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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阅读

作品:网王 海子|作者:dfyfhujts|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20:02:04|下载:网王 海子TXT下载
  澳闱胱!

  更生也被她弄得紧张兮兮,看这个女孩明明比她大,怎么却会有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感觉——看她白净清秀的脸,齐耳的黑色短发,粉蓝色洋装,像只干净乖巧的白兔,自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情调。

  “啊,你要喝点什么吗?”

  更生刚想说不用了,女孩儿已经急惶惶地奔向厨房,紧接着就听见哐啷啷的响声和女孩的惊叫声。更生急忙跑到厨房,就见女孩站在一地瓢盆不锈钢器皿间,吓得不知所措。

  更生实在有点无语,只好说:“其实,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不必麻烦了。既然精市不在,你帮我把东西交给他也一样。”更生指了指随她一起进来的袋子,“里面是一些他平日用惯了的东西,静姨帮他整理出来了,他看了就知道了。我就不多加打扰了,再见!”

  她径自出了公寓,也没看女孩儿的脸色——对于幸村精市公寓里出现陌生女孩,她惊讶,但仔细一想,似乎也理所当然,凭幸村精市的条件,直到现在才交女朋友已经算得上是奇闻了,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住在一起那也不是不能理解不是?不过更生也没忘幸村对她说过的那些暧昧而似是而非的话,说她真没往心里去吧,也不尽然,毕竟人都有虚荣心,有那么一个优秀的男孩喜欢自己,说不开心窃喜,那真是太高看叶更生了。可,叶更生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越洋洋得意的时候,她就会越进行反省与自我分析——对于幸村对她的感情,她也分析过了,不是她要贬低自己,她这个人有自知自明,唯一让别人瞧得上眼的也许就是自己心态特好,特别能自娱自乐苦中作乐,就是这点也被有人诟病为没心没肺胸无大志,幸村精市其实是个特缺乏爱缺乏安全感的人,他在她身边能感觉到一种安宁,可,你能说这是爱情吗?更生不知道,反正幸村精市现在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她为他高兴。

  更生走出电梯,与此同时,旁边上楼的电梯合上,合上了幸村精市没有表情的脸。

  电梯很快到达五楼,幸村精市走出电梯,拿出钥匙刚想插钥匙开门,门却从里面开了,新垣提着两大袋垃圾从里面出来,看见他愣了,脸腾的一下红了,现出局促和不安,喃喃地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幸村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走进房间,看见湿漉漉的地板和倒在地上的拖把、扫帚、抹布。

  “我,我马上收拾好!”女孩儿急惶惶地放下垃圾,就去收拾依然一塌糊涂的客厅。

  “新垣桑。”幸村精市阻止了她,宛如天神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女孩儿低着头,不吭声,也一动不动。

  “你这样会让我感到困扰。”说完这句话,幸村精市再也不看她,径自往卧室走去,却不慎碰翻了放在沙发边的一个袋子,掉出一些他熟悉的东西。

  这时,女孩却猛的抬起头来,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地看着幸村精市,“可是幸村君,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会很乖的,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请让我试试好吗……”

  幸村精市却根本没听她在讲什么,蹲着身子,在看袋子里的东西,这时候突然抬头,“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女孩的话一下子被打断,又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眼泪凝在眼眶不敢掉下来,可,还是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你表妹拿来的。”

  幸村的眼瞳微微紧缩,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紧张和急促,“她人呢?”

  “走,走了。”

  幸村精市忽一下站起来,盯牢女孩,“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女孩大睁着眼睛,大气不敢出。

  幸村转身就要冲出房门,却又回头看看可怜兮兮地站在客厅不知所措的女孩,“新垣桑,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不管你是用什么理由骗得管理员为你开门,但是一个女孩子没经同意随便进一个男生的房子,非常的不自重。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女孩子的脸唰的一下惨白,幸村却早已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幸村冲出公寓时,天已经开始下雨了,阴沉的天空,雨丝如针,加之邪肆的风,竟从四面八方向人袭来。

  幸村的头发、衬衣很快被打湿,黏在皮肤上,被大风吹得哗啦啦响,透心的凉,他朝着车站奔跑,却没有考虑过追去的理由,追上了又怎么样呢?追上了能说些什么呢?不过又是些客套礼貌,全不着筋骨,那么,又何苦呢?

  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追上她。

  等幸村远远地看见站在站牌下等车的更生时——她穿着白的棉布连衣裙,光脚穿凉鞋,风吹得她的裙摆高高扬起,可以看见上面的刺绣芍药,在雨中兀自地开放,整个世界都闹腾,只有她静立水边,如《诗经》的端庄秀丽,静气开阖。

  只一个侧影,他的世界忽然安宁,完满,他立住,不动,一瞬间明白他在此的原因——不过只是见这样一个安宁美好的侧影,满足内心一个虚幻的梦。他知道,这个女孩永远不属于他。

  他想,他或许应该就这样静悄悄地转身离开,不去打扰,就好像他从未出现,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就像他在手受伤后对她说的唯一的话也是最后的话——他接近她,从来没安好心。

  更生却在这个时候回头了,隔着重重雨帘和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见站在雨中的他,一愣,然后掀起一个干净无垢的笑,像一朵栀子在水中开放。

  幸村的心一动,有一种缓慢的疼痛,定了定,然后不疾不徐地走过去,站到她旁边,谁也没有说话,一同望着雨帘。

  公车来了,更生等别人先上车,然后对着幸村挥了挥手,“再见,精市。”一脚跨上踏板——幸村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她的手,看到更生回过头疑惑的表情,让他狼狈,却没有躲开,蓝紫色的眸子深深深深地望着她,太多的话太多的感情,冰封在底,汹涌。

  手,越抓越紧,几乎要刻入骨髓,几乎要捏断她的骨头。

  更生吃痛,皱眉,踏上公车的一只脚不由自主地收回来,看着幸村,“精市……”

  公车开动了,幸村像是忽然回过神,蓦地松开她的手。

  两个人相对无言,许久,幸村才看看渐大的雨势,开口,“恐怕台风会提前来,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顿了顿,才艰难地开口,“留下来吧,反正有客房,明天我送你回去。”

  更生跟着幸村往回走,风疾雨大,台风似乎真的要来了,更生使劲地捋着两条手臂,也不能阻挡寒意走到公寓楼下,猛地停了脚步,期期艾艾地开口“……精市,我……我还是不进去了……”

  更生简直想抽自己俩嘴巴,瞧你这混账记性,这才想起人家女朋友也还在呢,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跟回来,太莽撞了。

  幸村精市皱着眉看她,“怎么了?”

  更生实在快冻死了,现在看见幸村精市不高兴的表情,心里也烦得要命,跺了跺脚,算了,莽撞就莽撞吧,都走到这儿了,还矫情什么,“没什么?”一扬头,率先走进电梯。

  要命!这么个台风天,里面居然还开着空调。更生冷得打了个哆嗦,抱着胳膊,跺着脚等电梯。

  幸好电梯很快就来了

  那个女孩儿已经不见了,更生看着比她走时没整洁多少的房间,有点无语,“你女朋友呢?这样让她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她不是我女朋友。”幸村精市扔下这一句话,就径自去了浴室,不久就传来哗哗的水声。更生撇撇嘴,也没怎么在意,摘下束着长发的皮筋,松开半湿的发,不这样,待会儿不定又头痛了,她对自己的破身体实在很鄙视。

  幸村从里面出来,对站在窗口的她说:“热水放好了,去洗个澡去去寒。”

  更生点点头,从善如流地走进浴室。

  “没有你的换洗衣服,先穿我的吧……你不介意吧?”

  “嗯。”更生无所谓,总不能裹着浴巾走来走去吧。

  洗澡没花去多少时间,因为想着幸村精市身上也湿透了,不能只顾着自己贪享受啊。擦干身子,穿上幸村精市的衣服,衣服太大,裤子太长,卷了好几卷才不至于拖地,看看镜中的自己,呵呵,桃面粉腮,穿着过大的男装,衬衫衣摆系进裤子,飒爽,旖旎,有别样的风情。

  光着脚走出浴室,幸村精市看见她愣了一下,更生是个人精,宠辱不惊这一招她学得最地道,装作没发现幸村眼里的惊艳与悸动,落落大方地笑了笑,“你也快去洗吧,不然该感冒了。”却将幸村脱掉上衣后精矫性感的上身完全收入眼中,在心里吹了声轻浮的口哨:啧啧,男色无边啊。

  幸村精市嗯了一声,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

  才不过一会儿,风雨已经疯狂起来了,天空阴沉,只剩下雨和风的喧嚣,整个世界都在闹腾,更衬得室内静默安宁,更生蹲在影碟机边翻看着碟片,不得不幸村精市这人还是蛮有品味的,瞧她手上这几张碟——

  《蒂凡尼的早餐》

  《罗马假日》

  《她比烟花寂寞》

  《玩偶》

  《回归》

  《玛歌皇后》

  《印度支那》

  都是原文珍藏版呐,就这张《欲望号街车》白金限量珍藏版,全球发行500张,更生肖想了好久都没弄到手,竟然在这里看到,就差没流口水了。

  幸村精市出来就看见这样一副情景——更生盘腿坐在地上,湿漉漉的头发不擦,低着头兴致勃勃地看着手中的碟。

  “看什么呢,怎么连头发都不擦干。”自然而然地走到她身边,低头看了一眼,便拿干毛巾覆住她的脑袋,轻柔地擦起来。

  更生呵呵一笑,舒服地眯起眼睛。

  身后忽然贴上一个湿但是滚烫的胸膛,更生一震,两条胳膊就箍住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更生的手里拿着碟,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站起来,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似的说:“雨这么大,估计外卖也送不过来,冰箱里还有点速冻水饺——”他低头问她,“行吗?”

  更生点点头。

  他走进厨房,在锅里倒了水,拧开灶火。

  两个人吃了剩下的两袋水饺当晚餐,然后幸村收拾碗筷,更生挑了张《北极圈恋人》放进影碟机,然后就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看起来。

  幸村出来,拿了盘去皮切成片西瓜,用牙签插了放到她面前,又拿了个坐垫让她垫在屁股底下,然后自己也坐下来,陪她一起看。

  这部片子其实更生已经看过好几遍了,里面的情节台词简直烂熟于心,可看到会心处,还是忍不住微笑,不过,电影演到一半,她也支持不住了,歪着头,眼睛一眯一眯的。

  幸村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她乖乖地用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任他将她抱到卧室的床上,盖上被子,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轻轻地唤她,“暖暖?暖暖?”

  更生迷迷糊糊地睜了睁眼,嘟哝一声,又睡过去。

  幸村长长地出了口气,不知是惆怅还是庆幸,居然就一屁股坐到床边,脑袋仿佛累极了似的靠在床上,轻喃,“暖暖,我不行吗?我不行吗?”这样问着,心里渐渐产生一种恨意,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就不行?为什么?

  他霍的转过身,想死死地瞪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可是对上的是一双沉静清明的眼睛,哪有半分睡意——她根本就没睡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没开灯的卧室里,她的眼睛带着一种万年佛光启动的悲悯与清冷。

  吻,汹涌急迫地压下来,磕痛她的嘴唇,嘴唇破了,有淡的血腥味,却全然不顾,唇齿相依,吞噬、掠夺、残暴——他们曾经有过一次吻,那个吻清淡温柔,一如幸村精市一向给人的感觉,但是这一次——激烈、灼热,几乎要将人吻疯。更生的手臂圈上幸村的脖子,慢慢地开始回应。

  幸村精市的身子一震,一股滚烫从脊椎上升,一直到达泪腺,他却猛的推开她,红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她,“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更生的嘴唇被吻得红肿,亮晶晶湿漉漉,长发散开,铺满灰色的床单,身上幸村精市的衬衫被扯开了两三颗扣子,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有一种被蹂躏过的糜艳。闻言,默默地看了幸村一会儿,盘腿坐起来,脸上既没有愤怒也没有被尴尬,只是沉静,慢慢地,她将手覆盖在幸村的手背上,开口,

  “精市,我不是一个好女孩儿,我爱玩儿,我最会让自己快乐,”她转过头,认真地盯着幸村看,“你喜欢我,这让我快乐,我也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在一起,像一般的情侣一样,约会、亲吻,如果你想要我,也不是不可以。但,那真的是你要的吗?——我给不了你唯一,我的命已经给了重阳,只要他一句话,千山万水,万水千山,我都会赶过去与他重逢——说白了,这是一场游戏,而你,有那种游戏精神吗?你,玩得起吗?”

  幸村精市的脸刷白,他看着她,看着这个残忍的女孩,惨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更生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仰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虚空——幸村精市毕竟不同,他虽然出身富贵,但不光彩的身世让他注定了学会克制,注定了不停不停地向着功成名就走去,他不是向日岳人那样的被别人捧在心尖上被宠坏的少年,游戏人间,无所顾忌,如果今天换了向日岳人或者向日岳人的那帮子朋友,也许他们就会答应,毕竟,不过一场游戏而已,他们爱玩,也会玩,终生追逐那种刺激、冒险。而,幸村精市需要的,却是一份满满当当心无旁骛的爱。

  “不管怎样的事情,都请安静地愉快吧! 这是人生。我们要依样地接受人生,勇敢地、大胆地,而且永远地微笑着。”每当她心生软弱时,坚持不下去时,更生就喜欢大声地背重阳留给她的卢森堡的话,这样,仿佛又有力气面对明天的一切。

  只是,怎么样也没有料到,这一背,居然就背了三年,更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连这句话都不能再安慰鼓舞她。

  三年后。

  “海上”是东京一家四星级的酒店,星级不是最高,但,它在东京那帮子贵族子弟私下里最受欢迎。为什么呢?星级越高的饭店紧着都往奢华宏大的路上逼,什么都没遮没拦的,置于金碧辉煌的灯光下,其实——越是富贵到一定程度,越喜欢低调讲究,这是气度。况且,越是有钱的,越注重私人生活,于是像“海上”这样不大,但绝对一流的设计,一流的装潢,一流的服务,最重要的是它属于高级私人会所,三十六个各具特色的包厢很好,满足了有钱人想放纵享受又不想被人窥见的爱好。除此之外,“海上”的私房菜也是一绝。

  向日岳人的接风宴就设在“海上”的“冬蝉厅”,席上的也都是熟人——忍足侑士、泷、津田、凤长太郎……一水儿气质各异的贵族男孩儿,他们这帮子人,差不多都是从国中开始煳在一起,有些更小,青春向上热血沸腾的事儿干过,当然,胡天胡地的缺德事儿也不少,向日岳人出国那三年,虽然还是常聚在一起胡搞,可,大家都开始有了自己的事要干,忍足侑士在念七年制医科,天天不是做实验就是跟着尸体打交道,泷呢,本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浪子,满大世界地乱疯,凤是个好孩子,迹部就更不用说了,从高中就开始接手家里的公司,忙得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影。现在好了,这帮子无法无天的娇贵的主儿总算胜利会师了。

  这兴奋劲儿就别提了。男孩子聚在一起能聊些什么,还不是女人?

  米兰?昆德拉说“艳遇是拥抱这个世界的唯一方式”,这话放在这帮子天之骄子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还记得古音不?那会儿哈向日哈得要死,我前几天看见她了,啧,跟一个新锐导演当街拥吻,那个激情,漂亮!”

  “向日不好那口儿。古音漂亮是漂亮,可有时候野得没谱。女孩子嘛,还是矜持点儿耐看,岳人现在可是从法国这个浪漫之都修炼回来的,来,跟兄弟们汇报汇报成果。”泷一脸坏笑地勾住他的脖子,眨着一双桃花眼。

  向日岳人夹了一片生鱼片,蘸过特别配置酱油,慢斯条理地放进嘴里嚼,那神情是完全无视泷。

  “说说嘛~”泷干脆挂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耳朵嗲声嗲气地说,“岳人哎——”

  “他妈的,每次听见你用这语气叫人就想直接拖地上办了。”津田看着泷直坏笑。

  “滚,老子先把你办了!”泷一脚踹过去,也不生气,他们之间玩得太熟了,再露骨的玩笑都百无禁忌。

  “你不是真跑那边光读书去了吧?”话是这么问,可谁都没当真,都当玩笑。

  谁知向日岳人放下筷子,淡淡地看着他们,说:“当然是去念书的。”

  这话一出,惹来津田他们的面面相觑,接着一个个开始乐不可支,显然都不相信他说的话。不是说他念书不可信,他们这些人虽然玩得疯,可该认真的时候绝对认真,他们心里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式,可他们是什么性子,又再清楚不过,书要念,可,也要玩。热闹惯了的人谁耐得住寂寞?尤其在异国他乡,更需要温柔如水的女子的抚慰。

  向日岳人也不在意,身子往后一靠,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同志们,想要见识一下我的学位证的请排队登记,老子三年就拿下商管学位,你们谁有意见?”

  “哦——”一大帮子人一起起哄,忍足围着他来回走了两圈,摇头晃脑道:“不一样了,真不一样了,直接从禽兽进化为衣冠禽兽了。”

  “滚!”媚眼一斜,啧啧,魂儿都都勾走一半了哈。

  正说得高兴,敲门声响了,然后探进一个女孩子的脑袋,看看里面的人,笑了起来,两个梨涡闪闪,分外动人——

  “学长们好,我跟朋友来这里玩,听说学长们也在这里,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哟,春迟学妹呀。”津田笑着打招呼。

  “津田学长,”女孩子落落大方地回望,然后目光逡巡一遍落到向日岳人身上,“这是向日学长吧,我听说你去法国了,真没想到还能见到。”

  “进来坐会儿,你向日学长前几天刚回来呢,听说你也要出国了,正好让他跟你传授传授经验。”

  被拉皮条的向日岳人呢,背闲适地靠着,漫不经心地玩着筷子,偶尔抬头看一眼,玩世不恭中偏偏透着一种要命的性感。

  女孩子看看向日岳人,笑笑,“今天就不打扰了,朋友还在等我,不过如果我下次找学长帮忙,学长可不许推脱哦。”调皮地眨眨眼,非常识大礼地退出了包厢。

  “啧,现在的女孩子!”泷摇着头感叹——真是会做人,其实说起来,这里面除了津田,其他人根本就不认识这女孩儿,他们上高中那会儿,估计那女孩还只是国中,等上了高中,他们又全都毕业了,真没什么交情,可这女孩儿硬能将唯一单薄学长学妹关系利用到最大限度,不简单呐。

  “不错,冰帝这届的女孩儿我看着还行,模样、身材,都蛮勾人。”

  “何止,还弹一手好古琴呢!”津田用脚踢踢懒洋洋的向日岳人,“怎么样,谈谈感想。”

  向日岳人看着他们不说话,弯嘴一笑,可比那刚进来的女孩儿勾人一百倍,可,他那些狐朋狗友都明白这意思:不怎么样,没兴趣。

  “咳,向日眼界儿就是高,我觉得还行吧。瞧咱春迟妹妹对你可有意思着咧,咱这这么多人,可就你入了她的眼。”

  “我也觉得一般般吧,模样还行,就是世故了点。”泷在一边插嘴,“现在的女孩总欠缺着一股子天真烂漫。美则美矣,可惜都不懂得收,太锋利,伤人。女孩子的美嘛,收放自如才是极品。你可以跟她谈《诗经》,谈肖邦舒伯纳,你也可以对着她讲荤段子而不会挨巴掌,可以对着佛祖做 爱而不觉得下流——就从这方面来说,这姑娘连小叶子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咳,终究有缘无分呐,原来以为向日把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怕是要认真了,谁知道一转头就去了法国。”

  “呵,岳人他还没玩够呢!哪那么容易被拿住?”

  “也是,不过说真的,那叶更生,确实不错,看着乖乖巧巧的,可——够味儿。她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吧,前一两年我那在伊顿念书的表弟,假期一回来就张嘴闭嘴叶重阳怎么样叶重阳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事儿,把他当偶像来崇拜。啧啧,这两孩子养的,真不错,就单瞧这名字,更生,重阳——大气!我就想这么个精怪的孩子肯定不是一般家庭出身,可还真没想到,这么大来头。”

  这边他们谈得兴致蛮高,事件的关键人物向日岳人却像是局外人一样地懒懒地撑在椅子上,听着,听到某些地方,也一起笑,仿佛,真的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饭后消遣,“海上”的经营者确实有点商业头脑,知道饭后的娱乐项目是一笔很大的进项,在地下一层开辟了一个集酒吧、ktv、游戏室于一体的大型娱乐场所。几个人很有默契地走到桌球区,这是他们的传统,打上几杆,就当饭后消化。

  “来来,岳人,来一局,看看你时隔三年有没有荒废身手!”忍足扔给向日岳人一根杆子,发出邀请。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刷新你的失败记录吗?”向日岳人的嘴巴也毒,漂亮的眉一挑,“放心,绝对能让你如愿挨宰。”

  “那么来点彩头。”津田提出建议,“今儿向日刚回来,咱也不玩什么花头了,来点简单的。输的人要无条件地听从赢的人的吩咐,做一件事,时间在十分钟之内,范围嘛,就在‘海上’内好了。”

  这彩头简单又刺激,谁都没有意见。

  其实忍足和向日的水平相当,可今天向日的状态了得,第一局就只用了一杆解决了,忍足愿赌服输,按向日的要求上酒吧内的小舞台,吼了一首日本著名民歌《花》,就差被啤酒瓶轰下台了——没错,别看忍足侑士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音痴,一个调子能拐十八个弯,最后拐得人晕头转向,十匹马都拉不回来,杀伤力暴强。

  忍足侑士还是十分镇定地将整首歌唱完,然后笑得异常灿烂地走到已经笑得打癫儿的那群人面前,阴险地开口,“咱们继续。”

  连输了三局,向日岳人也毒,他什么也不要求,就要忍足上台唱歌,台下的人现在一看见忍足上台就开始跃跃欲试地准备丢鸡蛋,忍足几乎将面子里子都丢尽了,总算赢回一局,这回气氛白热化了,都睁着眼看忍足怎么报复。

  忍足笑得十分温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那就跟从现在开始进‘海上’的第三个生物法式舌吻三分钟吧。”

  轰一下,全闹腾开了,这话绝了,你想想,第三个生物,当然最幸运的进来的是美女,那是艳福,普通女人,也不错,那进来的如果是男人呢?好,反正这帮胡天胡地的主儿也不是不能接受,那如果进来的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面对那一张核桃一样沧桑的脸,你吻得下去吗?或者是小孩,那不成猥亵了?可,这些都还算是好的猜想,关键是“生物”二字啊,进来的要是非人类,呕!这也不是不可能,那些有钱太太就喜欢牵着宠物到处溜达,没准就上这儿来了,所以说忍足毒啊——

  可,谁都没退出,兴致更高了,全狼一般绿油油地看着向日岳人。

  向日岳人会不知道他们打的主意?可,耸耸肩,想看他变脸的人怕是要失望了,只见他一脸轻松惬意地向门口走去——这是地下一层,既然要看进“海上”的第三人,当然应该上去——

  “海上”的设计非常别致,六层的建筑,中间却全部垂直打通,大厅里一棵百年菩提树,直通天,充分发扬了“天人合一”的理念和后现代解构的设计感。

  此时,向日岳人一行五六个人,就闲散地聚在楼梯边,或站或坐,有无聊地玩打火机的,有两人聊天的,也有打psp联机的,总之,该怎么闲还怎么闲,可那不时瞟向门口的目光还是透露了兴味。

  当门口出现的第三个人露出真面目时,男孩儿们之间,真的,一瞬间静极了,有点呆,有点愣,也有人幸灾乐祸,心里都同时冒出一个想法:这到底是什么狗屎缘分?

  津田吹了声口哨,望着那刚进来的女孩儿,啧了一声,眼里有欣赏,有感慨,有兴味——真的,谁能料到这进来的居然会是他们不久前还在谈论的叶更生?

  叶更生的美是需要长时间静静品味的,她仿佛太娇弱,受不得疾风骤雨式的热烈,你得时时呵护着她,你得随着她的脚步,这样,她才会偶尔为你展露诗的一角,那种代表着生命最初的天真与纯净,真的,会让人疯狂。

  这群人,都或多或少地见识过这样的叶更生,也都在心中留下或多或少的遐想,关键是,这个女孩儿还是自己兄弟的,于是,因为禁忌这遐想就带着一种高不可攀的神圣感。

  时过三年,再次相见,美人依旧,男孩儿们的心中就更感慨万千。她几乎没什么改变,站在人群中总是乖乖巧巧,又有一种孩子般的懵懵懂懂,一种瓷器般的细腻与脆弱,有氤氲不自觉的诱惑。

  这边男孩们心思各异,叶更生小朋友可完全不知道。她还撅着屁股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厅玻璃柜里面置放的各色精致蛋糕——咖啡色的巧克力,粉红色的草莓,嫩黄的芝士,甜蜜可爱的樱桃……不必提那绝美的香味与口感,但是看这些迷人的颜色,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这是年仅28被誉为天才蛋糕师的莫罗的作品,这段时间,莫罗进驻“海上”的消息被各大媒体渲染得热火朝天,年轻、多金、英俊,又有一双能点燃梦幻和热情的手,让多少怀春的少女为之疯狂,可惜——莫罗一天只接受一位预约,据说现在预约已经排到明年六月份了。

  更生盯着那些蛋糕,叹息地想,直到一声嗤笑声在她旁边响起——

  更生疑惑地转过头,眨了眨眼,猛见到多年不见的人有点懵——

  旧情人见面这么经典的桥段该怎样演绎?更生觉得自己至少该表现得落落大方,不要那样的小家子气,可,想得多好都不及现实,是的,事实上更生就是傻住了,只会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更生曾经说过,再过多少年,向日岳人绝对会成长为一个经典的男人——优雅、从容、气度自生,仿佛窖藏多年的酒,香醇四溢,可,她真没想到,这只需要短短的三年。

  他闲适地靠在大厅的柱子上,双手插在裤兜里,简单的衬衫、西裤、领带,休闲中透出一种精英人士的味道,曾经那些尖锐的漂亮和高傲,全部收敛成一种沉静之气,像个抒情的精灵,就那么微嗪浮笑淡淡地看着她,淡淡地摇头,像个恨铁不成钢的父亲——

  “叶更生,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一张嘴,就是微讽。

  更生囧了,可不是吗?对比自己,真的会生生觉出自卑来。

  一根手指戳上她的额头,迫使她抬头,入目的是他放大的戏谑的脸——

  “你……唔——”余下的话悉数被堵在唇间,更生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双手刚想推拒,他威胁的话语就在耳边响起,“别动,都看着呢?”

  咦?更生果然不敢动了,眼珠子却骨碌碌地四处转,终于瞄到楼梯口那一群兴致勃勃的男孩,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得,被坑了!敢情又在玩无聊的打赌,都多大了,也不腻,更生十分鄙视。好嘛,她叶更生也不是没有游戏精神,不就一个吻,可,也不能白牺牲了——

  “豆腐小笼包,我要吃‘海上’的豆腐小笼包!”瞧她多为把握机会,更生就喜欢吃“海上”的豆腐小笼包,可惜“海上”在东京,来一趟不方便,让她一直念念不忘。

  这多好的宰人机会啊,唇还挨着他的唇,可眼睛里全是执拗。

  “你要满汉全席也给你!”最后的话音全吞进汹涌的吻中。

  接吻是需要对手的,一个吻技高超的人可以让对方不必上床就享受到无上的高 潮,并且从此像吸毒一样欲罢不能。最赏心悦目激情澎湃的吻应该是一场角逐,你来我往,似断非断,就像探戈,是人潜藏于内心的欲望与诡秘。

  该怎样形容这样一副画面呢?美!真的可媲美《乱世佳人》中盖博和费雯丽的那个经典之吻了——两个绝色的娃娃吻得投入、专心、煽情,周围仿佛能听到烤肉般滋滋燃烧的肉香和灼热,正宗的法式舌吻,色而不淫,女孩儿仰着头,脆弱的脖颈呈现一种苍白弧度,一种天鹅垂死的脆弱与绝美,可琥珀色瞳仁全是的纯真,艳丽和坏笑,真真要被这对尤物弄疯。

  楼梯口的男孩儿全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甚至能听到口水吞咽的声音。

  一吻结束,彼此都气喘吁吁,更生靠在向日岳人身上,心里还在想:这次真是亏大发了。摸着红肿的嘴唇,抬眼再次申明,“豆腐小笼包,你答应的,还要人参果糕塔,不许耍赖!”

  “给你给你,都给你,瞧你出息的!”甩着手,好像非常嫌恶。

  更生可不管,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走向楼梯口的那群男孩儿,对于他狐朋狗友挤眉弄眼暧昧不清的目光全不理会。

  刚刚的包厢已经撤了,向日岳人干脆又要了一个,对前来点菜的侍应生指着更生说,“给她来个豆腐小笼包。”

  “还要人参果糕塔!要那个个子小小的助手做,他做得最好吃!”更生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恐怕不行,小姐,今天那个助手请假,已经回去了。”

  “那就让他来。”向日岳人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压根连眼都没抬一下,更生呢,笑眯眯地看着侍应生,对向日岳人这种欺善霸恶的行径没有任何反应。

  “这……”侍应生露出为难的表情。

  关键时候还是忍足站出来,一张薄薄的支票夹在指间递到侍应生面前,笑得谦和有礼,“去吧,去通知你们经理,相信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侍应生瞄了眼支票上数字,脸色变了数遍,终于诚惶诚恐地接过,退出房间。

  “啧,岳人,我还以为你在法国待了三年,这臭脾气会改改!”忍足笑着调侃,颇有点长辈的味道。

  “嗯。”更生附和着点点头,“这就叫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向日岳人闻言轻飘飘地剐了她一眼,更生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头,不敢再乱讲。

  男孩们都笑起来——

  “哟,小叶子,好久不见了,在哪儿念书呢?”

  “没念书。”更生也实诚,她高中毕业就没再念书了,在这群全是镶金边的高学历人士中,也不觉得有什么低人一等。

  “那也不来找我们玩?小叶子,太不够意思了!”男孩们都表现得很友好,好像他们跟你有多熟似的,其实,屁!你叶更生是什么东西,还劳他大少爷们惦记?全是场面话。

  更生心里清楚着呢,笑得憨憨的,像个娇娃娃,“我怎么好意思嘛,你们都是大忙人咧。”

  又引来一阵笑声。

  他们这边聊得蛮热闹,向日岳人呢,就那么懒懒地斜在椅子上,搁着一只脚,也不插话,和凤玩psp联机,偶尔抬头看看,似笑非笑的,事不关己的样子。

  忍足的支票起了作用,没多久,豆腐小笼包和人参果糕塔就送来了。

  看更生吃东西,绝对是赏心悦目的事,她的表情绝对放松闲适,微眯的眼睛好像在尝这世界最顶级的美味,更不用提她缓慢优雅的姿势,皓腕轻抬,啧,活脱脱的就一幅古典仕女图。这帮子眼高于顶的男孩子好像真是跟她好上了似的,一个给她夹小笼包,一个给她倒醋,一个给她递湿巾,把这小祖宗伺候得舒舒服服,更生呢,安之若素。

  “哎,小叶子,你喜欢吃人参果糕塔,那你知道怎么做不?”他们就喜欢考她,看她微微皱起眉,听她软软糯糯地讲大道理,真的蛮有意思。

  更生也没让他们失望,抬起头,缓缓地擦了擦嘴巴,“那有什么难的,将人参果洗干净,放在锅中大约煮45分钟,大米也洗干净,煮熟,开锅前将煮好的人参果倒入,拌匀,再煮片刻。然后将人参果和大米取出来,加酥油拌好后放入盘中,形成糕塔状,撒上葡萄干和核桃干,最后将黄桃切成小粒,拌入酸奶,然后将黄桃酸奶淋到人参果塔就可以了。哦,还可以在周围缀上烫熟的甜青豆。”

  这段话她说得一点都不磕巴。谁让她就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呢,这段过程她都不知道实践过多少回了,可——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出来又是一回事,不然她也不用对“海上”的人参果糕塔念念不忘了。

  “行!”泷率先鼓起掌来,叫来了侍应生,指着桌上说:“比照着桌上这些再要一份,给这位小姐打包,这个算是我请的。”

  侍应生非常识相地答应着退出,没唠叨什么“海上”菜不出“海上”的规矩,反正钱多好办事。

  更生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接了个电话——

  “嗯,我在‘海上’呢,吃豆腐小笼包和人参果糕塔。”

  “那你来接我吧,我吃好了。”

  她挂了电话,跳下椅子,对他们说:“我要走了。”刚好适应生把打包好的东西拿来,更生提在手上,对泷晃了晃,说:“谢谢。”

  然后径自出了包厢。

  “哎,小叶子,你去哪儿?我们送你。”

  “不用,会有人来接我。”她摇摇头,走下楼梯,走向门口。

  更生刚走出“海上”,一辆深靛色的奥迪就停在她面前,幸村精市从车上下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为她打开车门。

  更生坐在车上,下巴搁在窗沿上,无声地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幸村看他一眼,伸手扒了扒她额前的发,语带宠溺地问:“今天上哪儿玩了?”

  “没上哪儿,瞎逛呗。”更生一撇头,像个孩子般不耐烦地躲开了他的手。

  幸村也不在意,笑笑,“‘海上’的豆腐小笼包就那么好吃,让你百吃不厌的?”

  更生既没说话,也没回头,还趴着看车外——她有时候挺搞不懂幸村精市的,她以为三年前那个台风夜,她已经彻彻底底伤了他,他就算不恨她,也不会再对她抱什么想法,可第二天,他还是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这三年来,他对她很好,非常好,好到让更生受不了。

  比如说,更生兴致来了,三更半夜地要吃“海上”的豆腐小笼包,幸村精市居然真的会大老远的驱车去东京,亲自跑到主厨的家里去拜托人家,等豆腐小笼包带回来都已经天亮了,更生又为了贪睡那么点时间,不肯起来,白白浪费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风鸟院家的人都有点看不过去了,可,幸村精市毫无怨言。那种千依百顺,有时候让更生非常非常的焦躁,她也冲他发脾气,无理取闹,可他从不生气,就那么带点儿无奈带点儿忧伤地看着她,就仿佛她是他的孩子。更生能怎么办?最后,更生妥协了,不理他,不管他,他爱干嘛干嘛。

  可,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三年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只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