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意地扶她进屋,一进屋里发现里头十分幽暗,气氛更是诡异,窗帘几乎完全隔绝了户外的光线。
“你是怎么了?中邪了吗?”他怪叫,把她扶到沙发上,拉开窗帘,让光线透进屋里来。
贝儿掩着脸,不知要如何回答他,只能摇头。
“你是不是病了?告诉我你这几天都做些什么?”纪凡修蹲在她跟前问。
“我只是躺着不想动。”贝儿气若游丝地说,拥着泰迪,又倒在沙发上。
“你是不是都没吃东西?”纪凡修问。
“我吃不下。”贝儿合上眼,又昏昏欲睡。
“你是想把自己变成木乃伊吗?”纪凡修卷起衣袖。“你家里有没有米?”
“做什么?”她昏沉地问。
“煮点稀饭给你吃,你太虚弱了,这样下去不成。”纪凡修摇头叹息,径自到她的厨房翻找着,结果在冰箱里找到一包米。“你竟然把米冰在冰箱,未免太天才了!”他扯着嗓门往客厅叫,又找到锅子,开始洗米熬稀饭。
许久后,厨房传来稀饭的香味,贝儿嗅到了那味道,脑子竟愈来愈清楚,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胃忽然绞痛了起来!
“再等一会儿,我把稀饭弄凉了,再端给你。”纪凡修又往客厅叫。
贝儿痛苦地抱着肚子,想了想才发觉自己自那晚后就没吃过东西了。
“我在你冰箱发现一罐肉松,你这个人真奇怪,什么都往冰箱放;来,我扶你起来吃点东西吧!”纪凡修拿开泰迪熊,扶起贝儿,把热呼呼的稀饭端到她手上。
贝儿被动且颤抖地捧着碗,内心激动地瞅着纪凡修看,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没有梳浪子头,身上轻便的t恤和牛仔裤,充满朝气,比起夜晚在酒吧看来正派;然而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在她身边的居然不是亲人,也不是她心爱的人,而是酒吧的组长,一个总是被她忽略的人,她感到好凄凉,泪又袭上她肿胀的双眼,无声地坠落。
“别再流失电解质了,快吃一点,我看你都快成‘人肉干’了。”纪凡修打趣地说,眼神充满鼓励。
他的好意教人无法拒绝,贝儿握紧汤匙,迟疑地舀了一口稀饭进口中,温热的暖流通过她的喉头,滑进她的胃,她再也无法矜持,囫囵吞枣,吃得像个饿死鬼,狠狠地吃光一大碗稀饭。
纪凡修盯着她的吃相,很有成就感,似真非真地说:“不如让我来照顾你好了。”
“我……不需要人照顾。”把胃填满后,贝儿的精神快速恢复,拭了拭嘴,郑重地向他道谢。“谢谢你救我一命,不然我可能会把自己给饿死了。”虽然他笑起来更帅气,可是她却从未被他吸引。
“你心底一直有个恋人对吗?”纪凡修问。
贝儿点头承认。
“哎!那我煮这锅稀饭还真是白忙一场了,赢不了美人心。”纪凡修的玩笑里有些许感叹,其实他对贝儿颇有好感,但他也深知感情是无法勉强的。
“这样吧!如果你需要帮忙,别忘了我,随时欢迎你打电话给我,还有这是一家五星级饭店的网址,我发现他们的酒吧在征人,你不妨上网去查查看。”纪凡修从皮夹取出一张绉绉的便条纸,贝儿对他有说不出的感激。
“老实说,你那天上楼去闹场能活着离开算是奇迹了!大老板他可不是普通人……”
“你对他那么了解吗?”贝儿探问。
“开玩笑,我也是龙帮的一个‘小脚(ㄎ丫)’。”纪凡修卷起衣袖展示手臂上龙帮人特有的青龙刺青。“雷神可是我的偶像,在龙老大还在时,他就是我敬仰的精锐杀手之一。”
贝儿一颗心被卷进深不见底的漩涡里!她真无法想象冷廷烽当过杀手,而纪凡修竞还用了“敬仰”二字!
纪凡修未察觉贝儿的惊愕,放下袖子,看看表说:“我得闪人了,等会儿堂口有个聚会,要出任务,我不能迟到。”
“等等,你知道他住哪儿吗?我是说那个雷神。”贝儿扯住纪凡修问。
“龙帮的大本营在马来西亚,他当然住那儿,听说占地千坪,仆人上百人,还有后宫佳丽三千人。”纪凡修说得夸张;贝儿听得心神摇撼。
“他什么时候会走?”她问。
“这种事,我这个‘小脚(ㄎ丫)’就不得而知了。”纪凡修耸肩,拍拍贝儿的背说。“没想到你对雷神那么有兴趣,看来我们是志同道合,改天我再告诉你好了,现在我真的得走了,迟到可不好。”
纪凡修立起身,非走不可。
贝儿有千万个问题,但她知道那么清楚做什么?存在她心底的是冷廷烽,雷神是陌生人!
“我送你出去。”她失神地说,摇摇欲坠地走向门口开门,目送纪凡修开车离去;她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未注意到隔壁张姑家门前的一群三姑六婆,此刻正在对她评头论足。
“那个一定是孩子的父亲。”
“真叫人不敢相信啊!”
“她好象依依不舍呢……”
贝儿无言地垂下双肩,叹了口气,不经意中发现了那群朝她看的邻居太太们,一见到她突然作鸟兽散,包括那日在她窗口窥探的张姑和四婆。
贝儿无心和她们打交道,踅进屋里,心底似压着一块巨石。
入夜后,贝儿小心的锁上每一道门窗,回到房里,没有音乐的日子变得好枯燥,宁静到耳鸣的感觉很不好受,但她却再也不想打开那个收音机,逼着自己忘了冷廷烽。
“你也觉得好闷对吗?”她把泰迪放在梳妆台上,环抱着它肥嘟嘟的肚子,低喃。“你可要一直和我相依为命哦,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贝儿这么对泰迪说,期待自己心底的伤痕很快会愈合,虽然她不知道需要多久时间。
“我会忘了他的,永远不再想起他。”她眼底满满是泪,但她坚强的不让泪水滑落。
第三章
没有音乐的夜晚教她不安,且辗转难眠。
贝儿索性找出纪凡修给她的网址,到查询──那家五星级饭店的附属酒吧果真征两名调酒师,她心中有些雀跃,预备明天去应征,她关上计算机回到房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仍是了无睡意。
“你也睡不着吗?不如我们下楼去调一杯帮助睡眠的饮料来暍。”她瞅着泰迪亮莹莹的双眼问它。
泰迪“没意见”,贝儿就抱起它,光着脚丫子溜下楼。
住宅区一到夜晚就好安静,安静到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贝儿打开厨房的小灯,把泰迪放到椅子上,轻声问它。“你想喝什么?气泡酒加柠檬吗?不行,气太多容易打嗝。白兰地?不行,那太烈了,会睡得昏沈,明天我想去应征新工作呢!不如喝点熏衣草茶好了,它能帮助睡眠,就这么决定了。”
贝儿从冰箱里取了花草茶罐子倒了些紫色的熏衣草在小茶杯里,正要倒上沸水,忽然听到一声粗嗄的喘息声!
她一怔,往窗外瞧去,户外昏暗,除了遥远的街灯没有任何光线,难道是那些无聊的邻居又来窥探她?
她悄然放下茶杯,走向窗边,大胆地隔着玻璃窗往外采──外头无人,可是她明明听到喘息声。
她狐疑地走回流理台,端起杯子要注水,又听见喘息声,这次她听出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
怎么回事?邻居恶作剧吗?
她撅着唇,扬起美眸,悄声放下杯子,走向后门,轻轻开锁,打算出去吓走她们,可是门一开她却被惊吓得差点要昏厥;一个高大的人影竟闪到她面前,她正要放声尖叫,那人竟以大手封住她的嘴,低声警告。“别出声。”
贝儿震惊到了极点,黑暗中的人竟是……冷廷烽!
昏黄的灯光下,她瞪大了眼瞥着他;他眉宇紧蹙,深邃的双眼紧凝着她。
她见到他左肩的衣袖被血染红了,且血流不止,她想嘲讽他,质问他,他却失重般的倒向她身上!
贝儿一颗心猛地一颤,赶紧伸出双臂搀扶着他。“快进来!”她用小小的肩头支撑着他坐到椅子上,随即把后门关上,仔细上锁。
“你……被仇家追杀吗?还是被暗杀?”她慌得语无伦次。
冷廷烽靠在椅背上喘息,微睁着眼看着她,唇角扯出淡淡的笑痕。“那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刚刚听到你和谁在说话,那个人呢?”
“人?”贝儿蓦然胀红了脸,不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他走了。你等着,我去找绷带,消毒药水……”当务之急得先去找药箱帮他止血,否则他可能流血过多身亡,那麻烦就大了。她才要离去,他却紧扣住她的手臂。
“他是谁?”冷廷烽沉郁地问。
“一个优雅的男士,有血统认证的。”贝儿心怦怦跳,有些负气地随口胡说,意外地,她竟看见他眼中掠过一抹苦涩,虽然极为隐微,但她还是看见了。为什么?他还会在意她吗?
冷廷烽放开她,靠在椅背上低哑地说:“给我一把尖锐的小刀和大量酒精,还有针线。”
贝儿心底骇异,直觉告诉她,他的伤并不是刀伤那么简单;她无法再去研究他的眼神所代表的涵义,急忙去拿药箱,张罗他需要的东西,送到他面前。
“出去。”他低嗄地说。
贝儿懂得他是要她回避,不想让她看见血腥画面,但她并不那么怯懦。“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冷廷烽断然拒绝。
“好吧,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就在外面。”她不想延误他疗伤的时间,退出厨房,在外头不安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贝儿来回踱步,想象他疼痛的画面,自己的胸口也隐隐泛疼,她竟一点也无法幸灾乐祸。
“好了吗?”她颤声问,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得到回答。她胆战心惊的往厨房里望去,地上有他满是血渍的衣衫,他精壮的上身裸裎,肩头缠着绷带,人靠在椅子上,像是昏厥了,贝儿小心翼翼地走向他,惊惶地瞥着桌上有个像子弹的东西。
“你……还好吗?”她忽然哽咽。为什么她方才一直都没有听到他发出任何痛苦的叫声?这么深的伤口,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啊!他为何不喊疼?
“能借我一张床吗?”冷廷烽睁开布满血丝的眼。
幸好,他还能开口说话。“我可以收留你。”贝儿刻意冷静淡然地说,不想让他看透她真正的情绪。
冷廷烽无言地瞅着她,漫不经心扯着唇角说:“谢了。”而他这样的神情又惹得她心悸。
“你能走上楼吗?”贝儿问。
“当然,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冷廷烽不以为意地说,缓缓站立起,走没两步就靠在墙上喘息。
“别装酷,靠在我身上,我挺得住。”贝儿立刻提供自己纤瘦的肩膀。
冷廷烽摇头。“你太瘦小了,怕把你压伤。”
贝儿固执地钻到他身畔,拉过他未受伤的手臂,放在自己肩膀上。“你太小看我了,我其实孔武有力呢,走吧!”
他不再拒绝,让她扶助,一步步走上楼;贝儿让他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她的单人床上,打算彻夜照料他。
“这是谁的房间?”冷廷烽问。
“我的,感觉‘宾至如归’吧!”她觉得自己这笑话说得好冷。
“奸香的房间。”逸出这句话,他沉沉地合上双眼。
贝儿坐到地毯上守着他,倾听他浓重的呼吸声,以为他已入睡,大胆地看着他纠结的肌肉上大大小小的旧伤疤,心酸也鼻酸,阵阵热流窜上她的双眼。她突然不再恨他,心底只有说不出的怜惜。这些年他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比起她安逸的生活,他的苦可能是多了十万倍吧!
她泪愈涌愈多,直到睫毛再也盛不住,滚滚直落,她无声地哭着,却哭不去心中满满的悲哀。
“哭什么?”
他没睡着,又怎么知道她哭了?
“你当老大一定很辛苦。”她答非所问地说。
他发出一声轻嗤,没有回答,低声说:“你去睡,别老坐在那儿。”
“我就要坐在这儿,万一你半夜不舒服,可以照料你。”
“我习惯了,不需要人照料。”他这句话又惹得她心疼掉泪。
“我就要。”她执拗地说。
“你……不恨我了吗?”
“我……”她答不上来。
他侧过脸,直视她,心底一阵紧张。“回答我。”
“我是想恨你啊,可是……”她咬住唇,再说下去,就会被他识破心意。她不想再多情了,那天在酒吧,他当着那么多人,肆无忌惮地嘲讽她,难道他忘了吗?
“对不起,贝儿。”她的泪催化他心底深层的痛,不确定她会接受他的歉意。
“原来你还记得我叫贝儿!”她讽刺地说,泪却无声无息地滑下脸庞。
“你一直在我心底。”
“这句话你以前就说过了,不需要再重复来迷惑我。”她掩着脸哭泣,不让他看见她的痛苦。
“那天在酒吧,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不得不保护你。”
“你不用找借口了,你装作不认识我,不敢对我承认你是冷廷烽,这些都无所谓了。”
冷廷烽深喟,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别哭,你哭得我心好痛。”
“才怪,我看你早就习惯左拥右抱了,怎还会在乎我?”想起他被一群女人簇拥、亲吻,她的心像撕裂般难过,哭得更惨烈。
“我一直都只在乎你。”他略施力道,将她拉近自己,她不依,和他拉扯,但他坚持不放手。
“你才不在乎我,我天天等着你,你却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她挣不开他,气恼地咬住他的手腕,他面不改色,任她撒野。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一个过了今天,不知有没有明天的人,美好的未来对我而言像神话般遥远,每一天我都在想,如果我还有明天,最想做的事就是拥有你。”
贝儿怔怔地瞅着他,凄迷的泪扑簌坠落,对他的心防层层瓦解。“知道你仍在等我,我有说不出的欣喜和抱歉,只想求你原谅。”
她凝视他深锁的眉,一种无须言语就能沟通的默契直达她的内心,她突然感觉到他们心跳的频率是如此相同,她懂得他心底堆积的苦楚,忽然很想抚平他的烦忧,可是……“原谅你又如何,你永远不会属于我。”
“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那你的人呢?永远脱离不了龙帮吗?”
“是的。”他坦承,没有一丝隐讳。
她垂下双肩,无可奈何的感觉在两人的眼波中流转,其实她的心底已竖起白旗,她投降了。“那你还要我续继等下去吗?”
“如果我一点也不自私,我会希望你嫁个好人家,而自从知道你仍在等我,我既心痛又矛盾,和你重逢的那天,我在你家外头待了许久,看着你屋里亮着灯,冲动地想进来,即使只是看你一眼,但我还是压抑下自己的情感。你可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疯狂地想念你……对你,我根本做不到无私……”他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我只想不顾一切的要你……当我的女人。”
他的告白像一簇火苗点燃了她的希望,灼热了她的心,一阵暖流通过她的心窝,她似乎又活了过来,能自由呼吸,能感受爱情的力量。
“我本来就是你的……”贝儿倚向他的肩头,泪垂落在他裸露的肌肤上;这个怀抱她盼了好久,没想到再次倚偎在他怀里,感受竟是如此揪心。
“但我怎能这么自私?”他心底万般挣扎。
“我允许你这么自私,我愿意跟着你;不管你是高官显爵还是贩夫走卒,我都跟定你了。”贝儿低泣,憨直地说。“我知道你要娶龙帮大哥的女儿,但我不介意名分。”
“我介意!”
贝儿摇摇头,抬起小脸仰视他。“我不要你介意,我要你放宽心来爱我,只要你心底爱着我,比任何名分来得更重要。”
“你只要我在心底爱着你吗?”他被她无私的感情深深震撼,双眼灼热地紧盯着她。
“你可以吻我,可以抱我,可以用行动来爱我……”她害臊地说,把羞红的脸埋进他的颈窝;他深吸了口气,心火热无比,他当然想吻她、抱她,更想赤裸裸地爱她!他闭上灼热的双眼,嗅着她发上的香甜气息,她的深情让他无限感激,也深感歉疚。
“在你的感情世界里,我不需要名分,只要你给我完整的爱。”她说。
她傻气的要求令他心生爱怜,拂在耳畔的气息勾动他的心魂。他的手臂伸向她纤细的腰肢,低声说:“上来……让我抱抱你。”
她心跳如擂鼓,害羞地挤上狭小的床,倚偎到他身旁。他紧搂着她,俯下唇压住她嫣红的唇办,热情的舌探进她的口中,汲取她美妙的香甜;她缩在他的怀中,青涩得不知要如何反应,而他身上好热,唇也好热,那份奇异的热浪很快传导向她,也在她身子里窜流。
他轻易地发现她的生涩,但他不让她退却,很快教会她如何接吻;她羞怯地响应他,和他舌尖交缠;他吻得更深、更炽烈,两颗心循着相同的轨迹跳跃,任热情恣意窜烧。
他在自己即将无法把持之前放开她,凝视她红艳艳的小脸,轻吻她的额;她闭着双眼,喘吁吁地瘫在他怀中,心仍在瑰丽眩目的境界中旋转。
“刚刚那个男人,为何深夜还在你屋里?”冷廷烽突然问道。
“你说泰迪吗?”她睁开璀璨的美眸瞅着他,不禁笑了起来。“它其实是我的室友,你现在睡的就是它的位置呢!”
“你们很亲密!”冷廷烽双眸变得森沉。
贝儿笑得更乐了。“它其实还在楼下,你刚刚也见过它啊!不如我去把他它带上来和你正式见个面。”她说着立刻溜下床,飞奔下楼到厨房里把泰迪带上楼。“嗨!你好。烽哥哥,我就是贝儿的室友。”贝儿摇动泰迪毛绒绒的手,俏皮地跟冷廷烽打招呼。
“你和一只玩偶熊说话?”泠廷烽不可思议。
“欸,我天天和它说话,日子好寂寞啊!”贝儿拥着泰迪,坐到床沿,跟他解释。“它其实不是欧洲进口的那种有什么血统认证的泰迪熊啦!那种我买不起,它是我以前和我朋友小薇去逛夜市,玩射飞镖赢来的战利品,不过我很宠爱它。”
冷廷烽看着贝儿脸上满足的笑,一阵椎心疼痛,直窜进骨髓中;她愈是说得轻松,他愈体会得出她心底的苦与寂寞。
“你快睡,我就坐在地板上守着你。”她要溜下床,他却攒紧了她。
“我要你睡在我旁边,让我知道这不是一场梦。”冷廷烽深情地说。
“这不是梦,我真的在你身边。”贝儿双眼一阵灼热,她把泰迪放在椅子上,顺从地蜷在他的身旁,让他抱着她睡。
冷廷烽拥着她,心灵有说不出的舒坦和平静,这是许多年不曾有过的感觉,那是他在现实中无法奢求的梦想。此刻的他安心地走进梦乡,梦里有风吹动老树的娑婆声,他的贝儿在大树下等着他,他终于有勇气走向她,拥有她。
贝儿倾听他平稳的心跳声,在沉稳的节奏中,和他一同入眠。
清晨,天未完全透亮,贝儿发觉身畔的人儿浑身发颤,身体火烫,这不正常的温度令她惊醒,她伸手探了探冷廷烽的额温,发现他烫得吓人,可是他的手足却是冰冷的。“糟了,肯定是伤口恶化发炎了!”
她下床找来冬天的毛毯给他盖上,轻声唤他。“烽,天亮了,我送你去医院,你发热得厉害。”
“是吗?”冷廷烽微睁双眼,看见贝儿一脸担忧。“我不能上医院,枪伤不能张扬,你去帮我买点消炎药。”
“好,我立刻去,你要支撑下去。”她知道他的身分不能随意张扬,虽然他未主动提及如何受伤,又怎会出现在她家后院,但此刻的她根本无心去问,只希望他的伤快点复原。
“别担心。”尽管肿胀的伤口疼得厉害,全身热得像火炉,但他不要她担心。
贝儿火速换下睡衣,下楼到玄关牵脚踏车,这回她提防左邻右舍,仔细将大门上锁,才飞快地前去药局。
真是愈不想遇见的偏会遇上,她竟在药局里巧遇到四婆,她老人家提了个装满菜的菜篮,在药局买跌打损伤的药膏,还顺便和药局老板哈拉。
“四婆你怎么跌的?贴了这么久的药膏还不能治好?”药局老板问四婆。
“噢!我是闪到腰,还被惊吓到,没那么快好。”四婆把一堆药膏放进菜篮里。
“有没有去给大庙的仙姑收收惊啊?”
“有,符水喝了好几加仑喽!”
“是被啥米惊到?”药局老板这么问,四婆正要感叹一番,忽然看见“光天化日”之下贝儿正朝她走来。
“啊~~”四婆突然神经错乱般的嘶吼,提着菜篮逃命般地奔离现场;药局老板着实被她吓了一大跳。
“噢!这四婆发什么疯?”老板啐了一声,顺了顺气,转而询问贝儿。“小姐,你要买什么?”
“什么药治疗伤口最有效?”贝儿问老板,没空理会四婆的反应,一心只想着要赶快治好冷廷烽。
“什么样的伤?伤口有多大?”老板问。
“严重的皮肉伤,伤口缝了好几针的。”贝儿形容。
药局老板取出陈列在玻璃柜里的口服药和外用药,品质挂保证地说:“这是进口的药,虽然比较贵,但保证药到命除……噢!呸呸呸,是药到病除。”他被四婆搅和得差点胡言乱语。
“好,都多给我好几天的分量。”贝儿说,付了钱,很快地拎着袋子飞车回家。
她还没到家门,老远就见到那群无聊的三姑六婆,又聚集在张姑家门前“开会”,四婆还皮皮颤地躲在张姑身后。贝儿当作没看见,进屋里,锁门,进厨房倒水,上楼,动作俐落快速。
“你还好吗?我扶你起来吃药。”贝儿抚上他的额,仍是烫得吓人。
冷廷烽的意识仍算清楚,贝儿倾全力,小心地扶起他,小心地不去拉扯到他的伤口,把药丸放进他的嘴里,送上温开水,又扶他躺下,为他盖上被子。
“四个小时后再吃一次药,你安心地睡,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的。”她轻柔地拍抚他的胸膛,像安抚小孩般;趁他睡着,她不断拧毛巾为他冷敷。
可是四个小时过了,八个小时过了,贝儿按时给他服了药,但他似乎没有一点起色,脸色愈渐苍白,意识不明,不断地呓语着!
“我不会让出韩香楼的租界地……损失既得利益是你玉竹帮的事……与龙帮无关……”
他在说什么?贝儿想听清楚,却不得而知。
“让我再见你一面……”见谁一面?贝儿拿下他额上的毛巾,拧了新的覆上他的额;蓦地她的手被他紧紧抓住。“贝儿……原谅我……原谅我……”他突来的举动吓坏了她,她仔细瞧他,确定他神志不清醒,下意识地揪着她的手。
贝儿忧心他的情况,深怕他会死去;但她不许他再离开,她好不容易盼到他;她眼中满是泪雾,不管他有没有听见,轻声地安慰他道:“我不怪你,真的,烽你要相信,我真的不再怪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的手指突然放松,又陷入昏迷;她看看时间,想着要替他的伤口换上新药,于是她绕过床的另一边,大胆地拆开他肩上的绷带。
他的伤痕令人怵目惊心,她颤抖着手小心轻柔地为他上药,重新包上绷带;吃药的时间又到了,她把药丸磨成粉状和着水,扶起他,让他慢慢吞服;她不敢掉以轻心,全心全力地照料他,根本忘了自己滴水未沾,一心只希望他情况好转。
午夜,冷廷烽醒来,发现贝儿一脸倦容地趴在床沿睡着,床头柜上散置着许多的药,地上有个水盆。他起身,额上掉下了一条折成方块的毛巾──这才知晓昏沉中他一直感觉有双小手不断为他带来清凉,原来那不是作梦。
他发现肩上的绷带也换了新的,心底直是感动;他不忍吵醒贝儿,温柔地将被子覆在她身上。
他不该带给她这样的麻烦!但在他以为自己将没有明天之时,他强烈地只想再见她一面!
这都得“感谢”昨日约他谈判的玉竹帮帮主萧玉竹,她帮里全是女流之辈,要起狠来不输男人,而且她们的大本营离此不远,在他离去后,想必和风堂的兄弟们与她们正面迎击,双方肯定都折兵损将了。
他走出房门,取出口袋里的行动电话,开机联络事宜。
“大哥,谢天谢地,你终于call我了,你怎么突然消失了一日一夜,你到底在哪里?萧玉竹那个番婆娘竟敢拿枪射你,你究竟伤到哪儿了?”和风堂主电火球忧心如焚地大喊。
“和风,我很好,你别挂心,重要的是玉竹帮要越界到龙帮的地盘营生,绝不容许。”
“谢天谢地,大哥没受伤!”电火球一面喜极而泣,一面又忍不住怒火中烧。
“大哥,玉竹帮派了一群番婆娘日夜缠着我闹,简直不把我们龙帮放在眼底,我现在真不知该怎么做,对这些番婆软硬兼施都没用。”
“你对女人一向不是挺有办法?不如你娶了萧玉竹跟她们和亲也行,立刻平息这场纷争,否则对大家都没好处。”
“什么?!”电火球怪叫,临时接到这道棘手的“圣旨”,教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冷廷烽把事情交代清楚后,立即结束通话,且关机,走下楼。
第四章
贝儿揉揉疲惫的眼睛,恍惚地伸手想触摸冷廷烽的温度,但床上却是空荡荡的。
他走了?!这念头使贝儿倏然惊醒──他确实不在!
他不告而别了!她看着空床和敞开的房门,心似被揪紧地痛着。被子从她肩头滑落,这是他为她盖上的吗?心底有点暖,却有更多的失落,没想到他们的重逢竟是如此的短暂。
双眼热热的,泪止不住地流下她的脸庞,蓦然她听到磨豆机的声音,隐约嗅到咖啡的香味!一丝希望在她心底重燃,莫非他还没走?
她撑起自己,往门口走去,一室咖啡香将她从绝望边缘拉回来,她立刻飞奔下楼去。
他果真在她的厨房里,他打着赤膊,立在她的料理台前,专注地搅动虹吸管上的咖啡。
冷廷烽听到贝儿的脚步声,一回眸,见到她泪湿着一张脸立在外头。“怎么哭了?”他朝她伸出手。
贝儿走向他,把手放在他的大手中。“我以为你走了。”她咬着唇,浑圆的泪无声的滚落。
“乖,别这样。”他将她拉近自己,怜爱地搂在身侧,她患得患失的模样,深深牵动他的心。
“如果你要走,至少要跟我说一声。”她请求。
“当然会。”冷廷烽说,低下头吻住她惊讶的小嘴,他温柔地吻她,想拂去她心底的不安,她的甜蜜却引他深切探索;贝儿晕眩地环住他精壮的腰杆,害羞地和他缠绵,心跳得好炽狂。
她想问他,他可以停留到何时?但她无法开口,他的吻一直都没有停止,她醉倒在他深情的吻里,她知道他不要她问。
而她又何需去问呢?他是一只自由的飞鹰,只要他想展翅飞翔,她就只能默默地祝福他、等候他,让他安心地远去,也许这是她仅能为他而做的吧!
“咖啡该煮好了。”贝儿羞涩地垂下双眼。
冷廷烽放开她,回头熄掉虹吸管下的酒精灯,香浓的咖啡汁液缓缓透过滤布注满透明圆壶。
“陪我一起暍咖啡。”他说。
“有伤口好象不能喝刺激的饮料。”贝儿担心地看着他。
“就这一杯。”冷廷烽淡笑。
贝儿顺着他,帮忙取下两只镶着小碎花的咖啡杯,和同一款式的盘子;他将咖啡倒进里头,把咖啡端上桌。
两人沉默地坐在原木椅子上,喝着不加糖的咖啡,苦涩却香浓的味道烙进他们的心底,那滋味真像横跨在两人之间的矛盾、现实,既煎熬又甜蜜;没有人开口,都怕破坏了这个如梦似真的温馨感。
叮当~~门铃声却在此刻响起。纪凡修低声在门外问:“贝儿,你睡了吗?我买了一些补品给你。”
“谁?”冷廷烽放下未喝完的咖啡问她,柔和的双眸转为深炯。
“他是酒吧的组长,人很好,而且他认得你。”贝儿也放下杯子,没想到纪凡修会在深夜来访。
“哦,这么晚来做什么?”冷廷烽这声质疑令贝儿心忽然一颤。
“三点半酒吧刚打烊,也许是顺道过来。”
“要我回避吗?”冷廷烽问,虽然口吻那么轻,听来却是带着尖锐的芒剌!
贝儿一时也无法向他解释清楚,只点了头;冷廷烽随即走出厨房,上了楼。
贝儿看着他孤冷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中,才迟疑地前去开门。
纪凡修早已跨越篱笆,立在门口了。“我看你屋里亮着灯,猜你还没睡;你看来好多了,哪!这是送你的,我在街口的便利商店买的。”他笑嘻嘻地提着一个鸡精礼盒给她。
“组长,你别破费,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贝儿抱着沉甸甸的礼盒,不知所措。
“自己人,别这么客套!好香的咖啡啊,都半夜了还暍咖啡,很有闲情喔,要不要请我暍一杯?”纪凡修往屋里嗅了一嗅,嘴馋地说着,径自入内。
贝儿楞在门口,不知自己和他什么时候成了“自己人”?有点心闷地关上门,跟着他进屋里。
“你一个人喝两杯咖啡吗?”纪凡修一路飙进厨房,像出入自己家里那样随心所欲,还径自拿起其中一杯没喝完的,一口饮下肚,然后抹抹嘴,满足地说。
“喝了你喝过的,好象间接接吻似的。”
贝儿看了有点瞠目结舌,那杯可不是她喝过的,而是他崇拜的雷神老大没喝完的。“喔……嗯……别乱说。”贝儿忍住笑,赶紧转移话题地问道:“你刚下班吗?”
“是啊!我好多个晚上没睡好了,昨晚出任务,和玉竹帮一群女流氓火并,累死了!”纪凡修说得夸张。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听说老大失踪了!我亲眼看到老大被玉竹帮主枪击,可是现在没人知道他身在何处,有人说老大重伤不治,有人说老大会飞天遁地……”纪凡修附在贝儿耳边神秘兮兮地说。
贝儿咽了咽口水,他的老大就在她屋里啊!原来没有人知道他人在哪里,而她终于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了。
“我刚刚说的你可别张扬出去。”纪凡修再三叮嘱,贝儿连迭点头。
“好了,我要回家蒙头大睡了,下次再来看你,你可别再生病了,要记得吃饭。”
纪凡修像一阵风来匆匆,去也匆匆,贝儿开门送他,门才关上,楼上随即传来冷廷烽的声音──
“他看来挺关心你的。”
贝儿抬眼看见他立在二楼栏杆旁,居高临下地瞥她,他充满敌意的口吻和冷厉的眼波令她噗哧一笑,奔上楼去。
“你在吃醋吗?”
“是,我是在吃醋。”他阴沉地瞅着她。
“他只是酒吧组长,还是你们龙帮的人,你是他的偶像呢!”
“哼。”冷廷烽不以为然,转身进了她的房内。
“你怎么了?”贝儿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冷峻的模样令她心惊胆战。她追了进去。
冷廷烽背对着贝儿,不理会她,径自燃上一根烟,看着阳台外。如果他没看错,那个化名纪凡修的年轻男子,是三联帮主凌啸天和日本籍情妇所生的私生子──宫本太郎!
宫本太郎是凌啸天培育的新生代堂王之一,外界还不知道有他这个人存在,但龙帮早在一年前就握有他的资料。
三联帮可是龙帮的死对头!龙老大生前最痛恨的人就是三联帮,他们为了和龙帮争地盘,不顾江湖道义,掳走他唯一的爱女颖颖;以颖颖威胁龙老大不成,竟加害颖颖,导至她心智丧失……
如今他接管龙帮,三联帮直接把他视为头号敌人;而宫本太郎为何要化名混进龙帮,还接近贝儿?难道三联帮已悄悄布局要他步入龙老大的后尘?
这明显的是一个计谋!
而贝儿会是受了他们利用吗?还是毫不知情?
他们又是如何和贝儿搭上线的?
还是……贝儿早已是他们的人,而他一点也不知情地栽进他们的计谋里?他心痛到发颤。
若是连贝儿都无法让他信任,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让他相信的?
“坦白告诉我你和他的关系。”冷廷烽语气冷冷的,心冻着酷寒的霜雪。
“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贝儿立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听得出他冷淡的声音正燃着可怕的怒火,而她随时可能被他的怒火焚毁。
“也许你比我想象中过得更好,爱情和工作两得意。”
“你误会了,我和他真的没什么。”贝儿心底难过,没想到他这么不通情理。
“为什么你不告诉他,我就在你家里,让他有打击我的机会?或者你用了暗号让他知情?”冷廷烽扔了残烟,转身向她。
“什么暗号?我没有让他知道,他不需要知道,这是我们的事!他也不可能打击你啊……”贝儿对上他魔鬼般犀利的双眼,两脚不禁颤抖。
“我不希望你是在唬弄我。”冷廷烽扫住贝儿的颈背,逼视她。
贝儿被他吓坏了,奋力推开他的掌握,却又被他掳获;他紧紧箝住她的腰肢,令她动弹不得。
“不要吓我……”贝儿无措地低喃,泪雾迷蒙了她的眼,觉得很委屈。
“你心虚吗?”冷廷烽态度冷硬,不肯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你……神经病!”贝儿扳开他的手臂,无助地躲到床边抱着泰迪哭泣。
冷廷烽冷睇着她颤动的双肩,陷入难题。她看似无辜,但细想和她重逢的经过,却也有可疑之处──她突然闯进他的宴会中,所有的枪指着她她都不怕;她如此有胆识,难道未曾受过特殊训练?
长久以来他过着步步为营,草木皆兵的日子,从不信任任何人,他却在她面前卸下心防!
但她若真是三联帮的爪牙,他要如何将她处置?无情地宰了她吗?
坦白说,他完全无法下手!
他心灰意冷地立在窗前,任她哭泣,铁了心不去安慰她。
“吃醋也要有个限度,你拿我当犯人审问做什么?”贝儿抬起哭花了的小脸指责他。
冷廷烽无语地盯着她嘟囔的小嘴,想听她如何为自己辩解,没想到她掉头去看时间,放开泰迪,爬了起来,倒了水,取了药丸给他。“你该吃药了。”贝儿气归气,仍没忘给药的时间。
“这是什么药?”冷廷烽眼色森沉。
“毒药!”贝儿赌气地说,她受不了他怀疑的眼色,那深深伤害了她。“你昨晚一直都是吃这种药。”
冷廷烽直视她清灵的眸子,撅得老高的唇;有一刻他真想相信她完全不知情,却又无法掉以轻心。
但他何苦矛盾、多疑?撇开龙帮不谈,若他的末日已到,他倒情愿栽在她手里。她是他唯一真心所爱的人,长久以来,她可爱单纯的样子一直都静驻在他的心底。
无论他人在天涯海角,她纯挚的情怀是他活下去的力量,他多不希望现实消磨了这种感觉!
他张开嘴,无畏地让她把药丸放进口中,饮下她手中的水:当她把杯沿放在他的唇,他发现她在颤抖;他锐利地盯着她含着泪光的宝璨双眼,想看清虚实却只看到她突然脸红了。
这样害羞的她,着实令他迷惑!
他冷不防地将她拉进怀里,单臂攥紧她,狠狠地吻她。
贝儿颤抖地握着水杯,惊羞地任他吻,动也不敢动,他的吻充满掠夺性和惩罚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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