过。很多杂志上都有,简直臭了街。问题是,你相信它吗?这并非煽情的故事,而是一道智商测试题。可惜大多数人都做不出来。事情的真相是:a,男人的脚也被崴在凹槽内,只好吼上这么一嗓子为自己壮胆。b,这是一个想出名想疯了的男人,所以这一嗓子喊得特力拔山兮气盖世,以至轰隆隆的汽笛声一下子就成了蚊子叫,人们都听见了他的表白。c,谋杀。女人的腿之所以卡得死死的,是因为男人的脚就踩在她腿上。故女人要与男人厮打成一团。你不想让我活,我也得让你死。为在众目睽睽下掩盖罪行,男人发出嚎叫。何况,女人毕竟是一种智商有限的生物,容易被感动,当这么一句惊天动地泣鬼神的话塞入耳朵里时,她完全可能一时心软,松手放男人逃脱。d,这是一个丈夫对她已有审美疲劳的女人做的白日梦。e,其他。
你喜欢哪种真相?没人有能够得知真正的真相,那是上帝的领域。所以大家都是在根据自己的意愿将一些东西七拼八凑。耳闻不如一见,从来都是一句诳语,你以为你看见的便是真相?
噢,请原谅我粗俗的比方。你见过人怎么喂猪吗?
所谓真相,就是人倒在石槽中的猪食。你有选择吃不吃的自由,你偶尔能吭吭唧唧几声,不断抗议,获得今天吃这种猪食明天吃哪种猪食的小范围内的自由,但你绝对没有窜出猪圈大模大样坐在餐桌前啃红烧鱼块的自由。
你叫李璐?我叫你小璐行吗?
我喜欢你。我能不喜欢你吗?你鼻子这么小,眼睛这么小,就连嘴仍是这么小。上面小的女人下面也小,夹起来得紧,爽。我喜欢小巧玲珑的女人,她们胸脯上随时都蹲着两只吵吵闹闹的小白兔。谜面是小白兔,谜底是什么?哈哈,里面藏着一只流氓兔呢。所以,她们在床上往往非常棒,让人忍不住总想伸手去拽那只兔子的短尾巴。
不要相信男人。真的,我再说一次。男人这东西骨子里长满粪蛆,整天说谎,肠子都烂掉了。我这是拿你开涮逗乐。别认真,千万别认真。一认真了,再好的人也就成了一堆醉酒时呕出的秽物。人哪,还是颠三倒四不知所云的好些。有一天,你也会这样。没事,你别生气,脸涨得这么红,人家还以为你是春潮泛动……
身子一下轻、一下重,一下子似被撕裂成无数,一下子却又被粘合在一起,一团团白里带黄的光线被某种东西牵扯着往上甩往下拽往左拉往右扔,突然,光线迅速收缩,凝结成一团,胶状的,让人闭不上眼,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巨大的手当胸抓来,手背上有黑毛,指甲竟有尺许长,往里勾,上面鲜血淋漓,李璐惊叫声,从床上一跃而起,醒过来。
窗外,天色淡淡,印在窗帘上,吐出清香。
“宁愿。”李璐叫道。
屋子里静寂无声。
“宁愿。”李璐又叫,声音惊慌。他上哪儿了?李璐赤脚往厨房、卫生门走去,又走回来,趴下身,往床底下看,他不在,但有一只史努比娃娃,李璐抱出它,抱在怀里,继续四下张望,她继续叫“宁愿。”
还是没有人回答。
李璐的目光慢慢转向床头,枕头上有一抹泪痕,那梦里的男人是谁?李璐伸手捡起枕头边的纸条,他不在,他一直都不曾在。
泪水涌出。脑海里一片空白,李璐茫然地穿好衣服,心里空空荡荡,像被人拿刀剜了,又像被人拿香灰撒上头了,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李璐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脸上阵红阵青阵白阵紫,她没没有彻底从刚才那个梦里清醒。
梦,怎么会如此纤毫毕现?
耳朵里似乎仍萦绕着那轰隆隆的声音。李璐倒了杯水,大口地喝,一直喝到嘴角溢出腥味,大声咳嗽,这才嚎唿哭出声。她忽然扔下史努比,用脚去踩,踩了一会儿,捡起,又抱紧。今天是星期天,为什么不是星期一?工作可以将许许多多的无趣都打发掉啊。这是问题,人为什么不能二十四个小时都在工作?人活着,确实就是一个大问题。
房间很大,装修得甚为精致,家俱摆设陈列整齐有序,清洁干净。水曲柳将木质的温暖从脚心传递到心口。墙壁上还有一副画,一副鲜艳的橙黄色的裸女画。我们往哪里来?往哪里去?我们又是谁?李璐呢喃出声,头又剧烈地开始疼,晕,赶紧别转视线。这画,之所以夺人心魄是它想要置疑人这种存在么?李璐没敢再想下去,小心地将史努比搁回床头。这里很好,这里的主人很懂得生活,也正在享受生活,但不管这里有多好,它是不属于她的。再好的东西,若不是自己的,看久了,心里也是难过。李璐想着,走到门口,站住,回头,又快步走到床边,抱住那只憨态可掬的史努比,抱得紧紧的,走出门,把房门轻轻合上。她并不清楚自己想上哪儿去,只是漫无目的地走。
花开了,然后往地下掉,它会有什么目的可言吗?只有人,这种无耻的动物,才会自以为是地说它因为渴望爱,所以要回到大地的怀抱。
空气清新,吸一口,脑袋也疼。
也许尘土刚在黑夜落尽。城市中没有鸟鸣,鸟儿都关在笼子里。几个提着鸟笼的白发老头正弯腰驼背在街道上走。人的脊梁到了某个时候、某种地方,总是得弯曲着向下吧。一片死寂。微蓝色的天幕洒下一颗颗尘土,被阳光一吹,是会让人得肺结核的。这就是城市。李璐小心地避开街道上高楼大厦的影子,慢慢地数着那些呆在笼子里呆呆地仿佛死掉了的鸟儿的只数,一只、两只、三只……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开花二十一,这是小时候的儿歌,边唱边跳,头上还缠着央妈妈买来的红头绳。人长大了,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思绪断断续续,裂口还是犬牙交错。李璐皱起眉。一个牙齿快掉没了的老头颤危危地拦去路,问往市医院的路怎么走。李璐听了几次才弄明白,这老头要去看病,便在他耳边大声地喊,并比划了许久,老头含含糊糊千恩万谢地走了。不知他是否真的听清楚。他的儿女们上哪呢?他为什么不打的去医院呢?是否要上前给点钱他坐计程车?李璐默默地目送老头离去,身子没动。一种刻骨铭心的疲倦从头顶的太阳光芒里漏下,均匀地撒在她头顶。
寂寞总是都会有,孤单一人一杯酒。人是生而孤独的。
就像这老头,也许他没有孩子;也许他有孩子,可孩子并不在身边;也许他有孩子孩子也在身边,但孩子们都忙;也许他有孩子孩子也在身边也都并不是很忙,但他却是个怪癖性子招人厌恶;也许他有孩子孩子也在身边也都并不忙他的性子一向纯和善良,可他太穷了,穷得哪一个孩子都怕从他这传染到这个穷病……也许还有很多很多,但也都仅仅只是也许。
人来到或者离开这世上时,也都是孤伶伶。
开始与结束都是这样,过程重要吗?
都是陌生人,都是擦肩而过啊。
也不知走了多久,李璐诧异地发现她正站在那个租住的十五平方米大的房间外。她傻傻地发了一会愣,没再想什么,掏出锁匙。门没锁。昨夜出来时忘了关?李璐推开房门。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她真想再闭上眼睡上一觉。睡着了,就可以看不见许多。李璐放下手中的史努比,一抬头,瞥见那个麻杆男人正拿着本书歪躺在床上。
他怎么还在?
凉气扎入全身毛孔,一挑,心脏骤然下坠,眼前像出现一块污浊冒出腥臭黑水的沼泽。嘴唇哆嗦,发了白,颤,嗓子眼里的那口气就似接不上来,手冰凉,腿发软,一粒粒金光闪闪的星星蹿出,钥匙状。是的,他有这个房门的钥匙。是自己给他的。李璐心底哀哀地叫了声,想喊,声音却细弱无力,“出去!”男友仰头,拧身,抬腿,从床上蹦下,“小璐,你上哪了?我等你老半天。来,桌上的油条面饼是我买的早点。你吃过没有?你脸色怎这样难看,别动,我给你倒杯水。你去晨练了?晨练不能空腹,一定得喝些热水什么的。”李璐都不敢相信耳朵了,难道前夜只是发噩梦?头怎这么晕。李璐扶住门框,生怕自己的身体被愤怒搓成一根羽毛,缓慢地往屋里移动脚步,一字一字咬牙切齿说道,“我说,你给我滚出去!畜生。”
她都听见自己心脏因为疼痛所发出剧烈的颤粟声。
男友仍笑容可掬,“小璐,你先坐下,喝水。我说你,昨晚上哪了?也不打声招呼,害我后来找了你老关天。这是我带给你的玫瑰,刚买的,喜欢吗?”
花很鲜艳,一束,绯红,盛开,上面还洒有一些水珠,晶莹透剔,一闪一闪。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错过,这是花的眼泪吗?
人有泪,花亦有泪。
李璐喊完这两声,只觉得浑身力气已然耗尽,身子斜晃,眼看就要摔倒,男友忙伸手扶住,声音更加温柔,“你没什么事吧?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昨夜只是梦?抑或生活就是一场梦?那么,早上说那些话的男人又是谁?为什么自己看不清楚他的脸庞?李璐在床边慢慢坐下,镇定下心神,屋子里的一切如此熟悉,虽简陋,虽不值钱,却温馨,这些东西都是她亲手所购并小心摆放妥当的,每一件都有一个故事。墙壁上,那块从自由市场花十块钱买来的石英钟正滴滴嗒嗒地响,似乎要用这响声提醒李璐,在这个小屋里,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李璐茫然地把头埋入花丛。男友的手搂过来,嘴唇火热,“小璐,我想你。真的很想你。今年国庆我们结婚吧。”
结婚?李璐糊涂了。她对他说过几次,说俩人不妨先将就着,然后,安下心来在这个城市好好打拼一番,可他总推说条件还不成熟,说这要让人笑话。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男友的呢喃更轻了,李璐的身子也变得越来越软。
可怜的女人总会被一些轻飘飘的许诺弄得晕头转向。眼睛里流出来的水,我们把它唤作泪水;而从身子里面流出来的水可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泪水?李璐不再挣扎,合上眼睑。一朵白云正从天边飘来,仿佛只要伸出手,就可把它轻拥入怀。做爱做的事,爱真的可以做出来?李璐蹙起眉头,嘴里发苦。不要相信男人?可若不相信男人,女人又应该去相信什么?她在他的手指间因燃烧而疼痛。粘液丝绸般流出,弄脏了身体。她不无惊恐地躲避开他的吮吸。可他更殷勤了,简直像条哈巴狗似的跪在她身边。
男人是狗么?那女人不是狗日的么?
李璐恍恍惚惚地想,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搞明白这些令人疑惑的问题,咬紧唇,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宁愿的笑容。微风吹入芦苇,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进入了她。是他!她忍不住辍泣出声,紧紧地搂住他,波涛汹涌,在海的深处,不需要呼吸,只是亲吻,疯狂地爱。
进,出;进,出。
工业文明基建于这种很简单的活塞运动上。所谓人类文明是的实质是否也是这般简单?没有爱的,爱是幻觉,只有性,只是互相索取,而非给予。浅蓝色的窗帘微微颤动,空气中弥漫出情欲与花瓣混合在一起的香味。李璐头往后仰,睁开,睁圆,天花板上有个古怪的图案,好像有对男女正紧紧拥抱,又好像是男人在鞭子抽打女人而女人则用尖刀捅入男人心窝。李璐没有看压在身上的男友,她已经从性欲的山巅跌下,她已清楚地意识到,他不是他,不是宁愿。她没吭声,一动也不动,只是承受。
汗水涸湿了大片床单。
结婚?要不要先去买个结婚戒指?买哪种好?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转。半克拉就要上万元,真贵。宁愿以后会为他的妻子买多大的钻戒?他的妻子一定非常迷人,是出身好人家的。对了,还要买项链,胸口总得挂点东西,钻石的是想也不能想,可黄金做的太土,而铂金的听说现在贬值的相当快,而且以后改款式,损耗太大,不划算。到底买哪种好?要不买个假的,反正也只是挂一天半响的。宁愿现在干吗?昨晚他上哪儿了?哦,还有婚纱,结婚照可以省下来等有钱时再拍,但婚纱却省不得。没穿过婚纱的女人很难说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李璐默默地想着,任凭男友摇晃。
他终于像被撕开口子的米袋里倾泻出来的米在她身体里东歪西倒了。她还是没有动,脏了的身体用什么样的方式能洗干净?她想,她拿不准主意是否等会要上街去买块舒肤佳,那是中华医学会推荐的产品,可以有效杀菌。她忽然听见一个声音, “小璐,帮我一个忙,好吗?”
她含糊地应了声,脑袋里还嗡嗡地响。舒肤佳用完后皮肤常甚干燥,没有力士那样柔腻细滑。
“小璐,系里新成立一个教研室。昨天系主任对我暗示,我极有希望。你高兴吗?”声音飘飘忽忽的。
“啊,高兴。”到底是买舒肤佳还是买力士?或者试试别的牌子,譬如据说可以去除螨虫的洁婷皂?
“小璐”,他的手又搂过来,似乎正被某种东西困拢,犹豫着,但还是开了口,“你帮我去陪陪系主任,好吗?”
他说什么?
李璐有些莫名其妙,扭过脸,俩人对视。
男友咬咬嘴唇,脸色泛白,又再重复了一次,“帮我去陪下他,我就能坐上那个位置。前途无量。你就是未来的校长夫人。”
舌尖顶着上腭,然后下放,放平,放在牙齿中间,一个声音从李璐身体里缓缓飘出,好像也已疲惫至极,李璐眼神呆滞,一点一点在男友脸庞上移动,在他鼻尖的黑头处停下,“街上那么多妓女,你找她们去吧。”
男友兴奋了,两条麻杆腿又压往李璐腹部,也许是因为李璐没一口拒绝口气似还有商量的余地,他的声音尖锐起来,“不行啊,还记得你上次来学校找我,在餐厅撞个满怀的那瘦高老头吗?他后来对我提起你好几次了,说你很像他过世得早的女儿。人家有名有钱,怎么会愿去找妓女呢?何况,并不是说陪他就得干那事。人家那么大一把年纪就是想弄怕也是没那力气,你说是吗?只是陪聊什么的,报纸上说,这都是未来十大最赚钱的行业之一呢。小璐,好小璐,我的亲亲乖小璐,算我求你了。”
李璐没再说话。灵魂从身体里浮起。没有眼泪,只是厌倦。哀莫大于心死?她看见在一间小屋子里的一张小床上,一对男女正肩靠肩,头碰头,样子似是极为恩爱。她闭上眼,然后听见那只史努比娃娃的笑声。
咯吱咯吱的。
不要相信男人。真的。她看见自己的嘴唇在慢慢蠕动。
l小姐同m先生是一对恋人,两人隔河而居。有一天,m得了急病。l知道后心急如焚,但那一天出现了暴风雨,河水暴涨。m叫他不要去探他,可l却不顾一切要去看他。她先去找b,b有一条船,有能力送她过河。可b却要收过河费一百万,即使她向他解释m的情况,也一样不为所动。l当然没有那么多钱,于是她去找s, s要求l献上她的肉体,方才载她过河,l为爱情选择牺牲自己的肉体。s载她过了河。m的急病,最后却也没有恶化,反而化险为夷了。当他知道l居然牺牲了贞节,很生气,因为他早已吩咐过她不要来,何况更因此白白牺牲了肉体!于是,m和l分手。l很伤心,不久之后,她认识了f。当他知悉她的过去后,不但不介意,还向她示爱……
这是一个无聊的关于爱情、事业、家庭的测试题。
25
天空灰白,在颤抖。
太阳极小极亮,像一枚针,扎在天地之间,很疼。
陈平醒来时,孙玉已俯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睡着了,脸色憔悴,皮肤因失去水份与睡眠,呈现出细细的裂痕,眼睛浮肿。头发散乱,往下垂,有一缕被手肘压住,尾上开了叉。蓝色的血管从露出的手臂上凸起,微微地扭,并往皮肤里戳去。嘴唇是苍白的,上面还有细小的横裂口。眼角的鱼皱纹被阳光无情地挑起,一个人显得格外衰老。
女人之所以化妆,也许就是要掩盖这些真实的东西吧。
陈平不无黯然地想,口渴,嘴里没有一丁点唾液,涩,发苦,舌头紧贴上腭,似被牢牢焊住。这是个单人病房,阳光在玻璃窗外嘶嘶地叫,窗外几株灰蒙蒙的树不安地挣扎了一会儿,开始沉默,毕竟它们还可以从脚下的大地中吮吸甘泉,而人,上哪儿才能找到可滋润心灵的泉水?
一只五彩斑斓的甲壳虫在窗户玻璃下的木条上缓缓爬行。
陈平用手按住床板,想坐起来,身子一动,肚腹周围立刻传来一股疼痛,似被火舌燎过,冷汗泌出,疼痛来的是如此猝不及防,而且巨大,陈平啊地声叫出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孙玉立刻抬起头,原来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竟有了几条血丝,“别动,刚做完手术,会把线口拉开。”
孙玉不无急躁地站起身,扶住陈平,“你现在还不能喝水,忍着点。吃些水果吧。我喂你。”说着话,转身拿起一瓶罐头,手在瓶底一拍,握住瓶盖,用力一扭,劲用大了,指尖被瓶盖一割,几滴血珠跳出,陈平又啊了声,“玉姐你没事吧。”孙玉把手指噙入嘴里,笑笑,“没事。”两人一时无话。孙玉坐下,手从陈平腰间绕起,用力,把他的脊背靠在自己胸脯上,拿起汤羹,舀出勺水果,舌尖伸出,在勺尖舔了舔,然后端起,小心翼翼喂入陈平嘴里。水果真甜,丝丝地甜,入口就化,顺喉咙往下滑,一下子就把那些令人不安的东西驱赶得无影无踪。人要是也能生活在一枚水果里,那会有多好。
太阳的光芒变柔和了点,那只甲壳虫突然掀起翅膀,沿着玻璃绕行一圈,远远地飞去。陈平的上身斜歪在孙玉怀里,尽管他不是很适应这种姿势,可从身后传来的柔软无比的触觉却让他生不出半点拒绝之意,他咽下口水果,扬起眉,“现在几点钟?”
“十一点,快中午了。昨晚,你差点把我吓死,流了好多血。还好老天保佑,没伤到要害。我已经打电话报过案。对了,你家里人怎么联系,是否要打电话叫他们来?”孙玉放下手中的罐头,拿起陈平的手,握住。手上已包好了白色的绷带,软软地鼓起,也像是一个乳房。
陈平苦笑起来,与爸妈说?那就休想安宁了。
“玉姐,借你的手机,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好吗?”陈平低头,抿紧唇,小声地说,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有只巨大的眼睛正藏在某个不知名处,阴森森地盯着他,浑身毛孔一炸,迎上孙玉的目光,一激凌,昨晚就是为她差点进了天堂?她可真老啊。
奇怪,为什么女人在一夜之间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莫非她们全靠化妆品透支着生命,一旦失去了化妆品的呵护,人就顿时要被打回原形?陈平的身子往后碰,碰到孙玉那对鼓鼓囊囊的乳房后,一惊,这里又为啥更加喷香?他抽抽鼻子,没敢再想下去,强行按捺下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伸手,屈着,想从孙玉手里接过手机,手机很是精致小巧,上面有正伸着懒腰的卡通男孩。是否每个人都是孩子?在这些细微之处应该更能窥见别人的心灵。
孙玉嗔了他一眼,没把手机给他,“你说,我来拨。”
电话通了,陈平皱眉,竖起耳朵。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粗糙得就像是一把锯子在圆木中间来回拉动,锯屑纷纷扬扬,被衣领里的汗水一渍,痒。
“你昨晚怎不回家?就算有事,你应该先打个电话回来,家里不是没电话,你这样让父母担心……”
“妈,单位上派我出差,可能要十天半月才回来。”
“那你怎么不回家拿点换洗衣服再去?这么热的天,呆外面,每天不洗澡能行吗?又要买新的?赚几个钱不容易,别大手大脚,你……”
“妈,放心,单位上有报销。好了,就这样。”
陈平示意孙玉挂断电话,“玉姐,麻烦你对宁经理说声,说我家里有急事,要请长假,行吗?你说,他肯定会答应,不扣我的钱。还有,玉姐,不要把我住院的事对别人说,好吗?对了,医药费我出院后,一定还给你。玉姐,你相信我吗?”陈平说到后面,都结结巴巴了,这几个“吗”字的确绕口得紧。
听到最后一句话,孙玉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医药费?
他居然还想着还她医药费?
他居然还问她是否相信他这点?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没有原来那个已死去的他百分之一精明。这也是,虽然长得像,但毕竟不是一个人。说算是同一个人,也是会变的。
眨眨眼,比老母鸡变鸭还变得快。
孙玉黯然神伤,这么多年来她忙忙碌碌,也不知道改变了多少,现在的她却也不是原来的所能好所能想像,心里突突一抖,一丝久违的柔情情无声息地从心底伸出,挤开被世事锤打成冰凉的血糊糊的外痂,吐出绿色的气息,刹那间就已如潮水般淹没了头顶,浑身一颤,僵住,目光锁在陈平这张脸上就挪不开了。女人啊,总是轻易就被一些莫名其妙没来由的感觉所控制,再强的女强女,也不例外。陈平嘴唇上那圈细小的耸毛在阳光的映耀下金光闪闪,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纯洁的天使。可惜,心动了的女人有几个还能保持清醒--知道所谓的天使是没有生殖器的?
“阿平。”孙玉换了个称呼,也许这个称呼能让她心里更好过点,“没事,我会打电话对他说。你放心,我更不会让别人知道。还有,钱的事情不要再提,玉姐还会没这点钱?你再提那句话,就是对玉姐脸上吐口水了。阿平,昨夜真对不起,希望你不要生气。玉姐有难处,你能体谅玉姐吗?”孙玉的声音哽咽起来。陈平埋下头,不想让孙玉看见他眼睛里正闪动的泪光,他又何尝不觉得委屈?阿平?陈平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也是这样叫他的,后来随着他一天天长大就再也听不到了。穷,真是一种罪过。而钱,却可以把世间万物打扮得美丽动人。陈平的目光落在孙玉扶住床头柜的手上,这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但食指上那枚晶莹璀璨的钻戒更漂亮。他眯起眼,眼睛被光芒刺疼。
数学家们用数字解释世界,并建构起各种各样的模型。据说,爱,也在里面,并可用诸多量化指标,譬如美貌、财产、地位、年龄等祥加计算。那么,在得出计算结果之后,是否可将其折算成钞票?
爱是商品。现在这个社会是一个发达的商品社会。必须正视爱是商品。也只有正视这点,并深深理解这点的人,才不会为爱所惑,为爱所困,内心保持宁静,手上才会多出一根用来保持身体平衡的杠杆,从容行走。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一个女人的五官、身高、衣饰、学识、谈吐、出身等,这些都是爱的具体而微,同时也还是商品,是可以按一定规则计算并支出某种形式的成本加以购买。所以越来越多的女人清醒地认识到这点,并学会待价而沽。
是这样吗?
陈平在大学里学的虽是广告设计,但经济课还是选修几门。这一刹那,他显然糊涂了。他皱起眉,突然又是一阵凛凛寒意,猛回头,瞟向窗外,玻璃窗外赫然出现一张肮脏的蓬头污面的男人的脸庞。男人咧嘴白森森的牙齿,在笑,冲他笑,并且挤出一张张鬼脸。陈平差点惊呼出声,孙玉扬头,也瞥见了,转身,开门。病房侧边是护士的值班室,陈平听见孙玉不无愤怒的声音,“这里是高级病房,你们是怎么搞的?”
男人被穿白大褂的人迅速拖走了,手舞足蹈,呜哇哇地叫。
是个疯子,还是个乞丐,老婆跟人跑了,并拐走了他所有的财产。陈平从窗外护士们的交谈中听见了几丝不屑与鄙夷,心里蓦然一片寂静。
此刻,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阿平,咱们不住这。换医院!”孙玉回来,气啉啉地说,“高级病房竟然也让乞丐跑来,这种管理太不像话。”
不了,这挺好的。可以让人变成哲学家。哦,不仅是这,是所有的医院。噢,你嗅到了福尔马林的药水味吗?淡淡的,比白玉兰的花还要香。陈平在心底轻轻说道,仰脸,凝视孙玉,“玉姐,不了,麻烦你了。”
他没有告诉孙玉他在想什么,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26
男友走了。门被拉上,咯吱一声,锁发出呻吟。
屋子里很热,夹在写字台上的那台小电风扇嗡嗡地旋转不休。光线昏暗,整个屋子只靠床墙壁约米许高处有扇一尺见的小窗。高楼大厦的影子从那里跃入,傲慢地打量着这个逼仄狭小的房间,漫不经心地吐出口唾沫,便即迅速缩回身。笨头笨脑从旧货市场买来的几件家俱,尽管被女主人用粉红墙纸粘得甚为干净,此刻,也羞惭地低头不语。写字台上的电视机没关,这也是从二手市场买来的,十五英寸,二百元,当时为买它,李璐没少下决心。
屏幕上有群蜷曲的影子,跪在祭台下,像堆灰雾,被嘶哑的管风琴声掀动,不时地,发出咿咿哦哦断断续续的祈祷声。祭台上排列着几十支银烛盏,一束束火苗就在上面不安地跳动。这是一些想寻找灵魂的人吧。他们跪着,等待施舍,但上帝只会赏给他们更大的卑微。
宗教是虔诚的,或能洗净心灵,但在某种意义上,也催眠了心。
汗密密地渗出皮肤,一粒一粒,粘在一块。李璐没动,痴痴地望着这个曾给她带来许多欢乐的电视机。它确实太旧了,没过一会儿,画面闪动,居然跳到另一个频道,这回出现的是几个去乡村充当志愿者的年轻人的故事。故事不无矫情,也很虚假,女主角倒不像是去教书的,整天与从城里来的男人搞三角恋爱关系,并在一大堆孩子窥视的目光下裸露身体扮演出水芙蓉。生活是苦难的。女主角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竟然还耀武扬威地穿起超短裙,不被那些娶不到老婆的青壮山民轮奸简直就是咄咄怪事。
李璐叹口气,折回目光。
男友走前趴在她耳边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见。没有涟漪的水,是安静的,在那里可以仔细凝视自己的容颜,并从那颗忧伤的眼里察觉这个世界的实质。一个瞎子或聋子总能比普通人更能触摸到悲欢离合等单词的背后。当然,这仅仅是或许。何况目遇之所成的色,耳闻之所成的声,这声色两字又是几人所能堪得破?堪破了,也就无所住,无所着,也就是佛,也就不再是人了。
天色渐渐冥暗,正对玻璃窗的那堵墙壁上生出一小滩红毛,那应该是夕阳,红色变淡,往前跳,红橙黄绿蓝靛紫,终至黑乎乎一团。
李璐起身下床拉亮灯。黑暗一下子就被赶出屋外,她长长吁出口气,坐下,随手关掉无聊的电视,墙壁上贴着墙纸是湛蓝色的,上面有几粒水珠,被灯光涂上层金黄色的声音,像星星,像特别冷的夜里所看到的星星。
天穹中,月亮只有一个,星星倒是有无数。
一只蛾不知从哪钻出,笨拙地,惊恐地,用翅膀拼命拍打灯光。
它是刚从茧里飞出的爱情吗?
它毕竟还织成过一个茧。李璐目光迷离,微笑,嘴里发苦。灯盏摇晃,倾斜出灰暗的光,突地一下,灭了。
人死如灯灭,灯熄了,灯盏在不在,又有多大意义可言?人怎么活,都是活,为何不干脆让自己稍心安理得些?
屋子里的一切正迅速浸入黑暗中,它们互相遗弃,像一群小猫各自缩回安全的角落,沉默不语。李璐茫然地望,窗外灯光隐约,很苦,顺着脸庞往下淌,滴到舌尖,发麻。不远处那家男主人与女主人又开始疯狂追打,这是他们每天必演的一幕肥皂剧。常住这里的人都已看腻了,就连好奇的孩子也没一个肯从自家门后探出头来瞅瞅。真腻啊,心都是慌的。
李璐拧开台灯,摇摇开水瓶,倒了杯水。水里浮着漂白粉味,就像一把毛刷粗糙地刷过咽喉,牙龈也疼。李璐皱起眉头,喝了几口,肚内愈是火烧得厉害,干脆一闭眼,仰脖,一咕噜把水全倒入嗓子眼,再难喝的水也得喝。城市里可没有甘甜免费的山泉。当然,李璐并不是喝不起纯净水太空水蒸馏水,但瓶装水每瓶得一块二,每天少喝点就算三瓶,一个月也得一百出头。
一百块钱足够让一个山里的姑娘,急忙陪起笑脸,赶紧脱光衣服,并在额头刻下婊子这两个字,让城里的男人拗开她的身体。这个行情,李璐还是知道的,而事实上,在山里面,一个青壮后生从年头忙到年尾,若能赚上千把块钱,就足以令四周邻居眼红羡慕。
能省就省点吧。
发呆,继续发呆,唇角浮起笑容,往下撇,似就要摔在地上,心里却反而更为恍惚,好像都空了,所有的事情全变成一缕缕气体,不知道在何时已然挥发殆尽。李璐从桌上拿起小方镜子,贴在脸上,蓦然一惊,低头,解开钥匙,塞入锁眼,拧,匆匆拉开抽屉,翻起一叠笔记本,手往抽屉里伸,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瞬间,笑起来,勾手,从抽屉夹层里取出一张暗红色的存单,打开,看,闭上眼,再睁,又看。
折子上有十万块钱,这是她所有的积蓄。十万块钱在李璐所出生的家乡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惜在这个城市里光市郊的房子也得三千块钱一平方。
眼帘微颤,一丝悸动的喜悦忍不住爬出心坎,这就是奋斗几年的结果,不管它是脏还是干净,至少它沾满汗水。几个阿拉伯数字正骄傲地笑。它们有理由骄傲。李璐把存折放在脸上紧紧贴着,一张原本死灰色的脸刹那间就已明亮生动起来。孤身一人在这城市里飘荡了这么久,是要回家去看看。很久很久都没与家里联系了。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
李璐喃喃自语,跳起来,奔到床上,手不停地抖,打开录音机,弯腰从床底拖出个纸箱,翻出一盒磁带,塞入。
歌声嘶哑,轰鸣,忽而低沉下去,紧接着猛然发出一阵嘈杂的声响,咔叽几声,终于流畅了,轻轻撞击着小屋里的每一样东西。
花开总让少年哭,弄湿春天几多处,柔情原是稀罕物。
想来此刻已糊涂,问声君心意何如,此生已有这多错误。红尘从来都是苦,生死之间棘疾路,更有名利似粪土。我心虽然很清楚,偏有冷风吹寒露,此身还在其中沉浮。影伶仃独自起舞,不知世上谁人不会孤独。邀明月共把花数,可笑纷纭红尘太多仓促。流云拂来暗香疏啊人已渐恍惚,天地因此模糊哪时光归虚无。莫要争赢输啊,世界好大雾,平常心里有根明烛。
睫毛湿了,泪水滑至唇边,一抖,便被舌头迅速舔干。那只吵吵嚷嚷的飞蛾已经不见了踪迹。李璐从桌上拿起笔,铺开纸。
“阿宁,我走了。我想家了。你若想我,就来找我。还有,你床底下的那只史努比,我也带走了。”
字迹工工整整。
宁愿收到李璐的辞职信后没多想什么,虽不无惋惜,却暗自吐出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该走的也总是会走。不过,他心中亦不无失望,为何她连见面说一声再见,都不肯?她到底遇上什么?算了,很多事弄清谜底,也乏味都很,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选择,强求不得。
宁愿并未被李璐的事情困扰太久,他实在高兴,整个人被一片澄清透明浸泡着,走在路上,都会情不自禁乐出声。
那天晚上,从江边回来,他与吴非就很自然地相拥上了床,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做那事。不是不想,是很想,想得要命,可俩人似乎都在不约而同地克制,而这反而带来一种妙不可言的愉悦感。就这样相拥,紧紧拥抱,脸贴着脸,胸贴着胸,四肢交缠,再也分不出你我。黑色长发逗引着灼热的心跳,甜蜜的芳香诱惑着坚硬却似要炸开的欲望。时间分分秒秒地流,身体就像被注入一种透明清洁的液体,闪光,仿佛能感受到一切,甚至感受到屋外的风正像孩子的手指般轻轻滑过每一张美丽的脸庞。那些微妙的颤抖,花儿般在两个年轻身体之间悄悄盛开,整个房间里绽出难以言语的香。
宁愿与吴非的感情每日俱增。
他的眼里也确实容不下别的女人。每天他都要抱她,使劲地抱,似乎要把她一直抱入心里,就像一个初解风情的男人,又恨不得把自己熔化在她的身体里。这种感觉与她奶油般的乳房无关,与她宝石般的眼睛无关,与她仰扬顿挫优美动人的曲线无关,真的,与这些所能看得见的东西统统毫无关系。
爱就是这样的么?
火热而又潮湿,并且无怨无悔。吴非弓起身子,紧绷绷的,喘息,眼里溢出清水一样的光泽,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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