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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幸福帽|作者:HYXHYC0592|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8:45:48|下载:幸福帽TXT下载
  第一章

  第一大学在城市的西边,一共六个学院,理工学院、农学院、商学院、医学院、法学院、艺术学院从南向北依次排列绵延十里,每个学院都是一个铁栅栏围成的院子,面积有大有小,平面轮廓各不相同。每个院子都有一个正门若干个偏门,正门都是新建的,外观功能都一样,只是朝向不统一,有朝南朝北还有朝东朝西,但都相当的正,朝向南北的门,门面都和所在纬线平行,朝向东西的,门面都和所在经线平行。每个正门都没有门楼,两个相距二十米的门柱,中间一道带滑轮的铁栅栏,开门关门全是电动的,好处是省了门卫的力,坐在传达室里动动手指头就行,坏处是一旦停电门就开不了,这时就要走侧门,传达室与相邻的门柱之间有一个两米宽的侧门,正门开不了时,它代替正门的作用,但这是对行人而言,有汽车来它就替不了,这时就要走偏门了。正门的另一根门柱都连着一面黑色花纲岩墙,墙上有市长题的四个铜字:第一大学,每个铜字都是高一米六宽一米,字体一律正楷,写得很工整但有点傻气,一看就知道是老实人写的——懂书法的人都这么说,我不懂书法,但觉得有一定的道理,按照书法家的说法,什么样性格的人写什么样的字,这是我不懂的,因为某个贪官就喜欢到处题字,就不怕让纪委的人看出他的贪婪来?而一看到有点傻气的人,大家都会觉得心里踏实,这是我懂的,因为我是大家中的一个。市长年轻时在第一大学读过书,那时的正门都有门楼,四五米高的门楼上都有时任市长题的字,刻在灰色大理石上,简单地涂上一层红漆。字写得很写意,龙飞凤舞潇洒飘逸,一看就知道是聪明人写的——这也是书法界的公认,我也觉得有道理,但说不出来,这就是聪明人给我的印象:他的所为总让你似懂非懂局促不安。但那些字写得太小,而且大小不一,最大的一个“第‘字不过一尺见方,却高高在上,似乎忽略了人和它们合影的需要,有些当时的人为了把自己和字都拍全了,就请摄影师蹲在十米外的地方给自己拍,这样拍出来的照片,如果尺寸是正常的九公分乘六公分,人脸和字都需要借助放大镜才看得清。现在的情况好多了,字放到和人平等的水平——下沿离地只有三十公分,在此拍照,像是和四位憨厚的大个子合影,不仅留影的人也显得精神好看,摄影师也少受罪了,黑色的背景还能给拍出来的照片增加几分幽默色彩。

  理工学院的正门朝南,门后面是一条环形水泥路,环中央是块半个足球场大的草地,草地南头,一圈鲜红的鸡冠花中间,长三米宽两米高两米的黑色花纲岩基座上斜立着两只相互交错半径四米的不锈钢圆环,圆环中,一根斜立着的不锈钢管上挑着十颗不锈钢球,有大有小,大的有标准蓝球大,小的只有标准铅球大,这就是本院的标志,看起来像个星系模型,至于喻意,我说不出来,而且设计者认为这是一件艺术品,艺术品就该让人搞不清楚作者的用意才对。换句话说,他想让我去猜,然后不管我说成什么,他都说错,这就是艺术家的特权。如果我是位头儿,肯定要找个茬修理修理他,但我不是,所以对艺术家的心思不是太感兴趣,没有兴趣悟性就差,看来看去发现它只有一个用处:记住了它的样子,就不需要问门卫理工学院在哪里了——这类问题有时得不到答案,管正门的门卫一共两位,一位年长一位年少,年长的那位又矮又胖,脑袋长得像只梨,上面小下面大,脸上的皮也像梨皮一样黄色的底子上布满黑色的麻点,黄头发黄眉毛,眼珠牙齿鼻孔都是黄的,猛一看除了黑色的麻点脸上什么都没有。问他理工学院在哪里,他就点上一支烟,透过灰蒙蒙的雾对你冷笑,让你感到自己在做一件蠢事。年少的那位宽肩细腰长腿,站直了有一米八五,长得也很漂亮,黝黑的皮肤,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但他不喜欢被人看,问他话就低下头看自己的脚,用蚊子哼哼的声音回答你,你要是听不清再问,他就指着院标一言不发,连冷笑都不会给你看。

  草地北头有座汉白玉砌成的高台,台上直立着一根三十米高的不锈钢圆柱,柱子顶上挂着一面国旗。花纲岩基座和汉白玉台之间有条供人散步的鹅卵石小路,盘绕成一个8,每天傍晚都有人穿着袜子在上面散步,据说这样做能改善血液循环,促进新陈代谢。从事脑力劳动的人容易感到头昏目眩,原因之一就是血流得方向不对,流向下肢的多,流到头上的少,不仅容易头昏,屁股还会越来越肥大。从事脑力劳动的人还容易得便秘,原因之一就是新陈代谢太慢,吃下去的东西堆积在肠胃里排不出去,不及时疏通,就会发酵,变成酸气臭气往外冒。除此之外,从事脑力的人还容易得很多的病,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脑血栓等等,原因都和新陈代谢血液循环有关,都需要在鹅卵石上磨磨脚。

  但是,这些病还不是从事脑力劳动的人最容易得的病,最容易得的是神经衰弱,睡不着觉、记不住事,满脑子胡思乱想,原因之一是自认为太聪明,不做点惊天动地的事情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社会,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这个毛病靠在鹅卵石上磨磨脚板底治不了,不仅治不了,甚至还会加重病症,有的人磨过脚板底后,觉得自己更聪明,更不知道干什么好了,这就适得其反了。应该去看医生,吃点安神补脑的药,或者去旅游观光,开开眼界,看看有什么事情适合自己做的。或者哪儿都不去,关起门来做爱,据我所知,做爱是治神经衰弱见效最快的一副药,做一趟爱,一百位聪明人起码有八十位会变得呆头呆脑。剩下的二十位让他们连着再做一趟,起码有十九位神智不清,如果还有一位例外的话,就不用管他了,这种人都是天才,但满脑子控制世界的奇思怪想,最好让他一直神经衰弱到死,一辈子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当然用做爱治神经衰弱治标不治本,做完爱睡上一觉,大家又把失去的聪明找回来了,所以有人把做爱比作洗脚,说明它的疗效不可能彻底,就像洗干净的脚用不了半天又变成臭脚了,但眼下所有治神经衰弱的方法都做不到彻底除根,都只能起到洗脚的作用。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因为我也得了神经衰弱,睡不着觉、记不住事,自认为聪明得不得了,却不知道干什么好。看了很多医生吃了很多药,效果都不明显,弄得他们都不好意思见到我了,都劝我去旅游,寻找生活目标。于是我和老婆一起参加了山——湖——岛七日游,结果在路上,一下子找到十一个目标,加上原来的一个——治好神经衰弱,整整一打,更睡不着觉了。这十一个新目标分别是,一,攒钱,出来玩一趟,把家底子掏浅了,当然要填上。二,攒更多的钱,不仅要把浅下去的家底子填上,还要漫出来,因为玩了一趟就想第二趟,以此类推,就有三四五六……鬼知道要攒多少钱才算够。目标三到十都和目标一二有关,都是为实现头两个方向性的目标而设定的具体目标,就不赘了。总之一句话,出来玩了,才晓得钱少,换句话说,不出来玩,就以为钱多,只要把自己往家里一关,上述目标就全部实现了。但当时我人在江湖心不由己,想不到还有这么聪明的解决方案,只会呆想,想得自己睡不着觉,还吵得老婆睡不着,因为我有个习惯,一睡不着就来摸老婆,在老婆身上爬山戏水。要在平时,我老婆就会说:摸什么摸,要么就玩,别弄得人痒痒的。我老婆身体很棒性欲旺盛,而且手段多多,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但这是在家里,在旅途中例外,我老婆有两大爱好,一是做爱,二是旅游,但两者不相容,在家里她是性爱迷,在路上就是尼姑了。我老婆虽然生过孩子,年龄也过了三十,但身材和模样依然很漂亮,小腹扁平乳房饱满,腰像柳条一样软,脸上一根皱纹也看不到,跟她做爱我很享受。但有一个前提,要看得出她的漂亮我才会有享受,否则就索然无味,至于能不能看出她的漂亮来,跟我的视力无关,完全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取决于我们之间的一种平衡,如果她有性欲而我没有,我就看不出来,拿灯照着看也看不出;如果我有性欲,不管她有没有,我都看得出,闭着眼睛也看得出。在路上这种平衡倾向于使我把她看得越来越漂亮,这样一来,到了第三天,就有了目标十二:和老婆做爱。但我老婆不乐意,我也不能强迫她——其实这么干才刺激,但又觉得是欺负弱势群体,这么一想又不觉得刺激了。到了第六天,我就把其他的目标全部忘掉了,只剩下和老婆做爱这一个。回来后,我们天天做爱,天天睡得香,比吃什么药、旅什么游都管用。当然亢奋过一个星期,我对老婆的漂亮又视而不见了,接着神经又开始衰弱了。所以我说,眼下所有治神经衰弱的方法都做不到除根,都只能起到洗脚的作用,要想一劳永逸地让脚干净,除非把双脚剁掉。

  当然,也许会有更好的方法,比如发明一种袜子,让脚永远不臭,这不是既免掉洗脚的麻烦,又不必把脚剁掉了吗?但这是天才才能做到的事,我想得到,做不到,让我发明这种袜子,不仅臭脚而且比脚臭得还快,那就不仅要洗脚还要洗袜子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带你到理工学院来的原因,因为我知道这里有一位天才发明家,他正在研究一种让我们摆脱生之烦恼的机器。

  这位天才发明家是位远离尘世的隐士,一年四季都待在本院的实验大楼里,夜以继日地把脑子里面的奇思妙想变成实实在在的机器。实验大楼就在草地的北边,青灰色的外表,高七层,站在汉白玉台上看,它是一个立体的朝你倒下的v,如你所知,有人习惯岔开食指和中指,做出一个v,代表胜利,你可能会想到这楼代表胜利就在眼前,或者把它想像成一位张开双臂准备拥抱你的巨人,感觉有点受宠若惊,但换个位置,从东、西、北看,它都是一个立体的朝你倒下的v,你立刻会明白眼前的胜利原来是一个立体的x的一部分。所以这座楼又被叫做x楼。如你所知,x又代表未知数,所以该楼设计师的用意就显而易见了:成功只是未知的一部分。如果是一位比二十层楼还高的巨人或者是一位骑鹤仙游的神人,这个关子你一眼就能看出来了,省下另外三眼去看别的,但这样一来,就显不出设计师的智慧了,不让我们的脑筋转个弯,他就一无是处。事实上,除了我所说的那位天才,整座x楼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天才了,其他的人都只能靠耍耍小聪明赢得一点可怜的成就感,而没

  有那一点可怜的成就感,大家都觉得活着没意思,对此我身同感受,所以每次来到x楼前,都要用心良苦地为

  设计师的智慧鼓鼓掌——这种用心良苦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希望有朝一日别人能这样对我。

  x楼底层的东北角,一间实验室的门外挂着一块一尺长、三分之一尺宽的白色木牌,上面有用黑漆写出的

  五个豆腐块大的字:幸福研究室。实验室面积大约四十平米,掺了细卵石的水泥地面被打磨得光滑平整,四面墙和屋顶全被涂成了白色,南墙和北墙各有六扇铝合金拉窗,每扇窗外都安装了拇指粗的钢筋做成的护栏。靠着北墙,摆着一排漆成铅灰色的长条桌,桌面上放着八台仪器,除了一台示波器其他的我都说不出名字来,还有台钳、挫刀、烙铁等工具,除了仪器和工具,还有四只墨绿色的金属盒,里面装着电容、电阻、集成块等元器件,除了这些有用的东西,还有一堆废物,金属丝金属片塑料皮废元件铺了一桌面,让人感觉像是进了废品站。屋子中间,东西向摆着两排紧靠在一起的长条桌,每张桌子也都被漆成了铅灰色,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四排类似头盔的东西,每个头盔的样式颜色都有所不同,有的像摩托车手的头盔,有的像自行车手的头盔,有的像战士的钢盔,有的像西洋式样的礼帽,有的像大清式样的瓜皮帽,有的既不像帽子也不像头盔,长着两只耳朵,头顶上还有一撮毛发,看起来更像一颗人头;有的耳朵大得拖到桌子上,长出长长的嘴巴鼻子,看起来更像一颗猪头,还有的像牛头马头羊头等等的头,这些怪模怪样的东西会让你联想到野蛮人的祭祀仪式,感觉一阵毛骨竦然,不过静下心来,就不会感到恐惧了,因为空气中闻不到一点血腥和尸臭,也感觉不到一丝阴冷,而是淡淡的带着一缕温暖的松香味,这种味道我闻了就隐约看到了雪原,林海,木屋……全身心的感受着一种古朴的宁静安祥。

  靠南墙,两张刷了一层清漆露出木纹的杉木办公桌一字排开,东边的一张上有一台电脑和一堆摆放凌乱的书,桌子边上有张原色的高背杉木椅,西面的桌子上除了一双脚什么都没有,这双脚套在一双藏青色的尼龙袜子里,袜子口伸进一条米色棉布裤子的裤脚里,裤筒裹着两条又短又粗的腿,粗腿的主人是一位胖子,穿一件蓝白格子的呢布衬衫,一个下摆塞进裤腰里,另一个挂在外面,身子躺在桌子边的一张宽大的橡木沙发上,肉嘟嘟的手交叉着搁在圆滚滚的肚子上,脖子和腮帮像青蛙的鼓膜一样一鼓一泄,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让这间略显怪异的屋子充满了家的温馨。这位胖子就是我所说的天才发明家,本研究室的负责人鲁福海教授。鲁教授今年五十四岁,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超过八十公斤,脑门秃得发亮,余下的头发稀疏凌乱,看不出是什么发型,头又大又圆,白里透红的脸,两道浓密的倒八字眉,眼睛虽然闭着,还是看得出大,而且眼球明显外凸好似蛙眼,狮子鼻,鼻毛又长又浓,像是鼻孔里插了两只毛笔头,两片外凸的嘴唇肥厚宽阔,短短的下巴陷在鼓起的脖子里。

  在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年轻人,上身穿一件嫩黄色的薄料子西装,里面套了件墨绿色的羊毛衫,银灰色的裤子,黑皮鞋。他就是鲁教授的助手孙山博士,今年二十八岁,中等个子,体型匀称,学生头,一张在女人中也算秀气的瓜子脸,面白如玉,柳长的“嗤”的一声。每次看到鲁教授,我都以为他摔断了脖子,所以要在脖子上围上一只气囊,尽管事实说明,那是自然长出来的,但感觉这种东西就是这么顽固不化。孙山可能有和我同样古怪的想法,所以他经常趁鲁教授不注意的时候,朝他的脖子上射“锥子”。这情景每次都能激起我的好奇心,希望看到奇迹的发生:孙山变成一个眼冒激光的怪物,照着鲁教授的粗脖子打出一个很小的孔,然后就是一声轮胎放气似的悠长的“嗤——”,这幻想中的声音让我感觉很舒坦,接着就看到鲁教授的脖子变回正常的粗,这幻想中的情景也让我感觉舒坦。这个幻象说明我们对丑人的嫌恶背后是我们对他的一种美好祝愿,希望他变得漂亮一些健康一些。当然,我长得也很丑,河马脸马鞍鼻,鼻口快有嘴巴宽了,每次走到大街上都要接受一些人的美好祝愿,但他们又不肯出钱替我做整容,所以我又不认为这种祝愿是他们对我的爱,说的好听是替我难受,说的不好听就是瞎操心。除了教授的粗脖子,孙山还喜欢对女人的乳房屁股射“锥子”,这情景让我焦虑不安毫无快感,所以又不希望他变成怪物了。还是让教授长着他的大脖子吧,以教授所表现出来的智慧,至少不用担心他得了大脖子病。

  如果不想替教授为他的脖子难受,最好的方法是多想想这种脖子的好处,跟自己的感觉过不去,这样感觉就不会和自己过不去了。比如长着这种脖子,摔断颈椎后,可以不用戴气囊,省点医疗费,医院提供这种东西是要收租金的,一天十块钱。在我老家,十块钱可以租间包厢唱两个小时卡拉ok了,当然没人陪,没水喝,也没音乐,一个人干唱。所以没人愿意把十块钱花在那儿,倒是有人愿意花十块钱到医院租个气囊,这些人一般都是刚上任还没来得及给大家讲讲话的头儿,对讲第一次话不够自信,怕自己表现得不像个头儿,就把脖子撑粗了上台讲话,这样讲起话来声音宏亮浑厚,语意也因此而显得格外的权威,而且这东西还让新头儿觉得自己深得人心,因为裹住脖子的气囊还起到共鸣箱的作用,不管他说什么,都会响起一片附和。况且有这样的气囊保护着,是很难把脖子摔断的,如果摔得断,脑袋早就摔扁了,省的钱远不止一天十块,彻底省钱了。除此之外,长着这种脖子还有很多好处,头的重量有一大半分到双肩上去了,不容易得颈椎病;任何时候脖子上都有一条厚厚的围脖,不容易得咽炎喉炎、扁桃体炎、牙龈炎等等的炎,不容易感冒发烧。除了防病、防意外,显得象个头儿,长这种脖子的最大好处就是睡觉不用枕头,可以直接把后脑勺枕在自己的脖子上睡,即使坐着睡,也不用担心扭伤脖子,就像鲁教授现在这样。

  但是如果有位头儿觉得鲁教授在上班时间上班地点睡觉影响不好,把他推醒,想给他一个善意的劝告,教授就会立刻鼓起那对吓人的青蛙眼,炸雷似的冲该头儿喊到:我没睡觉,谁说我睡觉了?!要是头儿拿出一只录音机,把教授的呼噜声放给他听,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那么头儿肯定得意不了太久。只要五秒种,教授就会听出那是他特有的呼噜声,该声音有以下特征:特别的大,全x楼的人都听得到,但是不同楼层的人听

  到的声音又有所不同。三楼以下的人听到的是蛙鸣、狮吼、虎啸、狼嚎,开始大家以为理工学院开了间动物研究室;四楼到五楼听到的是刮大风的声音,开始大家都担心晾在外面的衣服床单会被风刮走;六楼以上的人听到的是煮咖啡的声音,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头儿要煮咖啡犒劳大家,还说,头儿想得真周到,就是货差了点,要是巴西货就好了。这些事情发生在十年前,鲁教授刚调到第一大学的头一个星期里,来时他带了三个风姿绰约的精神病老婆(都是前妻),x楼的人开始都很喜欢他,以为他是个色鬼加大笨蛋。然后就开始讨厌他了,原

  因除了他制造的噪音,还有就是他太聪明了。他没来之前,进出x楼的人,都有那么一点成就感,因为大家都

  是高级知识分子,虽然没做出多大成就,但毕竟有很多知识是他们懂,而芸芸众生不懂的。但鲁教授一来,就显得大家一无是处了,虽然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知识,但对社会的贡献比一套百科全书也大不了多少,而一套百科全书不过区区几千块钱的价值。但大家又不敢恨他,怕把自己气坏了,就采取驼鸟政策,装着不知道有这个人。所以该头儿要是想请大家来做证,那他就想错了。

  听出是自己的声音,教授也不怕,就算头儿把全楼的人都招来做证,教授也不怕。鲁教授会面不改色振振有辞地说:“不错,呼噜是我打的,但我没睡觉,因为我在从事非意识工作,和宰予昼寝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众所周知,宰予是孔子的门生,因为白天睡觉挨了老师的骂而成名的史上第一人,当然他能成名,还要感谢骂他的人,如果不是挨了孔圣人的骂,换成一般的人来骂,鬼晓得他。就像我,因为昼寝被父母骂过,被老师骂过被头儿骂过,被骂了二十多年也没有成名。现在三十大几了父母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坐在家里自谋生路也没头儿了,但白天还是睡不到安稳觉,因为还有一个老婆管着呢,她正在变成一个集所有曾经压迫过我的人为一体的怪物。

  关于非意识工作,鲁教授是这样解释的:“每当遇到意识克服不了的障碍时,我就换一种方式继续思维,也就是你们认为的睡觉。但我的脑子在工作:沉睡的潜意识、前意识、无意识因为意识的消失而苏醒,以各种古怪的模样进入我的思维空间,继续克服意识克服不了的障碍。”鲁教授的话要我来讲就两个字,做梦,做梦就是鲁教授的非意识工作,换句话说,鲁教授对待工作就像对情人一样:朝思暮想。后一种说法比较煽情,要是头儿也这么想,会感动的。但头儿要是这么好哄就当不成头儿了,要想让头儿相信你的话,只有拿出成绩来用事实说话才管用,这是头儿们的思维定式,因为头儿就是靠成绩好才当上头儿的。但这也难不到鲁教授,他就是因为交得出成绩来才这么牛,才敢不把头儿放在眼里的。但鲁教授和我遇到过的其他牛人都不同,那种人都是仗着有点本事,不仅不把头儿放在眼里了,也不好好工作,要想他好好工作,除非头儿每个月多开他二百块,这种牛说到底还是头儿舍不得花钱,情愿受牛人的气,让他牛他才牛得起来,给点待遇,他马上就不牛了。说过别人也来说说自己,我现在只有一个头儿就是我老婆,我没什么本事(按她的话说,没什么吊本事),连装根日光灯都要头儿亲自动手,也就牛不起来了,她也就不用受我的气了,还经常把气给我受,除非碰到这种情况,我已经泄了,头儿还意尤未尽。这时就可以小小的牛她一把了,换句话说,提点待遇上的要求让头儿考虑考虑了,不考虑,有吊本事也不露。但我的要求不是钱也不是其他物质上的,都在一口锅里吃,一张床上睡,你的我的也分不清,要到手也没什么屁用。我要的是头儿能在精神上多关心我一下,而且要求也不高,我老婆是跳芭蕾的,只要她跳一段给我欣赏一下就行,至于是《小天鹅》还是《胡桃夹子》,随她的便,只要在经典之中揉进钢管舞的元素就行,因为头儿不跳钢管舞我就钢不起来,怎么服从指挥呢?就算是对头儿的刁难也是为了她着想嘛。而且我老婆不到万不得已,放不下头儿的架子,明知我想看流行的偏要跳经典的给我欣赏,不在这个时候牛她,什么时候牛。

  鲁教授在对待头儿的态度上比我比其他牛人都好,只要不打搅他睡觉,从来不牛。上面假设的那位头儿除非是外院调来的新头儿,不了解情况,才会做出此等自讨没趣的事情来,本院的头儿已经有十年不打搅他了。鲁教授是位天才发明家,发明过许多东西,但一般人并不知道他的事迹,和伟大的发明家爱迪生不同,鲁教授发明的东西都是不能拿到市场上公开卖的。但也不是说他喜欢发明什么秘密武器杀人工具,这些玩意教授想发明也发明得出,但他对发明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考虑问题的方式跟我有些相似:每做一件事情之前,总要先想一下,做出来的结果是让人快乐的,还是用来吓唬人的,如果是前者,他就做,后者不予考虑,这是我和他完全相同的地方。不同是,他考虑好了要做的事情,绝大部分能做到,而我绝大部分做不到,甚至还会做反了。比如,以前我想给一个女孩一点快乐,就去了家花店,卖花女郎替我精挑细拣配了一束花,用粉色丝带打了一个很漂亮的双蝴蝶结,还很嗲的对我说:看到这样的一束花,没有一个女孩不动心的哦。我看花是很漂亮,再看她也是对我很动心的样子,就信了。可是一敲开那个女孩家的门,她就大喊起来:你想害死我啊!接着就把门关上,过了一会儿,又把门拉开一道缝,对我命令到:把花扔掉。我想这花肯定配得不吉利,原因就是卖花女郎不希望别人爱上我,难怪要对我脉脉含情呢。就把花扔掉了,准备跟她解释一下,解释不通再找卖花女郎算帐,不过这帐想必会算得很甜蜜哦。刚要进去,她妈妈又来了,命令到:把衣服脱掉,还有裤子。这我就不明白了,这话怎么也轮不到她来讲吧。好在女孩子及时喊起来了:花粉啊!我这才知道她全家都对花粉过敏,本来是想给她点快乐的,结果却把她吓了,这就是把好事做反了。后来我就想,要是这个谈不成,下次给女孩子送花前先打个电话,问她对花粉过不过敏,问过她,再问她妈她爸她哥她姐,问遍她全家,连她家的小猫小狗也不要放过,这样就不怕把好事情做反了。可是这样问过了一遍再送出去的花,谁拿到手上也不会舒服,是不是?好在这件事情发生得极其偶然,可以归入意外事故,而且带点喜剧色彩,提提没关系,多提点也没关系,那个对花粉过敏的女孩子后来成了我老婆,除了花粉,她对所有的香水都过敏,让我名正言顺的省了一笔开销,这是娶她划得来的地方。但我又要说这笔钱省得最不划算,老跟一个人做爱本来就有点乏味,跟的又是一个没味道的人,乏味得就像喝白开水了,所以就这一点而言,要她为我跳段钢管舞一点不过份。

  除了个别做反了的,更多的是做不到,让自己让朋友让对自己有所指望的人失望,这种事情不能提,一提我老婆又要说我没有吊本事了。而鲁教授要想做一件让别人快乐的事情就不像我这么难了,他发明了很多让人快乐的东西,所以他的研究室才敢冠以幸福二字。但是他的成绩离自己的目标差得还很远,因为他的每一样发明都存在着致命的缺陷,所以不能上市公开销售,只能由有关部门定向销售。比如,他发明过一种帽子,名曰极乐帽,戴上的人会觉得自己到了极乐世界,要什么有什么,比做官做爱做壮元做皇帝比做什么都快乐,就是什么事也不会去做,光坐在地上发呆。简言之,戴上这种帽子,就像在吸毒。好在和吸食大麻鸦片海洛因不同,戴它不会上瘾,当然这是指生理上的,心理上还是会产生依赖性,所以这是一件对健康人害处大于好处的东西,有关部门明令禁止公开销售这类产品,只能卖给戒毒所,供瘾君子们过瘾,让他们逐渐摆脱对毒品的依赖,或者卖给医院做麻醉器。一开始,鲁教授发明它是为了给太太治病,鲁教授的首任太太得了燥狂症,戴上帽子后,就安静下来了,但又安静得过头了,变成了抑郁症。于是,鲁教授又发明了一种帽子,名曰活力帽,戴上的人会觉得精力旺盛得难以忍受,到处找事做,找不到事做就手舞足蹈,发泄剩余的精力。简言之,戴上这种帽子,就像是吃了兴奋剂,好在和服用内固醇不同,戴它不会乱长肌肉,对心脏也没有什么危害,当然这是就有人看着且适当戴一会儿的情况而言,没有人看着,戴它的人就像穿上了童话故事里的红舞鞋,一直跳到心力衰竭。所以对建康人还是坏处大于好处,只能由有关部门卖给精神病医院,作为治疗抑郁症的辅助器具。鲁教授还发明了一种帽子,名曰志远帽,初衷是为了帮助困惑少年,戴上它对异性就不敏感了,十三四岁的小毛孩就想不到谈恋爱了。简言之,戴上这种帽子就相当于做了一个阉割手术,不同是,被割掉的东西随时可以长出来,决定权在家长手上。但在试验的过程中就出了问题,接受试验的一百个人戴了一年后,男的阳萎女的性冷淡,而且还不是同性恋。所幸的是参加试验的这一百个人没有一个是孩子,全是自愿参加的家长,男女各五十,年龄也都过了五十周岁,而且这些家长都有一个共同的誓言:为了让孩子在法定结婚年龄前一直处于被阉割状态,萎就萎冷就冷淡就淡,反正也没有几天快活日子过了。如果这一百个试验对象是孩子的话,真不知道这样活一辈子有什么意思。所以试验结束后,有关部门禁止它上市,只能作为特种仪器卖给监狱,给强奸犯戴,而且从人道主义出发,只有看到他的第一性器官出现明显异常时,才给他戴上三个小时。鲁教授还发明了一种帽子,名曰清风帽,初衷是防止个别头儿贪污公款,戴上它的人看到钱就恶心,结果在试验期间,活活饿死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头儿,因为他看到钱就恶心,连工资也不肯要,最后死于饥寒交迫,所以有关部门禁止研究这种东西,更谈不上生产销售了。我完全理解有关部门的良苦用心,毕竟,离了钱谁也活不了。除此之外,鲁教授还发明了许多东西,都做成了帽子,对健康人都是害处大于好处,只能卖给戒毒所监狱之类不为公众所知的地方,所以他这么聪明,却没有什么名。

  不过教授帮校办公司赚了不少钱,校长院长都对他另眼相看,允许他在上班时间上班地点睡觉。除此之外,他还让黑社会赚了更多的钱,鲁教授发明的让人戒毒的极乐帽,黑社会仿造出来,引诱人“吸毒”,等他们形成心理依赖了,就把帽子收走,给他们吃货真价实的毒品。鲁教授发明的治贪婪的清风帽,黑社会也仿造出来了,卖给黑心肠的包工头,包工头把这些帽子当安全帽给农民工戴,工人们就只晓得干活不晓得要工钱了。鲁教授发明的帮助困惑少年的志远帽,黑社会也仿造出来了,卖给开黑工厂的老板,黑老板把这些帽子当工作帽给童工戴,这些孩子除了干活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永远长不大,到死也长不大。鲁教授发明的治抑郁症的活力帽,黑社会也仿造出来,卖给其他的黑社会,后一种黑社会以械斗为主业,戴上活力帽,一来可以保护头,二来打架不要命。而前一种黑社会都是饱读经书的斯文人,以猎取别人的智慧为主业,然后把这些智慧的结晶用在歪门邪道上,鲁教授发明的各种帽子,最后都被他们仿造出来祸害人,这类黑社会的智慧有时连鲁教授都自叹不如。

  黑社会的还把手伸进了幸福研究,换句话说,他们收买了教授的助手。所以连已经停止研究的志远帽,黑社也仿得出来,甚至连教授的创意他们都偷去研究,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