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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阅读

作品:幸福帽|作者:HYXHYC0592|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8:45:48|下载:幸福帽TXT下载
  你引起的。男孩子说:在我之前呢,哪个先插嘴的?他前排的那个女孩子突然掉过脸骂了一句:操你祖宗的膀胱!男孩子听到这话,嘻皮笑脸地说:你承认了就行。又对解老师说:你要赶,就把我们两个一起赶出去,我没意见。解老师觉得再不采取点挫施,就没有威信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就往外拽,男孩子狡滑地往她怀里一倒,趁机在她乳房上摸了一把,解老师又羞又恼,连拽带推地把他赶了出去。那个男孩出了教室,就一个窗户接一个窗户地跟坐在窗边的男孩子说话,一边说一边得意洋洋地瞟着解老师,听他说话的男孩全都笑了,有的还朝解老师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解老师也没有心情讲课了,把书往讲台一摔,喝道:谁要再闹,我就把他赶出去!结果又是一阵哄笑。解老师气得大喊一声:我不上了!转身就出了教室。这就是解老师在九十九中上的第一堂课的前半节。

  后半节的课不是她给别人上,而是别人给她上,这个别人是和她同在数学教研组的蔡老师,蔡老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两腮刮得铁青,身体很棒,引体向上一口气能做二十五个,学生都叫他蔡大胡子。听了解老师的控诉后(其他都说了,就是被人摸乳房没好意思说),蔡老师说:这算什么,我上第一堂课还流血了。他把手掌心亮出来:一个小流氓在桌角上藏了一颗图钉,把我手戳了一个洞,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揍人了,揍了十几年,有了名声了,现在哪个小流氓看到我不乖?解老师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凉气:我怎么打呢?打不过呢?蔡老师笑着说:打不过你也要打,打打就打出功夫来了,不过看你刚入门,第一架我帮你打。说完,蔡老师就带着解老师回教室。这时初二(三)班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大眼睛男孩和那个坐他前面的女孩又扭打在一起,其他人都在起哄。蔡老师走过去,抓起那个男孩,在他头上打了几凿子,教室里面立刻鸦雀无声了。打完人,蔡老师又训了一通话,把课交给解老师接着上。孙山到的时候,教室里面已经安静下来,他看了一眼解老师,低头就往座位上走。解老师的胆子刚刚壮过,厉声喝道:你懂不懂规矩?!孙山站住了,回头看着老师,木呆呆的不说话。解老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心想:打他我还是有把握的。过了几秒钟,孙山还是不说话,解老师说:站到门口去。孙山就乖乖的站到门口去了,解老师有点意外,口气也和缓了些,问:你叫什么名字?孙山还没答话,不知是谁怪声怪气地叫了一声:心肝儿。解老师转过脸喝道:又是哪个欠揍的?!这回没人敢起哄了,只听到一两声故意装出来的咳嗽。解老师又朝孙山扬扬下巴,示意他自报姓名,孙山报了名字。解老师问:你为什么迟到?/睡过了。/第一天上学就睡过了,干脆就别上了。/?/迟到要报告,知道了?/知道了。/回座位。第一次见到解老师,孙山对她没好感,长得丑,人又凶。但解老师对他的印象很好,毕竟有那些调皮捣蛋的小流氓做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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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三

  鲁教授一觉醒来,看到桌上的便条,站起来舒展了一下,感觉肚子有点饿,开门出去,他走出x楼的东门

  时,门外还站着一个年轻女人,一米六多一点的个子,体态略显丰满,披肩短发,一身银灰色套装,模样不算太漂亮,白白净净,长圆脸,单眼皮,眼睛不大也不小,小鼻子小嘴巴,也算秀气。不远处还有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玩,就是刚才和孙山说话的那个小男孩。教授冲着女人的背影喊了一声:小雯。女人过头冲他笑了笑:教授。/等谁哪。/去翠鸣山看家兴。/他好点了吗?/老样子。/你怎么样?还守着活寡哪,找个人嫁了吧。教

  授大大咧咧的,女人却听得满脸通红,尴尬的说不出话来,蹲在地上的小男孩跑了过来,站着两人面前看着教授不说话,教授瞪了他一眼,大声说:别喊我爷爷!小男孩示威似的说:没人喊你爷爷,我爷爷才不像你这样丑哪。/小坏蛋!教授伸出手要拍他的头,小男孩躲到一边去了。教授对女人说:我有个朋友姓费,是位精神

  病专家,有空让他去看看家兴?/谢谢了,教授。/他今年三十八岁,太太一年前出意外死了,不如你们也谈谈吧。女人刚白了的脸又红起来了,嗔到:教授——/哈哈,不过我的朋友长得都很丑,物以类聚嘛,哈哈。教

  授笑着大摇大摆地去找东西吃了。女人看着他背影无奈地笑了,她的名字叫魏玉雯。

  过了一会儿,门前来了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就停在女人身边,她冲小男孩喊了声:小宝。司机把门打开,

  两个人一起上了车,车开了,出了院门向西,出了城还是向西,进入一条山间公路,在路尽头,停在一座灰色高墙围起来的院子外,女人和小孩出了车,车又开走了,女人走到院门前,按下门铃,抬头看着灰色的铁门。这里不久前还是一所监狱,七八米高的院墙还拉着一圈铁丝网。

  门开了,女人和小孩走进去,这是一座面积两千平米的院子,靠门右边是一间高大的拱顶大房子,门对面是一排平房。穿过大房子和平房的夹巷,他们来到一栋两层楼房前,这是一栋普通式样的旧楼,灰白的青砖外墙,屋檐下露出一排朽了的椽子。门前站着一位老者,六十岁左右,身材高瘦腰杆笔直,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老者姓秦名安邦,是魏玉雯的公爹(这个词容易让人想到扒灰,但事实不是),也是小孩的爷爷。秦安国

  是个大地产商,买下了这所监狱和周围的一大块地,准备建一片别墅区。他很能干,所以很有钱了,有了钱后

  更能干了,但不幸中了风,最近刚好,左边身子不是太灵便,想扒灰也没本钱了。魏玉雯伸手想扶他,老头很倔的把手一摆,自己扶着墙进去,在客厅坐下,指着一张椅子说:你也坐吧,家兴正睡着呢,哎,小宝呢?/

  上楼了吧。他们什么时候来?/应该就到了。魏渔雯说的“他们”是秦安邦的女儿一家,父女俩早些年结下了

  怨,虽然都住在同一座城市里,但已经有十多年不来往了。

  秦安邦只有一个长女一个次子,女儿叫家英,儿子叫家兴。父女俩反目的根子是家英嫁给老秦的仇人方继先的儿子,而且嫁了两次,先嫁的是方家大儿子方礼文,生了一个女儿叫智慧,离婚后,又嫁了方家小儿子方礼让,生了一个儿子叫智远,现在还过一起着,不过日子过得很勉强,夫妻俩都是蓝领,要养两个孩子,日子当然很紧。

  方家和秦家二十多年前起就共住一个院子、共用一个天井了,开始的关系还可以。那时的方家,当家的是方继先的老婆刘秀明,在七零八六厂当工人,方义先在外地某部当团长,家里有三个孩子,最大的是儿子礼文,次大的是女儿礼娟,老小是儿子礼让。秦家没有人在外地工作,秦安邦和老婆朱丽雅都是七零八六厂的工程师,秦安邦还是基建科的科长,其他两位已经说过了,至于院子里的小猫小狗也不介绍了。开始两家之间没有矛盾,但各自都有些内部矛盾,秦家主要是阴阳不合,直到中风前,秦安邦都是个精力超常旺盛的人,但那时没生意好做,厂里的事情也不多,有劲没处使,只好用在老婆身上了。他老婆朱丽雅偏偏是性冷淡,原因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心理上的,朱丽雅年轻时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男人注目的焦点,女人嫉妒的焦点,本来她有大把的机会可以挑一个意中人,最后却无可选择地嫁给强奸了她的秦安邦,对性一直很反感。秦安邦追朱丽雅追不上,就把她强奸了,本来是想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一个问题,但结婚后该问题始终没有得到解决,因为朱丽雅始终当他是强奸犯,从来不配合,而且每次都反抗。秦安邦只好硬着头皮上,原因很简单,他管不住自己的大###,那时也没有婚内强奸这一说,打是双方唯一的选择,两个人做到爱就像博斗,当然是关起门来,一声不吭的斗,这种事情也不能让儿女知道。方家男人不在家,夫妻之间也就没架好吵,矛盾的结点是小儿子方礼让,原因也很简单,他管不住自己的小###,上到小学还尿床,家里还要天天洗尿布洗床单被套,先是妈妈刘秀明的事,后来姐姐礼娟承担了一部分,大哥由于不肯承担所以才没有他的事,那时都没有洗衣机,这可是一件不小的工作,要洗要整要晾,不管轮到谁,心里都不痛快,寒冬腊月的就更不痛快,所以话就多了,有时还要吵吵杠杠的。

  再后来刘秀明得了风湿病,不能下水了,连淘米洗菜都干不了,全家只好吃食堂,早晚是大馒头咸菜,中午是一菜一汤。但那时没有洗衣店——有也洗不起,洗碗洗衣服的事情全落到礼娟头上,她的意见更大了,妈妈有病,不好把气往她身上出,爸爸不在家,也不好把气往他出,而且从她懂事起,就没跟爸爸说过话,见到

  他嘴就张不开;只好对家里的另外两个小男人发脾气。对礼文,她这样说:你做老大的,看到事情就不能动一下手?礼文装模作样的问一声:什么事,请首长吩咐。礼娟指着尿湿的床单说:把你宝贝弟弟画的地图拿去洗一下。/哦,交给我吧,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然后礼文抓起床单,把礼让牵到天井里,把湿床单往他

  头上一蒙:站着别动,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然后就逃得远远的了。一开始,礼让还小,觉得很好玩,顶着床单傻不拉叽的唱“穿林海过雪原”,自娱自乐,对门比她大三岁的家英朝他刮脸皮,他也不晓得羞。大一点,晓得羞了,不再顶床单了,别人骂他来尿精也晓得跟人急脸了。

  刘秀明得了风湿病后,一闲下来就躺在床上看医书——那时一般人家都没有电视机,电影翻来复去就那么两三部,这也是一种消谴。慢慢的成了半个医生了,但拿自己的病没办法想——一个医生都没办法想,何况半个,就把知识用在小儿子身上,先是给他药补,吃猪腰臊,黄芪红枣,吃了还是尿而且尿味特别臊,后来改成强身固本,逼他做仰卧起坐、跑步,还是尿,但礼让的身体倒是越来越壮了,上高中时进了省队练长跑。方继先最后一次从部队回来的时候,家里的情况是这样:老婆躺在床上,病歪歪的;女儿成了保姆,满肚子怨气,跟他也不说话;大儿子成天棒着一本大书,做着将军梦;小儿子做到梦就来尿,家里经常开他的批斗会。方继先这次回来,也被安置在七零八六厂,当供应处处长,该厂的处长和部队的团长正好平级。在家里吃完第一顿饭,方继先表现出革命军人的本色:有什么任务要我执行的?老婆说:你想执行什么就执行什么。姑娘不跟他说话,但摔碗惯盘弄得咚咚响,大儿子看出苗头不对,指着礼让说:这里有位革命接班人,就交给你培养了。

  /好勒,我们去上操,堂堂一个团长还带不好一个小兵吗。以后一吃完饭,方继先就带着方礼让出去溜两圈,

  除此之外基本上不问事,也没时间问,他是一个好玩的人,打牌下棋钓鱼打猎,样样都好,好在没有证据显示

  他好女人。当家的回来后,家里除了多一个人要伺候,礼娟的任务一样没少。

  两家闹矛盾是在礼文当兵之后的事,起因是秦家送了一碗饺子给方继先下酒(方继先的话)。方继先是北方人,爱吃这种面食,但家里没人弄,食堂也很少有的卖,他自己是会吃会评不会做,馋起来就带着小儿子上茶楼吃,吃完了,嘴一抹手一抄,晃悠悠的把家还,也不晓得带点给老婆姑娘尝尝——不说不晓得,说了还是晓得的,不能把北方男人说得一点家庭观点都没有。但要老婆说了他才晓得,老婆心里就不痛快,叽叽喳喳的说得全厂都晓得方处长一是馋二是懒三是只晓得疼儿子不晓得疼老婆姑娘,所以对门包饺子的时候也就忘不了他。送饺子的是对门最小的家兴,他们家都是南方人,包起饺子来没北方人利索,要全家动手才赶得上吃,所以派的是最不能发挥作用的人,其他人都还忙着呢。方继先咬了一口,说:好吃,比茶楼的还好吃,谁弄的?

  /我妈妈弄的。/你妈妈真了不起。最后这句话让刘秀明很不高兴:吃了人家一碗饺子就说了不起,我替你们老方家做牛做马几十年了,你也没说过我一句了不起嘛。老方连忙敷衍到:你也了不起,你也了不起,大家都了不起。/什么叫大家都了不起,你们老方家三个孩子是大家拉扯大的?/你最了不起。就你一个人了不起,嘿嘿。/你看看我这双手,你看看这还像人的手?刘秀明伸出关节肿大的手,开始诉苦,老方只管低头吃饺子,哼

  哼哈哈的装聋作哑,吃完碗一丢,带着小儿子去上操了。他这种态度让刘秀明越想越生气,接着就想起来自己的男人和对门的女人关系不正常,老方跟自己没什么话好说,跟对门的朱丽雅经常有说有笑。接着就开始监视他们两个了,不过这一监视直到三年后,才有受获,有一天,刘秀明从外面回来,正好把这一对男女堵在家里,但他们两个都是衣冠楚楚,所以理直气壮,老方说:你要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孤男寡女的,你们在干

  什么?/老刘,说话放尊重点!/你们做得出,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在谈事情!谈家英参军的事情!/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刘秀明发现的是床单上的一团湿迹,是在方礼让的床上发现的,那时他十一岁,差一年就上初中了,不天天来尿,但经常来尿,一个星期总有个三四次,所以仅凭湿迹就认定他们两个通奸,证据并不充分。

  但是几年来,刘秀明一直怀疑他们之间有瓜葛,没有证据她能想出理由来,有点证据更是理由充分了。接着就大喊大叫起来,闹得左邻右舍全都跑来了,少数是劝架的,多数是看热闹的,那时大家的生活都很平淡,所以都希望能出点事,事情出在别人头上就更好。那一对男女的反应各不相同,方继先骂了一句:奶奶个俅,你就闹吧。然后大摇大摆的上茶楼去了。朱丽雅躲进家里,闭门不出,任凭刘秀明拿着“证据”骂街。这是

  上午发生的事,只有一个女人唱独角戏。到了中午,秦安邦回来后,刘秀明就把事情讲给他听,还把那床带湿迹的床单拿给他看,秦安邦先是铁青着脸听着,然后把床单拿过来看看闻闻,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至少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回到家里,一言不发的闷坐了一会儿,把孩子打发走,到里屋找老婆谈心去了,准确的说,是安慰老婆去了,他很爱他的老婆,原因是一开始他就很爱她,后来她一直对他不理不踩。这两条加在一起,他就一直很爱她了。男人就是这样,弄不到手的东西,总想弄到手,到手后抓不稳的东西才觉得珍贵,对东西如此,对女人也是如此,当然女人也是如此,人都是这样。此时,他老婆正处在脆弱之中,看到秦安邦也没有战斗激情了,秦安邦也是异样的温柔体贴:丽雅,我相信你。劝劝说说,施以爱抚,但没有乘人之危,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君子风范,平时一直性冷淡的朱丽雅也动情了,主动投怀送报,两人就情投意合地做起爱来,做得既缠绵又急风骤雨。秦安邦和朱丽雅发生了十八年的性关系,只有这次不是强奸,做过爱,秦安邦觉得做爱比强奸快乐(如果是做了十八年爱,他还能感觉到吗?)。然后就开始动起脑筋来,怎么样把这种新的夫妻关系保持下去,而不要回到老路上去。然后就决定跟方继先打了一架,把事请闹大点。如果你觉得他这种想法毫无逻辑的话,那就看看希特勒是怎么做的吧,希特勒上台的时候,老百姓又穷又受外国人的气,简言之,内部矛盾重重,所以他就决定跟外国人打一仗,把内部矛盾转化为外部矛盾。秦安邦也是这么想的,他和朱丽雅的矛盾是一个一直没解决好的内部矛盾,现在正好把它转化成外部矛盾。到了傍晚,秦安邦把方继先堵在巷子口:老方,我要跟你谈谈。方继先中午跑出去后,吃了顿馆子,打了一个下午的牌,已经把上午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听他一说,才想起来,故作不知地问:谈什么?/别装蒜。/装什么蒜?老秦,别瞎扯###蛋了。/别走。/干什么?有事找保卫科。/走,现在就走。/放开,别拉拉扯扯的,你把人叫来,老子还没吃饭呢……你敢动

  手。秦安邦先打了方继先一巴掌,方继先把袖子一撸,两个人就在巷子里干了起来,秦安邦人高马大年轻力壮,方继先身体上虽然吃亏,但精通武艺,打了半天正好打了个平手。左邻右舍又来劝架了,把两个人分开,各自劝回家,从那以后,两家的就结下了怨,经常打架吵架。

  两家关系没变坏之前,家英和礼娟是很要好的朋友,两个人又是同学又是同命人,都是跟妈妈亲跟父亲不和。礼娟是长期看不到父亲,见到他就说不出话,像得了失语症似的,而且看到她很小就帮家里做事,刘秀明觉得愧疚了,就埋怨方继先,说他赖在部队上不肯回来,这也加深了她对父亲的怨愤。家英的情况稍有不同,不需要帮家里做事,朱丽雅的身体一直很好(长期抗暴抗出来的),一直做的动事,只是很多时候心情不好不想做,但也轮不到家英来做,急于讨好老婆的秦安邦会抢着做,从小不丁的洗洗抹抹到大的修修补补,他都会做而且做的很好,而且会烧一手好菜,这个人精力旺盛,学什么会什么,不像我学什么不会什么。但是他做了好事没有好报,朱丽雅心情不好就向女儿诉苦(儿子太小而且不是个好的倾诉对象),说的含蓄点是,你爸爸不体谅人;说的直露点是,秦安邦这个流氓,又折磨人了。虽然一直没说她被强奸的事情,但女孩懂事早,而且在这一方面天生的比男孩敏锐,父母房间里经常响起的打斗声对她刺激也很大,渐渐的和朱丽雅一样厌恶秦安邦了。以前我说过,天才的俄底浦斯情结都很浓郁,但这两个女孩子都很笨,成绩在班上都是比较差的,这也她们合得来的原因之一。但不能因此否定我的研究成果(我好不容易才有一点成果),首先强调一下,俄底浦斯情结是成为天才的必要但不充分的条件,套用一句流行语就是,俄底浦斯情结不是万能的,但没有它是万万不能的。其次她们对父亲是恨而不敌视,没有一种战而胜之取而代之的意愿,有的只是怨恨厌恶诅咒之类情绪化的东西,也就失去了理性,所以她们身上这种恋母仇父情结并非标准(我定的)的俄底浦斯情结。再其次,她们是女人,女人的俄底浦斯情结应该是恋父敌母,和男人相反,不过要补充一点,人之初是不分男女的,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恋母敌父,大了之后才分的,这样一来,女孩比男孩就要多培养一种情结,但往往培养不好,因为不管什么情结都是越大越难培养,所以天才里面,男人多女人少。

  两家交恶后,这两个过去的好朋友也反目成仇了。秦家英长得很漂亮(没她妈妈漂亮,大家都这么说),但有狐臭(跟她妈妈一样,大家也都这么说),礼娟就抓住这一点攻击她们母女,骂她妈妈老狐狸精,骂她小

  狐狸精。礼娟长得不算很漂亮但也不难看,生理上也没有什么缺陷,家英抓不住她身体的弱点,就抓住她在家里地位低下这一点予以反击,嘲笑她是家庭妇女,抓住她妈妈体弱多病这一点,骂刘秀明是老病鬼。这样一来礼娟就更不愿意做事,这时方礼让也大了,礼娟就动用权威要礼让做事,让他自己洗尿布洗床单,礼让在家里的地位事实上比礼娟还低,谁说话他都得听,他不做事是因为老方护着他,礼娟一要他做事,老方就说:男人做什么家务,婆婆妈妈的长大了没出息。礼让冲姐姐做个鬼脸,乐颠颠的跟着父亲跑了,礼娟不和老方说话,只能干瞪眼,或者敲敲打打的发脾气。这是两家没发生冲突前的情况,冲突后就变了,礼娟和老方说话了,而且做起主来了。那天和秦安国干了一架后,老方还像没事人似的大模大样的往上座一坐,坐下后发现差了什么,想了一下是酒,看看周围,大家的目光都不太友好,连礼让都躲着他,老方只好识趣地站起来,自己拿酒瓶酒杯,倒完酒,再看桌上,只有大馒头和咸菜,习惯地看看姑娘(他回来后礼娟每晚都得给他弄一两样小菜,不是礼娟想弄,而是刘秀明说,你爸就是好一口,给他炸把花生米,拌碗豆腐。但今天没人吩咐,她也不想弄,所以什么也没给他准备),礼娟把头一歪,鼻孔朝天,意思很清楚,不伺候。老方喝了一杯闷酒,把桌子一拍,火冒三丈起来:什么吊###事情!老子差你们哪!刘秀明也不示弱:凶什么凶?这么大周年的人了,儿女也这么大了,做这种不要脸的事,老不要脸,老不正经。/老子做了什么!证据呢?就听你们胡扯###蛋!老

  方想起那床床单,站起来到处找,礼让床上的换过了,煤炉旁还挂着一床,已经洗过了,烤得也快干了,老方估记就是这一床,抓在手上,走到大家面前:是不是这个,为什么要把它洗掉?刘秀明说:我们不想跟着你后面丢人。/胡扯###蛋!老方追着老婆骂,刘秀明把门一关,不理他了,中午看秦安邦闻过湿斑后,她也闻了

  一下,发现味道不对,就让礼娟洗掉了,她就是想让这件事情说不清道不明。

  老方进不了老婆的门,就来找姑娘:礼娟,是你洗的床单?……拉倒,跟你说也没用。老方想到姑娘才十四岁,哪里懂那种事,低头喝一口酒:都不要相信你妈妈胡扯###蛋,知道了,小兔崽子,还有?他骂礼让小兔崽子,礼让头一缩跑掉了,对礼娟他就不能骂人了,毕竟是姑娘家,站起来也是有他高的人,跟她说话就要客气点:礼娟,没有的事,啊。但礼娟就给他看一个后脑勺,一声不吭。老方又想起来姑娘从来不跟他说话这件事,以前他是不好勉强也懒得问,今天心情很糟,想到这事也生气,拍拍桌子:礼娟,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啊,问你话?老方忍了忍,实在忍不下了,又把桌子一拍:老子问你话怎么不回答!你倒底是不是老子生的!听到这话,礼娟一下子站起来了,狠狠地瞪着老方,突然蹦出一句话来:你不像老子!/我哪点不像!/你就不像!/我哪点不像!/你就不像!你就不像!……礼娟不断地重复这句话,一边说一边哭,老方先是要动手打人,然后又愣住了,然后又平静了,还有点黯然神伤。从这以后,礼娟的失语症就好了,跟老方能说上话了,但从来不喊他爸爸,说话一般发生在老方要拉小儿子出去玩的情况下,老方说:礼让,上操。礼娟就接一句:要去你一个人去,那么多尿布谁跟他洗?老方就应一句:喔,对的,礼让,留下来整理内务。没人护着,方礼让也偷不到懒了,乖乖的拿上木盆、搓衣板、肥皂小板凳,坐在天井里洗尿布,要是他不干,礼娟就不把饭给他吃。

  礼让在天井里洗东西时,最怕碰到的人就是对门的家英,家英看到他就要骂一句,来尿包。这很伤他的自尊,就用粗话骂她予以反击,但他会骂的都是一般的粗话,打不到她的要害,他说一句,家英回他两句。礼娟就教他:下次她再说你来尿包,你就回她狐骚臭。方礼让有机会实行姐姐的教诲也是在巷子口,和家英迎面

  而过的时候,家英十四岁,遗传了她父亲的身材,将近一米七的个子,方礼让十一岁,身高只有一米四,也是遗传的父亲的身材,方继先腰直起来也不过一米六八,刘秀明倒是个大块头,但她的基因只遗传给了大儿子,姑娘和小儿子都不高。家英比礼让高出整一个头,也比他宽比壮,对他有足够的威摄力,所以家英不来惹他,礼让也不去惹她,但是就在迎面而过之后的一步,家英头也不回的骂了声来尿包,礼让先瞎骂了一通粗话,家英一看四周没人,就想揍他一顿,一声不吭地转过来,指着他鼻子:小来尿包子,你敢骂人。礼让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了姐姐的教诲,骂了一句狐臊臭,家英被骂到痛处,想不打人都不行,甩手就在他头上连打凿子,礼让冲上去想跟她玩摔跤,被家英一撩一个大跟头,哭哭啼啼的大败而来。当然这事没完,两家的每一次冲突,无论是由小孩还是两个女人引起的,最后总要由两个当家的进行巅峰对决。老方和老秦打的第二架就是由两个女人引起的,“床单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朱丽雅一出门,就挨了刘秀明一通骂,又是骚货又是婊子的一大堆,朱丽雅是个斯文人,骂人不行,但打人行,上前一巴掌就把比她大一套的刘秀明掴倒在地,刘秀明不知是真爬不起来了还是假爬不起来,反正就是没爬起来,坐在地上耍泼一直到被邻居扶上床,上了床还哼哼个不停,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中午老方回到家,端起饭碗就吃,礼娟说:妈妈被老狐狸精打了。老方哼了一下:有问题吃过饭再解决。/妈妈都不能动了,你还吃得下去。老方也不好意思不问了,端着饭碗去看刘秀明,嘴里

  含着一口饭问道:老刘,什么情况?/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对我下毒手啊。刘秀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起苦来,老方听她说完,又看看她的伤势(脸上有清晰的指印),不问也不行了,吃好饭就上了秦家,站着门口对朱丽雅说:老朱,这就是你的不对,怎么能打人?打人也不能打脸啊。秦安邦抢着说:打了又怎么样,谁要她乱咬人?不打她不长记性。/我不跟你胡扯###蛋,有问题找组织上解决。/找什么组织,要解决现在就解决。秦安邦饭碗一丢,就来动手,唯恐这架打不成。

  我老婆是个淑女,很少跟人吵架,我们结婚十年,她才跟人吵了三次架,最近一次是跟门口卖豆腐的小曹,起因是我老婆把一张五十的票子当十块给了他,回来发现不对,又去跟他要,小曹不承认,我老婆就跟他吵起来,正好让我看到了,我就问小曹:你到底有没有受到一张五十块?小曹眼睛一瞪:怎么可能呢,五十和十块我都分不清?我又问老婆:你到底有没有给他一张五十块?我老婆也是眼睛一瞪:当然了,要不我包里怎么差了四十块?经我一调解,问题丝毫没有得到解决。我老婆回家后,带着孩子就走了,已经两个星期没回来了,害得我只能靠摸她的胸罩解决问题。写到这一段,才发现这件事我做错了,惹得老婆不高兴,才有如此下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像秦安邦那样,不管情况如何,都要坚决的站在老婆这一边,先帮着老婆跟小曹吵,然后把打他一顿,这样才像她的男人,我那样就像个跟她不相干的公安,她就以为我把她当成了为四十块钱讹人的人,其实我也没那个意思,那阵子我正在构思一部警匪题材的小说,无意中把自己当成了公安,表现得就像是那个意思了,她当然不高兴了(要是我把自己当成匪就好了)。方继先表现得也像个公安,总想着问清情况,再解决问题,刘秀明就认定他跟自己不是一条心,所以还要把事情闹下去,以后的日子,刘秀明经常挨朱丽雅的耳光,但抗击打能力却变得越来越差,从一开始需要重得留下指印的耳光才能把她掴倒,到后来一阵掌风就能把她刮倒,脸上也留不下痕迹了(朱丽雅不是内功高手),只能靠自残。她相信总有一天,无论她说什么,老方都毫不怀疑的相信她,但是这一天始终没到来,老方对她的话越来越听不进耳,对打架也越来越没兴趣,这样秦家就占了上风。不过这只是阶段性的胜利,方家大儿子礼文回来了一趟,战局又发生了转折。

  方礼文是回来探亲的,当了两年兵,人壮了一圈,皮也黑了一层(他当的是海军),不仅比以前更英俊了,还多了几份阳刚之气,总之更讨女孩子喜欢了(礼文上中学时就很受女孩子青睐,据我所知,越不肯做家务的男孩越得女孩宠)。礼文在路上遇到了放学回家的家英,喊了一声,家英听到有人叫,回头看到一个穿海纹衫的大个子男孩,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是谁,但没开口,心里面打起了鼓。礼文说:家英,漂亮多了啊。家英带着敌意问:干嘛?礼文笑了一下说:不干嘛,送你回家。/不用你送,自己认得路。/正好,我倒认不得路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开始就礼文一个人说话,家英头也不回的走着,一会儿,礼文说:家英,我这次回来,想顺带解决一下两家的矛盾。听到这话,家英站住了,转过身,叉着一尺七的小蛮腰,示威似的问:你想干嘛,打架?/军人怎么能打老百姓呢,我回来是调解的,不是哄事的。家英这才放松下来,说:是你妈妈

  先挑的事。/我知道一点,我爸不是那种人,朱姨也不是那种人。/那你妈妈呢,难道是我冤枉她了?/我妈?

  哎——,我妈她太苦了。礼文露出几分无奈,家英突然觉得他像个三十岁的人。

  礼文回到家,陪父亲喝了几杯酒,问起两家闹矛盾的根子。老方把酒杯一放:胡扯###蛋,就是为了一碗

  饺子(老方始终以为是那碗饺子惹得刘秀明醋性大发)。话音刚落,刘秀明把碗一丢:是为了一碗饺子吗?你们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事情!奶奶个俅!你就是想老子过不安。老方把桌子一拍,扬长而去。礼文

  想调解两家的事,却烧了自家的后院。接着刘秀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诉起苦来: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对我下毒手啊……人家还有一个男人撑着,你爸爸呢,这个老东西,就会做缩头乌龟。接着礼娟礼让也来诉苦,礼文吃着饭,一言不发的听着,等大家都没话说了,说:看来非打一架不可了。礼让第一个跳起来:好,打。他跟家英打了一年的架,从一开始不堪一击到最近能撑上两个回合,信心越来越强了。礼娟也说:冲他家门去。礼文看大家求战心切,摆摆手:先礼后兵。/怎么个先礼后兵?/明天再说吧。第二天一早,礼文说:有谁想吃饺子的?老方嘿嘿两声,礼娟没好气的说:我可不高兴弄。礼文说:不要你弄,我来,你帮着吃就行。/不是说反话

  吧,大少爷。/早就不是大少爷了,革命熔炉考验过的普通一兵,党叫干啥就干啥。老方说:好样的,这才像

  革命人说的话,我也来插把手,想吃茴香馅的?还是白菜馅的?两个以前最懒的人分了一下工,老方买菜剁馅,礼文和面擀皮,其他人帮着包,下好第一锅,礼文盛了一碗就往对门跑,礼娟问:你往哪儿跑?/送饺子去。/喂狗也不给他家人吃。/哎,先礼后兵嘛。礼让嘴里含着嚼得半烂的饺子说:我也要去。/老实待着,爸,喝

  你的酒,都吃着。

  礼文敲开门,开门的是只有十岁的家兴,礼文拍拍他的头:吃饺子啦。上前一步把饺子顿在秦家饭桌上:

  都尝尝,我爸爸的手艺。家英朝他羞涩的一笑,朱丽雅有些尴尬,似笑非笑,秦安邦冷冰冰的说:没放老鼠药吧。气氛立刻紧张起来,家英脸上的笑凝住了,朱丽雅拉了拉秦安邦的手,连小家兴都显出不安了。礼文平静的说:秦叔,你就放心的吃吧,下三滥的事,我们老方家从来不做。/你们老方家不下三滥,我们老秦家就下

  三滥?/没那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活动活动?朱丽雅看到老秦要动手,连忙拉着说:老秦,别跟孩子斗。秦安邦偏不听劝,老婆越劝他越要逞能,甩开老婆的手,上前一步,鼻子顶着礼文的鼻子:好小子,练过了,敢找上门来了。/秦叔,误会了,你是长辈,我哪能跟你动手。/看不起我?走走,院里见。秦安邦推着礼文走到天井里面,摆好架势。秦家人跟着出来了,那边一家见势也都出来了,两家人就像古时打仗似的,兵对兵将对将,列阵相迎。老秦跳着拳击步说:动手啊,小子,敢找上门来,怎么不敢动手。礼文站着不动:秦叔,我真的不想跟你打架。老方在一边喊道:算了吧,老秦,礼文在部队上拿过格斗冠军。老婆和姑娘听到这话,瞪了他一眼,礼让什么话也没听进去,只管舞着擀面杖喊打。这边老秦家的人都不说话,家兴攥紧拳头,站了个小马步,朱丽雅紧张的脸发白,家英咬着手指,满脸通红,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兴奋。老秦见礼文不动手,就推了他一把:再不动手,老子动手了,管他冠军不冠军,来一个打一个。礼文说:好吧,不过看你是长辈,年纪也大了,就用一只手陪你练练。秦安邦二话不说,兜头就打,礼文一猫腰,脚一勾肩一顶,一只手都没用,就把老秦摔了四脚朝天。方家人都喝起彩来,连不爱哄事的老方都长嘘了一声。朱丽雅赶忙跑过去扶老秦,家兴低着头冲上去,对着礼文一通组合拳,礼文把他抱了个大头朝下,送到家英手上说:好孩子不学打架。家英想笑又不敢笑,低头抱住弟弟不让他乱蹬,那边方礼让也想过过打架的瘾,冲着家兴大喊道:小兔崽子,你也敢动手,老子陪你玩。礼文一把拦住他说:好了,你也不学打架。这时朱丽雅扶着老秦站起来,老秦一只手撑着腰,表情很痛苦,那一下好像把他的气摔背过去了。礼文上来拍拍他的肩问:秦叔,没事吧?朱姨,让我来扶一把。/不用。秦安邦把礼文的手一挡,弯腰从地上拣起一根柴禾棒来,舞着风又要来打第二架,礼文躲了

  两下,瞅空拿住他的手腕,一个反拷,把他往门里一推:秦叔,歇着吧。老秦还不肯罢休,老婆生气了,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大喊道:老秦,有完没完!老秦狠狠咽了口气,这架算是打完了。到了晚上,秦安邦突然蔫了,

  坐在椅子上不吭气。朱丽雅笑盈盈的拉了他一把:来吧,等你呢。老秦还是不肯动,对老婆也不热乎了。老婆

  把他的头抱在怀里,轻声细气的说:你啊,就像一只大公鸡。后来他们都说,跟老方家打打闹闹的那几年,是他们俩一生中最甜蜜的时光。之前没有甜蜜只有怨恨,之后甜蜜依旧,但多了一份酸涩。两年后,朱丽雅查出了血癌,没多久就去世了。

  写到这里,必须打个岔,在我刚学写作时,有位文学界前辈对我说:你写的每一件事都是典型的,但典型

  背后应该反映出普通性,你写的每一个人物都是个别的,但个别背后应该反映出一般性。这句话听起来简单,做起来不容易。比如,我写了一个强奸犯秦安邦,还把他写得很专情很有家庭观念,这个人物的背后就没有一点一般性可言,总不能说强奸犯就代表专情爱家的好男人。事实上,大多数强奸犯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这无需多说。当然我可以为自己辩护:秦安邦不是一般的强奸犯,他是爱朱丽雅才强奸她的。但我放弃这个权利,承认写这个人物不当。爱这个东西太主观,不能作为判断事实的依据,所以政府从来不发爱情证(只发结婚证,许我们做爱,不强求我们相爱,所以还替我们准备好了离婚证,随时准备吊销我们做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