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隐婚俏特助
作者:艾蜜莉
男主角:蔚呈韬
女主角:徐维琤
内容简介:
世上有种男人,在前一秒让你幸福得犹如置身在天堂,
然而下一秒却又会让你心碎痛苦得宛若处在地狱里,
对徐维琤而言,蔚呈韬就是让她既心醉又心碎的男人。
他给了她惊喜的求婚,让她以为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不料,翌日他竟淡然地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吧”,
然后便潇洒地拎起行李和她的情敌双双赴美深造去了!
打从他离去的那天起,她就发誓要是再理他就跟他姓,
怎知三年后,这男人居然毫无预警地回来了,
并且,他还高调地宣布自己非单身,早已有了未婚妻!
可恶的家伙!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来招惹她呢?
她去相亲,他竟以“前男友”的身分前来找碴,
他要张罗终身大事,却一路缠著她挑戒、试车、看屋,
如此拚了命地要她给意见,只为了讨好他的未来妻子?!
两人好歹交往过,以为她都不会心痛吗?欺负人嘛他!
正文
楔子
下着雨的清晨,雨水淅沥沥地漫流过玻璃窗,留下数道潮湿的水痕,窗外的景色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水幕里。
静谧的卧室里,偌大的双人床上躺睡着一男一女,他们的肢体以极度亲密的姿势拥抱着,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甜蜜。
天方亮,晨光从窗帘的缝隙溜了进来,躺睡在床上的蔚呈韬轻轻地腾出手,捻熄床头的小夜灯,动作十分轻柔,深怕惊动了枕睡在他身上的女人。他凝视着她娇酣的睡颜,好看的嘴唇勾起一抹笑。
他的女人啊,什么都好,连怕黑睡觉一定要开灯这件事,在他眼底看来都备感可爱。
犹记得四年前,两人恰巧一起被困在停电的电梯里,她捧着一迭资料,吓得双腿发软的模样,让他又好笑又心疼。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两人从陌生到熟稔,从暧昧到热恋,不知不觉也度过了一千多个日子。时光悄悄地从指缝间溜走,他对她的感情却日益浓烈,终成为笃定的承诺。
移开枕躺在胸前的睡脸,和横跨在他双脚间的小腿,蔚呈韬掀开被毯,蹑手蹑脚地溜下床,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锦盒,取出一枚戒指。
他打开化妆台的抽屉,取出一团毛线,剪下一小段,缠绕在银戒上,然后蹲在床尾,掀开被毯的一角,握住她嫩白婀娜的脚丫,娴熟地将系着银戒的毛线圈捆在她的拇趾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固住。
“小懒猪,起床了。”他凑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拍了一下女人的脸颊。
“几点了?”自睡梦中醒来的徐维琤毫不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问道。
“六点五十五分。”他瞄了一下床头的闹钟,继续说道:“再不起床,你上班会迟到喔!”
“人家还没有睡饱嘛!”她揉了揉眼睛,娇声嘀咕两句后才起床。
她光着脚丫走入浴室,拿起牙刷,挤了点牙膏,刷完牙后,又倒了点洗面奶在手心搓揉出泡沫后,洗去一脸睡意。
她将身上雪白色的连身睡袍撩到腰腹间,拉下小裤裤,坐在凉凉的马桶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目光自然地往下瞧,不经意瞥见右脚拇趾上的小银戒。
“呈韬,那个……我的脚趾头上为什么有戒指?”一时间,徐维琤还意会不过来,隔着门扉轻喊着男友的名字。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还没睡醒,眼花看错了。
站在浴室外等候的蔚呈韬推门而入,低首望着坐在马桶上的徐维琤,含笑道:“喜欢那个戒指吗?”
“你怎么进来了?而且还没敲门!”徐维琤惊呼一声,羞窘地拉下衣襬遮住大腿,以防春光外泄,忍不住轻斥他唐突的举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喜欢这个戒指吗?”蔚呈韬蹲在地上,将系在她脚趾上的戒指取了下来。
“咦?”她轻愣了一会儿。
他送她戒指,该不是要向她……求婚?!
“小琤,嫁给我好吗?”蔚呈韬单膝跪在地上,邃亮的黑眸定定地望着她,将戒指递到她的面前。
“哪有人在马桶上求婚的……”她娇嗔道,但心底甜滋滋的,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向她求婚。
“这样才不会让你有拒绝的机会啊!”他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怎么也没有料到这女人这么迟钝,居然现在才发现他把求婚戒指系在脚趾上。
“你先转过去,让我起来嘛!”她又羞又窘,软声央求。
蔚呈韬转过身,背对着她。趁着空档,徐维琤连忙自马桶上站起身,拉上小裤裤,整理好服装仪容后,轻拍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
“说出十个我必须答应你求婚的理由。”她倚在洗手台前,昂起小脸,表情认真地瞅看着他。
“第一,我爱你。”蔚呈韬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恋人间最甜腻的密语。
“还有九个理由。”她的唇角微微地漾起笑,故意刁难他。
“第二,做我的老婆,我的未来要有你才会完整。”蔚呈韬语气笃定地说。
“我看你是缺个帮你洗衣、煮饭、烫衬衫的女人吧?”她垂下脸,手指玩着他胸前的钮扣,顽皮地与他甜蜜斗嘴。
“第三,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地变老,想跟你永远在一起。”他抬起她小巧的下颚,霸道地将她的目光囚困在他的视线里。
“还有呢?”她甜甜地撒娇着。
“我需要你在我的身边——”蔚呈韬目光专注地望着她,低声地说。
“yes!”她低喊道,打断他未竟的话语。
再也没有人比徐维琤更懂得他话里“需要”这两个字的真正意义。两人在一起不单纯是生活上的陪伴,还包括心灵上的依赖,在他踏上医界的那一刻开始,她就陪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经历了人生的低潮以及喜悦与苦痛。
他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特别的女人,是他的镇定剂,是他的止痛药。
也许在外人的眼里,蔚呈韬是个专业、自信、优秀的外科医师,但在徐维琤的心底,他只是一个需要她的普通男人。
“什么?”他怔了怔,听得不真切。
“我说……我愿意接受你的求婚。”她咧嘴微笑,但眼眶却蕴起感动的泪光。
蔚呈韬执起她的手,将大小适中的银戒缓缓地套入她细白修长的无名指,轻轻地印下一个吻,说:“小琤,你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不许反悔喔!”
“我才不会反悔。”她怯怯地撒娇道,垂眸望着镶嵌在银戒上那颗小小的碎钻。虽然它没有醒目的光芒,但对徐维琤来说,却比夜空里的任何一颗星星还要闪耀。
她在意的不是钻石的克拉数,而是他的承诺终结了她的孤单,让两人的爱情不只结了果,还有了自己的家。
“虽然我现在还送不起一克拉的钻戒,但等我升上主治医师那天,我一定送你一颗又大又漂亮的钻石,还有一间舒适又宽敞的公寓。”蔚呈韬承诺道。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介意房子的大小,也不在乎有没有钻石。”她抬起水亮的眼眸柔柔地望着他。
他俯下脸给了她一个浓情密意的吻,两人的唇与唇交缠,心与心亲密地贴靠着。
他的吻与承诺,宛若是一张通往幸福国度的通行证,让徐维琤相信自己将在婚姻里过着快乐与美满的日子……
第1章(1)
三年后
离开爱情第一千零八十六天,徐维琤从憧憬婚姻的小女人变成单身的轻熟女,生活也起了小变化,搬离和前男友同居的套房后,她和同事叶敬媛、尤佳俪三个女生在上班的医院附近合租了一间近三十坪的公寓。
单身的这些年,徐维琤学会一个道理——幸福并不是年年对着生日蛋糕上的蜡烛许愿,它就会降临。
爱情也不是等待得够久,付出得够多,就一定有结果。与其把未来寄予在一个男人身上,不如好好冲刺事业来得实际。
所以短短几年间,她就跃升为院长的特别助理,不仅升了官,薪水也多了一倍,买得起钻戒,付得起郊区小公寓的头期款。
她自诩为独立又坚强的都会轻熟女,只是周末假期陪伴她的只有爆米花和hbo电影频道;手机简讯里不再有情人传来的甜蜜情话,仅有电信公司的营销讯息;双人床的另一侧总是空荡荡的,开心或寂寞时,不再有撒娇的对象。
清晨七点三十分,徐维琤比平常提早半个小时抵达医院,快步地挤进即将关上的电梯,跟着一群穿着白色医师袍的医护人员搭电梯通往顶楼的会议厅。
“抱歉……”在挤进电梯内时,徐维琤尴尬地朝身边的同事漾出一抹歉然的微笑。
“早安,徐特助。”几个资深的住院医师朝她颔首。
“早安。”电梯内,徐维琤夹杂在一群身穿长短不一的白袍医师里更显得醒目。
她穿着一袭米色丝质开襟上衣,下搭着深蓝色短窄裙,脚上踩着一双同色系的高跟凉鞋,让一双匀称的美腿更显得修长。
她有着一张很漂亮的瓜子脸,莹亮的大眼睛,秀气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距离感,因此院内的男同事私下替她取了一个“冰山美人”的绰号。
“小姐,要上几楼?”靠近电梯按钮的一位新来的住院医师问道,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
“十五楼。”徐维琤漾出一抹清浅的笑容,柔化了脸上淡漠疏离的神情。
“徐特助,你也要参加今天的外科会议啊?”一名较资深的外科住院医师好奇地问道。
“对。”徐维琤点了点头。
每个星期三早上,外科的全体人员都会聚集在医学院的会议厅召开外科会议,几乎所有的住院医师和外科医师们都会列席参加,人人手上都会有一迭厚厚的报告复印件,详实记录这一星期以来外科所进行的每一件手术、并发症和死亡病例,或者将临床上特殊的案例拿出来审查讨论。
现场除了会议主席负责掌控时间和流程,外科部的住院总医师得上台详述病例,并且接受全体同仁蜂拥而至的问题,对负责报告的总医师来说是一场艰难的苦战,但却是精进手术台与病床边经验技术的最佳方式。
“听说蔚医师也会参加这次的会议……”负责今天上台会报的住院总医师向其它医师探问情报,就怕等会儿上台被询问得哑口无言。
“谁是蔚医师?”新进的菜鸟住院医师追问道。
“三年前‘联大医院’与‘麻省总医院’进行一项合作协议,蔚呈韬是本院第一位参与这项训练计划与医学交流的外科医师。”一名略微资深的外科医师李大智解释道。
“原来如此。”菜鸟住院医师点点头。
“那他怎么没有继续留在美国?”住院总医师说。
“他在就读医学院时是外科江主任的学生,这项合作计划也是由江主任推动的,如今训练期满,江主任当然想召回他加入自己的医疗团队。”李大智医师说。
犹记得,当年他和蔚呈韬同期进入“联大”担任住院医师,许多主治医师就曾经赞美过蔚呈韬是天生适合走外科的人,胆大心细,既能鸟瞰全局,又能顾全细节,而且他有一双灵巧的手,无论再怎么复杂的刀法,很轻易地就学起来了。
“蔚医师听起来好厉害。”菜鸟医师流露出羡慕的语气。
“蔚呈韬是个天生适合拿手术刀的人。”李大智简短作出结论。
听着几个医师们热烈地讨论着关于蔚呈韬的一切,徐维琤眼神黯然,情绪显得相当复杂。
这几天院内最热门的消息莫过于蔚呈韬重返外科,她知道两人最后还是会碰面,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的会议上。
更令维琤觉得难受的是,两人曾是最亲密的爱侣,而今却得从外人的口中得知他的消息。
不管他的离开或回来,她永远都是最后被告知的那个人。
历经三年的分离,她以为再听到蔚呈韬的消息应该会无动于衷,不料情绪却依然受到干扰。望着逐渐攀升的电梯灯号,她的心却一寸一寸地往下坠。
当!
电梯抵达十五楼,两扇沉重的镜门缓慢地滑开,大伙儿鱼贯地走入会议室内,台上已经架好麦克风,几个资深的外科医师和主任级医师坐在讲台下最前排的座位,依序是其它外科主治医师的座位。
维琤踩过铺设着暗红色地毯的阶梯,来到台下最右边的座位上,向外科秘书要了一份会议资料。
“早安,徐特助。”外科秘书说。
“早。”维琤轻声地说,低首翻阅了一下会议流程,压抑住在人群中寻找那抹熟悉身影的冲动。
“各位同仁早安,在召开会议之前,有几件事先向大家宣布。三年前‘联大医院’与‘麻省总医院’签订了一项医学研究与外科训练计划,如今代表本院参与这项研究计划的蔚呈韬医师已经回国,将会加入外科的医疗团队,让我们欢迎蔚医师!”外科江主任持着麦克风说道。
台下排排坐的医师们在江主任发表完引言后,纷纷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蔚呈韬。
“感谢各位同仁的掌声……”蔚呈韬走上讲台,自江主任的手上接过麦克风,开始作简短的自我介绍。
他低沈浑厚的嗓音传至会议厅的每个角落,优雅俊朗的外貌更是攫住许多女性同仁的目光。
维琤自桌面上的文件中抬起头,望向站在讲台上的蔚呈韬,心口一紧,目光定定地胶着在他好看的俊脸上。
蔚呈韬……她最亲密却也是最陌生的男人。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了解他、最靠近他的女人,但到头来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熟悉的是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包括他的喜好爱恶,却不懂得他的心。
三年了……
他还是和维琤记忆中一样,伟岸挺拔的身躯穿着一袭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窄版领带,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成熟男子的沈稳魅力。
他的脸颊瘦削,五官立体有型,两道浓黑的剑眉下,有一双墨黑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而好看的嘴唇,拼凑成一张俊朗的脸庞。
他的肤色接近古铜色泽,眼神刚健有力,比起以前担任住院医师时多了几分专业自信的神采。
这么久不见,他还是一样的迷人,一样的教她舍不得移开目光。
“……我要感谢江主任推荐我参加这项外科训练计划,让我有机会学习到最新的医学科技。我们都知道,身为一名医师,在探究生命的奥秘时,协助病患解除身上的疾病与痛苦是我们的使命……”蔚呈韬说着。
蔚呈韬黝黑的眼眸梭巡过坐在会议厅内的每个人,瞟见一张熟悉的脸庞时,心里起了微微的骚动。
他的目光隔着几步之遥,对上了徐维琤清丽的娟容,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缠着,他整了整心神,敛去眼底复杂的思绪,将重心放在演讲上。
蔚呈韬持着麦克风继续说:“……外科不单纯是科技进步的产物,更是一种毅力的实践,要不断地学习,从经验中取得技术与信心……”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蔚呈韬与大家分享在美国外科训练的经验,并比较出国内外医疗技术与医学观念的差距。
紧接着就是召开讨论会,住院总医师负责呈报这一周内重大的手术病例,全员一起检验讨论有何医疗疏失或错误的地方。
维琤坐在台下,身边不时传来外科秘书利落的敲键盘声音,以及住院医师们翻阅病例数据的沙沙声音,她故意低下头,拿起笔在会议记录上涂涂写写,闪躲两人目光接触的机会。
她不能再让蔚呈韬影响自己的心情了,从他选择到美国参加外科训练那一刻起,就证明了她不在他的人生蓝图里,这次的重逢不是刻意的邂逅,仅是同事间的正常会面罢了。
在她退还求婚戒指的同时,也将两人的关系退回到同事的位置,她不该还耽溺在一段没有结局的失败恋情里。
第1章(2)
好不容易挨到讨论会结束,维琤刻意低下头,收拾着桌面的文件,急着离开,不料却被江主任喊住——
“徐特助,星期六晚上我们外科要替蔚医师举办一个欢迎会,要不要一起来?”江主任热络地问道。
维琤轻愣了一下,转过身,瞟向江主任和蔚呈韬,随即找了个理由推辞道:“谢谢江主任的邀约,可惜我这个周末还有别的计划,祝你们玩得愉快。”
幸好,当年两人交往时极为低调,除了身边几个共同的朋友知道以外,没闹出什么沸沸扬扬的绯闻,所以不必面对众人的窃窃私语。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眼神拒绝和蔚呈韬有所接触,就是不想知道自己还存不存在他的心底。
捧起收拢好的资料,维琤转过身,排队跟着人龙欲离开会议厅时,却还是很没志气地竖起耳朵留意蔚呈韬与同事的寒暄。
“呈韬,你这次回来肯定有吃不完的相亲饭……”江主任拍拍爱徒的肩膀,可惜他只有两个儿子,没女儿,无法将他招为女婿。
“我已经有未婚妻了。”蔚呈韬婉拒道。
这串对话滑进维琤的耳膜,冷不防教她的心揪了一下。
他有未婚妻了……
呵,很奇怪吗?她和他的故事早在三年前就落了幕,他爱上别人是很寻常的事,她不该惊讶也无须心痛啊!
原来两人之间隔着的不是一千零八十六个日子,也不是一片海洋,而是一个女人的距离。
他属于别的女人。
他的心,将成为她永远无法靠近的禁区。
星期六晚上,蔚呈韬参加完外科同事们替他举办的欢迎会,婉拒了续摊的邀约,带着一身酒意搭上出租车来到维琤租赁的公寓前。
即使两人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联络,但仍然有一些共同的朋友,要知道她的住处和近况并非难事。
踩着微醺的步伐,蔚呈韬站在公寓前抬头瞥了墙上的门牌,确定住址无误后,他按下电铃。几分钟后,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道缝隙,透出光线映在他的脸上。
“嗨,好久不见。”他疲惫的俊脸噙着笑,墨黑的眼眸掠过一抹浓烈的依恋,直勾勾地望着她。
“有事吗?”维琤穿着一套浅紫色的家居服,双手环胸,神情淡漠地瞥看着他。
“不请我进去吗?”他狡猾地伸出脚,往前跨了半个身子,逼得她只得往后退了一步,腾出更多空间。
扑鼻而来的酒气教维琤轻皱了一下眉头,瞧见他的俊脸微微地泛红,领带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前额的发丝有些凌乱,看起来好像被灌了不少酒。
“你是不是按错门铃了?”她试探地问。
“怎么说?”他眼底浮现问号。
“你该按的是你未婚妻的门铃,而不是我的。”她眼色微愠,谈到他的“未婚妻”时,口气莫名尖酸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嫉妒的念头,他有爱上别人的权利,但见到他出现在门外,不免怀疑他该不会是喝得太醉,按错了铃,她根本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不可以让我进去喝一杯茶吗?”蔚呈韬放软口吻,刻意伸手抵在门框。
“很抱歉,我没有替前男友泡茶的习惯。”维琤昂起下颚,口气冷冷淡淡,刻意与他划清界线。
“就当招呼同事也不行吗?”蔚呈韬佯装难受地打了个酒嗝,狡猾地搏取她的同情心。
维琤扬眸瞥了他一眼,心软地往后退了一步,欠身让蔚呈韬进屋。
蔚呈韬换上拖鞋,跟在维琤的身后悄悄地打量着她和同事们合租的公寓。三房两厅,格局简单,米色漆墙,榉木地板,配上蓝色布面沙发,电视柜上的相框里装着三个女生一同出游的照片。
“这是你的室友?”蔚呈韬拿起相框随口问道,认出其中一位长相秀气的女生是低自己好几届的学妹。
“对。”她轻声应允。
走到厨房后,维琤站在流理台前拿起茶壶装满水,放在瓦斯炉上,又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伯爵茶包。
爱情最感伤的地方莫过于,两人没有了恋爱关系,但曾经共同生活过所培养起的默契依然存在。她记得他喝茶的习惯,记得很多关于他的小细节……
愈是甜蜜浓烈的,如今回想起来愈是椎心难受。
她瞥看了他几眼,不明白他深夜来按她的门铃是啥用意,单纯来讨杯热茶,抑或来看她过得好不好?
如果他真的是找借口来关心她,那未免来得太迟了吧!
她心口一酸,讨厌自己的心情还随着他波动。
蔚呈韬梭巡了她与同事合租的单身公寓一圈,靠近阳台旁的玻璃鱼缸攫住了他的目光,他蹲下身,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两条泛着淡淡粉红色泽的鱼儿恣意地浮游着,摆动灵巧的身体,不时还噘起厚厚的长嘴相互碰撞在一起,犹如恋人们啄吻着对方的嘴唇,令他不禁莞尔。
“这是以前我们养的那两条接吻鱼吗?”蔚呈韬转过脸问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她的公寓里,找到两人过去相爱的痕迹。
“现在它们是‘我’的鱼,不是‘我们’的。”她眼色微愠地望着他,一副和他划清界线的姿态,又忍不住重申道:“三年前你把它们撇下了,记得吗?所以它们现在是我的鱼,不属于你的。”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当年他抛下的何止是玻璃缸里的那两条鱼,还包括她啊!
“它们噘起嘴接吻的样子好可爱。”他无视于她充满敌意的语气,低低地笑着。
“它们的鱼嘴碰在一起才不是在接吻,而是在争夺地盘。”她故意和他唱反调,纠正他的说法。
瓦斯炉上的开水滚了,她取出一个干净的瓷杯,撕开茶包,注了点热水,将泡好的伯爵茶放置在沙发前的方桌上。
“你的茶。”维琤说。
蔚呈韬坐在三人座的长沙发上,端起瓷杯,朝着杯缘轻轻地吹了吹气,氤氲的雾气中散逸着一股熟悉的茶香,是他以前最常喝的伯爵茶。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外表倔倔的,但内心还是那么细腻。
“喝完茶后,我帮你叫出租车送你回去。”她下了逐客令。
“恐怕不行,我怕待会儿要是醉倒在出租车上怎么办呢?”他投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然后扯下脖子上的领带,又松开衬衫的钮扣。
“蔚呈韬,你这是在做什么?”她扬高音量,瞪视着他。
“收留我一晚吧!”他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抱枕,枕在后脑,蜷缩起高大的身躯,侧躺在沙发上,勉强地替自己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
“你不可以在这里过夜。”她拒绝道。
“为什么不行?”
她含着又愠又怨的眼神与他对峙着,气恼他的明知故问。
“不要连这点同事爱都没有好吗?”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他闭上沉重困倦的双眼,满足地躺睡在沙发上。
闻言,她又是一阵心酸。
他只当她是同事而已,她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几分钟后,耳边传来一阵细细的鼾声,她凝看着他安详的睡脸,心还是软了下来,不忍叫醒他,反而走进卧室,取出一条薄毯轻轻地覆盖在他的身上,留他在客厅过夜。
担任护士的室友尤佳丽早已经有了固定交往的男朋友,两人目前呈现半同居状态,除非轮值到大夜班,否则都和男朋友腻在一起;另一位担任直肠科医师的室友叶敬媛则到南部的教学医院参加研讨会,也不会回来合租的屋子。
而对他,她有种无力感,总学不会拒绝他的要求,究竟是她奴性太强,抑或是余情未了?
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靠那么近,那些相爱过的痕迹、拥抱时的温度、缠绵时的甜蜜、争执时的眼泪……那些刻意尘封在心底的记忆,全因为他的再现而鲜明了起来。
这一晚,维琤睡得并不安稳,她作了一个梦,梦见两人分手那一天……
第2章(1)
三年前
走廊上张贴着医院内部人事异动的公布栏前,聚集了许多穿着白袍的住院医师和实习医师,大伙儿热络地讨论着墙上的公告。
“果然不出大家,要前往‘麻省总医院’参加外科训练的人是蔚呈韬……”一名住院医师羡慕地说。
“院内推派到美国参加内科培训计划的人是柯海茵,听说蔚呈韬和柯海茵两人在医学院还是同班,如今一个走内科,一个进入外科,又要一起到美国参加培训,真够有缘的。”另一位女实习医师也加入讨论声浪。
维琤怔怔地望着墙面上的公告,好奇地询问身边的人。“请问一下,这个外科训练的时间是多久?怎么样才可以参加这项计划?”
身为行政部门的一名小职员,维琤对于医院内部的人事异动和外训计划根本一无所知,也从没听过男友蔚呈韬提及赴美进修一事。
“外科训练为期三年,不过这项计划可不是人人都能参加,必须要有外科主任或教授的推荐信函,还要在医学期刊上发表过一定的论文篇数。”一名住院医师解释道。
维琤垂下眸,愣愣地望着无名指上的求婚戒指。
她无法相信公布栏张贴出的讯息,昨天蔚呈韬才向她求婚,承诺要给她一个家,一个幸福的未来,怎么可能又要赴美国进修呢?是不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退出人群后,她捧着资料回到办公室,急着打电话给轮休的蔚呈韬,想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向主管请完假后,拽起背包,不假思索地跳上停在医院门口的排班计程车。
下了车后,她踩着仓皇的脚步飞奔上楼,打开门,搜寻着蔚呈韬的身影。
“你要去美国?”她怔怔地望着他。
“小琤,我会回来的。”蔚呈韬走到维琤的面前箝住她纤细的肩膀,对上她无助又心慌的小脸,低声地承诺。
“你要跟柯海茵一起去美国?”维琤凛声质问道,眼底掠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在回家之前,她特地跑到外科秘书那里打听过,才晓得他在半年前就申请了这项培训计划,而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向她提起过!他们不是最亲密的人吗?为什么他忍心将她排除在人生的蓝图之外?
原来爱情最残忍的地方并不是彼此不爱了,而是自己根本不存在于对方的未来里。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相爱的,他给她的幸福是可以期待的。
但,他却瞒着她,和同班同学柯海茵一起申请赴美国的培训计划,完全把她排除在人生规划里!难道这四年的感情对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我们并不是相约好的,而是内科推派的人选刚好是她……”蔚呈韬怕她误会,试着想解释清楚他和柯海茵的关系。
对他来说,柯海茵就只是同学和同事,以前如此,以后更是如此,并不会因为两人一起参加培训计划而有所改变,就因为维琤对柯海茵有偏见,更令他不知如何启口。
“但你却一个字都没有跟我提过。”心碎的泪水缓缓地沁上她忧伤的眼眶。
维琤忽然觉得自己爱得好卑微,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在恋爱关系里,两人的地位总是不对等的。
在医院里,他是前景最被看好的外科医师,而她只是行政部门中的一名小小的职员,她要配合他紧凑繁忙的生活,忍受病患的需求中断两人的约会,原谅他一次又一次的失约,承受无止尽的等待,接受自己不在他心中的第一顺位,永远有人比自己更需要他……因为爱,所以她并不觉得委屈。
但现在她不禁怀疑,他给的那一份幸福地图,是她到得了的目的地吗?
“小琤,等我回来吧……”蔚呈韬捧起她的脸,故意用一种轻松的口吻想冲淡彼此间感伤的气氛。
蔚呈韬承认他是个自私的男人,明知道自己要赴美进修三年,但却狡猾地只字不提,反而用一只求婚戒拴住她。
他不想失去她,却也希望她能支持他的梦想。
“凭什么你说一句‘等我回来吧’,就要我乖乖等你呢?”她绷着身体,又怨又愠的眼神凝视着他。
她不是生气他要抛下她,而是气愤他吃定她,看准她爱他,笃定她离不开他,所以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任性地自由来去。
他怎么能对她如此残忍呢?
前一秒让她幸福得犹如置身在天堂里,然而下一秒却又让她心碎痛苦得宛如处在地狱。
是她的爱宠坏了他,让他把她的宽容当作是纵容,抑或她根本不在他的未来里?
“我会兑现对你的承诺,我会送你一颗大钻戒,带你住进看得见101夜景的房子……”他捧起她的脸,用一种坚定温柔的语气说道。
他需要她的爱作为后盾,让他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她隔着氤氲的泪幕定定地瞅看着他,但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并没有瞧见两人的未来,只看见他的自私。
她要的爱并不是像天空中遥远闪烁的星星,而是在孤单寂寞时陪在自己身边的一束光,给她温暖和安全感。
“我会成为一名专业又优秀的外科医师,我会让你感到骄傲,我会向你证明你所有的等待是值得的。”他柔声地安抚着。
“我相信你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师,但你不必向我证明什么……”她吸了吸殷红的鼻子,胡乱拭着腮颊上的泪水。
她爱上的并不是他外科医师的身分,而是蔚呈韬这个人;她要的也不是医师夫人的头衔,而是一个爱她的男人;她求的并非能住着奢华的大房子,而是一个温暖的家。
“什么意思?”他困惑。
“因为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不会等你。”她摘掉无名指上的银戒,放在他的手心里,眼神悲伤决绝地瞪着他。
他连情人间最基本的安全感都不曾给她,教她如何相信他的承诺呢?
“戒指还你,你爱跟柯海茵去美国就去吧,随便你要去多久,反正我现在不在你的计划里,以后也不会在你的未来里。”
她想通了,与其抱着一份疑惧不安的爱,不如勇敢放手。
“小琤,不要任性好吗?”他的脸色沈了下来,她摘下戒指的行为彻底惹恼了他。
“我才没有耍任性。你不是要去美国吗?我帮你打包比较快……”她越过他,打开衣橱,拖出两个行李箱,把挂在上面的衬衫一件一件地摊放在床上,俐落地折放进行李箱。
“你要我解释多少次?我跟柯海茵除了同事之外,并没有任何暧昧关系,我也不是跟她相约出国,只是恰巧内科受训计划推派的人选是她!”他的声音含着愠意。
“那为什么你不事先跟我说呢?为什么要刻意瞒着我?”她抬起含泪的眼睛,激动地质问他。
他和柯海茵没有暧昧关系,但却有共同的远景,他们都想爬升到医院金字塔的顶端,而她呢?
她要的仅是一份平凡的幸福,一个需要她、也爱她的男人,但显然现在的蔚呈韬并不能给她这些。
她苦涩地想着,其实他并不想要婚姻,那个戒指只是他用来安抚她的方式而已。
“对不起,我只是希望等一切确定之后再跟你沟通……”他的语气软了下来,眼色黯然。
“如果你心里真的有我,你会拖到最后一刻才让我从医院的公布栏上得知这一切吗?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她质问道。
“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蔚呈韬语气坚定地说。
“不,我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没有人会这样对自己爱的人。”她把他的衣物全都塞进行李箱内,吃力地将两只鼓囊囊的行李箱拖到门口,打开沉重的铁门,厉声地低喊道:“你走吧,我们之间结束了。”
“我以为你会支持我的梦想——”他几乎是被她半推往门口。
“我是很想支持你的梦想,但你的梦想里根本没有我,在你心中永远有比我更重要的选择!”她激动地打断他的话,任凭委屈的泪水漫出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是一个医生,救人是我的职责……”蔚呈韬对她的指控略有不满,他以为她能够体谅他的难处。
“那就去当你伟大的医师,去实践你的梦想吧!”她用力将他推出门外,重重地掩上门。
她难过地跌坐在地板上,将脸埋入膝间,失控地大哭起来。
从今以后,她的未来不会有蔚呈韬,只剩下自己了……
翌晨。
维琤自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摸到两行湿湿的泪水。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梦到前的事,也学会再想起蔚呈韬的离去不再伤怀。
但他突来的造访依然触动了她的心,想起昨晚蔚呈韬在家过夜,她翻身下床,趿着拖鞋,走到客厅,只见三人座的沙发空荡荡的,薄毯整齐地折放在一旁。
他走了……
一股没来由的失落感猛地袭上心头。
蓦地,半开放式的厨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纳闷地转过身,瞧见蔚呈韬穿着昨晚的衣服,衬衫上还有睡了一夜的折痕,站在流理台前,拿着锅铲俐落地翻着平底锅内的炒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煮着白粥的淡淡香气。
她望着他忙碌的背影,难以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怀疑自己还在作梦,否则蔚呈韬怎会下厨?
“早安。”蔚呈韬转过身,向她打招呼,他关掉瓦斯,找了一个干净的瓷盘,将锅里的炒蛋盛起来,放在桌上。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微讶地走了过去,注意到餐桌上除了炒蛋之外,还有两、三样炒青菜。
“你看不出来我在煮早餐吗?”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拿着隔热手套,将一锅热腾腾的白粥端到餐桌上。
她怔愣在一旁。
“你家的冰箱只剩下蛋和几样青菜,所以我只好随便做了简单的中式早餐。”他抱怨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宠溺的意味。
“我不知道你会做菜。”她声音低低的,感觉很复杂,想起以前两人在一起的那些年,他从来都没有为她下厨过,一次都没有。
反倒是她,很爱研究食谱,替他准备各式各样的便当。
两人分手后,少了下厨的对象,她几乎不做菜,三餐都用调理包或在外面的餐馆解决,也不曾再用娴熟的厨艺去讨好哪个男人。
看见蔚呈韬站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身影,一切的动作那么熟悉又自然,仿佛他就属于这个家的一部分。
她静静地凝看他,面对眼前的景象感觉很不真实,好像两人未曾分开过,他没有抛下她,他还是属于她的。
但现实生活中,他已经不是她的。
一抹苦涩的隐痛浮上她的心头。
第2章(2)
蔚呈韬忙着拿出两个干净的瓷碗,舀起粥,放在一旁待凉,又摆上两副筷子,一副若无其事的与她闲聊。
“在美国的时候,当地中国菜味道不好,我又吃不惯汉堡和薯条,只得学着做一些简单的料理。”
蔚呈韬凝视着她惺忪的睡脸,忍住想揉乱她长发的冲动,内心升起一股想呵护她、宠溺她的渴望。
离开台湾的那几年,每晚从医院下班,拖着疲累的步伐走过陌生的街头,跟着人群挨挤在地铁里,回到空荡荡的屋子后,他格外怀念两人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
他想念她像只可爱的小猫咪般喜欢腻在他的怀里撒娇;想念她为他整烫衬衫时,贤慧的背影;想念她做菜的模样;想念她身上的香水味;想念她枕躺在他手臂上,那甜蜜的重量……
但在想念她的同时,却也气恼她的任性,居然搬了家、换了电话,彻底与他断绝一切的联系。
他不相信两人没有恋爱关系,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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