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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阅读

作品:网王 海子|作者:dfyfhujts|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20:02:04|下载:网王 海子TXT下载
  了,不理他,不管他,他爱干嘛干嘛。

  可,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三年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只能用纠缠不清来形容了。幸村精市现在大四,忙着考研,可只要有时间,一定陪着更生,当然,他绝对不拘她,她想上哪儿,见什么人,绝不干涉,只是会专车接送。他们之间也会有拥抱、亲吻,但并不频繁,说恋人吧,总缺少点什么,更生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这会儿她要是看到幸村精市跟其他女生在一起,没准儿还会兴奋点儿。这个没良心的姑娘,她哪里想得到别人的心情哟?

  幸村精市碰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也算是冤死了,可,能怎么办?摇摇头,看着更生微拧着眉看窗外不说话,就知道她今天的心情不算好,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是仁王他们,说是在“树屋”那里聚餐,叫他过去。

  幸村看看更生,说:“暖暖……”

  更生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回头对他说:“你送我回家吧。”

  幸村精市笑了,揉揉她的头:“想什么呢,你跟我一起去。”

  “都你朋友,我去算什么呀。”更生并不想跟幸村的朋友多接触,兴致缺缺,况且她已经在“海上”吃饱了,这一过去,无非又是饭局,没意思透了。

  “就我们网球部的一些人,你都见过,算起来也都是你的学长,我知道你累了,咱们过去打个招呼就走,好不好?”握着她的手,循循善诱。

  更生还能说什么,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幸村掀起一个宠溺的笑。

  被幸村牵着手走进“树屋”——这几年,更生和立海大网球部的各位也接触过几次,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两厢看厌!除了柳生比吕士和单纯的切原赤也,其他人对更生都不怎么喜欢,尤其是仁王雅治和丸井文太,表现得最明显——其实也不难理解,原本一个一起奋斗一起热血的纯男性的团队,突然闯进一个女孩,而且这个女孩还是害他们敬爱的部长再也不能打网球的罪魁祸首,没把你轰出去已经是他们的教养了。可,幸村精市也不知怎么回事,明知道他的部员不喜欢她,每次聚会,还非得带上她。

  果然,他们看到幸村精市高兴的表情在看到后面的更生时都凝固了,都有些讪讪,热拢的表情冷淡下来。更生原本就挺不情愿来,这会儿被男孩儿这明显不欢迎的目光一洒,犟脾气上来了。好,你们不待见我,那我就偏还要做那只恶心死人不偿命的苍蝇。本来是真打算打个招呼就走的,可更生这会儿却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了。

  其实饭已经吃了一半,他们这帮子人聚在一起主要也不是为了吃饭,幸村精市给更生点了个德国芝士蛋糕,就和柳生他们聊天,聊中学的趣事,聊各自三年中的发展。这边聊得渐入佳境,那边更生吃了两三口芝士蛋糕,就丢了叉子,背往椅背上一靠。

  “怎么了?不好吃?”更生有什么反应,幸村第一个发现,当下就撇了正跟他说话的丸井,拿了更生的叉子,尝了一小口。

  更生蹙着眉不说话。

  “要不换一个,戚风蛋糕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这里的戚风蛋糕?”幸村精市越好声好气地哄着,叶更生越不得劲,你说这人难不难搞,丸井的脸都已经挂下来了。

  更生摇摇头,她其实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这么烦躁的情绪,还不是向日岳人搞的?可,毕竟跟幸村精市没关系。

  “你们玩得开心点,我先回去了。”这话她其实说得挺真心,可显然还是惹怒了某些人——可不是,他们正聊到兴头上,你又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喂,你不要太过分!”说话的是最沉不住气的丸井文太。

  “丸井!”柳生喝住他。

  幸村一手拉住站起来就要走的更生,朝柳生他们歉意地点点头,“抱歉,暖暖今天不太舒服,我们先回去了,这顿算我的。”说着一手搂住更生,一手拿起外套,微笑,完美无缺。

  出了包厢,更生有点儿歉意地抬起头,对幸村说:“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幸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说什么呢,没事儿,我们回家。”

  可更生这会儿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拖着幸村的手,不安,“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用这样,真的。”她亮亮的眸子还执拗地望着幸村。

  幸村精市好脾气停下脚步,微微粗糙的手掌用力地抚摩着更生的脸,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脸颊,她的唇,想要抚摩掉她的忧愁,认认真真地回答,“暖暖,你没有给我添麻烦,就算有,我也不在乎。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够自在,快乐。”

  更生看着他的眼,然后慢慢地垂下眼睑,像个想不通问题的小学生,双手插在衣兜里,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幸村在心里叹了口气,跟上她的脚步。

  出来的柳生就看到两人这样交叠的背影,心里有隐隐的钝痛和沉重。

  “真搞不明白幸村,怎么就喜欢上风鸟院更生?”是同样出来的丸井文太,拧着眉,满脸厌恶,“她到底有什么好?”

  柳生在心里叹息苦笑——是啊,有什么好,这样让人念念不忘,到底有什么好呢……

  更生回到紫阳花寮,就坐在榻榻米上,盘着腿进行深刻地自我反省——她觉得,她今天的表现前半段儿可以打个90分,就是后来,太掉价了——还是受影响了哇,向日岳人就是她心里的一块抹不去的疙瘩。

  毕竟曾经一起疯狂过,一起耳鬓厮磨过,她的第一次给了他,她的初恋给了他,这个男孩,注定要在她的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终究有缘无分,他们分了,他离开了。时隔多年,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不再是那个风扬跳脱骄傲透顶的男孩,是真正长成一个沉稳内敛,会玩弄讥诮和高傲尺度的男子了。而她呢?套用向日岳人的话就是“毫无长进”,你说,这一对比有多伤感。

  男人有有从前女友的现任男友身上找对比的习惯,若这个男人比自己出色或者旗鼓相当,男人会心里感到安慰,因为这至少证明这个女人的眼光和自己的优秀,相反若这个女人找了个不如自己的男人,男人会严重的心里不平衡,觉得女人的眼光原来不过如此,同时也会为自己曾经爱上这样的女人而感到羞耻。

  幸好叶更生这人不爱钻牛角尖,今天的事想过了,就好了。

  向日岳人是回来了,可,她的生活还得过下去不是?不管他是什么想法,总之,这次的重逢是意外,以后还是各走各路,各找各妈,两不相干。

  更生想得是挺好,可,真能如愿吗?

  更生其实早觉察到有一辆车一直跟在自己后面,银灰色兰博基尼,一看就知道车主人不是泛泛之辈。更生一开始还真有点警惕,可跟了一段路,也没发现对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就听之任之了,反正她也没啥见不得人的地方。

  秋日上午,天有点干燥,更生马尾辫棒球帽,穿黑色小圆点的灰色卫衣,牛仔短裤,板鞋,背一个小包,一副青春无敌的样子,走起路来晃晃荡荡的,手还老不安分地要去摘从别人家院子里伸展出来的树叶啊花朵啊。

  这不,老远就看见红彤彤的大石榴挂在枝头,被风吹得颤颤巍巍,更生助跑了几步卯足劲往上一跃,手指勘勘碰到。更生不服气,连蹦带跳的弄得气喘吁吁,石榴还好好地挂在上头,一颤一颤的,仿佛在嘲笑更生的无用。

  更生怒了,双手撑着膝盖直喘气,还真跟那石榴较上了劲。

  兰博基尼缓缓地开上来,在她身边停下,车窗打下,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向日岳人!

  更生瞄了他一眼,又瞄了眼他那辆骚包得不得了的新跑车,对于他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烧钱速度无语。

  向日岳人撑着车窗,看着更生,摇头,带着微讽的语气和刻薄的笑,“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吃猪食长的?”

  你才吃猪食长的呢,你们全家都吃猪食长的。更生的脸挂下来了,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向日大少爷看更生真生气了,也赶紧下车,追上去,调笑,“呀,真生气啦!”

  更生冷着脸不理他。

  “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一边好言好语地哄着,一边去拉她的胳膊。

  更生硬气,一甩手就挣脱了,就不理他。

  向日岳人猝不及防地从后面将她抱起来,更生惊叫一声,吓得身子乱扭,“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脸随着也涨得通红。

  小魔王可不理她,大步走回石榴枝下,“喏,你不是要这个吗?”

  更生瞥了眼又大又红的石榴,鼓着脸脸不说话。

  “不要算了。”小魔王的脾气可不见得好,说着就作势要放她下来。

  更生急得赶紧抓住他的手臂,一个“要”字回答得真是又响亮又中气十足,果然惹来向日岳人的闷笑——得,又被鄙视了。

  向日岳人放下她,从正面将她抱起来,一手扶着她的腰,往上送——

  “再上面一点……嗯,左边,再左边一点,不对,过了……哎呀,你怎么这么笨……”

  “叶更生,你故意的吧?”阴测测的威胁声。

  “哪有?明明——啊!”话还没说话,向日岳人这个缺德鬼却突然松了手,更生吓得尖叫一声,赶紧双手搂紧向日岳人的脖子,眼睛都红了,对上向日岳人一脸坏笑的表情,“讨厌!”撅着嘴,一脸娇气。

  向日岳人的眼眸蓦地变深了,定定地看着她,忧伤、无奈、痛惜……

  更生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脑袋瓜子转来转去,琢磨着是不是让他把她放下来,小魔王已经先一步这么做了——他把她放到地上,然后自己微微一跃,就抓住了高悬枝头的石榴,粗鲁地塞到更生手里,用不屑的语气说:“你也就这么点出息。”

  更生怒,对着小魔王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谁知道小魔王背后像长了眼,刚好回过头——更生吓得闭紧嘴巴,立正站好,手掌贴紧裤缝儿,像个罚站的小战士。

  向日岳人嗤笑了一声——他会不知道更生心里在想些什么?指不定怎么编排他呢。

  “跟上!”这人真是再过多少年也改不了霸道的本质。

  叶更生撇撇嘴,乖乖地上了车——

  “你原来那辆车呢?”

  “换了。”

  “车不错,车主不怎么样!”更生实话实说,换来小魔王警告性的一瞥。

  更生嘻嘻笑了,剥了石榴,捻了一粒送到他嘴边——

  小魔王皱着眉看了一眼,低头吃进嘴里,漂亮的眉皱得更紧了,一点都不客气地说:“难吃。”

  更生不信邪地又剥了几粒放到自己嘴里——酸酸甜甜的——

  “我觉得还好吧。”用力一掰,没想到晶莹的果粒和汁液四溅开来——

  向日岳人身子一斜,唯恐殃及池鱼,结果红色的汁还是溅上衬衣,“啧,你怎么这么脏!”瞧瞧那语气那表情,真的有够嫌恶的,扯了面巾纸粗鲁地擦更生脸上的石榴汁。

  “啊,疼~我自己来,自己来!”抢过小魔王手上的面巾纸,再让他擦下去,她的脸都要蜕皮了。

  两人吵吵闹闹的,车一路向前驶,直到停在郊外的一处私家花园。

  更生有点莫名其妙地下车,向日岳人忽然亲昵地靠过来,与她紧紧地十指紧扣。更生吓了一大跳,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向日岳人,可,向日岳人压根没看她,脸上挂了那种优雅内敛的微笑,牵着她径直往花园深处的小洋房走去——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全水晶厅堂,巨大的金色吊灯,旋转楼梯,轰轰烈烈地扑眼而来。中间只摆一张铺着白色蕾丝桌布的桌子,两个座位,桌上整齐摆放精致复古的烛台和纯银餐具。

  “bienvenue,ma princesse!”(欢迎光临,我的公主)非常纯正的法语,配上温柔多情的表情,一瞬间,你就能明白,这是一个多么精妙绝伦的豪门少年,可——

  更生的眼里全是狐疑,搞什么鬼?

  “雅克,你终于来了!”非常温柔优雅的声音,带着一丝隐藏极深的喜悦,这种矛盾勾起了更生的好奇心,循着声音望过去——

  精致!这是更生的第一印象。

  通常来说,外国女人的美是一种大气和浓艳,她们有浓密的卷发,凹凸有致的身材和深陷的眼睛,有一种直视的气势,而往往于细节中显露败笔,比如说粗糙的皮肤,明显的笑纹,以及——狐臭!

  可,眼前的这个女子,盘精致的发髻,穿男侍应生的制服,包裹玲珑有致的身材,更添神秘的诱惑,重要的是,她的五官精致而立体,却不浓艳,反有一种清新脱俗之感,眼带微笑,眼角眉梢却有一种孤傲的冷意。这绝对是一个有个性的女子。

  “好久不见,帕西娃。”向日岳人的脸上掀起无可挑剔的微笑,目光扫到女子的装扮,用略带一丝惊讶的语气说,“今天竟是你亲自服务吗?莫罗也舍得?”

  “你是让非常重要的客人,身为他的助手,当然应该亲自接待。”女子引着两人入座,目光扫到十指紧扣的手时顿了顿,有一瞬间的僵硬,可是她掩饰得极好,要不是更生的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也不会察觉。

  有奸情!

  更生的心思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可面上不动声色。

  让?莫罗,年仅二十八岁的天才蛋糕师,原来这里是他的私家厨房,一般人是不能进来的。更生这段时间贼迷他。

  更生凑过脑袋,对着向日岳人咬耳朵,“原来你跟莫罗也有交情啊!”

  向日岳人瞄了眼帕西娃,也学着更生的样咬耳朵,“交情谈不上,情敌更合适一点。”

  诶?更生瞪大眼睛,果然不是她多心吗?瞄瞄那边的帕西娃美女——恩恩,眼光不错,可,明显的,向日岳人还没将人家拿下,不然,谁还有心思跟你在这里客套来客套去。问题是,向日岳人他带她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向日岳人和那女子的交谈都一直用法语,打量着她听不懂,更生也精,明明心里镜子似的透亮,可面上还一副莽撞懵懂天真样。

  女子叫帕西娃,典型的法国南部人,和莫罗青梅竹马的恋人,喜欢画画,办过画展,可自从莫罗成名后,几乎屏蔽了自己的所有爱好和梦想,一心一意地做莫罗的助手兼经纪人,可见,两人的感情非常的深且稳定,前提是,如果向日岳人没横插一脚的话。

  向日岳人是在一个画铺认识帕西娃的,当时她来寄卖她的画,他买了她的画,很浪漫的桥段,一个名花有主,且意志坚定,另一个,更生就说不好了——

  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若学会了一种技艺,他是舍不得不用的。

  比如向日岳人,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对于狩猎这种游戏几乎有一种本能上的执着,碰上有挑战性的猎物,总有一种跃跃欲试。

  不必亲眼所见,更生也能想象得出向日岳人的手段,温柔、强势、若即若离,突如其来的浪漫,玩世不恭,却又体现着天赋的才华,他只要展露这些的十分之一,就有前仆后继的女子为他疯狂。

  十二道甜品,道道都是上帝最出色的杰作,更生慢慢地品尝,每一道都浅尝辄止,像个优雅的小淑女,最后放下叉子,用餐巾轻轻地擦了擦嘴,对着已经出来的年轻蛋糕师莫罗微微颔首,“谢谢你带给我一次酣畅淋漓的童话旅行。”

  这话她是用法语说的,面对三人略略惊讶的表情,更生很坏心地笑了。

  是的,莫罗的蛋糕,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童真和梦幻,会有幸福的味道。这一定是一个充满爱心的男子,可是,他不懂女人。所以他现在还可以搂着他的女友帕西娃笑得阳光而骄傲。

  “她爱上你了。”这话更生说得非常肯定。

  正在开车的向日岳人闻言只是挑了挑眉,“你又知道了?”

  更生咧嘴笑了笑,没说话,眼睛望着窗外,说:“在前面的路口放我下来吧。”

  向日岳人瞥了她一眼,“去哪儿?我送你。”

  更生笑笑,浑不在意地说:“咱的任务也顺利完成了,放心吧,那美女姐姐保管一星期内有动作,至于我,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向日岳人的脸立刻就冷下来了,直到更生下车也没有看她一眼。

  车门刚关上,兰博基尼跑车就唰一下开出去。更生耸了耸肩,转身往另一条路上走去。

  更生其实也没地方要去,就那么双手放在衣兜,低着头晃晃荡荡,像个逃课的中学生,直到撞上人,听见“啪”的一声破碎声,更生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地上碎成一地的水晶花瓶——不是这样倒霉催吧!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头低得不能再低,想要努力传达给对方自己的歉疚自责之情,心里暗骂自己的莽撞,真是,叫你走路不看路!

  可,这边厢更生头都快低到地下去了,那边,苦主却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碰上个傻子吧?更生心里胡思乱想着,脸上还揣着讨好谄媚的笑,抬头,然后,在看见那人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凝固了,下一秒,立刻换上一副嫌恶刻薄的表情。

  那个低头看着他一脸神色莫名的男子可不是凤涟城吗?更生再白目也不会将他认错,虽然他看起来似乎比三年前温和内敛很多,可——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更生一移身子,准备绕过他就走。

  凤涟城也跟着移动身子挡住她,乌黑的眼睛厌恶又讽刺地盯着她,“你不是就想这么算了吧,风鸟院大小姐?”

  啐,晦气!更生抬起头,“你想怎么样?”

  凤涟城却没有看她,却是蹲下了身子,修长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着地上的水晶碎片,仿佛在叹息一件艺术品的毁坏,“这是我送给我母亲的礼物,就这样被你打碎了,你说怎么办?”

  更生绷着小脸,闻言瞥了眼碎水晶,“不就是个破瓶子,赔给你就是了。”

  “嗤,”凤涟城突然讽笑一声,站起来,脸上全是恶毒的嘲讽,“你以为我会在乎这点小钱?”

  更生不说话,眼睛亮得可怕,盯着凤涟城一瞬不瞬。

  凤涟城的脸上全是冷酷和阴狠,“冤有头债有主,你叫风鸟院重阳好好等着。”

  更生的身子瞬间僵硬了,呼吸急促起来,这个人,这个人——“你想干什么?”

  凤涟城嗤笑了一声,反问:“我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弟弟做了什么?”凤涟城忽然现出疯狂痛苦的神色,指着自己的左腿,疾言厉色,“看见我这条腿了吧,它瘸了,瘸了!全拜你弟弟所赐,你弟弟就是匹不折不扣的恶狼,他是个恶魔,恶魔!”

  “你闭嘴!”更生大喊一声,眼睛赤红,呼哧呼哧喘着气,似乎被气得不轻,“你闭嘴,不准你说重阳!”

  凤涟城冷笑一声,怜悯地看着她,“不准说?还是不敢听?真可怜,自己一心一意护着的宝贝弟弟是这么个狠毒入骨的恶魔。”

  “暖暖?”黑色奔驰在路边停下,柳生比吕士急急地下车,快步走到更生身边,皱着眉瞥了眼凤涟城,又担忧地看看更生——

  她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叫唤,也没看见他的人,绷着脸,赤红着眼,凶狠地瞪着眼前的凤涟城。

  凤涟城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看见柳生比吕士,扯出一个讽刺人的笑,“哦呀哦呀,骑士驾到了!”

  柳生比吕士闻言冷冷地看了眼凤涟城,低下头,对着更生轻声哄道:“暖暖,我送你回家。”

  可叶更生压根就没理他,小犟头似的死命地盯着凤涟城,唇抿得紧紧的,一副随时都要扑上来的样子。

  对,她就是护短!重阳就是她心尖上的肉,自己是打是骂,那都没关系,可别人——连说都不能说一下,不然,她真的会拼命的。

  凤涟城不是好鸟,那叶更生也是个难搞的主儿,两人一对上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柳生比吕士心里清楚,说不动更生,于是将她半拉半抱地硬弄进车里,这倔强孩子还一直回头瞪着凤涟城。

  车开了,更生终于不再瞪着凤涟城了,可,也不说话,就那么板着脸像谁欠了她几百万没还似的。

  车刚在风鸟院宅前停下,更生就自己开了车门下去,也不理后头的柳生比吕士,自个儿往紫阳花寮走去。

  中途碰到幸村精市,却像压根儿没看到似的,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走过。

  幸村精市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看向后面跟上来的柳生比吕士——

  “碰上凤涟城了。”柳生比吕士简单地将他看到的东西跟幸村说了一遍,其实他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刚好开车经过看见更生在跟什么人讲话,脸色不太对,才跟过去看的。

  幸村听完后,眸中的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拍拍柳生的肩:“谢了,我去看看她。”

  柳生点点头,看着幸村走向紫阳花寮。

  幸村精市一进紫阳花寮就看见更生趴在窗口,默默地看着院子,默默地流泪。这样一张芙蓉如面柳如眉的青春脸蛋儿,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有清澈的泪水无声地划过,像清泉过石,有一股子甘甜。问题是,女孩儿自己还没自觉,她不悲苦,不愤懑,只是流泪。

  她的心里疯狂地叫嚣:重阳,重阳,他的重阳,可,面上还是一副无知无觉,鸿蒙初辟般的懵懂——

  是在这一刻,被凤涟城叫破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想念唯一的弟弟,身体里每一滴血液,每一块骨髓,每一寸呼吸,都刻着重阳的名字。

  她知道伊顿公学,世界上最著名的贵族中学,她也知道所谓的寄宿制中学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管教那些家里没时间或者无法管教的贵族子弟的学校,他们在享受一流的教学设施和教学理念时,也接受着最严厉的制度和最苛刻的礼仪。在那里,谁都没有特权,哪怕你是英国的王子。

  她的重阳呵,她不担心他的学业,只怕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王族欺负,只怕在异国他乡的孤立无援,只怕他想她……

  她原以为,最多两年,他的重阳从伊顿毕业,就会回来。但是一等却是三年,并且遥遥无期。他们告诉她,重阳已经以优异的成绩升入宾夕法尼亚大学,他们说,阿暖,重阳在努力学习,你也要好好的。

  这个世界上,其实无论是在与人相爱,还是与人离别,其实你都是一个人。一切不如意事儿,就跟上帝的行为艺术一样,千万不要对着干,因为,你永远干不过上帝这尊大神。你所能做的,就是悲观地思考,但绝对乐观地活着。

  叶更生就是这么个犟孩子,所有人都知道她想念叶重阳,可,她绝对不流露分毫,除却那一次的失态,她依然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快乐姑娘。

  幸村精市在东京的公寓,两室一厅,连带着一个小厨房。一般情况下,厨房基本上干净得一尘不染,因为独住,幸村精市基本不自己做饭吃,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说这几天——叶更生已经窝在厨房捣腾了好几天了,一股不到黄河心不死地韧劲儿,非要做出个像样的蛋糕。你说她怎么忽然对莫罗的甜品上了心,原来是去偷师的撒。

  可——幸村精市摇摇头,有点无奈,说实话,更生在这方面真没啥天赋,几个成品做出来,入了他的嘴,不好吃,真不好吃,他很不给面子地吃了一口就绝不再碰,叶更生鼓着脸,瞪着他,然后扭扭捏捏地地端走,嘴里嘟哝,“其实也没那么难吃嘛……”依然回厨房去奋斗。

  更生的手机响的时候,幸村精市正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准备着月末的毕业论文答辩,看了眼屏幕闪烁的手机,喊了声“暖暖,电话!”,可更生这会儿哪还顾得上电话不电话的,一门心思都扑在她的蛋糕上面,理都不理一声。

  幸村无奈地摇摇头,拿了手机走进厨房。更生正在打蛋糊,低着头,专心致志。幸村将手机按了通话键,放在她耳边——

  “……喂,暖暖……”

  更生愣了一下,差点没认出来对方来——说起来,那次在路口向日岳人扬长而去后,他们大概也有一星期多没见着了。对于向日岳人打来电话,更生还是蛮惊讶的。

  “殿下?你……有事吗?”

  “当然有事!”手机里的声音立刻凶恶起来,“没事找你干嘛,你以为我很空?”

  更生噎了一下,嘴角抽了抽,“那,什么事儿啊,你说吧!”

  “你过来。”

  更生皱了皱眉,将手洗干净,拿过手机,扯掉身上的围裙,走回客厅,盘腿坐在地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僵持着,耳朵里都是难耐的静寂。

  过了许久,更生才抿了抿唇,问:“你在哪儿?”

  “要出去?”幸村精市看着在玄关换鞋的更生,温和地问。

  “唔。”

  “要我送你吗?”

  “嗯~”更生摇摇头,“你专心准备答辩吧,我很快回来——应该。”更生想了想,还是加上了不确定的词。

  “晚上想吃什么,待会儿我出去买。”

  “唔,随便吧。”

  “等等。”幸村叫住了正要出门的更生,转身进了里屋,出来时手里多了条宝蓝渐变的围巾,仔细地给更生围好,摸摸她的头笑道,“外面风大,小心感冒了。”

  更生愣了愣,低头看着脖子上的围巾,嗯了一声,“我走了。”

  一直到更生乘坐的电梯开始往下走时,幸村精市脸上和煦的笑才消失不见,右手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背,靠上墙,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根,点燃,放进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头红色的火星闪烁,像微薄的晨曦,微微吐出烟圈,青蓝色的烟袅袅上升,那些无言的寂寞一丝丝一缕缕和蓝烟扭绞在一起,模糊了他的眉眼。他仰头,蓝紫色的头发朔朔地掉下来,露出如同神祇般优美的额头,一种精致的落拓。

  烟,只吸了一口,便夹在手中不动,烟灰长了,噗的一下掉在地上,像那种原本满心欢欣的心情,突兀地,萎了。

  向日岳人从法国回来后,就没有回家住,而是搬到了自己的公寓。更生按着地址找上门,按了门铃,过了很久才听到里面拖拖拉拉地开门声,向日岳人顶着一头乱发,身上裹着床单开门,一看见更生就一副地下党员找到组织的表情,拉起更生的手就往自己额头上贴。

  更生吓了一跳,刚想挣扎,手掌下滚烫的温度让她停止了动作,“发烧了?”

  “好像是。”他含糊道,拖着长长的床单走回屋子,盘腿坐在沙发上,身子歪在一边,很没有精神。

  更生跟着进门,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被他叫来的怨气也没了,能怎么办,这大少爷一向自我惯了,现在像猫一样无精打采地窝着,脸颊因发烧升起两驼醉色,你忍心丢下他?虽然更生觉得分开三年,他们现在的关系有点奇怪,分手的旧情人,再见面全无尴尬之色,玩得比谁都好。其实,主要还是更生和向日岳人都不是扭捏的人,他们的分手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况且,都过去那么久了,什么都该淡了。要真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现在微妙的关系,大概就是“知己”吧。

  曾经的亲密无间,让他们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明白对方会出什么损招,这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没有感情负担。因此,虽然没有表明,更生觉得,向日岳人应该也很享受这种状态。

  “去医院了吗?”更生坐到沙发上,伸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去。”滚烫遇上清凉,向日岳人舒服地喟叹一声,干脆抓了更生的另一只手贴在脸上降温。

  “那有药吗?先吃片退烧药,实在不行还是得上医院。”更生自己就经常生病,处理这种事情驾轻就熟。一边说,一边要站起来。

  向日岳人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

  “别闹了,我给你去找找药。”

  “吃过了,就是难受。”

  “你找我什么事儿啊?”更生还惦记着他非要她过来的事儿呢,“不是太重要的事下次再说吧,我看你也没这精力。”

  “青菜粥,我要吃青菜粥!”向日岳人忽然支起身子,盯着更生,孩子气地嚷嚷。

  更生愣了一下,觉得向日岳人这人一生病,智力就严重退化,也没耐心陪着他闹,“那我给你打粥铺的电话,叫他们马上给你送来……要不你还是让你家人来接你回家吧,你一个人生着病还是回家比较好。”

  谁知向日岳人的脸忽然就冷下来了,阗黑的眼瞳深深地看了更生,身子一歪就缩在了沙发上,脸朝里睡觉。

  这大少爷,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更生皱了皱眉,还是掏出了手机——他知道向日岳人从国中开始虽然住在家里,但其实经常是一个人,阿姨难免有照顾不到的时候,所以一般会留有各个外卖的电话号码,果然,在茶几上找到了外卖的号码簿,刚拨通电话,手机就被夺走了。

  “你干什么?”看着向日岳人阴着脸按掉电话,更生觉得自己的耐心到顶了,眉不自觉地皱得死紧。

  “我要你做!”他梗着脖子,狠狠地瞪着她,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更生没说话,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对于他会冒出这样一句对于他们目前关系不太合宜的任性话,心里有一种蠢蠢欲动,但不愿深究,就这么拧着。

  向日岳人忽然笑了,有点自嘲的意味,倒头睡在沙发上,“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更生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走进了厨房。冰箱里倒是有新鲜的青菜,更生舀了一升米,淘米,切菜……她做蛋糕是没啥天赋,不过煮粥却还算拿手,那还是因为小时候经常被他们那个无良的老妈丢下,而被迫学成的技艺呢!她的粥煮得不错,可还是比不上重阳,重阳煮的粥那才叫人间美味——煮粥看似简单,其实最考验功力。清代的袁枚就说过:见水不见米,非粥也;见米不见水,非粥也。必使水米融合,柔腻如一,而后谓之粥。

  向日岳人裹着被单,站在厨房门口就看着更生忙碌,心中有一种酸涩的温暖。

  更生回头看见他,说:“你去躺着吧,或者坐会儿,别站在这里,还要一会儿时间呢,没这么快。”

  向日岳人摇摇头,还是固执地站在那里。

  粥煮好了,满室的粳米香和着滚烫的蒸汽,还夹杂清新的菜香,白瓷碗平平一碗,白的如玉如雪,粘稠稀软,绿的如翠,清香满鼻。

  更生递了个汤匙给他,“喏,凑合着吃吧,生病的时候喝粥最补了。”

  向日岳人接过汤匙,更生的手机就响了。

  更生马上接起来,走开几步,对着手机讲了几句,回头对上向日岳人的眼睛——

  “我要回去了。你把粥喝了,再睡一觉,如果还没有退烧,一定要去医院知道吗?”

  向日岳人点点头,脸上甚至还带着很浅的微笑。

  更生最后看了看他,似乎不太放心,可还是拿起围巾、包,开门出去。

  “咔哒”,非常清脆冰冷的关门声,房间里似乎一下子静下来,那种静,像野兽一样忽然四面大方地想向他倾轧过来。

  她再也不是他的了——这种认知第一次如此清醒而蛮狠地进入他的内心世界。她可以关心他,可以为他煮粥,可以……可是,只要电话一响起,他知道,她就要走向另一个男子的怀抱。他不能拒绝,不能任性。为什么曾经能够那样轻易地说出分手,那样轻易地离开,以为丢掉的不过是一段不稀罕的感情,以为不过是人一生中的小插曲,以为不过如此……如果那时候再努力一点,如果那时候不要那么骄傲,会不会,不一样呢?

  他抓紧了手中的汤匙,低头看着青菜粥,然后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吞,滚烫的粥烫得他的眼泪扑朔朔往下掉,砸到桌子上,掉进粥碗里,烫得他的舌头麻木起泡,却毫无知觉。

  重新开始?

  从邮局里出来,天阴阴的,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更生的手里多了本胡兰成的《山河岁月》,这是容白从中国给她寄过来的。撇开其他,更生和重阳都蛮欣赏胡兰成,他的文笔都一种开阖自如的静气,灵动跳脱,处处遗有渔樵闲话的文脉,无论政史,抑或撰辑小文,均在于一个“闲”字。

  刚走到门口,就接到了幸村精市的电话。他申请了毕业论文提前答辩,就在今天早上——

  “已经结束了吗?”

  “嗯。”

  “怎么样?”

  “你觉得呢?”言语里有点小小的得意,真是想不出来幸村精市有那么孩子气的时候。

  于是更生笑起来,知道凭他的水平这一问简直多次一举,心里也为他高兴,“那——要庆祝一下吗?”

  “下次吧,刚刚外公打电话过来,叫我们回去吃饭。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唔,在邮局。”

  “容白的东西收到了?”

  “唔。”

  “那,乖乖等我十分钟,我马上过来。”

  更生挂了电话,感觉到感受到一束目光盯着自己,循着目光望过去——也亏更生这烂记性还记得人家,法国小美女帕西娃,更生记得她是蛋糕师莫罗的女友。

  就在马路对面,穿一身红色风衣,干净利落中透着一股子优雅。

  更生并没有怎么在意,看了一眼,目光就转回去了。绿灯亮起,对面的行人一齐朝这边走来。

  帕西娃走过他身边,忽然又转回来,脸上现出一种踌躇犹豫之态。更生眨眨眼。

  “叶小姐?”谁知她却径直走到自己身边,她的日语很生硬,发音有点含糊。

  更生点点头。

  她仿佛松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一个笑容,“真巧。”

  更生笑了笑,没做声。

  她走开几步,又忽然回过头说——

  “我跟让分手了——就在刚刚。”

  更生愣了下,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看来那天向日岳人的举动还是刺激到了她。

  更生觉得莫罗挺可怜也挺无辜,要是没有向日岳人,她相信他们会是很好的一对,因为,帕西娃对莫罗是真的有感情在,否则,以向日岳人的能耐,不可能那么长时间都拿不下她,可——向日岳人那厮该笑了,再一次证明自己的无敌魅力。

  心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可更生的脸上还是不动声色,这让帕西娃有点失措,她想了想,忽然说:“我想试试!”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更生有点莫名其妙。

  帕西娃笑了下,一瞬间会有一种蛋糕的甜蜜和花香,“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雅克,在画廊,他对我笑了一下,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明亮的男子。你知道,雅克非常吸引人,他的身边永远有前仆后继的女孩儿,所以当他对我表示殷勤时,我是多么的受宠若惊。可,我也知道,他已经被人宠坏,女人捧上的真心,他只会玩弄在手心。他对我再好,我却始终看不到他的真心。我不想成为他猎艳史上可有可无的一笔。况且,我已经有了让,我爱让,这种爱和对雅克的不一样。但是那天,他带你来让的私人厨房——我忽然有一种直觉,他不是没有真心,只是丢了,找不到了。你不知道他偶尔流露的那种孩子气的落寞,简直能让女人的心碎掉。所以——”

  她看着更生,脸带微笑,眼里全是坚定和决绝,“我想试试,试试能不能找回他的真心……当然,你也许会觉得我疯狂,是的,”帕西娃笑了,一瞬间点亮了整张脸,“他就是有那种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