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隼峭罚磕训浪怯氤雒辉贙城的狼人有关?
然后是江雪突然失踪了。莫飞一连几天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几天之后,有人在她母亲的房间里看见江姨的尸体,谁也想不到江姨会死了。令人奇怪的是,江姨身上中了两枪。有人猜想,她的死和那对开煤气自杀的夫妻有关联。
莫飞没有想到,崔盈的哥哥崔天平来调查这个案件。k城毕竟很小,他们再度见面,在此之前,为了躲避崔天平,莫飞曾经搬了四次家。
崔天平看着莫飞,两眼似乎冒出怒火。后来,崔天平走进他的房间,盘问那对夫妻死去的晚上他在做什么。莫飞觉得,崔天平是故意找碴子,可是他又能怎样?对于崔天平的刁难,他显得平静。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再度搬家,可是他现在不想搬离江雪。面对江雪,他感到平静。尽管江雪失踪了。
崔天平:“那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莫飞:“我在房间听音乐?”
崔天平:“听什么音乐?”
莫飞:“莫扎特的《安魂曲》。”
崔天平:“《安魂曲》?你是需要好好安你的魂。”
莫飞:“我知道……”
然后,崔天平盯着莫飞。莫飞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只好打开电脑,播放莫扎特的《安魂曲》。事实上他是受王中维的影响来听莫扎特的音乐,王中维说过,在莫扎特的音乐里你会感觉到宁静,世界是宁静的水,你会消失在水中。
这时候张虹走了过来,看见崔天平盯着莫飞,感到奇怪。然后,楼下传来崔天平同事叫他的声音,天平你问得怎样了!崔天平哼了一下,转身噔噔地走了下去。
张虹望着崔天平的背影,说:“什么狗屁警察,有什么了不起。”然后,她拍了拍莫飞的肩膀,又说:“他和你有仇吗?他怎么那样瞪你?”
莫飞靠在电脑椅上,拿起那包中南海,发现烟盒空了。他说:“你有烟吗?”
张虹走回她的房间,又走了过来,扔给他一包红双喜。
莫飞说:“你怎么抽这种烟?”
她说:“昨晚去外面宵夜,酒店不开发票,就送了这个。”
莫飞拿起火柴,点燃一支,青灰色的烟雾缓缓散开。他右手还捏着那根火柴,黄色的火焰燃着,缓缓接近他的手指。火焰哧地触及了他的手指,一阵刺针的感觉涌了过来,他还握着火柴。火焰倏地熄灭,手指被烫得肌肤发黄。
“你干什么嘛?”张虹叫了起来。
莫飞狠狠地吸了两口烟,含着烟雾,并不吐出来。烟雾在嘴里鼓动,他的面颊鼓了起来。
张虹嘻嘻地笑了,然后一掌打在他的肩膀上,她说:“你这家伙,搞什么呀。”
莫飞一下子呛出烟雾,鼻涕也飞出了。
张虹大笑起来。莫飞用手指擦拭鼻涕,鼻涕稀薄,沾在手指上,好一会儿没有滴下去。他手指一弹,鼻涕嗖地射向张虹,沾在她的脸上。张虹哇哇大叫,嫌恶地用手拭去鼻涕,然后嘟着嘴,捏着双拳,朝他的胸膛打了过来。
他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打了过来。她被他的眼神震住了,双拳捶到他的胸前,停住了。他看着她的双眼,仿佛看到崔盈,崔盈曾经也是这样嘟着嘴,喜欢用双拳捶打着他。他伸出双手,一下子把张虹搂在怀里。他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慢慢地闭上双眼。张虹也没有出声。他们就这样搂着。《安魂曲》在弥漫……
现在他们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莫飞没有想到,张虹告诉他,她是一个同性恋者。
莫飞说:“你为什么会跟我……”
张虹说:“因为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觉到好舒服,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以前我对男人是很拒绝的,从心里的拒绝。所以我很少跟他们交往。”
莫飞凝视着他抬起的手掌,发现指甲好久没有剪过,尖长得很。
张虹说:“男人留长指甲,一般有同性恋的倾向,而且是扮演女人的角色。”
莫飞笑了笑,说:“我就是有同性恋的倾向,什么都玩过,就是同性恋还没有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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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的自由(2)
张虹说:“同性恋不是用来玩,同性恋是一种美好的感情。”
莫飞说:“什么感情如果用心去爱,都是美好。”
张虹说:“同性恋,就像白糖,充满洁白的甜美。”
莫飞没有想到她会打这个比喻。他说:“你什么时候发现你是同性恋者?”
张虹迟缓了一下,闭上眼睛好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说:“我读高中时,和一个女同学……可以说是她诱惑了我,从此我对女孩子就有感觉……”
莫飞说:“也许有一天我发现我有同性恋的倾向,然后变成了同性恋者,甚至是一个双性恋者。什么样的感情都可能存在。不是吗?”
张虹说:“嗯。我记得我那个同学说,同性恋,就像衣服,让人温暖。”
莫飞说:“这样一句话,和你刚才说的同性恋像白糖,似乎差得远了。”
张虹说:“你喜欢诗歌吗?”
莫飞说:“当然喜欢。我特别喜欢法国诗人保尔·法尔格一首诗歌,叫《苍白的时刻》,我念给你听。”
然后莫飞抽了一口香烟,轻声念了起来。
有一天,在暮霭中,我们走过,在雨后,
沿着公园的围墙,那儿美丽的树木在做梦……
我们久久地追随着。时间悄悄地过去,
黑夜的手在旧墙上缝补着裂缝……
但是在这苍白的时刻,什么烦扰着你,
什么在给那栅栏的黑色的手缀边呢?
暮霜、雨后的宁静,不知为什么
把我们的梦转向流放和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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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巢与梦鸟(1)
不是你的缺陷,而是你不再在梦中。她选中他,不过是把他当作某个幻影,或者当作一个发泄。他对于她夜晚的来访并不奇怪,也许这个女人喜欢制造意外的游戏,就像她在网上喜欢说些莫明其妙的事情。
莫飞撂下电话,长吁了一口气。林离说要过来看他。她说自从吃了梦之丸,越来越想浪漫了。她认为和他在一起是浪漫,所以决定来找他。想到她会来,他还有点担心江雪会看到。也许,她认为他是一个坏男人,然而江雪现在失踪了。
莫飞曾经设想林离是k城人。事实上,林离在qicq上告诉他,她是t城人。t城离k城还有一百多公里。那天,看着她寄来的包裹,看着t城前进街四巷22号,他决定去t城找林离,他想给她一个惊喜。这样想来,他坐上了通往t城的汽车。但是他没有想到,t城前进街四巷22号不是一个私人房子,而是一间商场。据商场经理说,以前这里是有一个叫林离的员工。他问她长得怎么样,商场经理说,印象有些模糊了,长得挺漂亮吧。他又问,她是t城人吗?商场经理说,这个就不清楚了。据说她辞职后,商场发生了一个命案,总经理的脑袋被人用枪射爆了。
他想起林离说过她是一个女杀手。事情已经清楚得很,这个女人在欺骗他,这一切都不符合逻辑,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要古怪。当然他不敢肯定林离会来看他,她不过是一个游戏者。事实上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找林离,后来,他想到他找到她不过是完成某个游戏。
他们曾经在qicq上聊过:
莫飞:我去t城找过你了。
林离:我根本就不在t城。
莫飞:可是你寄给我的包裹上,是写着t城。
林离:因为那时候我还在t城。快递公司要我填地址,我只好胡乱填了。
莫飞:你现在在哪里?
林离:呵呵,我在k城。
莫飞:我想见你。
林离:你知道我不会和你见面。当我们的认识是一个游戏吧,你只和一个游戏的人聊天。
莫飞:我想见面。
林离:在游戏中死去,那是最终的结果。
在游戏中死去,那是最终的结果。林离这句话使莫飞想起王中维说的:在梦中死去,那是最好的结束。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或许,死亡是神秘的惟一的体验,就像你感觉到露珠从手臂上缓慢地滑落。任何死法都有可能。
那夜特别长,莫飞和林离第一次见面的夜晚。
莫飞没有想到林离会来看他。她映入他眼里,戴着一副墨镜。然后他才注意到她的脸庞和身材。她是一个美人,这是他的第一印象。可是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又一下子说不出来。她穿了一袭黑色的衣服。黑色是代表神秘吗?那时他浮出这个想法。当然,那袭黑色紧身衣把她的身材勾勒得凸凹有致。这个女人穿着如此性感的衣服来诱惑我?他笑了笑,对于她夜晚的来访并不奇怪。也许这个女人喜欢制造意外的游戏,就像她在网上喜欢说些莫明其妙的事情。
她送给他的礼物是一只鸟笼,一只会旋转的鸟笼。里面有一只会唱歌的鸟儿,不过是木头做成的,做得逼真,只要按动开关,那只鸟就鸣叫起来,声音婉转,俨然真的鸟儿一样。他有些奇怪她会送他一只木鸟,也许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是奇怪的女人。他并不拒绝古怪的女人,就像他现在并不拒绝什么古怪的事物。林离说,那个鸟笼叫梦巢,那只鸟叫梦鸟,制造这个鸟笼的人起了这样的名字。她把鸟笼挂在屋子里,鸟笼旋转着,旋转着屋子内黄色的灯光。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问他,你喜欢这个鸟笼吗?喜欢那只梦鸟吗?
他说他喜欢。面对这个鸟笼,他突然想到他吸食了梦之丸之后,不再梦见那两个血淋淋的婴儿。
后来他们躺在床上,莫飞直觉到她是一个喜欢直接的女人。他喜欢她的个性,不拐弯抹角。事实上,他们穿着衣服躲在床上。
林离说,我喜欢躺在床上。
莫飞说,床是人们做梦和寻欢的地方。
林离说,床是一个很好的意象,人的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时光花在床上。
你有吃过梦之丸吗?莫飞问她。
我不吃梦之丸。林离还是戴着墨镜,她说喜欢戴着墨镜,在任何时候。
你不是说过你吃《百分百浪漫》吗?
那是我在网上和你乱说的。我不吃梦之丸。告诉你吧,我老是做同一个梦,我享受着这个梦境。她用手顶了一下墨镜镜框,又说,我梦见一个男人的嘴唇,吻着我……
你认识的男人?莫飞故作惊讶地问她。
在梦中我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只看见他的嘴唇,不过那嘴唇我熟悉。
你曾经爱过的男人的嘴唇?
梦巢与梦鸟(2)
林离笑了笑,是的,我最爱的男人的嘴唇。
他死了吗?莫飞觉察到她有些忧郁。
你不反对我戴着墨镜吧?林离没有回答他的话,又用手顶了顶眼镜框。
只要你开心,我无所谓。莫飞耸了耸肩头,然后,拿起书桌上那副茶色太阳眼镜,那是江雪送给他的太阳眼镜,他蓦地想到了江雪,对着墙上的镜子,他慢慢地戴上了太阳眼镜。
你不想和我做爱吗?她瞄住他。
莫飞扭过头,看着她的墨镜闪闪发光。他说,和一个戴墨镜的女人做爱?
林离笑了笑,难道一个戴墨镜的女人让你不能勃起?
莫飞说,既然脱光了身子,为什么不脱下墨镜呢?
林离说,因为我还想保持一点神秘,眼睛可是心灵之窗,我不想你看到我的心灵。
莫飞看着那个旋转的鸟笼,看着那只还在鸣叫的梦鸟。他说,为什么不给梦鸟戴上一副墨镜呢?如果我是那个工匠,我一定给梦鸟戴上一副墨镜。
林离呵呵地笑了起来。她说,你认为我是一只梦鸟?
莫飞笑了笑说,人和梦鸟没有什么区别。也许我就是一只梦鸟。
你不想看我脱光的样子。她嘴唇轻轻翕动。
我很想看你摘下眼镜的样子,很想看到你的眼睛。
莫飞摘下了他的茶色太阳眼镜,抚摸着镜片。
不要逼一个女人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你应该尊重我,有风度的男人应该学会尊重女人。
也许我从来不是一个有风度的男人。
你应该学会做一个有风度的男人。
莫飞感觉到这个夜晚特别长,是因为他们都在谈话。后来他决定整理他的情绪: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发困。
他的房间刚好有一瓶红酒,他看着她啜饮的样子。红酒在杯子里晃动着,她捏着酒杯脚,轻轻地晃着杯里的酒。那种晃动的红色,就像瞬间的神秘在晃动。她吟了一句诗:不是你的缺陷,而是你不再在梦中。她念了三遍,说这是叶慈的诗句。
然后她哼起了《生如夏花》这首歌: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我从远方赶来恰巧你们也在,痴迷流连人间我为她而狂野。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我在这里啊,就在这里啊……
他直觉到她不会爱上自己。她选中他,不过是把他当作某个幻影,或者当作一个发泄。他就这样凝视着她。她理了理头发,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继续哼着《生如夏花》……一路春光啊,一路荆棘呀,惊鸿一般短暂,如夏花一样绚烂,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她的声音有一种刻意的别扭,她仿佛不是在唱歌,而是发泄内心的郁闷。他突然产生一个奇异的想法:此刻他面对的是一具尸体。这个女人是没有感情的,她的内心虚空,早把自己掏空了。
他注意到,她的头发呈波浪形,闪着黑光。她抖了抖头发,卷曲的发梢弹了弹,又恢复了平静。他突然发现她长得像车婉婉,虽然至今他只看见一次车婉婉。当然他已经不记得车婉婉长得什么样了。其实她是谁都不重要,他现在对她没有多少欲望。
他不想探查这一切,弄清真相并不能使人快乐,他还是他自己。而她,也许已经不是她了,她变成了另一个人,接近他,并且诱惑他。现在,她变成了另一个人,这是确定无疑的。
那晚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后来她睡着了,穿着那袭黑色衣服睡着了。他当时看了闹钟,她睡去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她看上去困倦。她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困倦?这个女人来他这里就是为了好好睡觉?他看着她睡觉的样子,她睡得安静,没有发出呼噜声。他猜想她是不是做着梦呢?谁会出现在她梦中?他看着她,抚摸着那副茶色太阳眼镜的镜片,想起了江雪。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他会接近林离,为什么他不去接近江雪?然后他再一次戴上太阳眼镜,觉得整个屋子都充满了茶色的温暖。
那个午夜零点来临的时候,他变成了狼人。
变成狼人的他看着睡觉的林离,目光变得冷静。
然后他戴上美国总统布什的面具,从阳台跳下楼去,想去找张虹。
喘息(1)
不是你的缺陷,而是你不再在梦中。你透过镜子,试图寻找一种角色,却发觉什么也没有……她的眼睛射出一团火焰,火焰是黑色的,一下子燃烧了他……他消失了背影,成了一个没有影子的人。
那天晚上王中维打开电脑,打开了监视莫飞的摄像机,他看到车婉婉出现在莫飞的出租屋,他没有想到她会去找莫飞,虽然车婉婉化了妆,戴着墨镜,他还是认出了她。那时候他的心跳得厉害,偌大办公室仿佛只有他的心跳声,他面对着电脑发愣,不能容忍车婉婉居然去找莫飞。他紧紧地握着鼠标,这个动作使他有一种转移疼痛的感觉,他仿佛再一次感觉到耻辱:莫飞的父亲伤害了他的母亲。有那么一刻他眼里几乎挤出了痛苦的眼泪。然后他看着车婉婉和莫飞在说话,幸好她和他没有肉体之欢,后来车婉婉躺在床上睡着了。他弄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去找莫飞,然后睡去。难道她故意刺激我?她找上莫飞就是为了让我感到嫉妒?这个女人就是喜欢虐待男人?看到男人的嫉妒她会更开心?王中维有一阵子喘着气,点燃一支雪茄烟,狠狠地抽着。
整个办公室充满烟雾,他似乎葬身于烟雾之中。头顶上只有一盏灯亮着,散着昏暗的黄光。他看着旁边的金鱼缸,色彩缤纷的金鱼在水草中游弋。
有那么一会儿,他听到她念了一句诗:不是你的缺陷,而是你不再在梦中。她念了三遍。她为什么会念这句诗?他看着她送给莫飞的那个鸟笼,仿佛看着一个疯狂的车婉婉融入其中。然后他听到她唱起了《生如夏花》,他知道她喜欢这首歌,但他没有想到此刻她会唱起这首歌。他看着她几乎眯着眼睛唱着这首歌。
像车婉婉一样疯狂。他浮出这种想法。太多人用疯狂来形容不及物的状态。这时候,他眼前呈现出一个幻象:车婉婉冲他微笑,牙齿闪闪发光,然后她的眼睛射出一团火焰,火焰是黑色的,一下子燃烧了他……现在车婉婉躺在莫飞的床上,她在做梦吗?她为什么要跑到莫飞的床上?他看到莫飞变成了一个狼人,看着床上的车婉婉表情平静,然后他戴上美国总统布什的面具,走出阳台跳下楼去。那间屋子只有沉睡的车婉婉,似乎死了。
王中维眯上眼睛,耷拉着下巴,靠在椅背上,试图睡去。然而,他睡不着。他不想再看车婉婉躺在莫飞的床上,这个凝固他的忧伤的形象。
然后他站了起来,把手伸进金鱼缸,移动臂膀,感受到手臂有一点酸疼,他想是刚才握了太长时间鼠标。他拿起一条金鱼,看着它蠕动的身子……我就像一个婴儿,有时候我就像一个婴儿般纯洁,他掠过这种想法。他看见自己的指甲尖长,藏了不少污垢。他想象他的指甲扎进金鱼的肚子里,血哧地冒了出来,浸润着他的手指。他突然想到,也许有一天他会用金鱼的血来制造梦之丸。然后他笑了笑,把金鱼抛进鱼缸。
透过镜子,他看到自己板着脸,更准确地说,他脸上没有表情。他想到一种声音:你透过镜子,试图寻找一种角色,却发觉什么也没有。现在k城在他的记忆里不再是好玩的地方,昏暗的房间只有他惟一的侧影,以及被他劫持的女子崔盈。于是他走进了密室。
他看到崔盈躺在床上睡着了。她是他的白昼,充满明媚的阳光。他想到了明媚这个词。看着她裸露的肩膀和手臂,这个可怜的女孩成为被捆绑的羔羊。现在他用铁链把她系在床上。也许有一天她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房间——她会死掉?被我杀死?我成了一个屠夫?哦,我早就是一个屠夫?这种想法浮了出来,他感到自己的可笑。我只是一个乖戾的男孩,他突然这样想。
他走了过去,看着她发白的皮肤,抚摸她的手臂。他的手放得很轻,仿佛放在水面上,在昏暗中他感觉到有些凉意。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睡觉时抚摸她。事实上他没有肉欲的感觉,只是想抚摸一下她的皮肤,甚至感到有些忧伤。他的手顺从了他的忧伤,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滑动。
她的脚踝显得纤细而圆润,发出白光。他轻轻抚摸那个脚踝,就像抚摸钢琴的白键。他想象那个脚踝发出优美的声音。事实上,他感觉到那个脚踝传递出无声的优美。更多时候,美是沉默的。此刻他一言不发,抚摸那个脚踝,他的手是那样轻柔。他沉浸在这种情感中。空气中仿佛飘动一种香气,暗香浮动,他接近酒醉的感觉,仿佛有股磁力,吸引他。那里有一种白色在迷惑他,他能看到脚踝浅浅的纹路,还能看到肌肤白里透红,有一种使人沉静的洁净。他感到那种洁净在不断延伸,漫向他的心灵,他突然觉得那个脚踝成了美的化身,四周都弥漫了那种脚踝的美。他想亲吻那个脚踝,可是他控制住了,轻轻吁了一口气,继续抚摸它。他荡漾在那种美感里。
喘息(2)
崔盈一再拒绝他。当然他不期待她委身于自己,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他劫持她仅仅出于一个偶然。他出于偶然的快感劫持了她。就像某个黄昏,他突然吹起了《生如夏花》的调子;就像某个意念突然袭击了他,他劫持了崔盈。一切都没有周全的计划,仅仅是出于偶然。他喜欢突然袭击,喜欢看战争纪录片,喜欢闪电战。他想象自己是一个战争狂人,比如希特勒……记得在中学毕业他给同学留言时,在最崇拜的人一栏他填上了希特勒的名字。
现在他抓住崔盈这个女子,不过是把一枚硬币抛了出来。这种动作,不属于道德范畴,也不属于幻觉的性质,不过是他用眼睛的余光来打量这个世界的一种方式。现在他用目光缝纫她的身体,听到那种声音哒哒哒地走在她的身上。把她剥得干净?有什么比用力地看着一个女人更有趣?也许崔盈会唤醒一只冬眠的癞蛤蟆?
他站了起来,看见钢琴映照出他高瘦的身子,拉扯得长长的。他疑惑地看着他的手,沾染邪恶的手。现在他成了一个犯罪者,他的心往下一沉,看到睡着的崔盈的嘴巴撇向一边,他想象她醒了过来,嘲弄地看着他。他会受不了她的嘲弄目光,以及无声的嘲笑。那时她成了另一个车婉婉,他受不了这种神情。
他的喉咙发出轻微的咕噜声。他右手攥住拳头,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只狼。他想起了莫飞,他把莫飞变成了一个狼人,这是他的发明。他笑了笑,却感觉到寒意,仿佛他的背影离开了他。他消失了背影,成了一个没有影子的人。然后他看着那副棺材,棺材闪着黑光,一种充满诱惑的黑光。
莫飞的日记
现在我享受她的沉静。淡淡的光圈在她的乳房上,闪动,跳跃。光圈隐含着朦胧的尘埃。我又一次有恋爱的感觉……当梦境和现实融为一体,你超越现实。
x月x日。这个下午,我搂着张虹。她的乳房有苹果的气息,我贪婪地呼吸,窗外有阳光照了进来,光亮落在她的乳房上。我看着她的乳房一半在阳光照耀下,一半陷在阴影里,我突然觉得她的两个乳房像走兽挪动,晃得我的眼睛有点落了下来。现在我跳了起来,准确地说,是我的心随着手掌在跳动,我的手掌落在她的乳房上,每一下揉捏,我的心随着一跃,像一个小孩子荡着秋千。她的肉体成了一个秋千,我的手滑动,有一种快乐的转动,她的身体在命令我,我听到她的皮肤发出轻微的响声,那是肉体的音乐。她藏在我视线后面的脸,变得潮红。我能从镜子看到她的脸,我触摸着丝绸的感觉,触摸着她每一寸的皮肤,不再隔着梦境摸索她,而是在她的身上交叉跑动。她的呻吟不断回响,在这燃烧的瞬间有着火焰的味道,肉欲让我失去灵魂,我将寻找快感。她身上仿佛萦绕半透明的水,或者她身上散着一层薄雾,我看不清她。她身上有不可侵犯的诗意,我明白到这一点。现在我享受着她的沉静,淡淡的光圈在她的乳房上,闪动,跳跃。光圈隐含着朦胧的尘埃。我又一次有恋爱的感觉,那时我似乎忘记了崔盈和江雪。我后来惊讶地发现,我不过是沉浸于张虹身上那种不可侵犯的诗意中。因为你和一个女同性者发生了肉体与情感,那是一种沉入深海的感觉,你除了感觉窒息,便是忘却世俗。那天张虹说,你别对我好,我会害怕。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那时我搂紧她,想一直对她好,陪她度过每一天。
x月x日。那天晚上,接近零点。林离再一次来到我的出租屋。她穿着一袭黑色的旗袍,大腿白得刺眼地亮在我眼前。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莫飞,我又来了。”我注意到她转过身子,旗袍把她的身段勾勒得更加诱人,手臂白得发亮。她还是戴着墨镜。我现在肯定她是车婉婉。我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主动来勾引我,我想象她的两只眼睛就像两处伤疤晃动,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恶心。为什么我会这样想象呢?一刹那我几乎呕吐了。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此刻我不知道应该表达什么,沉默是最好的表达。我感觉到我的身子有些僵直,我知道我厌倦了林离这种女人,或者准确地讲,我厌倦了车婉婉。
她的话似乎有一种暗示,但我不想猜测什么意思。她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女人,至少她让我感到可怕。我泡了一壶茶,茶叶是王中维送给我的,王中维说那茶叶昂贵,要几万元一两。他说茶的名字叫“靡梦”。我没有听说过这种茶的名字,甚至怀疑是王中维编造了这个茶名。我想车婉婉能直觉到我的冷漠,这种女人应该对于男人很敏感。她呷了我递过的茶水,我注意到她的口红是黑色的,她再怎么涂抹,我也能看出她是车婉婉。
茶非常热,冒着清香。整个房间飘着茶的香气。这次车婉婉没有睡去。我不明白她来我这里,是勾引我还是想干什么。难道她无聊得当这是一个游戏?我无法猜测她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当然想到张虹时,我对她没有肉欲的念头。当她伸出手要握住我的右手时,我拒绝了,我用右手捏了捏眉心。我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然后我看到她笑了笑,她的牙齿很白,可是我直觉到她的笑有些阴冷。然后她站了起来,一声不出地走了出去。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窗外,感觉到她的到来和离去充满着难以理喻的意味。后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车婉婉深夜来我这里。
后来,看着那盒《莫扎特的玫瑰》,我想如果再吃一颗梦之丸,我会沉睡下去,当然还会做梦。窗外的夜显得墨黑,房间亮着白炽灯。我凝视那颗梦之丸,我不知道这一集梦故事会发生什么,也许,我在梦里再次变成狼人……我不想去想象故事会变得怎样,梦境让人失去了时间概念,还是消失了现实界限?我再次思考这个问题,这是让我头痛的问题。想到这问题我的头像被什么硬物撞击了,我很快不去想了。如果说这是一种愉悦心性的游戏,那么我不想猜度王中维为什么设置了这个梦故事。
x月x日。现在我明白到,《莫扎特的玫瑰》和现实重叠了,就是说,我在梦中的情境其实和我的行动一样,我变成狼人不仅在梦中,也来到了现实。我像一个梦游人。这种双重身份的梦故事使我惊骇于王中维构造的梦的国度。当梦境和现实融为一体,你超越了现实,这是王中维的声音。现在我明白到王中维构造梦世界的野心。
最后一集的《莫扎特的玫瑰》到底是怎样的呢?那朵莫扎特的玫瑰我能拿到吗?当这样的疑问浮了出来,我感觉到未来是不可预测的戏剧事件。当然我想到王中维说的:《莫扎特的玫瑰》设置错误了,可能没有结局,从第八集起就已经停止了故事情节。我拿着最后一集的梦之丸,心想要不要吃下去。那一刻我有一种强烈要咽下梦之丸的愿望,我感觉到心痒痒的。我一直想逃避这个世界,我想用梦境的形式逃避这个世界。现在我明白到这么多年王中维一直是依靠梦境活着。
刺激的游戏(1)
他想到生命不过是一场闹剧,也许有一天他像一只闹钟剧烈地响动,却很快地死在寂静中。当然他可以认为这不过是一场游戏,毕竟好久没有玩这么刺激的游戏。
那天深夜莫飞变成了一个狼人,他决定出外逛一逛。他去了禁色俱乐部。张虹在禁色俱乐部的夜总会跳舞。他穿着一套有点宽大的黑色西装,戴着美国总统布什的面具。最近这个城市流行戴着面具,在晚上你能看到不少青年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出现在街头或者在公路上进行非法赛车。当然最流行的莫过于戴着狼头面具。毕竟那个狼人出现在k市,弄得人心惶恐。然而,越是惶恐越是有趣,青年人都幻想他们是狼人的化身,给这个城市制造气象。莫飞感受到一个狼人给这个城市制造了闹剧。当然他想到生命不过是一场闹剧。也许有一天他像一只闹钟剧烈地响动,却很快地死在寂静中。当然他可以认为这不过是一场游戏,毕竟好久没有玩这么刺激的游戏。莫飞是这样想的,现在他变成一个狼人,戴上一张面具可以掩饰他狼人的脸。
夜总会充满了喧哗的气氛,十几名女子穿着色彩缤纷的衣服,戴着玛丽莲·梦露的面具,出现在舞台上,她们开始跳踢踏舞。准确地说,她们的衣服是一种轻纱,绣有各种颜色的蝴蝶,让人想象她们就是随风舞动的蝴蝶。她们跳着踢踏舞,身上的蝴蝶随着她们的身子逸动。她们在踢踏一种接近梦幻的舞步。据说踢踏舞舞王每分种可以跳二百多下。莫飞有那么一刻被这种气氛迷住了,他的心很快融入这种潮水般的节奏中。他似乎被这种快得来不及眨眼的舞姿迷住了。他想在那十几名女子中辨认出张虹,可是他觉得她们的身材几乎一样,发亮的肌肤随着她们的美腿闪出优美的舞蹈,轻快的音乐在大厅里回旋,莫飞站在黑暗中某个角落,看到场内的观众都尖叫、喝彩起来,有的吹起了哨子。
透过夜总会的窗子,他能看到附近的造梦古堡灯光明亮。他想起造梦工厂的一句广告词:这是一个令人激动做梦的国度。他又想起王中维的声音:造梦工厂就是我的梦想。然后他想到马丁路德那句名言: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梦想……莫飞脑袋里充满了梦想这个词,他奇怪这一刻怎么冒出梦想这个词。也许他需要时间清理这一切,包括吸食梦之丸变成狼人的情况。
莫飞把目光放回夜总会,看到大厅里有一个人戴着和他一样的美国总统布什的面具。那家伙穿着黑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支手枪。他转过身子,朝莫飞这边望了望,然后朝一个包厢走去,他走得身子笔直,莫飞突然觉得他的背影有点熟悉。音乐声越来越强劲,舞台上的女子跳得更疯狂了。莫飞朝那个包厢的方向走过去。在他接近包厢时,那个家伙已经从包厢走了出来,他看了一下走过来的莫飞。两个戴着同样面具的家伙相互望了一下,然后擦身而过。那一刻莫飞能闻到那家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莫飞走进包厢,看见三个人躺在椅子上,额上都有一个弹孔,血还在流。显然那家伙的手枪有消声器,很可能刹那间就击毙了这三个人。他注意到包厢桌子上放着一块手帕,上面绣有一朵黑玫瑰。难道那家伙是杀手黑玫瑰?莫飞放眼望去,那个家伙已经走到夜总会的门口,他马上跑了过去,决定追上那个杀人者。
莫飞追到夜总会门口,发现那个杀人者已经没有了踪影。夜总会门口是一个更大的大厅,他很快地翕动鼻子,辨别出杀人者留下的气息。他判断杀人者走出了大厅,然后他朝大厅门口走去。这时门口三个高大的保安朝他走了过来,他们试图拦住他。莫飞没有想到三个保安会拦住他,他一下子猛地朝他们冲了过去。他跑动起来就像一只黑豹,一下子冲开了三个保安的身子,然后朝大厅门口奔去。三个保安猛地扑了过来,其中一个抓住了莫飞的小腿,莫飞一下子摔在地上。他弹出另一只脚朝那个保安踢了过去,蓬的一下,踢中了他的胸部,然后他整个身子斜飞起来,摔倒在一个角落里。另两名保安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会这么厉害。莫飞跳了起来,朝大厅门口奔了过去。
夜色昏暗,莫飞凭着嗅觉判断那个杀人者坐上了宝马。令他奇怪的是,那个杀人者已经脱下了面具,他正在发动宝马。莫飞朝他冲了过去,他能看到杀人者的脸,是造梦工厂的黑骷髅。黑骷髅没有想到莫飞会走近他,他扭过头朝他笑了笑,然后手中执着一支五四手枪朝莫飞射了过来。莫飞一纵身子,跳上了车顶。黑骷髅一下子开动汽车,汽车冲到了路上,飞驰起来。莫飞整个身子卧在车顶上,双手抓着汽车两端的窗框。黑骷髅把宝马开得更快了,风灌进莫飞的耳朵,就像无数的虫子咬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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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激的游戏(2)
黑骷髅突然刹住了车,莫飞一下子从车上飞下去,落在宝马的前面。黑骷髅马上开动车子,试图撞死莫飞。然而,莫飞一纵身子,呼地朝宝马的挡风玻璃扑了过去,一拳头击碎了玻璃。
然后莫飞窜进车内。黑骷髅想不到莫飞如此勇猛,惊讶地拿着手枪试图射向莫飞。莫飞已经抓住了他持枪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黑骷髅的手腕被扳断了。宝马晃了几晃,停了下来,莫飞夺过黑骷髅的手枪,扔出窗外。
黑骷髅望着戴着布什面具的莫飞,惶恐地问:你到底是谁?
莫飞冷笑了一声说:你是不是杀手黑玫瑰?
黑骷髅说:不错,我就是杀手黑玫瑰,我每次杀人都留下一块有黑玫瑰的手帕,就是为了让人们记住我。
莫飞说:我还以为黑玫瑰是女的,原来是你。
黑骷髅说:你到底是谁,难道你是警察?
莫飞说:我不是警察。如果你老实回答我的话,我会放了你。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三个人?
黑骷髅说:我是去杀禁色俱乐部的老板,另外两个人不过是陪死的。
莫飞说:是谁派你杀死他们?
黑骷髅说:你到底是谁?
莫飞说:你别管我是谁,反正我不是警察。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黑骷髅说:我不过是……
然后他把目光看向莫飞的背后,脸上现出惊恐的样子。
莫飞扭头去看是怎么一回事。
黑骷髅冷笑地一脚踢向莫飞,然后整个人打开车门,滚出了车门。
莫飞被他踢得倒在一旁,等他打开车门,发现黑骷髅朝一条小径跑去了。那是一条通往造梦古堡的小径。他抬起头看着灯光明亮的造梦古堡,感觉到它逼迫过来,突然想起王中维说过的:也许有一天你会杀死黑骷髅。
一条淹死的鱼(1)
你会需要某个潜伏物,深藏在我幸存下来的灰烬里……这是爱欲交缠的世界,跳动的乳房,狂热的吻,无休无止的炽热的空气里燃烧着隐秘的狂喜。
那天下午,张虹在报纸上看到王中维的照片,那是一个关于王中维的访谈,王中维就梦之丸的销售和前景谈了他的看法。张虹看着王中维的照片,拿报纸的手在颤抖。莫飞注意到她这个细节。后来,张虹告诉他,王中维是她的哥哥。
莫飞没有想到张虹就是王中维的妹妹。自从莫飞的母亲死后,他就没有去过王中维的家,事实上那时他们的来往越来越少。他知道王中维的父亲娶了一个有女儿的女人,但从来没有见到他这个所谓的妹妹。他没有想到张虹会爱上她的哥哥,她说她母亲带着她改嫁给王中维的父亲时,她第一眼看到王中维就喜欢上了他。张虹告诉他,王中维强奸过她。他有些奇怪,王中维居然强奸他继母的女儿。然后张虹告诉他,因为抑郁症她母亲悬梁自尽,而她跑到外面,结识一帮花天酒地的朋友,还一度沦为出卖肉体的女人。直到后来她找到了在夜总会跳舞的工作,才不再出卖肉体。她一直想忘记王中维,可是多年来她一直没有办法忘记他。她恨他,可是内心还潜伏着那种最初遇到他的喜爱。对此,她感到矛盾。她说,我是一条淹死的鱼。
张虹来的时候莫飞还没起床,他有些羞涩地看着她。他想象有一些云雾样的东西飘进眼睛里,停泊在他的心上。除非他变得枯竭了,再也无法感受到感情。他惊讶地看到,她好像躺在摇篮里的婴儿,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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