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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阅读

作品:本色|作者:囧囧的累|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23:05:51|下载:本色TXT下载
  那一刻,“咣当”一声,轰然关上。

  遇到相熟的人,她看着他们,知道相熟,却叫不出名字;想说的话,想不起该怎么说。大脑常常在一瞬间,处于空白停顿状态。以前背的书也忘了,字也变得难看,没规则,不成形。很长一段时间,看见商场,她就想吐。她羞于见任何过去相熟的人。

  每天只知道睡觉,白天黑夜不停的睡。半年后,妹妹找她说:姐,你不能老睡,你得干点什么。三个月后,她向妹妹借了8万块钱,在北京的一个角落,开了个小餐厅,休养生息,慢慢恢复生气,恢复记忆。之所以选择开餐厅,是为了防止万一赔本。

  就在这时候,方龙来了。

  其实,第一次见他,她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他带着两三个朋友,满嘴狂言,对服务员的态度也不好,尤其坐在他旁边的女人,穿着极其暴露,袒胸露臂,一头黄毛,浓妆艳抹,抽烟喝酒,行为放荡无耻。她的店里,从没见过这样的客人,大概是由于店主气质的关系,她店里的顾客,几乎都是文明有礼,规矩温良的人。

  她的服务员走过来悄声对她说:“大姐,那个女人,怎么像只鸡。”

  她远远地看了那个正肆无忌惮,放肆地,说笑喝酒的女人,深有同感。当他叫她过去,说什么时,她很不客气刺了他几句。

  后来,这个男人,常带朋友来吃饭,喝酒,渐渐她发现,除了他说话“糙”之外,实际上,是一个充满智慧,有理想,有激情,豪爽的人。那时候,他带好多朋友来她店里吃饭,给她捧场,他对她的注视,关心,让她孤弱的心,长久的温暖,感激。

  她喜欢听他们说话,也喜欢这群人,渐渐的加入其中。只是,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听,因为,她的大脑常常处于空白状态,她需要休养生息,慢慢恢复生机,恢复记忆。

  他不断地带朋友来,那时候,她是孤独的,甚至麻木到感觉不到凄凉。从心里,她存了一份感激,那时候,她是孤独的,心中茫然,懒散,整天睡觉,睡不完的觉,每天睡到11点,基本上是员工自己管理。和原先所有的朋友,所有的关系都断了往来,再也没有心力去管理,经营,奋斗了。

  她对小店的最高要求就是赚到她和女儿生活的钱,赚到这些员工的工资。以期对得起乡亲父老。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是,她鼓励她们业余读书,有三个考上了成人高校,两个考上了中专,她给她们出学费。在她卖掉酒楼后,让她们自己组合,各领了一笔钱,在北京开了两家小店,算是各自有了安身立命之地。对自己,对他人,总算有了一个交代。实际上,她把她们当成一家人,患难与共。

  后来,那个男人忽然回来了,她没问他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走。

  也许在她心里,这个家是她和他的。实际上,她已另外租房。他是丈夫,是孩子的父亲,回来是理所当然的。她没哭没闹,也没问他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估摸着他可能是生意做不下去了,钱全被人搞光了才回来。

  他们同又睡到了一张床上,但有半年多时间,只要他一摸她,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咬紧牙关,忍耐,他一亲她,她就恶心,她从生理上,对他产生了厌恶。

  但她命令自己要忍耐,为了女儿,她必须忍耐。

  她记得,那个晚上,他化名call她,她不知是谁就回了电话。电话中传来他的声音。 “你好吗?孩子好吗?我想你,想孩子。”

  当时她的心是冷笑的,她想,你想孩子,你想过我们的死活吗?身上一百块钱,抱着孩子出门,你想过我们的死活吗?

  但她没说话,她说:我们很好。就挂了电话。

  回过身,她看到女儿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她,女儿全托,今天是星期天,回到家。

  “妈妈,爸爸电话?”

  女儿望着她问。

  “是。”

  陈红不忍对孩子撒谎,她奇怪,她自始至终没叫那个人的名字,女儿怎么会知道,是她父亲打来的。

  “乐乐,你喜欢爸爸吗?”

  “不喜欢,我讨厌他。”

  陈红想不到孩子回答这样明白,干脆,这哪像个三岁的孩子。

  “那咱们睡觉吧。”

  陈红不想再谈。离开那个男人后,她没有一天一夜想过他,仿佛生活里,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就像鸟雀飞过,天空和大地无影无声,一片静寂。这一夜,她很快睡着。是妹妹把她从地下室接出,替她付房租,父亲知道这个消息后,不到半年,头发全白。

  第二天一早,她打车送女儿去上学,那是初冬,天气寒冷,大雾,她和女儿坐在出租车内,前面白雾茫茫一片,离幼儿园大门,大概还有50米远的时候,女儿忽然叫。

  “妈妈,那是爸爸。”

  陈红一惊,定睛看幼儿园大铁门前,晃着两个男人的身影,根本不是孩子的父亲,但女儿这一声,把陈红的心击碎了,女儿想父亲。她觉得自己是有罪的,她没有权力剥夺女儿的父爱。

  下午,那个男人又call机,她回了电话,答应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她从幼儿园接回女儿,三人一起吃饭。吃完饭,女儿拉着她和他的手说:“爸爸,妈妈,一起回家。”

  此时,她连说一声:“不”的勇气和力量都没有。

  就这样,这个男人,回了她的租住的房子,他们又住到一起。她忽视了自己的心,不敢正视自己的心,不久她就受到了惩罚,就是生理和心理变化的惩罚。

  后来,她渐渐知道了,丈夫那样做的原因,是因为猜疑,嫉妒,他以为那个年轻,英俊的香港老板和她合作得那样好,给那样优惠的条件,对她那样照顾亲切,一定是在勾引她,她早晚有一天会跟他跑。实际上,陈红从没想到过,香港老板会追她,也没感觉到几时勾引过她。她的心全在丈夫孩子身上,一心一意,从没想过丈夫之外的男人。

  她是那样爱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她和他共同建立起来的这个家。香港老板确实有钱,有事业,有野心,有三五亿的资产,34岁,长得漂亮,说是要和她一起做大陆,香港的第二个“金利来”。但他从来没有吸引过她的视线,她从来没有觉得他比丈夫强。

  他怎么能这么想呢?就是有怀疑,他也应该问她,怎么能不声不响搞阴谋,下手这么狠呢?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他孩子的母亲啊!他怎么这么毒呢?!她当初出来做生意,也是为了帮他。那时他和朋友合伙做买卖,出事了,焦急绝望得要去跳楼。她劝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毅然从家里走出来做买卖。利用家中剩下的一点钱。她选中了服装这一行,看中了进各大商场的“难”,利用原有的北京市府的关系,打进了各大商场。

  生意走上正规后,事实上,她又把各商场的关系,一个一个交到他手中,香港老板每月一次,带设计师来考察巡视北京市场,她也让他陪同,一个月一次的深圳选货,她也让他去。自己又退回家中做“太太”。

  她要让他做个感觉良好的丈夫,男人。她自小受的教育就是:女人要相夫教子,而不是抛头露面。

  他难道看不出她的良苦用心?

  方龙就是在这时候,慢慢走进了她的视线,走进了她的心中,让她关注。也许,那时候,她太孤独,太脆弱,太容易被感动。而她自己并不清楚,明白。那时候,她是自卑的,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一个男人的关注和喜爱,温暖滋润了她孤寂落寞的心。

  后来,她和方龙好了以后,她的情绪波动很大,有一段时间病在床上,他似乎觉察到什么。

  “咱们把以前的一切紧紧关在身后,重新开始好吗?咱们这么多年,在一起,不容易。”

  那时候,陈红心中有一丝酸楚,感动,怜悯,她也希望能和他重新开始。

  但是有一天,他看到了陈红写给方龙的诗,歌词,满满的一本,他气疯了。

  “你爱他?”他质问她。

  “是。”

  他开始咒骂,痛哭,砸东西,把34寸的纯平电视,纯木圈椅,瓷器都砸了。

  陈红吓得跑了出去。在外游逛了四,五个小时,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天气寒冷,她只有回去。

  她看到了一屋的狼藉,电视砸了,纯木圈椅砸了,一地的瓷器碎片,看着那些已摔成碎片的瓷器,她若有所悟,再好的感情,就象瓷器一样,一旦被摔坏,碎裂,就再也没有复合,完好的可能。

  他和上次一样,带走了所有的信用卡,存折,给陈红留下的,是不到一百元的散钱,一抽屉的硬币,再次走了。

  有一个冬天的夜晚,方龙他们一伙人,在她开的小酒馆里,喝酒喝多了,全吐翻了,倒在地上睡了一夜,她搬张凳子,坐在小酒澹y拿趴谑亓艘灰埂l炜炝潦保且桓鲆桓鱿群笃鹄矗那淖吡恕:诎抵校且桓龈龇直鹞樟怂氖郑挥芯芫k耄呛妥约阂谎窃谀婢持蟹芏返娜耍m庋南辔眨芨且恍┪屡恍┝α浚盟侵溃谡馐郎希幸桓雠耍谀毓刈19潘恰

  后来,他也走了,跳过酒馆外一米高围栏,在雪地里叫她“红姑娘”“红姑娘”。

  她站在玻璃窗后,一直看他走远,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冲出去开那扇门,她记得、那一夜,一地的白雪和那晚的寒冷,那一声声印在她心上的“红姑娘”。那一夜后,他忽然消失,据说是赚钱去了,那时,他很落魄,靠着朋友的资助生活。

  两年后,有一晚他回来了,他带几个朋友来喝洒。

  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是多么的开心。

  那一晚,他们喝了很多,她坐在他旁边,只是一味地高兴,他们说些什么,吃些什么,她全然没有听见,没有看见,……他让她感动,开心,温情的记忆,实在有太多太多,一点点潜入,沉淀在她心里,像陈酿老酒,长醉于心。对于她,人生有这些就足够了。

  她知道他是怎样一个男人,他的优点,缺点,她全都知道。

  那时候,他天天穿著一条被尘垢遮盖了颜色的裤子,一双脏旧的运动鞋,冬天是一件黑色的棉褛,夏天是一件黑色的t恤,头发杂乱。一个倔强,落拓不羁,桀骜不驯,满嘴狂言,终日沉溺在酒中,长醉不醒的男人。他总是宣言,女孩子,应该怎么样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怎么样;他喜欢一个女孩,会突然把她抓住,上床做爱,然后,在某一天醒来,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事实上,他内心敏感脆弱,渴望真情和温暖……

  爱上这样一个人,为什么爱?爱需要理由吗?

  她爱上这么一个男人,注定了她一生辛苦。

  她想:如果有一天她死了,这样的夜晚他会不会烧一堆纸钱,来祭奠她呢?想至此,心里难免有些酸楚凄凉。

  此时的月亮,青灰泛白,有一种凄清的味道,夜空是深幽的蓝,神秘冷清,反衬着月亮的光辉更加苍白;夜风清凉,吹在身上,有几分寒凉;远远近近,“唧,唧,唧,唧”草虫传来的声音,也平和安静了许多,少了夏日的聒噪。

  一个半月,外面的热闹也该停歇了罢?陈红一边吃着清热败毒的人生果,一边想。

  人生果咬到嘴里,凉到心里,分外舒服,现在,她老上火,脸上长一个又一个的疱难看。

  传媒对一个绯闻的关注,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们早该追逐新的目标,新的绯闻,烂事去了。

  在这一个半月里,很多时候,陈红恨不能一刀刺穿自己,一刀刺穿这个世界。

  她知道,清楚地知道,她不能,她惟一能做的,就是静待和忍耐。

  在这种时候,每接一个电话,每打一个电话,对自己都是一种侮辱和伤害,不得已她关了手机,拔了电话,关了电脑。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现在,她干了杯中的柠檬茶,进屋,把电话、手机重新开启。

  两分钟后,陈红的座机尖锐的响起来了,陈红拿起话筒,听出是江怡的声音。

  “宝贝,在家干什么呢?”

  她的问话,总是, 这么直捷,简单。

  “刚想写一首歌词。”

  “什么歌词?什么题目?”

  “鬼节。”

  “好题目,另类,神秘,凄凉,内蕴丰富,一定好卖,起码听众有好奇心,有好奇心,就好办了。歌词有了吗?”

  “还没有,正在找感觉。”

  “那你写吧!宝贝,我不打扰你了。”

  江怡谈公事,严肃的时候叫她陈红,社交活动时叫她“红红”,私下里叫她“宝贝。”她的关系自由,相知,轻松,是难得的好伙伴。

  “你在哪里?”

  “北京啊!”

  “呵,太好了,江怡,你过来吧,我想你!”

  “明天吧!今天先别搅乱了你的灵感、思路,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好吧,明天见。”

  陈红颇有些恋恋不舍。

  放下电话,她坐到书桌前,粉色的灯罩,散射出一团粉红、透明、温暖的灯光,落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

  旧历7月15的晚上,

  想你该回来,

  在你要经过的路上,

  烧了一堆一堆的纸钱,

  红黄闪耀的火堆,

  是我想你的血液燃烧,

  从山腰你的坟边,

  直烧到我们的屋前。

  每一堆火光中,

  闪耀着你的名字。

  回来罢,

  我坐在门前,

  守着来路等你,

  风吹起片片飘散的纸灰,

  是不是你惴惴的脚步?

  萤火虫在树林中隐现,

  是不是你张望的目光?

  回来罢,

  不要做一夜一年一世的游荡;

  告诉我,

  你来过吗?

  你听得见我对你说话吧?

  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让我能看见,能触摸,

  能安然记起你旧时的模样。

  写罢 ,陈红不禁心下黯然。

  长久地被一个男人控制自己的感情,是残酷的,可怕的,痛苦的。一种忧伤,辽远,空灵,悲伤的旋律,在她的心中回响。

  第二天下午两点,陈红和江怡约在友谊商店的星巴克见面,去之前,陈红打电话给秦鹰,告诉他,这两天公司有事要商量处理,自己不能过去陪他,秦鹰答应了。

  你现在应该找一个男人来谈场恋爱

  建外友谊商店的星巴克,是她们经常见面,商量事情的地方,每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谈事,仿佛是在举行一种仪式,表示对这件事的重视。

  这个星巴克内的人,有一种见多识广的从容平和自然,见什么人,也不会大惊小怪,就是待应生见了大名人,最多也就是一个会意会心的微笑。这让陈红身处其中,有一种安全,宽松自在的感觉。

  陈红慵懒地,斜歪地躺在宽大松软的沙发里,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呼吸着空气中浓郁的咖啡香。偶尔喝一口冰水,把目光停留在某一块地板上,若有所思。其实,此刻,她什么也没想,只是在等江怡。

  她是一个随意散漫的人,讨厌刻板规矩时钟般的生活,但凡约会,她不是早到,就是迟到,早到她就等,在等的时间里观赏店堂装饰的独特美丽,猜想店老板是女的,还是男的,是什么背景,什么品味,什么性情的人。有的时候,看见老板远远的在一边张罗,她就看,看他是不是和自己想象的模样,气质,是不是一样。

  太熟悉的店堂,没什么新鲜可发现、可研究的地方,她就看店中进出的男女,或玻璃墙外来往的行人,看他们的着装,品味,姿势,步态,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职业甚至性格,和他们可能正在发生的故事,享受着一种隐秘的快感。

  迟到了,她会说:噢,对不起,三环路,亚运村堵车了。

  北京哪条路都堵车,这是迟到者最好的理由。

  在咖啡店里,一般情况下,她不喝咖啡,会要一杯加冰加柠檬片的冰水,或巴黎汽水,依云矿泉水。她只在作词作曲的时候,喝咖啡,刺激活跃大脑的每一根神经;在上舞台的前一刻,喝一杯加冰加柠檬的干红,站在舞台上时,体内燃烧的欲火,使她晕眩,摇摆,激情,狂放。

  在平时她喜欢呼吸店中纯粹浓郁的咖啡香,什么也不想,把和朋友的聚会,当做放松的休息。

  咖啡和酒,燃烧消耗着她的青春生命,她感到生命流逝得太快,他还没有很好的爱她,她怎么能老呢,她不想老得太快, 她要等他回来,好好相爱。

  此刻,她一边闻着咖啡香,一边听江怡说。

  “陈红,你肯定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

  江怡边看陈红的脸和眼睛,看她面无表情,停顿了一会才说。

  “公司今年大概要减少一千万的收入。”

  陈红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抬眼望江怡,怕自己听错了。

  “哪来那么多钱?”

  江怡打开活页夹,不慌不忙地把一页页文件抽出递给陈红。

  “这些都是被取消了的合约,你看看吧,6个广告合约被取消了,还有两个品牌代言人资格也被取消了,两部电影的主演也还换了别人,参加各地的各种演出晚会也没人请了。这个市场,要的是一个成功的,飞扬的,高高在上的,让人仰望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女神,而不是一个可怜的,被人同情的失败者。《神话》卖了三万,再也卖不动了,库里压了七万张,好在第一批,我们只做了十万张,而不是三十万张,否则,现在就更惨了。”

  “陈红,最严重的是,我们的现金有问题了。头两年赚的钱,我们买办公室,建录音棚,置设备,支付人员工资,各种费用,出唱片,咱们自己买车买房,都差不多了,平台搭建好,基础做好后,原指望今年能有大发展,没想到,出这么档子事,全砸了。他妈的,那王八蛋真不是东西,没有现金周转,咱们寸步难行,别想翻身,再这样耗下去,咱们全玩完。”

  江怡一口气说了许多,心中似乎舒畅一些。

  “不是他,我知道,是那女人在利用这事炒作。”

  “算了,这些破事我都懒得管,问题是钱,现在怎么办?”

  江怡见到现在陈红还对那男人念念不忘,信任有加,不禁烦躁起来,想,人要是该死了,谁也救不了。她毫不客气,打断了陈红的话。

  “把第四张唱片做好,推广它,需要多少钱?”

  “一百万。”

  “我去想想办法”。

  陈红干脆,利落地说。

  “没有用的,陈红,现在没人会借钱给你,就像没人找你拍广告,做代言人,演电影,参加各种演出,是一个道理。现在最关键是你要重新站起来,重新恢复你的人气,就像被打倒的右派、平反、恢复名誉一样。没平反,谁敢沾你?谁沾你,谁倒霉。”

  江怡说着停下来,看陈红的脸,看她的反应。

  “说吧,我听着呢!没关系,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吧。”

  陈红不生气,平和地说。因为她知道江怡说的全是事实。她不能责怪一个告诉她事实真相,讲真话的人。

  “咱们现在的关键,就是你再次出场亮相的时候,有一个好的契机。你沉默了这么久,市场对你一定有好奇心,怎么设计好这个出场戏,是咱们事业,公司前途的关键点。”

  “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还没有,哦,对了,你现在脸色,肤色都很好,有光泽,又细腻,好象很幸福的样子,是不是还和那个男孩一起?”

  “秦鹰。”

  陈红不喜欢她“男孩”“男孩”地叫,事实上,秦鹰为人处世的经验,比她俩都要成熟、老道的多。

  “对,秦鹰。很满足,很幸福?”

  江怡装着才想起来似的说。

  陈红看着江怡,她俩的目光相撞在一起,陈红的脸一阵发热,脸色飞起一片红晕,赶紧低头喝了一口水。陈红认真地点了点头。看她傻乎乎地,这么老实就招认,好气又好笑。

  “真应了赌场失意情场得意那句话。”

  江怡略带嫉妒地说。

  “吃醋啦?”

  陈红也调笑了一句。

  “我吃这干醋干吗?有空还不如自己泡一个,可惜他只是个小老板,要是个名流,或大老板咱们可以借机,好好炒作一下。”

  江怡忽然若有所思。

  陈红用手打了一下江怡的手,道:“又胡思乱想啥呢?你这个人贩子,我身上有的,差不多快被你卖光了,别又起什么坏心思。”

  “有的卖,说明你还有价值,才有钱赚,才有衣穿饭吃,要什么都没得卖了,那才可怜可怕呢!你现在应该找一个媒体愿意谈论的男人,来谈场恋爱。你看看黛米摩尔2000年和布鲁斯。威利斯分手后,她成了一个肥胖的家庭妇女,誰也不请她拍电影,但三年后,40岁的她又走上巅峰,靠什么!阿什顿。库彻,她征服了一个比自己小15岁的男生,而且这个男生还是颗新星,让她重新魅力四射,夺回了人们的视线。”

  江怡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不慌不忙地说下去。

  “但记住,一定要和有名星效应的男人谈恋爱。我知道,我再怎么说,你也不会愿意,我只是说说而已,别生气。但生活是现实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邪恶之爱

  晚上,江怡、向西、陈红三人一起吃饭,商量公司的事,分手时已近11点。

  陈红到家,感到心中空荡荡的,没处着落。为公司,为专辑,三人商量了一天一夜,也没个头绪和目标。一种烦躁的情绪,笼罩了她。

  也许是喝了太多咖啡的缘故,在床上半天也睡不着,她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表,已过半夜12点。

  她躺在床上拨秦鹰的电话。

  满腔的烦郁,使她想找个人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手机关机,她打他卧室、办公室的电话均未有人接,她又打call机,也未回话。

  他在哪,他在干什么?

  一种从未有过的不祥之感,袭上心头,她心中被巨大的郁闷壅堵着,仿佛是一只被不断充气,涨大到极限的汽球,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一样,令她无法忍受。

  她起床穿衣,走出了家门和小区的大门,开车去了亚运村秦鹰的新工地。

  这个新开的工地,是一个迪厅,他承揽了其中音响、灯光和装修工程,工地灯火通明,正在赶工。

  “秦总有事走了。”

  工人说。

  “他去哪里了?”

  陈红问“可能回公司了。”

  陈红又开车去了他公司,只见工程部,材料部,都亮着灯,有几个工人在修音箱,dvd。办公室有一个值班人员在看电视,陈红径直朝办公室走去。看电视的小伙子,见是陈红,知道是老板的女人,站了起来。

  “秦总呢?”

  “不知道,可能回家了吧。”

  陈红二话不说,掉头开车,去了秦鹰在二环路边上的家。

  下了车,进了公寓楼,她坐电梯到了16层2门,这是秦的单身公寓房,她举手按门铃,半天也没人应,又举手敲门,等了半天,屋中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下楼坐回车中,一层一层数塔楼,看塔楼1602的灯光,有没有亮。

  没有,一团漆黑。

  他会不会出事啊?他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手机关了,call机也不回?下半夜怎么还没回家?

  陈红脑中闪过一个个可怕的念头,没一个是好事,这让她担忧、焦虑。这样想着,她又打手机,call机,给总台留言。

  “我是陈红,你在哪里?”

  “我是陈红,秦,请你回话。”

  “秦,我在你家门口等你,请速回来。”

  ……

  陈红就这样一刻不停地按他的手机号码,拨呼台的号码留言,只有汽车经过时,她才停止,看是不是秦鹰的那辆吉普。

  每按一遍号码,每打一次call机,每留一次言,她都觉得大脑神经被勒紧了一圈,心被抽紧一次,但她无法停止自己的疯狂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车声轰响,惊醒了陈红,她顺着车声望去,正是那辆军绿色的再熟悉不过的吉普车,陈红心中一阵狂喜,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抽紧的神经和心一下松弛,她高兴地下了车,直奔过去。

  “你怎么来了?”

  陈红完全沉浸在兴奋喜悦当中,完全没有发觉秦鹰阴沉着的脸,也没有听出他低沉的声音。她是一个糊涂的女人,完全没有察觉到男人的不高兴。

  “办完了事,睡不着,想你,就来了,打你电话不开,call你也不回……”

  陈红挽着他的手,喋喋不休地说。

  “我有事。”

  秦鹰没等她说完,打断了他的话,他埋头往前走。陈红像个孩子似的牵着他的手跟着向前。

  “你不是说这两天有事吗?谁让你又来啦?”

  “想你不行吗?”

  陈红天真地摇着他的手臂,望着他,撒娇地说。

  秦鹰的手机响了,秦鹰拿起看看,关了,一会他的call机又响了,秦鹰看了看call机一眼,又关了。

  陈红奇怪地看他:“你怎么不回话?”

  秦鹰听完她这句话,似乎有点于心不忍,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腰。

  “走吧,进屋去吧,都快2点了,你看你傻不傻。”

  秦鹰的声音温柔了一些。

  “到处找不到你,打手机关了,call机又不回,我都快急死了,真怕你出了什么事,反正没一个好念头。”

  “傻瓜,能出什么事?”

  两人快走到公寓楼门口了,一个女人突然站在了他俩的面前,秦鹰愣了一下,甩开陈红的手,转身走开,女人跟在他身后。

  事情来得太突然。

  陈红站在原地不动,木然地看着他俩向另一个方向走,那走远的男人双肩有些收缩,颈、肩、背有些向下弯勾,那是一种疲累、沮丧,甚至有些羞惭的姿态。陈红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的这种姿式,心中竟然有些怜悯。

  男人和女人走了一段,男人停住,又折回来,他站到了陈红的面前,把一串钥匙放在陈红手中。

  “你上去先睡吧,我送她走,一会儿回来。”

  陈红看了一眼手中的钥匙,又看着秦鹰,眼中充满疑问,嘴唇翕动着,分明是想问:“她是谁?她为什么在这?”却发不出声来。

  她是一个笨女人,关键的时候,就说不出话来,脑中一片空白。

  “我是他未婚妻,这公司是我和他的,你没看这公司的名字吗?是我和他的名字合成的,像你这样的女人,他还有很多,你回去吧。”

  那个女人跟回来,站在陈红的面前,自得而又尖刻地说。

  借着小区的路灯光和幽暗的天光,陈红终于看清,这是个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的女人,大概二十五六岁,年纪虽轻,衰老得却很快,身形消瘦,面孔发青,眼睛虽大,眼线却太黑太粗,太过粗俗。鼻子虽高,却过于尖削,精明。最难看的是嘴唇薄,上唇齿有些向外突出。相书上说,长这种嘴形的女人命都太硬,凶悍克夫。整个人像只老鼠,穿著时髦,却没有一点生动的气韵。

  陈红见此,心中有几分失落,想秦鹰这么好一个人材,怎么会和这种女人混到一起,扯上关系?心中为他婉惜。

  陈红手中握着钥匙,并不说话,默默地跟着他俩走,他们走哪,她也到哪。她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干什么,只知跟他走,机械地跟着走。此时可以有人一刀捅了她,但不能让她眼看着属于自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跟别的女人走。这不是她的性格所能允许的。她只知道此时,没法离开他。

  秦鹰停住脚步,走过来,牵了陈红的手。

  “你先上去睡,好吗?我先送她去,十分钟就回来。”

  陈红不说话,失神地看着他。那茫然无助的眼神,刺痛了他,他不敢再面对,转身向吉普车走去。那个女人跟在他身后,陈红没再移动脚步,呆呆地看着。

  秦鹰发动了吉普车,女人爬上了车座,车开动起来。

  陈红猛醒过来,她转身走向了自己那辆车,发动了车,远远地跟在那辆吉普车后。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知道这样做。让她此时离开秦鹰,放弃他,让他跟另一个女人走,她一定会死。她不知道自己下一秒钟该怎么渡过。只有本能地、木然地、毫无目的地跟着那辆飞奔的吉普车。

  吉普车在二环三环路上狂奔,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进入了一幢高楼林立的小区,吉普车停在3楼门前,陈红远远地把车停在小区外,透过小区的栅栏,她看见他和那个女人,先后下了车,向楼门口走去。

  陈红“轰”地再次踩下油门,她的车冲进了小区,泊好车,她冲进了楼口,找到电梯,自动电梯所有的楼层指示灯都灭了,一片漆黑。陈红失望的走出楼门,来到楼前,向上仰望,整幢楼,一团漆黑,只有两个窗口,有红黄的灯光闪亮,她从下至上数楼层,知道一个是十一层,一个是十五层。她在心里辩认,到底哪个窗口是他和那个女人进去的窗口?

  她终于看到11楼的那个窗口,隔着窗帘映出两个黑色的人影,窗帘动了一下,似乎有人在朝外看。陈红站在楼下黑暗中一动不动,凝视着头顶上,那个亮灯的窗口。接着她看见窗口的灯黑了,人影消失了,天地在这一瞬间静寂、黑暗。

  陈红飞也似地再次冲进电梯,按亮了11层的指示灯,电梯向上飞升,在11楼停住。陈红记得那个亮灯的窗口,是西边倒数第二个窗口,她向西边的走廊走去,在倒数第二个门边停下了脚步,她伸手敲门,屋内没有声音,再敲,屋内还是没有声音,像死一般静。

  陈红知道,秦鹰和那个女人就在屋内,她知道自己是一定不能让秦鹰在这屋内呆着,不能让他和那个女人待在一起。

  她烦躁地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一遍遍地走,一遍遍地来回,只有不停地走,她才能支撑下去,她真愿意世界在这一刻毁灭,一了百了。再也没有这揪心裂肺的极度痛苦。

  门,终于“呀”地一声响了,秦鹰走出门外,低着头,也不看陈红,自顾自往前走,陈红一言不发,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奇怪的是,秦鹰不坐电梯,他走楼梯,一层层往下走,陈红不言声,跟着他一步步往下走,她似乎听到身后有门“呀”的一声,知道那个女人也出来了。

  她和秦鹰终于走到楼底门口,陈红感觉楼上走廊上有个黑影向下张望,秦鹰只顾匆匆往前走,并不看楼上,陈红也不言声,只跟他走。

  “好了,现在,你们俩闹吧,打吧。”

  秦鹰像个孩子似地赌气说。

  陈红不言声,好在那女人没下楼,否则,她真不知如何面对,会有怎样一个不堪想象的场面。为这一点,她对她竟心生感激。

  “为什么你要来?”

  陈红听了这话,只差气噎而死。

  为什么?还用问吗?!

  她说不出话来,只会跟着他。

  出了小区门,是三环路宽阔的马路,路上很少车,马路很静,天上只有很少的几颗星星,天气寒凉。

  现在是,陈红愈走愈快,无法停住脚步,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往前走,不停地走,离这座笼罩在黑暗,覆盖着阴影的可怕的沉重的高楼,越远越好。

  秦鹰跟在后面,不停地追,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的马路出口,立交桥,不知走了多远,秦鹰终于挡在了她的面前,伸手抱住了她。

  陈红在他怀中挣扎,怒吼。

  “滚,你给我滚,你这个流氓。”

  话一出口,陈红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会骂 出如此野蛮、粗口的话?

  秦鹰不说话,只把她抱得更紧。

  陈红终于无力挣脱,一种困倦、疲惫到了极点的感觉,袭击了她,让她在瞬间变得脆弱、酸楚,她什么也不能思想,倒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他静静地站着,一手抚拍着她的背,一手搂紧她,让她伏在他肩上,哭了一阵。路上有偶尔过路的行人,奇怪地向他们张望。

  “红红,别哭了,好吗?你看路过的人都在看咱们,快4点了,咱们回去好吗?”

  陈红不说话,哭声却小了许多。

  秦鹰小心地把她抱到路边的人行道上一块大石上坐下,拼搏争斗了整整一夜,用尽了她最后一点心力,她再也无力支撑,她伏在他腿上睡着了。

  迷糊中,秦鹰抱她上了出租,又把她抱上了楼,抱进房中,抱上了他的床。

  迷迷糊糊中,陈红感到秦鹰在为她擦脸,擦颈,擦胸,擦背,擦手。刚才她哭的时候,是那种惊天动地,眼泪鼻涕一起飞溅的嚎哭,像个孩子似的,无所忌惮,和平日的矜持高贵,温文尔雅,截然不同,让人看了心惊又心疼。

  她的眼泪鼻涕糊在脸上身上手上,到处都是粘呼呼的,害得秦鹰不得不湿了毛巾,替她擦洗。

  陈红躺在床上,任由秦鹰一遍又一遍,细致而温柔地抚摸她的发丝,她的脸颊,她的手,有一种类似大哥抚慰小妹的温情,她太累了睁不开眼睛。

  陈红平躺着,像一只完全展开,躺卧在沙滩上,没有自卫能力的蚌,娇弱无力的样子,散发出一种天然的性感光辉,深深打动了秦鹰的心,内心里有一股温热的火焰在涌动,灼烧,直到他的下体。

  由于这两天工地事太多,体力太累,再加上连着两天的性事,此时,他的阴茎,软软的像一只无精打彩的小虫,静静地卧趴在草丛中。他内心里有些焦灼、懊恼。

  今晚,他已有过一场性事,那是他一月两次的义务。那个女人储存一个月的荷尔蒙,只够他两天用的。

  前天,陈红打电话给他说,这两天有事,不能来。趁空,他去找了那女人,没想到陈红突然又出现了,他颇为尴尬和懊恼。

  看到一个原本鲜活,充满生命力的女人,为自己一夜间,憔悴折磨成这样,他的心又感动又心痛。

  他知道,现在能令陈红精神真正松弛下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他俩重新融合到一起,让她在极度的愉悦中释放,放松,让她在肉欲的刺激中,重新感知他对她的爱。而此时,这样做是不洁的,是对她的不尊重,他心中的罪恶感,也阻止了他的勃起。同时,他也担心,不知自己这样做,陈红会如何反应?他怕自己伤她更深,不敢有更进一步的欲求,只有把满腔的爱,转为手心的温暖,在她的身体上反复抚摩。

  忽然,陈红的手,伸过来握住了软软的他。

  他吃了一惊,望向陈红。

  陈红大睁着眼睛,冷静地看他,面无表情。

  秦鹰心中惭愧,赶紧把眼光望向别处。

  “你今晚,和那女人有过了?”

  秦鹰不言语,停住了抚摸她的手。

  “你这两夜都有过了?”

  秦鹰还是不言语,陈红不再问,抬起身,抱住他,秦鹰不知她要干什么,心下惊疑,一动不敢动,坐在床沿。

  陈红不再说话,双手捧着他的头,嘴唇吻在他的额头上,再吻在他的睫毛、眼睑上,一种湿湿的痒痒的凉凉的感觉,袭上他的心房。陈红轻柔地缓慢地,用舌尖在他的眼睫上反反复复轻轻撩拨、磨擦,痒痒地、麻麻地、酥酥地,他的心,他的肌肤,他的每一个细胞,似乎正被千万只蚂蚁在轻轻啃啮。又似仰躺在碧波轻漾的河面,顺水漂流,被沿岸垂挂的柳条轻轻扫拂,或像微风抚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