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有点调侃的味道哦。
真的,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专业,我就和你做同事。
如果你继续读书也不是没有机会,只不过会去教大学生啦。
你会继续读书吗?
现在还没想过,以后不知道。你呢?
如果有天我们都想读书了,那我们就再做校友吧。
你会吗?李静看着我,很仔细地想捕捉我的表情,但是我把头低下了。
也许,某天会。对了,你该去见学生家长了吧?我抬起头看她。
是,那我先走了,她一会儿也该出来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李静点点头,转身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欠李静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到底欠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就觉得自己似乎应该为李静做点什么,但是事实上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妈妈出院回家的那天早上,我跟在小贤后面去了医院。
哥哥去办出院手续,爸爸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和妈妈聊着天,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他们还在笑着说什么,但是妈妈看到我后,脸色又沉了下去。我心虚地低下头,看着脚尖,站门口了。
妈妈和小贤打着招呼却好似没有看见我,爸爸叫我坐到妈妈身边。
我抬头看妈妈,她看了我一眼,又和小贤说着闲话。
哥哥拿着出院手续缴费清单进来了,看到我,愣了一下,走到病床下伸手拉出搁在托板上的行李包,招呼我们可以出院了。
小贤扶着妈妈和爸爸走在前面,哥哥提着包和我走在后面。
妈和你说话了吗?哥哥问我。
没有,她好像看都不想看我一眼。我感觉有点委屈,怎么说我也是她孩子埃
爸爸这几天也在劝妈妈想开点。妈妈不找你说话,你就老实地呆一边好了,免得惹她生气,我们反而不好说话了,啊?
嗯,哥,爸爸怎么看这件事情啊?
他没给我说过,但是我觉得他可能刚听到你说那话时有点接受不了,但是看着小贤和你从小到大都那么好,爸爸可能不会反对,但是他也不会支持你的。
那他怎么劝妈妈啊?
他给妈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反正就是不想管这事,我看,你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吧。
这几天我都要快崩溃了,还要持久战,那我选择谢世算了。我懊恼地说。
胡说什么啊,你总要给妈妈一个思想转变的过程,再说她也是喜欢小贤的。时间,现在需要时间你懂不懂?哥哥责怪着我的浮躁和不理智的言语。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坐在车里,五个人都不说话了,小贤专心开车,不时关切地看一下我,我一直像个罪人般低着头,因为我在后视镜里看到妈妈的沉默,也看到了妈妈的憔悴。
到家后,嫂子已经给妈妈熬好了鸡汤,站在阳台上眼巴巴地等我们回来。
我们一进门,她就利索地跑进厨房端出两碗汤放在妈妈和爸爸面前。妈妈笑着让嫂子走慢点,小心孩子,爸爸乐呵呵地喝了口汤,啧啧地连连说好。
很好喝吗?哥哥问,问完就跟着嫂子跑进了厨房。
我是觉得啊,汤好喝,这样的日子也好。 爸爸意味深长的点着头自言自语。
什么日子?妈妈问。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喝着汤,聚在一起打打牌,看看电视。
我有那个福气吗?妈妈的话开始让已经和融的气氛降低了温度。
爸爸打开了电视,转到新闻频道,聚精会神地看着时事报道。
哥哥给我和小贤端来了汤,转身又接过嫂子手里的碗,我们六个人都坐下来喝汤。
是挺好喝的啊?你怎么烧的?小贤问嫂子。
嫂子现在和小贤似乎有了很多共同语言,两个人总喜欢坐在一起讲话。
我低头喝汤,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想发出声音。
哥哥和爸爸都看着电视,偶尔交换一下对时事的看法。
妈妈喝完汤就起身走进了卧室,过了一会,把哥哥叫了进去。
当我和小贤准备要走的时候,哥哥小声地告诉我:妈妈说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周末让你一个人回家来。
那一个星期我在矛盾和痛苦中徘徊,让我放下小贤,似乎很难。
一个人坐着想问题的时候,为了让妈妈不伤心,我也想过狠下心来与小贤说分手,但是小贤一出现,她轻柔的一声“幼幼”,我就马上改变主意,无论如何不想和她分手了。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那个周末终于来临了,我像个即将上绞刑架的罪人,恐惧和无奈伴随着我走进家门。
进门就看到四个人端坐在沙发上,似乎要给我宣判了。
来,坐下呀,幼幼。哥哥看到我迟疑的脚步先开口说话了。
幼幼,这段时间考虑的如何了?妈妈问我,这是两个多星期来母亲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低着头,使劲绞着双手,不说话。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打算以后怎么过?
妈妈看我还是不说话,有点不耐烦了。
说话呀,你那天不是很勇敢吗?
哥哥赶紧劝慰妈妈不要生气,嫂子也开口让妈妈不要着急。
我知道此时如果我再不说话,妈妈会更生气的。
我又跪了下去,双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
谁要你跪下了,你说话!
妈,对不起。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是要和她在一起是不是?
我没有说话,就那样低着头。
说,你是不是坚持要和小贤在一起!
我点点头。
天哪,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生下了你这个东西,你要活活气死我的啊?妈妈的声音是悲怆的。
哥哥抱住痛哭的妈妈,不停地小声劝慰妈妈别急别生气,除了这些,他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许久,妈妈在他们的安慰中开始啜泣,爸爸轻轻地拍着妈妈的身体,长吁短叹着,哥哥和嫂子静坐在那里,哥哥低着头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嫂子摆弄着衣角。
你离开她,幼幼,离开她你就好了,听妈妈的话,你一直是个好孩子,你从小就不要爸爸妈妈操心的啊,如果她不愿意离开你,妈妈去和她说,妈妈去求她离开你,好不好,幼幼?妈妈可以带你去看医生,能看好的啊!妈妈睁开眼看着我说。
这根本就不是病,看什么医生啊?我愤恨地驳斥了妈妈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你们?你说,是不是她一回国你们这样的啊?
不是,真的不是,妈,是我喜欢她的,是我告诉她喜欢她的,都是我的错,和她没关系。
我低头不再说话,我的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我想努力地止住这此时表现的很软弱的透明
液体,但是没有用,发现克制不住后,我给了眼泪自由,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
天渐渐黑了,屋子里有点暗,爸爸扶妈妈进房间去了。
哥哥凑到跟前说:起来吧。
不,妈妈不原谅我,我不起来。
你真的决定和小贤就这样下去?他小声地问。
嗯。
可是她和她未婚夫似乎没取消婚约啊,幼幼。哥哥眼睛里充满了忧虑。
我知道。
唉。哥哥长叹一口气,起身进厨房了。
嫂子坐到离我最近的沙发上,她一边递给我面巾纸,一边蹲下身来把地板上的泪水轻轻的擦拭掉。她没有说话。我从她的慢动作里看出她是在考虑措辞。
你们过年的时候就已经是恋人了吧。她压低了声音问我。
我点点头。
那次我看到你们在沙发上,我就知道了。你们已经冲出了友谊,走进了爱情。
沉默,依然是沉默。 饼了很长时间,嫂子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其实,我理解你们的感情,但是又有多少人能接受呢,你毕竟是个社会人,这种感情至少目前是见不了光的,你这样走下去会很辛苦的,幼幼。我知道你哥哥也早看出了你们这种关系,但是我们彼此从来都没有交谈过这个问题。你在逃避,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我们都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妈妈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真的希望你们还是退回到友谊,幼幼。
我感谢嫂子没有说出那三个字,因为在当时我怕听到那三个字,本来这三个字是区别异性恋而言,可是很多人都是曲解其意思的,诸多的贬义使这个词几乎和耻辱等同,精神疾并肮脏、淫乱、aids,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所以我不要听到这三个字来形容我的性取向。
我没有接嫂子的话,只是继续低头沉默。
哥哥做好了饭,叫妈妈吃饭,妈妈没有出来,爸爸把饭端进房间。哥哥把饭端到我面前,我没有吃,我不想吃,我也没胃口吃。
哥哥没有坚持,和嫂子坐到一边吃饭,他们吃得很慢,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在想小贤,我突然想,妈妈会不会给她打电话。
我掏出手机,给小贤打电话。
幼幼,你什么时候回家?
你去把家里的电话线拔了。
什么?
先把家里电话线拔了再和我说话埃
好了,拔掉了,怎么了?
没什么,我家里有点事,可能今天回不去了,你自己弄点吃的吧,我忙完就回去,你别打我电话埃
怎么了幼幼,你的嗓子怎么这么沙哑啊?
没事,我今天忘记喝水了。对了,你今天到你公寓住,好不好?
为什么呢?
我家事情麻烦得很,就这样,几天时间就好了,好吗?
好吧,那你回来去公寓接我回家。
嗯,好!
我打了几遍那边家里的电话,是忙音。我删除了刚拨打的小贤的手机号码。
哥嫂进他们自己房间去了。我知道,妈妈没有表态,他们不好多说什么的。
大概很晚了,妈妈走了出来。
我的头垂得更低了,我觉得我没有错,但是看到妈妈,我就觉得我有错了。
幼幼?
嗯。
如果你离开小贤,妈妈就原谅你这次,以后再不提了。
妈,对不起。
你是吃了秤砣了吗?妈妈大声的斥责我。
妈,原谅我吧。我带着哭腔哀求着。
好,你跪着吧,我看你跪到什么时候!妈妈的话语是严厉的,但是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力,我想是我太伤妈妈的心了吧。
那一天,我一直跪到天明,瞌睡了就把头靠在旁边的沙发上。
我的腿已经麻木了,似乎失去了知觉。
当他们坐在那里吃早饭的时候,空气里依然弥漫着僵持的味道。
嫂子担忧地看着我,最后她还是走到我身边,拉起我胳膊说:幼幼,起来了,啊,你这样怎么能行埃
我推开她,她坚持要扶我起来,可是我麻木的双腿似乎动不了。
妈,幼幼的腿动不了了,妈,你就原谅她吧。嫂子几乎是哭着说的。
哥哥赶紧走了过来,他把我使劲抱起放到沙发上,我的膝盖似乎没有作用了,腿一直保持着跪姿,他们打算帮我扶正,可是轻轻的碰触我就疼得用头撞沙发,我推开他们坚持不要站起来。
哥哥突然对着妈妈跪了下去:妈妈,你就原谅幼幼吧,妈妈,我求你了,你就原谅她吧。
哥哥哭了。在我的记忆里,哥哥是从来不哭的,他是个很坚强的人,即使小时侯他做错事爸爸惩罚他的时候。
小雷,幼幼今天成这样你也有责任,你看到她和小贤那么好,你还护着她,说她们是好朋友,说她们没什么,啊,怎么现在幼幼说她爱小贤呢?我知道小贤喜欢幼幼,但是,喜欢就能这样吗?她们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啊?那天她们在楼下,就在小贤的车里抱着,邻居都看到了,我说幼幼都很久没回来了,他们一定是认错人了,你知道我当时心里多难受,你知不知道啊,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啊,你也跪着好了,你好好想想你这哥哥该怎么当!母亲说完就捂着脸进了卧室。
爸爸重重地长叹了一声,走进了卧室。
中午的时候,妈妈和爸爸又出来了,我因为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觉而且一直长跪已经有点精神萎靡了,我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把手机拿过来。妈妈说。
我掏出手机交给妈妈,心里暗自庆幸已经删去了小贤的号码,我知道小贤不会打过来的。
幼幼,妈妈现在好后悔让你去小贤的公司上班,如果不去那里,你就不会这样。我来告诉小贤,你辞职,她也会早点回国结婚的,你就断了这念想。
不怪她,妈妈,是我先说喜欢她的,不是她的原因。
你到现在还想护着小贤吗?一个巴掌能拍响吗,你是不是想气死妈妈啊?
不要难为她,妈妈,你要怪就怪我吧,我求你了,妈妈,你骂我吧,你打我吧,妈妈,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喜欢她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很小就喜欢她啊,妈妈,你不要难为她,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吧,妈妈。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孩子啊,你这是什么啊,你要我们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幼幼?我告诉你,如果你坚持和小贤在一起,那我就死给你看!妈妈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她狠狠地把手机摔到地上,手机在发出沉痛的撞击声后变成了被肢解的可怜电子废物了,巨痛撞击着我的心房,那是小贤送我的生日礼物埃
我看着妈妈,一夜的伤心,让妈妈憔悴万分,她也哭了一夜吧。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我更觉得自己像个罪人,我趴在地上,用头撞着地,我放声哭了起来。我哭诉着我的无奈,哭诉着我的痴情,哭诉着我们的爱情。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了,我的家人尚且如此,我们哪里还有勇气让我们的爱情天荒地老呢,我的一切一切都让我感到绝望,我用什么捍卫我的爱情,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做埃
哥哥和嫂子又跑过来把我的头抱住,我已经哭得几近虚脱,我感觉我有点头晕目眩。
我模糊记得我被他们抱进了卧室,在床上,嫂子抱着我,慢慢地拍打着我的后背,哥哥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房间里很静,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渐晚,我睁着眼睛,看着屋顶,我该怎么办呢。
我听到门锁扭动的声音,赶紧闭起眼睛。
有手放在我额头上,从那光滑细腻的感觉来看是嫂子,在她收回去的时候我抓住了她的手,她显然被我吓了一跳。
我醒了,别怕,嫂子。
嗯,那起来吃点东西吧。她坐在了床边。
我什么也不想吃。妈妈怎么样了?
一直在哭。
让我死了算了。我说完这句话眼泪又无声地流了下来。
幼幼,别乱说,你总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啊,爸爸也很难过的,他一直在抽烟,一句话也没说。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松开了嫂子的手。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我转过身,背对着嫂子,真的好想就这样死去算了。
嫂子悄然的离开了,过了一会,灯被打开,我眼前一片光明,我不想睁眼,所以继续装睡,一动也不动。
起来,吃点粥!扮哥过来,掀起我的被子,不管我是否睁眼,抱着我坐了起来。嫂子赶紧把靠枕垫在我身后。
我只有睁开眼睛,看着他们,哥哥的表情是阴郁的,他端起粥递到我面前。
吃一点,不然你怎么坚持你和她的爱!
我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神是哀伤和坚定的。我犹豫着接过碗。
快吃吧,幼幼。嫂子摸着我的头。
我头赶紧低下,眼泪立刻滚进粥里。
我慢慢地吃着这碗和着我的眼泪的粥,心就似落下的眼泪,从滚烫到冰凉,从晶莹到咸咸的水渍,一切都要化为乌有了,我该怎么去捍卫我的爱情,我又怎么能去捍卫我的爱情?如果我要爱情,妈妈真的会去寻死的,我知道她觉得我现在做着大逆不道的事情,至少现在她接受不了,我又怎能让母亲去训斥小贤?她没有错,她从国外回来,就是因为我们当初的承诺,因为我在等着她。既然我不能失去母亲和小贤,那就让她们失去我吧。
我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完了。对于心死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放不下。
我饿了,我想吃饭,米饭。我说。
哥哥和嫂子都吃惊的看着我。我吃那碗粥的速度很慢,如果是真饿了我不会这样吃粥。
幼幼,你刚想什么呢?哥哥凑过来问我。
没想什么,我就是饿了。
吃过饭,感觉有了力气,我慢慢地活动着我的腿脚,我在客厅里来回走着。
哥哥和嫂子都不知道我想干什么,目光随着我的脚步移动。
我终于鼓足勇气,敲门进了父母的房间。
妈,我错了。我跪了下去。
你,想通了?爸爸看着我,有点不敢相信地问。
我点点头。
我跪着挪到母亲和父亲的面前。
对不起,爸爸,妈妈,你们养我这么大,我知道这次我伤了你们的心,但是以后我肯定不会了。我迅速地磕了三个头,眼泪又落了下来,我站起冲出房间跑进自己的卧室。
哥哥和嫂子也跟进来,他们刚才站在父母卧室门口看到我的举动也听到我刚说的话。
幼幼?你别胡思乱想,我们会帮你的,爸爸也在帮你劝妈妈,你要等着妈妈祝福你们埃
我没有说话,我看着嫂子的腹部笑着说:我知道,我喜欢这个孩子。
哥哥走过来定定地看着我,然后他捂着脸出去了,我听到他大声对妈妈说:妈,你别逼
幼幼了,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然后是他跑进卧室“嘭”的关门声。
嫂子,你去看看哥哥吧,我没事。
你真的没事吗?嫂子不知道是该留还是该去陪哥哥了。
我真的没事,我想看会书,我累了。我笑着揽过嫂子的肩,和她一起走到门口。
别为这个家操心,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母子平安吧。
把嫂子推出门,我把书桌上的台灯打开,摊开一本书。
站在窗前,今天有轮满月,天空是藏蓝色的,几颗孤零零的星星在点缀着苍茫的夜色。
我是要好好想想了,我的生活,我的爱情,我的家人,我哪个都不想失去,可是现在,我必须要失去其中的一个,在这样的时刻,我突然想到自己很像五马分尸中的那具尸体了,如果人真成了尸体,也许马都自由了,尸体也解脱了。我叹口气,觉得应该给小贤打个电话。
我拿起电话,发现没有拨号音,想想,可能是父母早拔了电话线。
我坐在那里,书上写的什么我不知道,那纸上幻化出7岁那年第一次见小贤的一幕,我好奇而拘谨地偷看着小贤,小贤那时候还不屑于我这个小孩呢,我坚持叫她小贤,从没叫过她姐姐,她的一笑一颦牵动着我的每根神经,我笑着看着小贤长大,她回国了,她和我相爱了,她和我的争执误会矛盾,她慢慢变老了,她一直都在看着我笑,我也笑,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当我被哥哥摇动晃着回过神时,我还笑着问他:你摇我干什么啊?
你在笑什么呢,幼幼?
我,我在看书啊,我在看书,这书真好,很好看,哥。
我合上了书,想告诉哥哥书的名字——《疯狂的意义》。
我看着这名字,再看看哥哥,错了,我在回忆,我没有看这书。
幼幼,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们啊!
我看着站在我身边的人儿,刻意地让面部肌肉呈现微笑的状态。
我没事,我想去洗澡了。我从衣柜里拿衣服的时候哥哥快步走了出去,留下一声叹息。
等我进入卫生间,看到里面的东西被刻意收拾过,我笑着摇摇头。
我累了,我真的感觉累了,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是个多么脆弱的人,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坚强,可是我却敌不过母亲的眼泪和哀求,那我就把她给我的一切都还给她吧。
洗好澡出来,看到他们都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声音很小,我低着头走进自己的卧室。
我坐在桌前给父母写了封信,写到最后,我的眼泪也打湿了这薄薄的与亲书。
我把信认真地叠好,想了想该放哪里。
我在抽屉里找出了那个空钢笔,那是我和哥哥小时候拣的,因为没有笔芯也就没有用处,但笔杆很粗,于是那时的我们经常 把想说的话但又不想让父母知道的事情写成留言条,写好后放在钢笔里面。
已经好久不用了,我用纸巾把钢笔内外擦干净,把信卷成卷塞进去,拧好笔帽,放进笔筒;我取下脖子上带的玉,亲吻了一下,也放到笔筒里,这玉送给那未出世的侄子吧。
写完信,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我把自己放在床上,让身体好好地伸展开,我还可以让它们舒服的时候就好好地释放它们吧。
小贤在干什么呢?
她应该在想我吧,她会不会因为我而睡不着呢,我突然很渴望再次见到小贤,我想见到她,我立刻就萌发了要立刻见到她的冲动,我穿好衣服,拉开卧室的门。
他们都看着我,我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
我想去看看小贤,最后一次。让我去和她道个别,我明天回来。
妈妈想说什么,被爸爸拉住,爸爸看着我的眼睛,说:去吧,孩子,开心点。
哥哥仍然警惕地看着我的眼神,我躲闪了,低头说:我真的就是去看她,我以后再也不去见她了,我发誓!
我走到门口换鞋,哥哥也跟了过来,我说我想一个人去。
让小雷陪你去,你到了他再回来。 爸爸说。
我点了下头,看着妈妈爸爸和嫂子,我笑着深深地鞠了个躬,和哥哥出门了。
幼幼,你怎么打算的?哥哥在车上问我。
我摇摇头。
你肯定有打算,这么晚了你真的去看小贤吗?
我肯定地点点头。
哥哥看我不说话,也就不再说话,他扭头看着窗外,在下车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发红的眼睛。
哥,我上去,过了今天我再也不见小贤了,她在国内的时光你就帮我照顾吧。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幼幼,告诉哥哥啊?哥哥拉住我的胳膊,使劲摇晃着我的身体。
我没想什么,我就是想见见她,我明天会告诉你我的想法的,其实我已经在今天就告诉你了。
你什么意思?
我上去了,她一定在等我!你,回去吧,好好照顾家人。
那你上去在阳台上给我挥手我就回去。
好。
我慢慢地走上台阶,进了电梯,我还看到哥哥站在那里看着我,没有移动半步。
我按着门铃,没有声音。我又叫着小贤的名字。等了一会儿,门开了。
幼幼!小贤拉过我,关上门,抱着我,紧紧的。
我也把头埋在她肩上,深深地感受着她的气息,一种让我觉得安心和舒服的香味。
我突然想到哥哥还在等我,我放开了小贤,走到阳台,对着楼下的哥哥挥挥手,他看到我了,也挥了下手,就转身飞快地跑了,他在逃离。看到哥哥奔跑,我又想起过去我跟在他身后奔跑的样子,他总是跑一会转身对我挥一下手让我加油跟上他。
小雷怎么送你过来的?
嗯,我从我爸妈那边过来的。
我洗个脸我们就睡觉吧,我困了。我对小贤说。
她点点头。我亲了她一下就去洗了。
我倒在床上的时候,我感觉这两天疲 惫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我侧身抱着小贤的腰,她正靠着床头看书。
幼幼,你妈妈叫你回去干什么?
没什么,来亲戚了。
哦,你妈妈这些天脸色似乎都不太好。
她就那样。小贤,你想我吗?
当然想了,我都在算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打入冷宫呢。
嗯,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她摸着我的头,右手放下了手中的书。
明天我们就回去住,是吗?
我家要集体去旅游,我请一个星期假,可以吗?
你要跟着他们去旅游?
我妈妈非要我去,再说我现在有年假可以休了,你就批了吧。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现在要去旅游?
和他们一起,我哪有讨价还价的自由,他们说一起去我就只有跟上了。
那好吧。我真的不想你去旅游,幼幼,我想天天都能看到你,你知道吗?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小贤没有说话,她躺在我身边,看着我,用额头顶住我的额头,轻吻着我。
小贤,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你胡说!不许你胡说!她推开我,盯着我的眼睛。
我是说如果。人生无常,你会怎么样吗?
那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你不会死的,我会保佑你的,无论是人间还是天堂。
我们不说这个问题好不好?
你答应我,无论我如何,你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因为我要看到你老去的样子,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生活下去的,和你一起老去。
嗯,小贤,我爱你!我说出这句话,关了台灯,我怕自己凄然的表情吓坏了小贤。
我平躺着。我就要离开她了,我不想离开她,真的不想,可是如果我不离开,我的母亲就会离开,我怎么能如此残忍。我和小贤还有来世,我们来世再续前缘了。
我们用爱来结束这尘世的爱恋吧。我翻过身抱住小贤,一寸一寸的吻着她的身体。我的爱,我的天使,让我们再疯狂一回吧!
第十六章
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是小贤站在旁边看着我,然后凑近我,亲了一下我的唇。
我笑着起身。等我坐下吃她买好的油条、豆浆的时候,小贤问了一句:
幼幼,你的玉呢?
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忘在父母家了。
你不是从不取下的吗?
我抱歉地笑笑,小贤又说:一个星期后,你一定要回来上班,知道吗?
我举着一半咬在嘴里的油条,想起我今天该干什么了,于中很严肃地点点头。
吃完饭,我们在楼下分手时,我捏捏她的手,她坚持要我走,让她先走,我不想把背影留在她的记忆中。我笑着把她推转身,轻轻地推走她,她转头又看着我,我挥手让她快走。我慢慢地倒退着,在退到一个路口时,我马上拐到另一条路上了。我知道小贤在下个路口一定会回头看我的。
我没有回父母家,而是去了和小贤一起读书的学校,在外面看到戴着红领巾的小朋友们正在操场上玩耍,到处是洋溢着幸福的快乐,又去看了那刻有我们名字的树,我跑到那钟楼附近的路上,远远地看着,我还要去看什么?我累了,我跑去那家我喜欢的面店吃了馄饨,我要了两份,上次吃是和小贤一起吃的,我慢慢吃光了我的那份,又端过小贤的那份,每个馄饨都让我想起小贤坐在我对面时开心满足的样子,恋恋不舍地走出了那家店,漫无目地的在街上闲逛。
我想起了李静,那个傻女孩,我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毕竟我们朋友一常
我找了个公用电话,忽然发现,那原本十分熟悉的号码今天拨动起来是如此的困难,我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
李静,是我。电话一接通,我就立刻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是愉悦。
幼幼,你怎么打来电话了,今天没上班吗?
今天休息,我想和你说说话。
你心情不好,是吗,幼幼,我们找个地方说说吧。
不用,电话里就可以了。我们认识有十几年了吧。我找不出话题,也不想谈别的话题。
是啊,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再一眨眼,我们都老了。
李静,你要忘记我,好好和许明过。答应我,好吗?
李静没有说话,她的沉默是表示拒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总之,我希望你幸福,幸福是自己努力的结果,既然你可以拥有,你就要珍惜。我走了。我挂了电话,终于,我该嘱咐的都嘱咐了。
已经是下午了,我找了个通宵营业的茶楼,要了几样点心,喝着茶。我在想哥哥应该看到我的那封信了,这样我就没可什么牵 币了。
夜里,我在那个茶楼要了个包厢,在里面睡了一觉,天亮后,我就去了和小贤一起过生日的那座山,那是我们说好的地方,只是我先去了。
上山后,我找到了那棵树。它很高,看来我想坐在树上的愿望是实现不了了。我细细地抚摸着树身。
我就要来了,我化为这树。来生等你吧,小贤;对不起,爸爸妈妈;哥哥,原谅我。
我在树的附近转了几圈,找了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周围都是一人高的灌木,那里还有块石头,坐在那里可以望见那棵高大树木的树冠,但是站在树边是绝对看不到这里的。我掏出了事先买好的药和一包烟,我慢慢地点着一根烟,回忆,还是回忆。我并不想死,我想。但是,妈妈如果因为我的爱情而死去,我那会生不如死,还是我死吧,我们都解脱了,我摁灭烟头,把一包从多个药店凑来的药片摊在手心,眼泪就在那时流了下来。我在心里默默和我所爱的人们一一道别,把药分两次倒进嘴里,喝水服下。想到一会我就要离开,我的身体没有了刚才的浑身发紧,头皮发麻,一切都松弛下来了。我躺在石头上,望着头顶树丛中的蓝天,我想了起给家人的那封信,我没有给小贤留下只言片语,我希望她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地忘记,或者,过上她家人给她安排的幸福生活,把我,留在心底。
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了,我似乎看到家人都来到我身边,我们和睦相处,妈妈笑着搂过我,我拉着小贤的手,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不起在我还有一点意识的时候,我想着我那封留给家人的信,睡着了。
亲爱的爸爸妈妈:
我感谢你们给予我生命,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感谢你们赐予我温馨的家庭和一个疼我的哥哥,这一切都是我生命里最宝贵的财富,是我刻骨铭心的爱,我永远铭记!
我是个不太懂事的孩子,小时候因为她的离去,我的沉默让你们担忧了好久,在哥哥的帮助下,我走出了那段自我封闭的日子。我想说的是,我爱我的哥哥,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不知道今天的我又会是什么样子。
你们给我起名“幼幼”,充满了你们对我的疼爱和期望,当我降生时,我也因为你们而得到了全世界的关爱。我时刻没有忘记你们对我的宠爱,我始终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童年的很多往事,虽然过去很多年,现在想来仍然历历在目。
记得很小的时候,为了让我能坐着和你们一起吃饭,父亲给我做了个很高很高的板凳,每到吃饭,爸爸把我抱在上面坐好,妈妈给我添好饭,把我喜欢吃的菜放在我面前,哥哥和我比赛看谁吃的多;每逢下大雨,爸爸总是骑车送我到学校,看着我走进校门还不放心地边走边频频回顾,在我放学的时候,又是妈妈来接我。其实我可以跟哥哥一起回家的,但是,你们仍然固执地在我年幼时精心地呵护着我。想及此,我的眼泪落了下来;想到我7岁生病住院时,因为临近年关,父亲坚决让我出院,因为你们希望我新年后是个健康的孩子,为此,父亲亲自为我注射,临到开学时,妈妈细心地做了个棉垫,爸爸将它钉在我的板凳上,让我那饱受肌肉注射的臀部陷在柔软的棉垫里不再感到疼痛,这都是你们的爱,我怎么能忘记啊?!每每想起,我仍然感到温暖;上学的早晨,爸爸总是早起给我做我爱吃的煎饼,妈妈急急地为我穿好衣服,用热热的洗脸毛巾擦去我的瞌睡和抱怨,我每天都是带着满足跟着哥哥去上学的;还记得小时候的我很不喜欢刷牙,为了逃避刷牙,我总是故意把牙刷丢到垃圾筒,暗自得意可以不用刷牙了,你们从来没有怪我浪费东西,而是立刻买把漂亮的新牙刷鼓励我要刷牙;无论我做错什么事,你们都没有打过我,我想这不是每个小孩都能享受到的特殊爱护。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我爱我的哥哥,因为他不仅从来没有欺负过我,而且一直就担当着我的保护神,小时候遇到我和别人争执,哥哥总是冲过去不管别人对错把别人先教训一顿,打不过的时候他拉着我就跑,我记得有次被打的小孩父母来家里告状,爸爸还打了哥哥,哥哥大叫着说他没有错,谁也不能打他妹妹,那时,我哭得如同泪人;有时候我偶尔耍赖,他也是挠着头说句:不和你小孩子一般见识,让你啦!他只不过大我三岁,但是从小到大他总是给我做榜样,也的确是我的好榜样,让我知道该如何去学习和做事,他也教会了我宽容和大度!和哥哥有很多
共同的记忆,这是我永远不敢也不能忘记的事情。我知道把信放在笔里,哥哥一定可以想起我们年幼时的秘密,也只有他可以找到,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最最好的兄妹!
哥哥和嫂子相爱,我真的为他们好开心,因为他们从相爱到现在一直珍惜着彼此,享受着简单的幸福,而且,嫂子有了身孕,终于可以让爸爸和妈妈饴孙为乐了。
如果我找个让爸爸妈妈满意的女婿,想来我们家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家庭,但是,其乐融融的憧憬被我破坏了,我成了家里的耻辱,我深知罪孽深重,因为我,让你们都不开心了。
原谅我的不孝。我想我离开是对你们最大的解脱。
我也不想离去,但是看到妈妈为我如此操心又如此伤心,我的心也碎了。我不能放弃我的爱情,但是我也不想让你们伤心!如果我们都这样坚持,其结果是每个人都会痛苦。既然罪过是我造成的,那就让我自己去承受吧。我已经来过这个尘世了,我可以走了,我怀着感恩的心情走了。
我想说说我和她的事情,好让你们明白。我和她的爱是纯洁的,我从不认为我爱上她是错误,如果你们要说错,那也是我的错,和她没有关系,是我告诉她我喜欢她并爱她的,是我纠缠她的。她对我一直都很好,像家人。是我拉她成为这样的人的,你们,不要责怪她,我求求你们了,你们不要指责她把我怎么样,这一切我觉得都是命中注定。
无论我怎么样,她永远是我们隔壁阿婆的外孙女,那个可爱的女孩。
我知道,我不该喜欢上她,可是在我7岁那年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她;我知道我更不该爱上她,可是,妈妈,我控制不了我对她的喜欢,我想告诉你:我爱她!
如果因为我爱她而让你心碎,那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可是我对她说过,我对她的爱与我的生命同在!我不能背叛我说过的话。可是,因为这句话,我又要辜负你们的养育之恩了。 爸爸妈妈啊,我的心有多痛,你们知道吗,我爱你们,我也爱她,我不能失去你们,我也不想让你们伤心!可是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我一直在你们的呵护中长大,我一直认为我可以成为你们的骄傲,但是,现在,我和她的感情,被你们看做是叛逆,我不想做你们的耻辱,那就让我消失吧。
不要找我了,我知道我欠你们的,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加倍偿还你们。对不起,对不起,我走了。
我会在走之前再为你们磕头谢恩的!
杵逆:幼幼
哥哥:
孝敬父母的责任由你一个人承担了。今生你为我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来世我报答你吧。
嫂子和未来的孩子,我们家的希望,你肩上的担上又重了一层。 笔筒里我的玉就送给你们的孩子吧。
最后,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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