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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阅读

作品:莫扎特的玫瑰|作者:爱谁谁|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8:13:52|下载:莫扎特的玫瑰TXT下载
  来到禁色俱乐部,不过是想摆脱孤独。现在他才知道,他所有的动作不过是对孤独的逃避。低下头,看着女孩在怀里虚脱般地看着他,她脸上有一种媚态,他笑了笑,亲吻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用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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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心于某种癖好的人是幸福的(1)

  醉心于某种癖好的人是幸福的。现在他醉心于他的世界,醉心于梦境成为谋杀现实的武器,醉心于成为一个隐藏狂想的阴谋家。

  从禁色俱乐部回来,走进密室,王中维感到轻松。

  他软禁了崔盈,他要她尝尝被虐待的感觉,甚至直到有一天她爱上他。他想起一部电影,一个女人被某个男人绑架、虐待,最终爱上了男人。现在她成了凭他摆布的布娃娃,看着她怒骂他的样子,细小整齐的牙齿闪着白光,分开的双唇微微颤抖着。他想她快要气疯了。

  掉过头,抽了一口雪茄烟,他把矿泉水放在她面前,说:“你喝口水吧。”

  崔盈说:“王中维,你把我放了吧,别这么无聊了,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

  他看着她,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崔盈说:“你真可怜,我一开始还恨你,现在我觉得你好可怜……”

  他笑了笑,说:“你还是可怜你自己吧。”

  他狠狠地抽了两口雪茄烟,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崔盈说:

  “我就是要强逼你……我觉得这样有趣。”

  “你别把无聊当有趣了。”

  她的语调突然变得干涩。

  他站了起来,走近她,靠近她的脸庞,把口里的烟雾吹在她的脸上。

  崔盈突然把右手伸上去,爪向了他的脸。

  他叫了一下,雪茄烟从手中掉下来,感觉到眼角一阵发痛。他退后几步,站在镜子前,看见眼角多了一道血痕,然后他看着她的右手,她的指甲闪着光。

  崔盈努了努嘴角,瞪着他。

  他笑了笑,说:“我更喜欢你了。”

  王中维站在那里,感觉崔盈就像一股强烈的台风肆虐了这个城市。这短暂的间歇,就像一把尖刀,砍在他身上。他明白,他和她,仿佛是梦故事里的人物,而不是现实。他告诫自己不要这样做,可是他无法停止走进她生活的欲望。如果说直到遇上车婉婉时,他还没有爱过谁(或者说,他还不知道怎样去爱);那么遇到崔盈,他知道有些感觉是不可抑制的,他需要一种情欲的力量。他明白,情欲意味着暴力和危险。然而他绑架了崔盈,却感觉到那种情欲的力量消失了,他对她没有丝毫的淫念,他只想每天见到她。

  也许,一个梦故事让他持续下去,走进她的生活。那个梦已经激起他的幻想,就像一种奇妙的回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屋子一片沉寂,他听到他的心怦怦地跳,那股欲火没有熄灭,而是转换成另一种形式的存在。他甚至想到,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越是受到压抑就越会充满焦虑。他像躲避一把刀子,闪在黑暗之处,观察着明亮的她。

  他站在那里,想象他不停地弯起肌肉健壮的手臂,炫耀自己的肱二头肌。事实上他长得瘦弱,弹得一手很好的钢琴。人们说,会弹钢琴的孩子不是坏孩子。或者说,弹钢琴会让他遇上未来的女朋友。崔盈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里。当然那些都是辱骂他的话。有时候他会想起香港警匪片的声音:你现在讲的每一句话,都将会笔录,成为呈堂证供

  他打开电视,转到凤凰卫视中文台,看到女主持人在说,人最大的优点是善于遗忘,否则人的脑子每天面对那么多的信息,不充塞脑子才怪呢。他回头看了一下崔盈,崔盈也在盯着电视。

  他把崔盈囚禁在这里,从来不对她动粗。他像一个君子对待她,希望她能感觉到他的爱意。她从最初的几天的绝食到现在能进食,这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他甚至相信,她会爱上他。

  “你应该善于遗忘,遗忘莫飞。”

  他笑着对崔盈说。他看见她的裙子闪着白光,他压抑着把手伸进她裙子里的邪念。在这一点上,他像一个为人怯懦的小职员。他没有想到他会对这个女孩着迷。

  崔盈哼了一下,说:“你这白痴,快放我出去。如果让莫飞知道了,他一定杀了你。”

  他说:“他现在不知道多么信任我。”

  他走了过去,拿起《太阳照样升起》。他在崔盈的面前只放了海明威这部小说,他喜欢这部小说,觉得这部小说适合现在的崔盈阅读,因为她每天能观赏到太阳照样升起。他翻阅起来,然后念着:“我已有几分醉意。并没有真醉,但说起话来已经到了不择词句的程度……呀,你发起脾气来真讨人喜欢,我要有你这套本领就好了。”

  然后,他看着她,又说:“你不觉这些文字很好吗?”

  崔盈说:“垃圾,超级垃圾。白痴,疯子,快放了我。”

  他笑了笑,说:“别动怒,让我为你弹一曲《小夜曲》。”

  他把那部站

  醉心于某种癖好的人是幸福的(2)

  “世间很少人能听到这么优美的琴声……”

  他抬起头,微笑着对她说。

  “超级垃圾,疯子,白痴,傻瓜……”

  “骂人应该有创意一些。骂些好听的。”

  他继续抚弄琴键,琴声就这样弥漫在房间。现在只有他俩一起分享这些琴声,这个秘室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人根本就听不到。

  “超级垃圾,疯子,白痴,傻瓜……”

  “继续,我喜欢你骂人的声音,比我的琴声更优美……”

  然后他的手机响了,他看到是莫飞打来的。

  他笑了笑,说:“莫飞给我打电话。”

  崔盈说:“你这白痴……”

  王中维笑了笑,走到窗子的另一边,去听莫飞的电话。莫飞在电话里说他变成了一个狼人。然后他一边看着崔盈,一边含着笑意和莫飞说话。

  他看见崔盈整个人陷入了愤怒中,还在破口大骂他是疯子白痴……他喜欢她骂他。只要每天看见她,他就会感到一种快乐。在某种角度上,他觉得自己比莫飞更爱崔盈。他曾经对崔盈说,你是莫扎特的玫瑰,我爱你。当这样的声音落下来,他却感觉到自己在扯谎,当然他认为,有时候扯谎是另一种真实。

  金黄色的感官(1)

  荒谬是真实的开始,荒谬会带来智慧。当你控制大众的思维和意志,你统治这个世界。

  这段时间,王中维患上自闭症,患上阅读诗歌的症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在莫扎特的音乐中,他阅读一本本的诗集。此刻,他看到一个金黄色的蝴蝶标本夹在詹姆斯·k·巴克斯特(1926…1972)的诗集《秋之书》里,他久久地凝视着那个蝴蝶标本,仿佛陷进一种金黄色的感官当中。他掠过这些想法:和诗歌在一起,会不会毁了我的勇气?或者,诗歌摧毁了我,我成了不合时宜的人?甚至我不过是一个蝴蝶标本?然后他高声朗读那首《秋之书》:我们梦境的核心是洞穴,世界把它译作妓院……直到喉咙有些沙哑,他才停止朗读。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浮动的白云,这个下午沉浸在诗歌当中,他似乎变成了另一个自己。

  他看着桌上翻开的日记本,里面写着设计《莫扎特的玫瑰》的构思。目前《莫扎特的玫瑰》只生产了一盒,就是莫飞吃食的那盒,生产这样的梦之丸需要不少时间。他想过一个星期再生产一盒含有狼的基因的梦之丸,也许他可以吃上它。有时他想吞食含有狼的基因的梦之丸,然后变成一个狼人,行走在这个城市。当然每次情绪低落时,他告诫自己,他和车婉婉将统治人类,他要疯狂的念头驱逐低落的情绪,不断释放充满力量的灵感,制造出更多的东西。

  于是他的内心响彻这个声音:统治世界的野心攫住了我,我变得伟大,我的天才闪烁不停。他必须研制出可以控制狼人意念的梦之丸。现阶段他无法控制它,原来的程序设计是变成狼人的莫飞在梦中和现实都受到梦之丸的意念控制,就是说,变成狼人的莫飞会像一个梦游人受到王中维思想的控制,而不是拥有莫飞的大脑。可是莫飞脱离了这种轨道,还是有着自己的思维和意志。他的深蓝之吻程序还要继续研究,才能彻底控制狼人的意念。不过莫飞作为狼人只能维持十一天,因为他手中的《莫扎特的玫瑰》只有十一粒。

  王中维终于明白,他只是想证明,他不是在逃避,不是害怕失败,而是在不断挑战这个世界。他想起车婉婉的话:当你控制大众的思维和意志,你统治这个世界。现在他要控制大众的思维和意志,他要统治这个世界。

  对着镜子,王中维看到他的脸色潮红,两只拳头还紧紧攥着。他忽然发现自己激动得失去了常态,然后抽起丰收牌香烟,感受到舌头略为发麻。这种粗劣的香烟,拧紧他的神经,就像一个长相丑陋的女人,无法挑起你的情欲,却能让你反常地渴望一种美的享受。

  事实上,他故意买这种廉价的香烟。他喜欢舌头发麻的感觉,粗劣的烟草会刺激他的神经。他躺在沙发上,打开墙上悬挂的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林青霞主演的《窗外》。他叼着香烟,紧紧盯着林青霞那张脸,想象林青霞挂着微笑,从电视里走出来……他整个身子颤抖了一下,才看到叼的香烟快要燃尽了,烟头几乎烫着嘴唇。把烟蒂放在烟盅上,又拿起一根丰收牌香烟。划亮火柴,点燃香烟,深吸两口,却没有吐出烟雾,他鼓着腮帮子,烟雾充满了整个嘴巴,舌头发麻起来。他想起少年时和莫飞偷偷抽香烟,喜欢用这种方式比赛谁把烟雾含在嘴里更久些。此刻他在虐待自己,感受烟雾充塞嘴巴与喉咙的虐待。好一阵子,他才慢慢吐出烟雾,看着袅袅上升的烟雾,突然咳嗽起来,他不停地咳嗽,好像咳出心脏似的。他咳得连眼泪也挤了出来,整个人变得全身发软。

  捏着那包丰收牌香烟,看着烟盒上“丰收”这两个字,王中维想到和车婉婉在一起的日子,除了记忆,什么也没留下;他想起车婉婉喜欢抽烟,甚至一天能抽掉三包大中华;他想起她和他躺在她卧室的床上,一起抽香烟的日子,闻着她头发里的香气和身上的烟味,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烟雾,俨然凝聚成一个活着的车婉婉。可是很多时候,他觉得这是个死了的时刻,这个时刻一直在抱紧他,从不休止。这个时刻,就是记忆。他甚至有休克的感觉,因为他活在渴望车婉婉的记忆中。

  世界不过是一个妓院,你随时可以控制那些欲念。她的声音消失了片刻,他还能记得车婉婉说这话的样子。那时她和他躺在她卧室的床上,她站了起来,俯视着他,嘴角向上翘了翘,眼睛射出阴冷的光芒。他感到她的双眼在昏暗中闪烁着,那是惟一的亮光。她的手看上去近乎苍白,他看着她,感到她的眼光落在他身上,似乎会压缩他。这个女人像隐藏在他背后的阴谋家,指挥造梦工厂向前走。她会提出一些好玩的游戏,比如,制造一个狼人出来,是她说过的。虽然是她不经意说出来的。然后,她说,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在电影或者电子游戏里。可是他逮到一种好玩的意味,他想制造一个狼人出来,用科学技术来制造一个狼人。这看起来有些荒谬,他却认为荒谬是真实的开始,荒谬会带来智慧。于是他开始研究狼的基因和人类基因的数据和转换。用一句话来说,在某处所隐藏的,可能在另一处得以揭示。他相信,一个狼人会在他手中制造出来,并且走进真实的日常生活。

  金黄色的感官(2)

  王中维笑了笑,感到自己的笑声有些空洞。他的视线移到镜子上,看到里面有一具骷髅,张着空洞的没有眼睛的眼眶。他吓了一跳,摇了摇头,看见镜子里的骷髅消失了,恢复了他的影像。打开水龙头,看见流出的是血水,像一股黑红色的浊流冲击他的眼睛,眼睛似乎被刺痛了,他“啊”的一下,血水又变成了白花花的自来水,晃了晃脑袋,他心想自己是不是患上了幻觉症。前些天,他看见地上爬的几只蚂蚁变得像老鼠一样大,黑色的身子变成了血红色,张牙舞爪,朝他冲了过来。

  再次躺在沙发上,眯缝着眼抽着丰收牌香烟,看着电视里的林青霞,他想象林青霞变成一个狼人,会是什么样?一个狼人,一个人,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莫飞变成狼人,却没有咬人,可是在现实中,人咬人却常常发生。他突然想到鲁迅的话:“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也许有一天我也写一篇《狂人日记》,不过不是写关于吃人的日记,而是写关于梦境的日记,我不过是活在梦境中,他甚至这样安慰自己。当然,有时候他弄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关系。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呢?这好比,他变成一个狼人,成为嗜好血肉的野兽。

  然后他解开上衣,看到胸前的文身,最近他在胸部文了一个露出尖尖牙齿的狼头。为什么我要在身上纹下一个狼头呢?也许,我渴望变成狼人?总有一天我会像莫飞一样变成狼人?他伤感地抚摸着胸部的文身,就像抚摸一种烙印。那个没有文身的我不再存在了。我不知道哪一个是我。他低下头,感觉到风在耳边吹过。他仿佛看到,他戴着平光眼镜走在街上,眼镜掉在地上,被一辆货车辗碎了,咔嚓的声音,像是货车辗碎了他的心的声音。死掉了,冒牌的你死掉了。他皱着眉,看着被辗碎的眼镜。一切是虚无,他脑中浮出这句话,然后狠狠地抽着香烟,烟雾缭绕中,看到车婉婉从窗子飘了过来,一丝不挂地浮在半空,闪闪发光,然后渐渐消失。

  幻想中的女人

  他一只食指在她的身上游移。一阵阵快意自下体蔓延开来,他突然感觉到没有什么能激起这种奇妙的快乐。那是原始的欲望与魔幻的感觉相互交织着。他似乎意识到,他手里掌握的,是她的整个生命。

  房间灰暗,光影把他裹在灰暗的世界中,他躺在棺材里,睁开了眼,看见天花板上的一只蜘蛛垂下一条银丝,坠了下来。蜘蛛慢慢地沿着银丝爬下来,像一个患了慢性病的病人走着。他轻叹一口气,这卧室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一个人的世界,还有一只蜘蛛。他摇了摇头,想拿起床边那包丰收牌香烟,只听噌的一下,蜘蛛变成了一个美女,像手掌那么大,穿着一袭紫色的裙子,徐徐地降落下来,紫色的光与影飘浮,覆盖整个房间。

  王中维呆住了,想不到蜘蛛突然变成了女人,他伸出右手,接着飘下来的美女。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原来美女长得和车婉婉一模一样,她落到他的手掌上,朝他笑了笑,却一声不吭。

  空气里飘着一缕玫瑰的香气。光线变得亮了起来,仿佛在他的头顶簇拥花白的一群鸟。他晃了晃脑袋,看着她,一颗心怦怦地跳着。空气充满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密,擂鼓般地响着。她笑了笑,慢慢脱下紫色的裙子……

  王中维凝视着她。这个小巧玲珑的女孩,现在毕露在他的面前。王中维咬了下嘴唇,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她像一个小人国的女子出现在他的手掌上,她笑了笑,用手指朝王中维飞了一个吻,然后指着他的另一只手掌,让它划过来。

  于是王中维把左掌移了过去。她露齿一笑,轻轻按下他的手掌,他的掌心感受到她急促起伏的肋骨,指尖触到她乳房。小小的乳房就像一枚果子,晶莹别致。王中维感觉到一股暖流直窜到下体。

  好像遥远的地方白鸟在唱歌似的,传来她的声音:

  “我叫车婉婉……”

  车婉婉?王中维怔了怔。他看到她的眼睛闪了一闪,把他裹进一个白色的世界。

  “我要你摸我这里……我喜欢你抚摸我……”

  他忍不住用一只食指抚摸她的脸庞。

  她的脸庞白得几乎透明。

  他不敢大力抚摸她,仿佛一用力,她会全身粉碎。

  现在,她用两只手把他的左手按在左边乳房上,让手掌完全包着它,似乎需要他揉捏它。娇嫩的乳头贴着他的掌心,发着红光。他似乎听到她剧烈的心跳要穿破脆弱的胸腔。空气充满她身体的馨香,还有压低的喘息。他一只食指在她的身上游移,一阵阵快意自下体蔓延开来,他突然感觉到没有什么能激起这种奇妙的快乐。那是原始的欲望与魔幻的感觉相互交织着。他似乎意识到,他手里掌握的,是她的整个生命。

  房间充满紫色的光影。她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小白兔。她的脸上泛着光,脖子上的汗珠往下淌,雪白的胴体,充满弹性的……她呻吟着,披散的长发在紫光中跳动。王中维觉激动起来,禁不住探出舌头,向她的身子俯下去……

  不知是什么时候,是她身体上的汗,还是她体内的水,一滴滴落到他的掌心,他的手不由自主的轻轻一颤、一抽。仿佛花园里一阵花雨飘落,他的手掌脱离了她的躯体。受惊的她从他手中逃走了,向上一跃,悬在空中,又是一折,飞向门边。门无声地掩上。

  她消失了,紫色的光影慢慢消逝。王中维瞪大了眼睛,看到整个房间重新陷入一片灰暗。

  他屏息等待。在棺材里搭着她刚才脱下的胸罩,紫色的,有细微的花边,似乎她整个灵魂都还在那上面,气味芬芳。一个小小的白色蝴蝶结落在一边,那是她刚才脱落的。他轻轻触摸紫色的胸罩,细微的电流再次穿过他的身体。

  静静听了很久,屋里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他就那样一动不动躺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变白。摊开手掌,小小的白色蝴蝶结停在他手心。那是她的灵魂?还是什么?然后他看到蝴蝶结慢慢升上半空,噌地从天花板上消失了,回头看那个胸罩,发现它也消失了。

  “你像只蝴蝶在天上飞……”

  他听到远处有人唱歌。然后,他醒了过来,瞪着眼睛,似乎看到车婉婉在空中飘舞,忽隐忽现。他想不到他会做这样的梦,要知道他没有吃梦之丸。他躺在棺材上,拿起一支丰收牌香烟……

  五四手枪(1)

  当你吻你的爱人时,枪不要离手。即使你是一个狼人,我还是爱你……爱情像大颗的露珠一样滚落。

  那天早上,邮差来时莫飞还没起床。是江雪的妈妈在楼下叫醒他的。他趿着拖鞋,叭啦叭啦地跑下楼去,看到那个长得瘦削的邮差送给他一个笑容,然后递给他一个邮包。他看到邮包上的字迹,显得清秀,就想是女人写的。地址是t城立新街一巷13号,寄信人署名是林离。他想起那天,在qicq上林离问他要地址。他问她干什么,她说想过来看下他。他没想到林离会寄东西给他。

  他拿着邮包,路过天井时,看到江雪正在洗衣服,袖子绾起来,手臂显得比茉莉花还要白。他故意将拖鞋拖得响响的,江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洗衣服。她看他的时候,莫飞听到自己心怦怦地跳了起来,然而,他扭过眼神去假装看金鱼缸,那些金鱼在缸里显得特别大。他吹起《甜蜜蜜》的口哨,叭啦叭啦地走上楼去。

  拆开邮包,里面居然有一支玩具手枪,是铜制的,仿五四手枪,有几颗塑料制成的子弹,还有一张明信片,明信片的图画是一只骆驼,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孩牵着它,另一只手抓着一朵玫瑰,上面印着四行字:当你看到骆驼的时候,/你会想到沙漠吗?/当你手抓紧玫瑰时,/还会想到什么?林离的文字是这样的:亲爱的,当你吻你的爱人时,枪不要离手。

  林离是什么意思呢?他禁不住笑了,居然寄来一支玩具手枪,还有一张骆驼明信片。于是他拿起手机,很快拨了林离手机的号码,然而她关机了。他记得林离说过她的职业是教师,现在也许她在上课吧。后来她还说过,她的职业是一个女杀手。她干什么又有什么重要呢,其实他还真希望她是一个女杀手。他曾经想到江雪是一个女杀手。哦,女杀手。这个城市会有这样的职业吗?莫飞想到k城传说的女杀手黑玫瑰,也许林离是黑玫瑰呢。事实上,杀手的行业是多么令他向往。可以想象,拿着手枪,步入房间,脸孔冷漠,枪声响起,鲜血飞溅……

  他躺在床上,握着那支五四手枪,他能感觉到床板和他的四肢一样僵硬,也许他应该像一个梦辗转起来。甚至想他此刻是一个杀手,然后弹无虚发地射向猎物。他忍不住想:现实中的我是无趣?我的生活仿佛窒息如坟墓?所以林离邮寄一支玩具手枪给我?

  这时他听到远处响起了音乐,歌声飘荡,隐约听到歌词:永恒不是一种承诺,而是一种决定……也许每一个人,记忆里都有一个神……爱速度,爱征服,梦想不怕多。有什么事情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他突然觉得这些歌声就像一种噪音,他真想拿枪射杀播放这些音乐的家伙。

  他把子弹埋进了手枪的子弹夹中,然后双手握着那支五四手枪,移到窗口,看见院子里的江雪把水倒得哗哗地响。他提起手臂,枪口对准了她。只要右手食指轻轻一按,子弹就会射中她。他发觉枪口是对准她的屁股。这有一种下流的意味?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时她扭过头来,朝他的窗子望了过来,他的双手很快甩了下来。他冲她笑了笑,故作轻松地吹了一下口哨,口哨声居然很响,吓了他一跳。她看他的时候,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她垂下头,继续洗她的衣服。看着她的背影,他突然想她为什么不会放松一下自己呢?永远板着脸做人?可是他似乎和她一样,经常板着脸。

  莫飞打了个呵欠,感觉到一种无聊。抬起头,看见一只白鸽扑扑地飞了过来,落在走廊的栏杆上,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仿佛在找寻着什么。白鸽跳动着向他这边踱了过来。

  他突然想起在《莫扎特的玫瑰》中,那个女人变成了一只白鸽。这些天他在继续吃梦之丸,他想知道他怎么才能找到莫扎特的玫瑰,让那个女人闻到它的香味,恢复她的脸。他想看到那个女人到底有着怎样一张脸。

  他把手枪对准了那只白鸽,猛地一勾扳机,子弹嗖地夺膛而出,白鸽扑棱棱地飞了上去,子弹射空了,射在凉台的栏杆上,弹向天井。他看着那颗子弹落在江雪的头上。他的心怦怦跳了起来。江雪捡起子弹,抬头看着他,眼神似乎凝结着一种幽怨。她很快低下头,又继续洗衣服。

  莫飞的脸红了起来,倒是希望她会骂他一句,可是她却毫无反应,看着手中的手枪,又打了个呵欠。站在走廊里,他能看到高高耸立的造梦古堡,还有那个造梦工厂的广告牌。在蓝天下,一个漂亮的女子张着天使般的白翅膀,嘴里喷射出一串水晶石般的浪花,那句广告词闪闪发光——每个人的青春都是一场梦,一种化学的发疯形式。这句广告词使他想起大学时看过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只是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个女孩黛西,那个不诚实的女孩——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她叫黛西——在某个瞬间,他会想起崔盈,她像大颗的露珠一样滚落。他甚至想到,爱情像大颗的露珠一样滚落。

  五四手枪(2)

  然后,他看到太阳突然不见了,整个天空暗了下来,渐渐布满了乌云。他看到江雪拿起衣服,走进了她的房间。江雪的生活是否窒息如坟墓?他这样想她:她突然觉得自己躺在坟墓里。她的生活窒息如坟墓,像被人打得半死的苍蝇在痉挛,扑哧扑哧地拍打着翅膀,对此她并不诧异,把那些痛苦折叠起来……她无法凝固成一种隐秘的狂喜。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飞檐上那个蜘蛛网(他经常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或者透过他的窗口,看着那个蜘蛛网)。他盯着浮动的尘埃,白色的蛛丝,那个灰色的蜘蛛坐在中央,像一个钓鱼者,一动也不动。他想象自己是一只蜘蛛,而不是变成一个狼人。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天空又亮了起来,太阳出来了。阳光照着那个蜘蛛网,蛛丝闪闪发光,他想象他像一缕阳光贴在蜘蛛网上,或者,这一切都化成密集的放射性的光线——桔红色、玫瑰色、黄色、淡淡的桃红色——在耀眼的光线里,他看见江雪走了过来,穿着白裙,双眼发光。可是一想到现在他是一个狼人,他感到抑郁:他又怎么能接近江雪呢。一个狼人不吓坏她才怪呢。他猜想她见到他变为狼人的样子,也许会吓得尖叫起来,他倒希望江雪像林离说的那样,即使你是一个狼人,我还是爱你。

  江雪是林离?那一刻莫飞浮出这个想法。

  当然他想,这是不可能的。

  江雪怎么会是林离呢?

  莫飞很快枪毙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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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邂逅(1)

  江雪用手揽着莫飞的手臂,像一个恋人依偎在他身旁。莫飞惊异她这个突然的动作。他感觉到她身子的柔软,内心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狂喜。他没有想到这个晚上他会这么亲密地和她在一起。

  整整一个星期了,莫飞没有见过王中维。他很想问王中维,他现在变成了狼人,是不是跟他的梦之丸有关系?要知道王中维在他面前显得神秘莫测,甚至他的身上充满了诡异。

  事实上莫飞不清楚王中维的身份和工作,他不知道在造梦公司王中维到底是干什么的。他没有问起过。莫飞想:王中维干什么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莫飞猜他是一个科学家,或者是造梦公司的领导骨干。王中维对莫飞来说,更多是一个模糊的符号。在莫飞的脑袋里,存在更多的是他俩童年时玩耍的片断。他愿意停留在那一刻,至少那时他们是快乐的、亲密的。现在他们疏离了,似乎无话可谈。他们见面,还能说些什么话题呢?当然他会说他的梦故事,会彼此问过得怎么样,可是他感觉到王中维的陌生,他们似乎无法有一种心灵的亲近。

  和王中维在一起时,莫飞觉得别扭,是王中维已经富甲一方,还是因为自己的自卑心理作怪,他说不清楚。而且每次想到父亲对王中维母亲的伤害,他会感觉到与王中维之间存在着一层隔阂和难堪。

  莫飞再次看见王中维,是在造梦古堡的聚会上。王中维给他打电话,要他去造梦古堡参加一个化妆舞会,他在电话里很快答应了王中维。

  看见王中维时,莫飞惊讶于他眼角多了一条伤疤。

  王中维看见莫飞,向他伸出手,说:“莫飞,你这段时间搞什么去了?”

  王中维嘴角隐含着笑容,语调显得低沉。

  莫飞说:“我成了一个狼人。”

  王中维露出一丝惊讶的脸色,说:“狼人?你开什么玩笑。”

  不知怎么的,莫飞感觉到王中维的语调是掩饰的,他似乎早就知道他成了狼人。

  莫飞看着王中维眼角那条伤疤,说:

  “你眼角挂彩了!”

  王中维笑着说:“是被女人用指甲弄伤。”

  莫飞笑着说:“这女人还真厉害。”

  王中维说:“是啊,简直是一只母老虎。”

  莫飞说:“想不到你会搞这样大型的聚会。”

  王中维说:“是车婉婉的意思。”

  聚会上的男女衣着入时,看来都像上流社会的人物。莫飞看见k城的市长也来了,还作了讲话,说造梦公司给k城带来了很好的税收,还说今天是王中维二十八岁的生日,也是k城建市四十周年的生日……

  莫飞想看一下车婉婉长得怎么样,要知道他一直觉得她像一个神秘莫测的梦境。然后轮到了车婉婉讲话,莫飞看见一个穿着蓝色旗袍的女人走了上去,她长着杏脸,戴一副眼镜,身材苗条而丰满。他突然觉得她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车婉婉说:……王中维是造梦公司的首席科学家,也是造梦公司的开创者……

  她还说,王中维是一个天才的科学家,他将创造人类历史的新纪元……

  莫飞看着车婉婉,越发觉得她熟悉。穿着旗袍的她显得雍容华贵。她戴着眼镜,很难看出她到底有多少岁,从外表看来,她显得精明能干,脸庞的肤色又像少女一般。他努力地忆起在哪里见过她,也许是在电视上见过她,或者在报刊上见到她,所以感觉到熟悉。可是他有一种感觉,他是在日常生活中见过她,但此刻脑袋里一片迷糊。

  这是造梦公司的十五楼,莫飞站在靠近阳台的角落里,能看见黑蓝色的夜空。后来舞会开始了,他看见车婉婉和王中维跳起舞,他们的舞姿吸引了全场大多数人的目光。这时他才注意到,车婉婉和王中维都戴着同样一副眼镜。那是近视眼镜吗?他想那是平光眼镜,他们在掩饰自己罢了。

  他突然觉得无聊。他不会跳舞,于是来到阳台上,看见一个女人背倚着栏杆,凝视着走过来的他。他冲她微笑了一下。她也向他微笑。这时他才看清楚,她是江雪。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裙子,看上去很美。双手握着栏杆上的横杆,不停地来回滑动。看到莫飞时,江雪眼里亮了一下。莫飞听到他的心跳了起来,冲她笑了笑,说:

  “你怎么不去跳舞?”

  江雪露齿一笑。莫飞这才想起她是哑巴,于是尴尬地笑了笑,扳着手不知说什么好。他注意到她裙子领口还挂着那副茶色太阳眼镜。

  “我在看他们跳舞。”

  莫飞突然听到她的声音,惊讶于她原来不是一个哑巴。她看着王中维和车婉婉,莫飞感觉到她的目光有一种投入感。

  莫飞说:“你不是哑巴?”

  江雪瞪着眼睛说:“谁说我是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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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邂逅(2)

  莫飞说:“我平时见你总不说话,又听到张虹说你是哑巴……”

  江雪笑了笑说:“我是很少讲话的。他们都说我有自闭倾向。”

  莫飞说:“我感到荣幸,能听到你的声音。其实你的声音很好听。”

  江雪笑了笑,没有出声。

  莫飞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你一个人来这里吗?”

  江雪看着莫飞,说:“我是造梦公司的员工。你是王中维的朋友吧?”

  莫飞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江雪说:“我看见他和你说话。你和王中维是很好的朋友吗?”

  莫飞说:“我们从小玩到大的。我叫莫飞。在你家租房子后,我们好像还没有认真说过话。”

  “我叫江雪。”她笑了笑,扭头望着跳舞的王中维,说,“有时无声胜有声呢。”

  莫飞轻吟了一下这个名字,凝视着她的脸庞,她的眼睛出奇地明亮。

  她再一次看着王中维,说:“我有时不明白王中维,觉得他好难理解。”

  莫飞说:“每一个人都有多面性,有时人连自己都不能理解,何况是去理解别人。”

  江雪笑了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莫飞注意到她穿着一双蓝色的高跟鞋,腿显得修长。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她爱恋着王中维,也许她对他有着哀怨。他抬起头看着夜空,突然感觉到夜色温柔,然后,扭过头冲她微笑了一下,说:

  “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江雪说:“当然可以。”

  莫飞微笑着说:“谢谢你。其实到你家租房子之前,我见过你。”

  江雪看着他,说:“哦,你以前见过我?”

  莫飞说:“我在去闸坡的公共汽车上看到你。那次你穿着一袭白裙,拎着一个小袋子。当时我恰好坐在你旁边。”

  江雪笑了笑,说:“可惜我忘记了你。我去过好多次闸坡。”

  莫飞说:“我觉得你很美。”

  江雪说:“谢谢。”

  不知怎么的,莫飞觉得她有着异样的美。她的眼睛散着一种忧郁的目光,即使在微笑时,也含隐这种忧郁的成分。她似乎在压抑着一种爱。可能是对王中维的爱?他掠过这种想法。

  莫飞看着她裙子领口的茶色太阳镜,他说:“你很喜欢戴这种眼镜吗?”

  江雪笑了笑,然后戴上太阳眼镜,说:“好看吗?”

  莫飞说:“很好看。”

  江雪脱下眼镜,说:“送给你。”

  莫飞拿着那副眼镜,颤着声音说:“谢谢你。”

  江雪用手理了理一绺头发,说:“你能陪我到外面走走吗?”

  莫飞说:“去外面走走?”

  江雪说:“嗯,我不喜欢这里,太多人,太热闹了,我们到外面走走吧,哪怕是大街上。”

  莫飞内心掠过一阵惊喜,他说:“我也不喜欢这里。我们走吧。”

  江雪用手揽着莫飞的手臂,像一个恋人依偎在他身旁。莫飞惊异她这个突然的动作。他感觉到她身子的柔软,内心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狂喜。他没有想到这个晚上他会这么亲密地和她在一起。

  莫飞再把目光放在舞池,看到王中维和车婉婉还在跳舞,他们似乎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和江雪。莫飞迈开步子,和江雪离开了造梦古堡。

  睡美人(1)

  每天看见你,我觉得宁静。这是不是爱?这是不是爱?这是不是爱?……所有的艺术不过是接近内心的表现。他突然浮现一种思想:我渴望艺术的死法。

  从舞会回来时,王中维看见崔盈睡了,她躺在蝴蝶棺材里,像一个睡美人。他记得最初崔盈看见密室里放着一副棺材,大骂他变态。现在她敢躺在棺材里睡去。他用手链和脚链锁着她,防止她逃走。对于他来说,每天能看见她,似乎是忘掉忧郁的开始。车婉婉这几天并没有来找他,事实上他和车婉婉的性关系并不多,也许车婉婉看中的,是他在科学上的天才,而不是他的性功能。

  我们都是恶的同盟者,车婉婉曾经这样对他说。恶的同盟者?他笑了笑,看着睡梦中的崔盈,感到自己像一个恶魔,这是自然而然形成的。房间充满闷人的暖气,他拿起一个装着玻璃球的玻璃瓶,看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球,感到一种虚无。他想起童年时和莫飞一起玩玻璃球的情景,那时他们在水泥地上弹玻璃球,看谁最先击中对方的;或者在泥土上挖一个小坑,看谁最先把玻璃球弹入小坑中……他记起那天,在麦当劳里,他对莫飞说,我们的生命是如此虚无,我们都在虚度光阴,不管你如何光荣或低贱,你迟早都会死去。

  王中维记起前些天他命令血盟成员买了一些狼回来,伪装成狼人吸血,可以嫁祸给莫飞这个狼人。他注意到电视台、电台、报纸、网络等传媒不断播放了关于狼人的讨论和消息,大街上关于狼头的面具热销起来,不少小孩子都戴着狼头的面具做游戏。和梦之丸一样,狼人呈现了娱乐性,成为这个城市的热门话题。

  房间里还养着几条淡蓝色的金鱼,他知道崔盈喜欢蓝色。金鱼优雅地游动着,仿佛水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他记得有人说过——鱼说:你不能看见我的眼泪。水说:我能感觉到你哭,因为你在我心里。现在他却想到,没有人感觉到他的哭。他走了过去,把手伸进鱼缸里,感到水的凉爽。他很快握住一条金鱼,紧捏在手中,仿佛捏着一种虚无。握在手里的金鱼挣扎着,盯着它凸起的眼睛,王中维想象用牙签刺瞎它——这有什么样的感觉?他笑了笑,正想把金鱼扔进鱼缸里,这时崔盈辗转身子,醒了过来。她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