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赤暇算是这深宫中唯一知道这对男女之间的龌蹉事儿的。
醉酒的太子淫辱父妃,事情传出去,贾元春自己也活不下去,所以她才会在一开始紧紧掖住此事,却没想到这不靠谱的太子爷并不忌惮,反倒是愈发喜欢喜欢到她处。一来二去,难免出现纰漏。这十八皇子水泽,就是那个纰漏。
何赤暇不同情贾元春,更没觉得太子做得名正言顺。先头他帮忙隐瞒此事,不过是为了交换他需要的东西而已。
他从一个药瓶中滴出一滴棕色的药液喂孩子喝下,只是道:“应当是被人喂了毒药,好在毒性不强,吃得也不多,并无大碍。”
贾元春失声道:“毒药?!”
她怨毒的视线立刻就看向了太子。
太子皱眉喝道:“你也不信我?要是换成是任何一个别的皇子,我都可能下手,可小十八……你这还怀疑我?”
贾元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是最好。如果是的话……我死,也要带上你!”
太子嗤笑了一声,说:“你也不必威胁我,咱俩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现在皇上有意立他为新太子,你以为我真的就会坐视不理?到时候,不过是鱼死网破罢了。”
她霎时无言以对。
太子又垂眸看了小皇子一会儿,眸光十分的柔和,“如果孤能安稳度过此劫,将来自然也不会亏待他。”
贾元春摔帘子出去了。
太子身边的内侍催促着他去见皇帝,他便也没有久留,不过临走前,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却忽然心一软,把自己挂着的玉佩解了下来,放到了孩子的手中。那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亲近的气息,紧紧攥着玉佩,安稳地睡着了。
皇帝迟迟没有等到太子过来,他年纪大了,精神也没有往常好,这会儿便渐渐的烦躁起来。恰这时候,太子终于姗姗地来了。
他甫一进屋,皇帝就拿起床边的玉如意,狠狠地摔在了他的身边,“好好,朕叫你,你也不来,你这岂止是要造反?朕还没死,你也还不是皇帝呢,就这么日理万机了?!”
太子被惊得立刻跪倒在地,“父皇明鉴,儿臣只是在来时听说小十八得了急病——”
换成是在往日,皇帝没准还真能夸赞他几句。不过这会儿他只是个多病虚弱的老人,听到时只觉得太子是在推卸责任。
他喘着粗气,只是说:“朕对你很失望。”
他把厚厚一叠军报摔倒太子面前,“当年你同扬州商贾有联系,明里暗里中饱私囊,朕不是不知道,朕的眼睛都看着呢!而平安州之役,你刚愎自用,贪污粮饷,又害死了多少我朝的将士?这些都可以改,可以学,可你这不忠不孝不义的东西,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太子,你既然当不好,就别当了罢!”
……
翌日,当真文武百官的面,皇帝终于将轰轰烈烈传了许久的的废太子谣言落实,随后数日,将废皇太子事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
一时,各怀鬼胎的,又开始你唱罢来我登场。
荣国府贾家,就是那个演的最起劲儿的了。
贾敏劝告了贾母一回,而老太太近日精神不济,竟然对王夫人的陪房在外放贷之事毫不阻拦,甚至道:“元春在宫中,事事需要打点,她这也是没办法了。”
贾敏冷冷道:“听闻二哥近日在士林之中,也是如鱼得水,这些都不过是托了小殿下的福,但是陛下今年身体大不如前,而小殿下却年幼懵懂,朝中老臣必然不愿意幼主临国。最有希望被立为皇储的,是穆贵妃养着的二皇子,而二皇子近日却闭门不出……他尚且知道要避嫌,这个时候,谁跳出来,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贾母道:“富贵险中求,敏儿你也莫要再担忧了,这孩子还要叫你一声姑奶奶呢。”
贾敏气得拂袖而去。
不过这会儿的形势,倒是对贾迎春十分有利。
那孙绍祖被一群地痞流氓给恐吓了,回去就屁滚尿流地去了贾家退婚,说高攀不上。贾家上上下下,除了贾赦,没有一个不高兴的。
探春等姊妹高兴的是孙绍祖并非良人,两人婚约作罢后,迎春不必受苦。
也有人高兴的是贾迎春不嫁孙绍祖,自然还可以借着如今立储的东风,嫁到一个更好的人家,甚至豪门氏族,去为贾元春所出的皇子更尽一份力。
林琯玉这几天被亲娘压着绣嫁妆,黛玉陪着她一块儿,见她时不时的就要拿针扎手,又是着急又是好笑,林琯玉索性放下了针线和她闲聊,“迎春的婚事算是黄了,听说正在勋贵人家里头找呢。小四啊,你年纪也不小了——”
黛玉“嘶”了一声,这回扎到手的成了她自己。
林琯玉忍着笑。
这话是贾敏让她问的。贾敏也算七窍玲珑了,对着大女儿的心事看得分毫不差,不过黛玉自由体弱多病,敏感多思,这些小女儿的心事颇有些多,她倒是不大看得透,于是将重任交给了林琯玉。
黛玉把东西一丢,说:“忽然说这个做什么?”
林琯玉说:“娘说,近日媒婆来得愈发的勤快了,她不能一直轰下去,迟早还是要说亲的。那什么东边的李公子啊,北边的周公子啊,都是什么青年才俊……”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林黛玉的神色。
黛玉神色淡淡,说:“我不认识,你们说好就好罢。”
“……我都并不觉得好,”林琯玉故意来了个大喘气儿,“我觉得还不如小何好呢。”
黛玉的脸果然“唰”的一下红透了。
“……”
林琯玉心说:不是吧∑(っ°Д °;)っ?!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卡文
但是哪怕我双更
看着还是卡文
所以……大家凑合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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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无灾无难
眼看着黛玉脸红了; 林琯玉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觑着她的脸不说话。
她想了又想; 小心翼翼地道:“这事儿……”
黛玉起身就走。
林琯玉张了张嘴; 想叫住她,黛玉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匆匆地出门去了。她素来仪态端方; 这走得差点把自己给绊倒,还真是从小到大头一回。
她又是慌乱; 又是不安; 还有些难以启齿的欢愉在。等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听见雪雁问:“姑娘,你怎么了?”揽镜一照,才看到自己脸红得能滴血。
她用手捂着脸,忽然问:“小何先生回来过么?”
意料之中的; 雪雁回说:“没有。”
黛玉“哦”了一声; 把帕子盖住脸; 躺着睡下了。
另一头,林琯玉气得想找何赤暇算账; 当然扑了个空。因为皇帝的病情是好是坏; 十八皇子又病着,何赤暇打开春后就没有回过林家几趟。
她想了想; 索性去找贾敏,“娘,我想到一件事情。”
贾敏正逗着儿子,猝不及防的被她吓了一跳; 笑骂道:“火急火燎的做什么?我叫你问的事情可曾问了小四了?”
林琯玉道:“我就想问问,小何年纪也不小了,他家中没有长辈,算是你和爹爹看着长大的,他的婚事你们怎么不操心?”
贾敏道:“我倒是操心过,只是问了几回,他都说自己习惯了孤家寡人的,别带累了别家的姑娘。”
林琯玉听到这里,又有些犹疑。何赤暇的性子确实古怪孤僻,这话听起来不像是搪塞,那他和黛玉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周边服侍着的下人们,说:“都先退下吧,我和娘有话要说。”
贾敏点点头。自打王夫人的陪房替她在外头放债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之后,她对下人们更多了一层提防,这会儿既然说的是黛玉的事情,这些多嘴的下人们不在自然最好。
她道:“好了,这番你可以说小四的事情了……不过你怎么会想到小何的?”
林琯玉表情有些为难,说:“……我觉得他俩近来有些亲密了,虽说医者仁心,不忌讳这些,但是黛玉这个年纪……”
贾敏怔了怔,良久才道:“你是什么意思?”
林琯玉倒不是反对这两人在一起,黛玉喜欢谁,她就看好谁。可是何赤暇这个人,行踪成谜,来路不明,虽说十几年的交情了,他又说过“习惯了孤家寡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良配。她半点不信“媒妁之言”那一套,那怎么着也得“两情相悦”吧?
她小心翼翼地道:“您不是说黛玉瞧谁都是淡淡的么?……”
唯有对何赤暇,倒是真的喜欢又依赖。不过贾敏一叶障目,从来没往这个方向上想罢了。
贾敏手一抖。林琯玉顺溜地把她手上的茶杯给接过来放好。
“小何回来了,叫他来我这儿一趟。”贾敏想了想,吩咐说,“这事儿你也别太逼着黛玉了,不是坏事情。黛玉是我闺女,小何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俩孩子,皆大欢喜最好。”
林琯玉笑道:“都说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您不嫌弃啊?”
贾敏嗤笑了一声,道:“读书只读一半儿,后头说的什么?‘今其智乃反不能及’!我听你这么一说,觉着他倒是比寻常的勋贵子弟都有出息的多,只不晓得他那话是真是假罢了。”
林琯玉吐吐舌头,“那我爹呢?”
贾敏道:“你爹?他也预备过给小何说亲事。什么大理寺卿的孙女儿,刑部尚书夫人的表妹,这会儿两桩凑成一桩,还不是给他省事情了。”
林琯玉笑道:“兄弟姊妹们,都到了年龄了。我听说贾家上上下下的,都在结亲呢。迎春年龄最大,探春也不小了,宝玉打从花袭人的事情之后,连个通房也不曾有,早听老太太说要说亲,竟然耽搁到了现在。只不知道他自己怎么想……”
贾敏道:“他是该说了。这会儿乘着立太子的东风,正是奇货可居的时候。”才开春的时候,贾宝玉就是贡生了——和岁贡、拔贡这些不同,由生员援例捐纳,故称例贡,不算正途,算是沾了贾元春的光。
仿佛是应了她的话,没两天,皇帝召见了贾宝玉,大为欢喜,破格把人放到了翰林院,当了小小的检讨。
翰林院检讨虽然只是从七品,但却是进士才能当的,这是其一;其二,在翰林院中,自然能有亲炙鸿儒、接近权要的机会,所以才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其三,翰林院检讨掌修国史,虽然枯燥,却是天底下多少读书人毕生难及的高度。
不过眼见着封十八皇子已成定势,众人都心思浮动,倒没有对贾宝玉的晋升有什么意义。这位可是将来实打实的国舅爷,啧啧,皇帝只要不把他一个毛头小子弄到内阁里,大家心里都比较好接受。
贾元春从下午就坐着不动了。
身边的抱琴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眼见着太阳都下山了,才提醒道:“娘娘,晚上陛下还要过来与您一起用饭呢。”
贾元春这才恍然,她略微动了动,觉得自己身上一阵不适,“泽儿呢?”
“小殿下才喝了药,睡下了,娘娘可要去瞧瞧?”
贾元春微微摇头。
她接下来要说的一番话,这孩子长大后,或许会怨他。就让他还懵懵懂懂的时候,不要听到这些东西了吧。
抱琴看了看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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