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阳哭笑不得,“如果他听见你这么说,肯定跟你没完。”
“得了吧!”佟飞怪叫,“就他那小身子骨?我一只手就能把他搞定!”
“你不怕郑楠杀了你?”
佟飞顿住,想了想说:“谢承阳,你说,咱们老大会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毛豆啊,他会怎么对他……”
谢承阳又想起之前看到郑楠和毛小金抱在一起的画面,但是他不能肯定郑楠的举动不是处于同情。
仰了仰脖子,头顶上的天黑得能滴墨,看不到半颗星星。
两人一时无话。
佟飞抽完烟后就要走,邀谢承阳同路,被委婉地拒绝。
看着同学慢慢溶化在夜色中的背影,谢承阳缩了缩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发呆。
还有很多事情没想透,就这么回去的话,肯定连谢沐阳都瞒不过,更别说父母了。
可他又不想说实话。
隐秘而见不得光的感情,无论是毛小金的还是他的,都只有深深地埋着,才最安全。
只是不知道毛小金今后该怎么办……
郑楠会接受他吗?如果不会,他以后会怎么看他?他又该如何自处?如果会,那他们该如何与外界的压力抗衡?
想得太多太杂,太阳穴先痛起来,慢慢延伸到头顶,最后整个脑袋都好象不再属于自己。
一直坐在接近冰点的室外,手脚早已经冻僵了,可他就是不想挪坑。
心里莫名其妙很害怕,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想毛小金跟个死人一般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并自动将他换成自己。
然后呢?
谢沐阳会不会摸着自己的脸叫自己傻瓜?
会不会任由自己抱着他痛哭?
喜欢上同性真的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那么再加上乱伦呢……
想到这里头更痛了,像有人在上面敲鼓,有节奏地一下接一下。
隐约间似乎还听到谢沐阳在叫自己的名字,他无奈地笑了——还真是中毒太深,无可救药。
直到一双球鞋出现在视线里,笑容才僵死在嘴角。
那双球鞋自己也有,一模一样。
“哥?你怎么来了?”不用抬头也知道站在面前的是谢沐阳。
谢沐阳伸手去拉他,口气不太好,“坐在这里干嘛?我不来你还不知道回去?!这么晚了也不跟家里联系一下,你想急死我们啊?”
谢承阳被他拉起来,腿有些软,顺势靠在他肩上,“对不起……”
“老爸老妈说你一向冷静自制,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我担心啊,最近治安不好,又过了九点了……”边说边把围巾取下来给谢承阳围上,还捏了捏他的脸,“居然冷成这样……”
谢承阳想揉一下被谢沐阳捏过的地方,手指刚一接触就迅速拿开。
他觉得烫。
谢沐阳抓着谢承阳往医院外走,“你同学怎样?”
谢承阳脚步乱了一下,轻咳一声稳住神,“没有生命危险了。”
“出车祸?”
“啊……”谢承阳敷衍着应了。
“是对方全责还是什么?”
“嗯,对方全责。”
“不过受罪的还是你同学,真可怜,不知道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
谢承阳突然停下来不走了。
谢沐阳转过头去,“怎么了?走啊。”
“哥,我同学他没有错……”谢承阳表情严肃。
“那当然,有错的是开车撞到他的人!”
“他只是不一样,他真的没有错!”
谢沐阳愣了一下,上前一步在谢承阳面前晃了晃手,“你在说什么?没事吧?”
谢承阳将牙关咬得死紧——要把毛小金受伤的原因告诉哥哥吗?
他会怎么反应?惊讶还是鄙夷?会不会因此看穿自己的心意?
“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我听说医院这种地方都很邪乎。”谢沐阳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谢承阳的感情彻底输给了理智,他挫败地垂下头,“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谢沐阳仍不大放心。
谢承阳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大步走到谢沐阳前面,“走了。”
“喂等等我啊!”
闭上眼,暂时将感情关住,“回家吧。”
告诉你,我有所谓 正文 二十六
章节字数:3053 更新时间:08…03…15 23:35
谢承阳回家后就生病了,半夜发起高烧,神志不清。
一直做梦,梦到谢沐阳亲吻他,柔软的触感让人心悸,还梦到毛小金的爱情暴光,镜头一转,哥哥用那种鄙夷的表情看着他,说:“你有毛病啊?”
可不是……谢承阳半迷糊地想,同性恋加乱伦,我要是没毛病就不会喜欢你了!
心里一阵阵绞痛,汗水发不出来,不停地哆嗦;想睁眼,眼皮似有千斤重。
隐约又觉得有人在摸他的额头,然后盖上了个冰凉的东西。
又接着做梦,梦到有人把他抱在怀中,让他想起很多年前,母亲的体温。
妈妈……谢承阳张了张嘴,没发出声,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消失在枕头上。
哪里不舒服?
妈妈……我很痛……
哪里痛?
心脏,手,脚,头……妈妈,我全身都痛。
不痛的不痛的,烧退了就好了。
妈妈……
我在这里。
妈妈你别恨我……
傻瓜,说什么呢?
我……我喜欢他……
喜欢谁?
他……
他是谁?
他是……
猛地睁开眼,强光刺入,谢承阳下意识地呻吟出声。
“小承!”耳边立即传来谢妈妈担忧的声音。
谢承阳皱着眉头,双眼无神,好半天才聚了焦,叫了声“妈妈”,声音哑得跟砂纸打磨过一样。
“快去给弟弟拿药端水!”谢妈妈拿起体温计塞进谢承阳的腋窝,回头叫唤了一声。
谢承阳这才发现谢沐阳就站在门边。
谢沐阳倒了杯热水过来,扶着谢承阳把药喂下去,表情出奇地严肃。
谢承阳靠着谢沐阳的手臂,心想反正自己发着烧,身子烫脸热也很正常,故意放慢了速度喝水,想多靠一会儿。
吃完药谢承阳躺了回去,谢沐阳给他掖好被角,说了句“对不起”。
谢承阳糊涂了。
谢妈妈从旁解释,“你昨天半夜开始发烧,你哥发现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他没找到药,只帮你捂汗,我跟你爸今天早上才知道,已经说过他了,还好天亮后你出了点汗,不然真得送医院……”
谢沐阳垂着脑袋立在床前,“对不起……”
谢妈妈继续唠叨,“这天气比不得七八月,就算当时晚了也该给我们说。真是的,年三十的万一烧出个肺炎怎么办……”
谢沐阳的脑袋垂得更低。
谢承阳猜自己可能是在医院受的凉,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谢沐阳,他们脸上明白地写了“担心”二字,忽略不掉。
脑袋还是痛,浑身乏力,谢承阳闭上眼,又想起毛小金,“妈,哥,我那个在医院的同学……”
“有什么事让你哥帮你去跑一趟,你这样还想下床?”
“不是……”谢承阳琢磨着不能让谢沐阳见到毛小金和郑楠,连忙说,“帮我打个电话给另一个同学就行了,告诉他我发烧,暂时去不了。”
谢妈妈答应了,记下佟飞家的电话号码让谢沐阳去打,然后抽出体温计看了看,“还烧。我去熬点稀饭给你吃,再睡会儿。”
谢承阳吸了吸鼻子,“妈,谢谢你。”
谢妈妈一愣,刮了下他的鼻子,“傻瓜……”说完出了卧室。
昨夜的梦里,妈妈也是这样叫他傻瓜,比郑楠叫毛小金的那一声温柔多了。
一想到毛小金,头痛得更厉害,谢承阳咬住下唇忍了又忍。
过了会儿谢沐阳打完电话回来,“你同学不在家。”
谢承阳心想佟飞可能去医院了,也没睁眼。
结果屋里一直没声音,他才把眼皮掀开一条缝。
谢沐阳站着没动。
“哥?”
谢沐阳坐到之前谢妈妈坐的位置,双肘放在床边,手撑住下巴,“对不起。”
“你别想了,没事的。”谢承阳侧开脸。
“我当时……”
“真没事。”谢承阳轻咳了两声,“你出去,传染的。”
“我陪陪你,睡吧。”
谢承阳听见谢沐阳叹了口气,心房猛地一缩,难受得左半个身子几乎痉挛。
“你也睡会儿吧。”谢承阳暗暗喘了两下才说,“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吧。”
“嗯,”谢沐阳边答应边往下一趴,“我趴会儿就行。”正好压在谢承阳的大腿处。
谢承阳被吓得差点跳起来,下半身好像也有了点反应。
连忙侧过身,“回你床上睡去,趴,趴着会着凉……”
谢沐阳退了一点,趴在床边,不再挨着谢承阳,“睡不着,就一会儿……”说完没声了。
过了大概一分钟,谢承阳悄悄地去看谢沐阳,只看到一颗黑毛脑袋,看不着脸。
谢沐阳躺在学校草坪上假寐。
那是他一直很喜欢的草坪,从初中开始就喜欢。
秦专躺在他旁边。
正午的阳光暖烘烘地,没一会儿就晒得人打起瞌睡。
“最近很少听你提你的宝贝弟弟了……”秦专闭着眼说,“这学期开学都快一个月了,也没听你说到他……以前不是每天都能挂在嘴边吗?”
谢沐阳差点就睡着了,强打起精神,“没什么好说的。”
秦专来了兴致,八卦起来,“哟?吵架了?”
“没。”
“那是什么?你们俩以前感情可是好得人人嫉妒啊。”
谢沐阳闭眼苦笑道:“你也嫉妒?”
秦专说:“连药罐子都嫉妒。”
“谁说的?”孟巧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幽灵般地出现在后面,先居高临下地扫了眼他们,然后找了个顺眼的地方坐下,“我才不嫉妒。”
她已经长成一个178cm的高挑少女,和谢沐阳秦专走在一起不分高下。
秦专一个野猪打滚,滚到孟巧婷前面,“有什么事?”
孟巧婷看也不看他,对谢沐阳说:“谢沐阳,下周开始正式的周六补课,分班下来了,你a我b。”
谢沐阳好象早就料到一般,动都懒得动一下,“唔。”
“我呢我呢?”秦专抬起头。
“i。”全年级一共十个班,i相当于第九班。
秦专顿时萎靡了,又一个野猪打滚,滚回谢沐阳身边。
“最近谢承阳怎么样?听说春节生了一场大病,精神好点了没?”孟巧婷问。
谢沐阳不冷不热地说:“自己打电话问呗。”
孟巧婷似乎来了兴趣,挪到谢沐阳头顶,俯视着他,“跟你弟弟吵架了?”
谢沐阳翻身而起,气呼呼地,“一个个有完没完啊?”
孟巧婷一怔,立即回击,“发什么疯?”
“我没有把我弟挂在嘴上就是吵架了?烦不烦啊?他是我弟!不是你的!”说着先指秦专,再指孟巧婷,“也不是你的!他跟我怎么样干你们屁事!”
“谢沐阳你怎么说话的?”秦专虽然平时没什么脾气,也不代表他就是好好先生。
孟巧婷冷冷地看着谢沐阳的拳头捏起来,放开,再捏,再放,最后一转身,走了。
“你tm今天吃错药了啊!”秦专不依不挠,想追上去拦他。
孟巧婷扯住秦专的袖子,“随他去……我有事跟你说。”
秦专的脸刷地红了,也不回头,支支吾吾,“有……有什么事……”
“我今年春节又回老家了……”
“哦……”秦专心说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孟巧婷把他扯过来,面对面,“秦专,你是不是谢沐阳的朋友?”
秦专的耳朵也跟着红起来,眼神乱飘,“……是。”
“下次去我老家玩吧……”
“啊?”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是说……”孟巧婷无奈地望了望天,“我邀请你,暑假陪我回老家。”
告诉你,我有所谓 正文 二十七
章节字数:2969 更新时间:08…03…15 23:35
把朋友甩在身后独自离开,这的确不是谢沐阳的风格。
可他这次实在没控制住自己。
不是不想提谢承阳,而是不知道该怎么提。
那家伙……谢沐阳边走边想,那家伙好象完全变了一个人啊……
谢承阳平时挺健康的,所以一生起病来又是排山倒海又是剥茧抽丝,折腾了好几天,大年初三才好了个七七八八。
他稍微一精神就要去医院看毛小金,谢妈妈和谢爸爸不放心,让谢沐阳陪着去,谢承阳死活不愿意,差点和家里人吵起来。
谢沐阳不忍心看弟弟不高兴,暗暗对他说:“和我一起出门,然后各走各的。”
这样才在安抚了谢承阳的同时敷衍了父母。
当然他并没有真的和谢承阳各走各,而是悄悄跟去了医院,躲在毛小金病房外面做贼。
谢沐阳以前从没见过毛小金,倒对他床边的那个人有印象,想了想,那大概就是滑冰场的流氓头子,叫郑什么的。
谢承阳坐在床的另一边,也不怎么说话,愣愣地看流氓头子帮毛小金削水果,偶尔笑一下。
过了没多久,不知道毛小金说了句什么,谢承阳先是惊讶,然后脸红起来,微微低下头,竟显得有些羞涩。
谢沐阳顿时漏掉半口气——他从没见过那样的谢承阳。
然后大概是那毛小金要休息了,谢承阳就和流氓头子双双站起来往外走,吓得谢沐阳一个趔趄,屁滚尿流地冲进旁边的开水房。
可是他忘了开水房一向是谈论秘密商讨计划八卦嚼舌的不二场所,谢承阳和流氓头子走进来的时候他只得贴在大水箱后面。
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好在那两人就站在门口说话。
流氓头子说昨天豆子的外公外婆来看了,差点没被吓死,老太太哭了一晚上。
谢承阳没吱声。
流氓头子又说春节大假完了想帮豆子办出院,回家养,大不了哥几个帮忙照看一下。
谢承阳问是不是没钱了。
对方说不是,“和两个老人家商量了一下,小伤已经没什么大碍,现在只剩骨头没长好,他们也赞同接回家去养。”
谢承阳又不吱声了。
谢沐阳竖起耳朵,捏着鼻子出气,每口气都出一半留一半,就怕弄出响动。
流氓头子压了压声音,“有件事想提前给你说一声,但你要冷静。”
谢沐阳听到谢承阳轻轻地“啊”了一声,“什么事?”
“这事除了豆子和我,其它人都还不知道……”流氓头子顿了顿,“下学期,豆子可能要申请退学?”
“为什么?”
“他的左眼看不见了,右眼的视力也退到了0。5以下,我琢磨着,等他伤好完了就让外面的兄弟给他先找个工作,强度不大的,赚点算点,然后我打算毕业后跟他开个小店做笔小生意……”
谢沐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流氓头子一个人断断续续地说着他的计划,老半天才听到谢承阳的声音,“为什么不报警?”
“你觉得呢?”郑楠反问。
“你怕别人知道小金是同性恋?还是因为那群人都没成年,所以你觉得不如……你究竟把那群人怎么了?”
郑楠轻笑,“教训了一顿啊……”
“没那么简单……你不会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吧?”
“我只能说,我没担人命……”
“郑楠,你……”谢承阳的声音突然转淡,很肯定地说:“你其实……同情小金。”
郑楠没承认也没否认。
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
突然——“谢承阳!”郑楠大叫。
谢沐阳听到人和人冲撞的声音、不大真切的咆哮声以及急促的脚步声,他从水箱后探出头来四下里一望,哪里还看得到半个人影。
当天晚上,谢承阳回到家又发起烧来,而且似乎比前一次还严重一些。
谢家家长以“照顾不周”之过把谢沐阳训斥了整整一刻钟。
谢沐阳耷拉着耳朵,缩起脖子,默不作声,心里波涛汹涌——爹,娘,俺不是你们亲生的!
好容易训完了,谢爸爸说要把谢承阳送医院,谢承阳坚决不去,半清醒半迷糊地拽着枕头哭,哭得形象全无。
生病的人烧得一张脸通红,头发凌乱,重重地吐着气,眼泪糊了一脸,本来是一点美感都没有的。
可谢沐阳却突然想起谢承阳在医院时那一抹羞涩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热,走过去抱住他,“爸,老弟不想去医院就算了,我来照顾他。”
一句话定乾坤。
谢沐阳整整照顾了谢承阳一天一夜,二十四小时里只抽空盹了不到三小时。
卷土重来的高热让谢承阳醒的时候双眼朦胧,睡着了也极不安稳。
第二天,烧还不见退,谢妈妈实在太着急,哀求谢承阳,“小承,我们去医院,好吗?”
谢承阳摇着头,吐出气流声,“我没事。”
谢爸爸黑着一张脸,卷起袖子,“今天抗也要把他抗去医院!”
谢沐阳挡在谢承阳面前,“爸,他身子经不起折腾,我给他吃了新买的发汗的药,今天一定能退烧!”
“你……你两个……”谢爸爸气得浑身哆嗦——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谢沐阳好说歹劝,就差立字据写军令状,总算领到“今天之内再不退,明天打晕了送医院”的圣旨,然后点头哈腰地把皇上皇后送出了卧室。
关上门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人,心里立刻变得沉沉的。
他知道谢承阳不愿意去医院的原因,呃,至少知道一半。
失明和退学,连他这个“外人”听了都觉得惨,更别说和那个毛小金一起学习生活了半年的谢承阳。
如果硬逼他去医院,也许烧能退得快些,但说不定落下个什么心理阴影,以后恢复起来更麻烦。
好在新买的发汗药效果不错,谢承阳下午发了些汗,傍晚又发了些,天黑的时候拿温度计一测,36度5,全家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再过了两天,谢承阳彻底摆脱病魔,可谢沐阳却发现他变了。
嗯,怎么说呢,也许称不上变,只是有些奇怪。
虽然谢承阳在初中的时候也曾经奇怪过一次,但这次比那次的段数高了太多,单单就他那懒洋洋的表情……啊对,最诡异的就是这个,谢承阳,那个从小一脸正气说一不二的家伙,现在做什么说什么都懒懒地笑着,好象三魂七魄里少了点什么,不大完整。
比如谢妈妈说:“小承,早上起来把衣服穿好再刷牙洗脸,小心又感冒。”
谢承阳把衣服往肩上一搭,“哦了……其实无所谓啊。”
谢爸爸说:“小承,吃完水果别把核放床头,招虫。”
谢承阳捏起水果核一个远距离投篮,中,“好……其实无所谓嘛。”
谢沐阳说:“老弟,没两个星期要开学了,你真的不打算早点把作业做完?”
谢承阳转着笔杆冲他淡淡地一笑,“我知道……其实无所谓的。”
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态,刺激得谢沐阳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捏他的脸,可一想到他大病初愈,心一软,就没有动作。
偏巧谢承阳还不怕死,笔一搁,把脑袋枕在手臂上,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
谢沐阳血气上涌,大吼一声扑过去。
谢承阳灵巧地侧身,站起来,让谢沐阳扑了个空。
“你站住!”谢沐阳翻起来叫他,“你……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你哥我可真生气了!”
谢承阳转回头,勾了勾嘴角,“无所谓……”
告诉你,我有所谓 正文 二十八
章节字数:2608 更新时间:08…03…15 23:36
单方面的生气,谢沐阳认为,那不是吵架。
况且就算他天天把“不高兴”挂在脸上,谢承阳也“没头脑”似地好象什么都看不见。
他还是那样,整个人跟被抽了魂一样懒,经常不在状态;越来越喜欢笑,但是笑容似乎只从嘴角爬到鼻梁处,到不了眼底;看人的时候甚至都不把眼睁全了,半眯着,从眼角漏出视线,别扭得很。
春节后开学前的十多天假期,谢承阳隔三差五地往外跑,通过谢妈妈的关心,谢沐阳从旁得知毛小金已经出院,谢承阳他们照顾人照顾到家里去了。
撇撇嘴,有些酸——又不是亲兄弟,有必要那么尽心尽力嘛?
对我这个亲兄弟却那样不冷不热的啊!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新学期开始。
谢沐阳本来想,一个星期互相见不着面,周末再见面的时候应该能自然地和好吧。
当然,大少爷他完全忘了这十几天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在生气,谢承阳压根没跟他互动。
结果开学第一周周四,谢承阳打电话说周末不回家了。
第二周周四,他又说不回家。
到了第三周周四,谢沐阳一接到谢承阳的电话就恶狠狠地先发制人,“是不是又不回来?”
谢承阳在那边停顿了一下,“啊……嗯。”
“不回来你的生活费要怎么办?”
“爸爸已经把整学期的生活费都给我了,所以……”
“那你就别回来了!”
“嘭”地一声摔了电话,后脑勺立刻吃了一记,谢妈妈叉着腰,“怎么说话的?有你这么跟弟弟说话的吗?”
谢沐阳委屈得眼圈发热,“可是他……他说……”
“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能说刚才的话!快给小承打电话道歉!”
谢沐阳只得给谢承阳寝室拨电话,吼完“老弟对不起你还是回来吧”这句话后又匆忙地挂掉,在谢妈妈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抱头鼠蹿,蹿回了卧室。
可是那个周末,谢承阳仍然没有回家。
连续二十多天没见着自家兄弟,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好象是谢承阳故意躲他。
谢沐阳翻来覆去地回想,挖遍了每一个有关寒假的记忆角落——不对啊,没有得罪他啊……而且他明明……没理由啊……
心里很空,空得发慌,脾气不知不觉地膨胀起来,又正好被秦专和孟巧婷击中罩门,不发火才怪。
一周后,谢沐阳开始周六补课,和全年级成绩最好的一群人竞争,紧张,也刺激。
谢承阳终于在那一周回了家,带着满身的疲惫。
他是周六一大早回的,吃了顿午饭,下午又走了,没和谢沐阳碰面。
谢沐阳知道后差点没把屋顶给掀翻,好容易才冷静下来。
大概又是为了那个什么小金,他想。
虽然不大习惯现在的谢承阳,可是从为朋友尽心尽力这点来看,弟弟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家伙,本质没变。
人都在成长,谁还能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就说他自己吧,以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现在不也会乱七八糟东猜西想吗?
算了,谢沐阳对自己妥协,在他把事情考虑清楚之前,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给彼此点空间也好。
只是想归想,理智和情感仍然容易分家。
谢沐阳扑上床,双手抓住被角,用游蝶泳的姿势使劲弹了两下。
哎,想他了……
后来的日子过得有些平淡,有些快。
四月,谢沐阳被选入学校奥数组后备,同时被选入的还有孟巧婷,不过是作为正式比赛选手。
五月,秦专被校篮球队弄去集训了一次,据说升入高二后就可以直接入队。
六月,毛小金的身体差不多恢复了,郑楠给他谋了份可以在家做的工作,钱少得可怜,刚够糊口。
整整一个学期,谢承阳周末回家的次数不超过六次,特别是刚开始的两个月,平均一个月也就回了一次。
谢沐阳对此虽然有怨气,但看到谢家家长都没有说什么,也只有闷在心里。
暑假,秦专真打算跟孟巧婷回她老家去玩,据说孟教练也极力邀请,谢沐阳酸酸地讽刺他是上门女婿。
秦专倒是没脾气,傻傻地摸着鼻子,“药罐……嗯,孟巧婷说下次再请你跟你弟去玩。”
关系一好,连称呼都变了。
谢沐阳哼了哼,“不稀得!”
他的算盘其实也简单,想趁这两个月的时间冲冲奥数题,另外,和谢承阳谈谈心。
总觉得离弟弟越来越远了,再不拉一拉,就怕不小心相距千里。
可谢承阳显然没想过他也会打小九九,刚一放假就出去找了两份兼职,每天忙得灰头土脸,一回家倒床就睡,搞得谢沐阳嘟囔个没完,“你很缺钱吗?”
“不缺。”谢承阳从枕头里移出一只眼睛,轻笑着。
“那……那打什么工啊?”谢承阳那种笑容,明媚中带着点说不出的妖娆,实实在在地让谢沐阳的心漏跳了一拍——死小子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表情的?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我们只有两年学习时间,三年级几乎就是实习和找工作了,早点准备也能早点适应……”
“可是……童工……”
谢承阳笑出声来,翻过身,将一只手搭在额头,依然盖住一只眼,“哥,你忘了我们都拿身份证了?”
谢沐阳脸一红,移开视线,“那那,那也要注意身体。”
心里却炸开了锅——诶诶诶,别那样笑啊,还有,麻烦你用两只眼睛看人啊!
“我知道。”谢承阳闭上眼,“其实无所谓的,我身体好……”大概由于太累,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
好个屁!
谢沐阳暗啐一口,撑着头在旁边看那个熟睡的人,不知不觉看定了神。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弟弟长得好看,那张脸对男生来说甚至有些奢侈,不过看惯了也没什么特别感觉。
可是这小半年来,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少得一只手就数完了,不留神还真没发现,他的头发长了,最长的地方能扫到脖子中部;脸颊上的肉少了,更显得轮廓分明;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影,无声地诉说着辛苦。
有一瞬间,谢沐阳冲动地想伸手去摸谢承阳,摸哪里都好,只想摸一下。
然而又想起之前他说的“我们都拿身份证了”,手哆嗦了一下,藏在了背后。
他们的确拿了身份证,不过才拿没多久。
他们都还不到十七岁,还可以勉强自称是孩子……怎么会……
果然还是因为烧过了头么?
谢沐阳努力忽略掉心里的失落感,歪着嘴,瞪了一眼熟睡中的谢承阳——喂,其实是你搞错了吧……
告诉你,我有所谓 正文 二十九
章节字数:3159 更新时间:08…03…15 23:36
高二文理分班,谢盟秦三人终于被扔进了同一个理科班,谢沐阳和孟巧婷猜测可能是秦专的老爸找了鬼来推磨。
谢沐阳不偏科,成绩名列年级前茅,孟巧婷数学超强,物理也不差,秦父大概想自己的儿子近水楼台得到帮助。
那年的秋老虎有些狠,都10月中旬了,温度还在32上下徘徊。
谢沐阳心情烦躁。
一来因为谢承阳还是不大回家,二来嘛,他觉得被秦专和孟巧婷孤立了。
自从秦专从孟巧婷的老家回来,和孟巧婷的关系就一日千里。
他们有事没事凑在一起咬耳朵,谢沐阳一接近就迅速分开。
他们有事没事向谢沐阳打听谢承阳的情况,表情诡异。
他们还有事没事结伴回孟巧婷家看乌龟,最近听说秦专也打算养一对。
两个人差点被班主任老师拎出来作为反早恋的教材。
谢沐阳对此很不满——就算是恋爱,也该给自己说一声啊,这样躲躲闪闪是什么意思?太不够意思了!
他越想越憋屈,发泄般地把扫帚舞成风火轮,气得劳动委员在满教室灰尘中黑了一张娃娃脸。
……
接下来,是新一轮的日月如梭。
生活在平淡中飞奔一个日少一日,好象明明昨天才开学,还在与新班级的同学做自我介绍,回神时,又要过年。
圣诞节前一周,谢承阳破天荒地在周五晚上回了趟家,兴奋得谢沐阳抓着他问了不知道多少次“什么时候回去”。
谢承阳边喝水边笑,“星期天下午……我说了很多遍了。”
好象还不放心似的,谢沐阳又问:“真的?”
“不信?”
谢沐阳抓抓头,“也不是……”
谢承阳懒散地耸了耸肩。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确切地说,是三个大老爷们陪家里唯一的女性看那个一夜成名的x珠格格。
谢爸爸在快睡着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没说两句大笑起来,成功地把谢沐阳和谢承阳的瞌睡一起赶跑了。
“老大哥,玩笑不是这么开的!”谢爸爸的声音很洪亮。
对方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谢爸爸看了看其它三人,背转身,压了压声音。
不过并没有压得很低,“嗯……5月29号,下午……4点过,市一院……”
后面的,谢沐阳他们就听不清楚了。
那通电话持续了大概10分钟,谢爸爸掐了电话后愣了半天,然后叫谢妈妈跟他回卧室。
门一关,谢沐阳谢承阳两兄弟面面相觑。
一个问,你有多久没见过爸爸那种表情了?
一个想了想答,上一次是我小学五年级语文拿满分的时候,怎么了?
谢承阳抿着嘴没说话。
过了会儿两个大人从卧室里出来,虽然极力掩饰,但仍能看出脸色和平时不大一样。
他们吩咐两兄弟早点休息注意安全,双双走到门口拿外套。
“要出去?”谢沐阳站起来,看了眼挂钟,快10点了。
谢爸爸清了清喉咙,“我跟你妈去……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谢承阳也站起来,“注意安全。”
谢妈妈迅速扫了他一眼,低下头拿鞋跋子穿鞋,勾了两次才勾上。
谢沐阳的眼皮跳了一下,右眼,可他当时并没有多想。
那一晚,谢家两位家长于9点53分出门,一夜未归。
第二天一大早,谢爸爸打电话回家吩咐两兄弟自己买菜做饭。
谢沐阳接的电话,“你们还不回来?”自己的父母很少周末同时不在家,这种彻夜未归的举动则更是稀有。
谢爸爸的声音透露着些微疲惫,“我们会尽快回去,你跟弟弟在家好好守着,别乱跑。”
谢沐阳问:“爸,出什么事了吗?”
对方停顿了片刻。
那段时间里谢沐阳只听见呼吸声。
“多买点蔬菜,排骨新鲜的话,割几条,钱在冰箱上面。”谢爸爸生硬地转移话题。
谢沐阳心里纳罕,嘴上却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叠声地“哦哦哦”,哦得腮帮子发酸。
正巧谢承阳捧着毛巾从厕所里探出头,额角还挂着水珠。
谢沐阳放了电话冲他打了个响指,“走!”
谢承阳点点头,“好。”
一瞬间,谢沐阳觉得恍惚——记忆中谢承阳有多久没这么乖巧了?
没有调笑庸懒的眼神,没有漫不经心的说“无所谓”,没有犹豫,甚至没问走去哪里,他只是干干脆脆地说好。
谢沐阳心口发热,挨过去接过谢承阳的毛巾,帮他擦脸,“这里还有水……爸让我们自己买菜弄饭吃,你想吃什么?”
话音刚落就狠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在半秒钟后听到了那句老台词,“随便,我无所谓……”
“老弟,吃西红柿吗?”
“随便,我无所谓。”
“吃豌豆苗吗?”
“随便,我无所谓……”
“买点红薯和饭一起煮好不好?”
“随便……”
“我知道,你无所谓!”谢沐阳恶狠狠地转过头,想抓住谢承阳的脖子使劲摇晃,却看见他早就落到了几步之外,正直勾勾地盯着路边一个杂货小摊看。
那是个随处可见的小摊,卖些鞋垫、鞋带、针线筒什么的小玩意。
谢承阳蹲下去,从中捞起一根蓝色的丝带,扒拉了两下,又捞出一根黄色的。
他抬起头问老板,“还有别的颜色没?”
老板埋头找了找,找出根灰色的。
谢承阳把三条丝带拿在手上,正好瞥到谢沐阳走到身边,便举起给他看,“好看不?”
谢沐阳只点了下头,谢承阳掏钱就买。
谢沐阳抓住他的手,“买这玩意干什么?”
谢承阳不着痕迹地挣开,站起来向前走去,边走边拿着那三根丝带忙活。
谢沐阳一脸好奇地看着他手上翻花,没几分钟就编好一根绳。
谢承阳用牙齿咬着接头处使劲一拉,打了个死结,递到谢沐阳面前,“喏,圣诞礼物。”
谢沐阳抓着绳激动地哇哇大叫,“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不会吧!太强了!”
谢承阳看着他笑。
“这是什么编法?看起来很复杂,可是你又编得那么快……”谢沐阳兴奋地拿着左看右看,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什么礼物?”
“圣诞礼物。”
“可我没有礼物送给你……”
谢承阳指着一个菜农的菜,“买那个送给我。”
谢沐阳嘴角一抽,“你……确定?”
“嗯。”
看他那表情不像开玩笑,谢沐阳虽满腹疑问,却也还是乖乖地买了下来。
谢承阳一边接菜农递过来的东西,一边谢沐阳说:“绳子可以套在钥匙扣上。”
谢沐阳想了想,“套钥匙扣上容易磨坏,我回去套脖子上。”
“套脖子的那是狗……”
“手!我拴手上!”谢沐阳刚一慌慌张张地更正就看到谢承阳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抬起手作势要揍人,“你小子耍我?”
谢承阳举着刚买的花菜左躲右闪,脸上笑得春光灿烂,心里却出奇地平静。
昨天晚上做了噩梦,梦到地震,他们一家四口因为崩裂的大地而分离,本来谢沐阳还和自己站在这边,父母在对面,谁知道转眼间身边就没人了。
他慌张地四处寻找,最终发现谢沐阳也去了对面,站在父母中间,冲自己微笑。
当时一急就醒了,正好看见谢沐阳穿好衣服要开门出去,回头对他说:“爸妈好象没回来,你再睡会儿,我去弄点吃的。”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还好是梦。
就像现在,谢沐阳正一边躲避摊贩一边在后面追逐,声称抓到他绝不轻饶。
不过是梦。
无论如何,他们是兄弟,有什么能切断血脉?
手里的花菜冰凉而有些湿润,刺激着末梢神经,他用拇指摩挲着。
哥,我就当你送了我一束花,行不行?
告诉你,我有所谓 正文 三十
章节字数:2517 更新时间:08…03…15 23:37
谢承阳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写过一篇作文,《我的哥哥》,没及格,老师口头上给了评语——主题不明确,描写极不到位,整篇作文太流水帐。
一篇两百字左右的作文,每一句的格式都是“我的哥哥xxxxxx”,从头到尾,像清单一样列了出来。
我的哥哥叫谢沐阳。
我的哥哥有个好朋友。
我的哥哥早上起床不赖床。
我的哥哥刷牙洗脸只要一分钟。
我的哥哥喜欢在学校把家庭作业做完。
我的哥哥讨厌做值日生,也讨厌做清洁。
……
我的哥哥昨天说他的小宇宙爆发了,有第六感。
作文莫名其妙地结束在这里,下面便是老师大段大段红艳艳的批注。
其中有一句是:要热爱科学,不要相信小宇宙和第六感这样的东西。
可是谢沐阳这段时间却总感觉自己的第六感蠢蠢欲动,好象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即将发生,连空气中都充满了不安分的因子。
其中一个征兆是谢父谢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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