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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阅读

作品:暗夜慧灯|作者:晴雨孤單|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3:20:05|下载:暗夜慧灯TXT下载
  看黄河翻船,不可得也。

  (柏老按:一九八○年底,我老人家月饷高涨到一万七千元,不过仍是高级西餐店三十个“美国牛排”的价钱,买较好一点皮鞋的话,只能买两双!)

  第四 尽可能少开会呜呼,开会是民主政治最主要的方式,只有专制政治才不开会,皇帝想怎么搞就怎么槁,柏杨先生反对开会,岂不是反对民主乎哉?这顶帽子奇重,实在不敢当不敢当。问题是我们开会是真开会就好啦,目前流行的开会,似乎有二型焉:一曰精神训话型,看起来大家各端嘴脸,排排而坐,实际上是老板大人或一圈之长在那里训话——训话也者,包括“骂”在内——骂了一顿之后,众头乱点,表示俯首贴耳,然后指示机宜,一哄而散;一是危险分担型,开会的目的不是真正民主,而是“以示民主”,以便有责大家负,万一东窗案发,就可理直气壮曰:“这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这是开会决定的呀。”会议纪录就是挡箭牌,结果是有了功劳,谁都有一份,有了责任,谁都没一份。

  记不得在哪一本书上,看见一篇小说,说的是开会国,天兵天将把该国团团围住,该国唯一的抗敌之策,就是开会。开了无数次会之后,天兵天将忍耐不住,就行攻城,该国人士,精神可嘉,退守郊外柳林,继续抵抗。天兵天将悲天悯人,有好生之德,不忍赶尽杀绝,乃再行团团围住,希望他们投降,可是投降这玩意,岂是有气节之士所肯干的?围困之初,还听见树林里开会之声,叽叽喳喳。围困到七七四十九天,叽叽喳喳的声音没有啦,派孙悟空先生前往一看,咦,全死啦,全渴死啦,尸体左也一堆,右也一堆,身旁还有会议纪录,曰“临渴掘井委员会”,曰“临阵磨枪委员会”,据说当场就把孙悟空先生气得翻筋斗。

  开会是解决问题的工具,现在反而弄成了这种样子。于是,二抓牌大小官崽,整天就有开不完的二型会。别看他阁下其蠢着牛,一旦开起会来,就如鱼得水,口若悬河,这也有意见,那也有主意,结果时间全浪费掉,表面上每天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一个个“为国家,秉忠心,报皇恩”,可是等到真正有公事找他时,他却不见啦。

  根本取消开会,违反时化原则,当然不可,所以最好发明一法,以疗此病。治疗之法多矣,有的主张严厉限制发言,不得超过两分钟;有的主张一星期之中,开会的日子不得超过三天。我想这固然都是好办法,但最好的办法却是绑起一条腿——那就是说,与会人士,一旦起立发言,就有工友同志出现,把他的一条腿绑在另一条腿上,或者索性后屈而绑到屁股上。如果他阁下讲着讲着,站立不稳,“唿咚”一声,栽倒在地,旁边护士担架,早已准备妥当,立刻抬到急救室,不由分说,照屁股上就是一针维他命丙。呜呼,为啥要维他命丙乎?据说维他命丙注射时有奇痛,就是取其奇痛也。

  (柏老按:开会国盛况,请拜读柏杨先生盖世名著《古国怪遇记》。)

  保卫术

  柏杨先生对桔子小贩张牙舞爪,是一个类型。叫化子对主人翁咄咄逼人,又是一个类型。各位读者老爷以我老人家为戒易,以主人翁为法难。也就是说,一个人不欺负人易,而受了人家欺负时还笑眯眯难也。我老人家宣传“不给他侮辱你的机会”,固然主张笑眯眯,但绝不是劝你阁下马上去官崽大学堂吃软骨药,一跪到底。这跟一场打斗一样,最好是不让他先动手。即令他先动手,则最好是先躲过第一拳再说。洋大人有则小幽默:一个人被打得头肿脸青,到法院告状,法官老爷问曰:“在他动手打你之前,你有没有想办法阻止他耶?”该家伙哭丧脸答曰:“老爷,我把啥脏话都骂出来啦,可是没有用。”那当然没有用,盖一个人绝对不能用逼着人家非冒犯不可的手段,去阻挡人家冒犯也。

  我们本来是谈情人谷的,却像黄天霸先生的飞镖,一镖三千里。不过为了向太太小姐乱出主意,就不得不这么说个来龙去脉。呜呼,太太小姐除了赶紧学柔道之外,“不给臭男人冒犯的机会”,恐怕也是最高明而又最有效的防身之策。前些时台北复旦桥经常有野孩子调戏女学生的新闻。我有一个朋友住在台北永康街,夫永康街是住宅区,入夜之后,巷子里静得像口枯井,他阁下的女儿在大学堂夜间部念书,每晚回家,总在十一时左右,也有太保人物在屁股后,一面追一面搭讪曰:“小姐,小姐,你在啥学堂呀?”“把名字告诉我好不好?”“一言为定,我请你看电影?”吓得她花容失色,两腿发软。该朋友报警察局也没有结果,找我讨教,我就把“不给他冒犯你的机会”赠给他,果然一剂见效。盖太保人物说秃了舌头,女孩子就是相应不理。“贵姓呀?”不理:“啥电影院的片子真好?”不理:“你认识不认识王宝川,她是我妹妹。”不理。好话不行,歹话出笼:“嗨,好漂亮的妞儿。”不理:“看你长得又白又嫩,摸一摸没关系吧?”不理:“你再不说话,就是答应我啦!”不理。歹话不行,可能还有挡路节目:太保人物把单车往路当中一横,你就绕到边上走;太保人物紧跑两步,转身逼面,你就看也不看,侧身而行;你往左侧,他往左跨一步,你往右侧,他往右跨一步,那么你就该仍是一言不发,转身到最近的一家,作敲门状。只要死不开腔,而不开腔是表示你对他不屑,也对他不惧,他就好像狗咬刺猬,无从下口。如果气冲霄汉,为了证明你不是哑巴,向他吼曰:“死相!”好吧,“我怎么死相吧,人家都说我帅得很哩”。两个人一陷入争吵,事情就复杂啦。

  用“死不开腔”对付太保——一种尚未修炼成形的准小流氓——绰绰有余。但如果对付已经定了型的大流氓,就未必无往而不利。对付大流氓,恐怕需要柔道,或请人护花。不过,这只是一个例子,盖只要你一开腔,就敞开了他进攻之门,给了他冒犯你的机会,他可能抓住你问你为啥骂他呀,这时就是半路杀出七海游侠赛门·邓普勒,都得纠缠一阵。

  太太小姐穿的衣服过于暴露——有些死女人裙子奇短,坐在那里,三角裤都猛往外跳——她本身就是一种危险。洋报上有一则故事:一架从旧金山飞纽约的夜班飞机上,一位如花似玉,穿着低领口的上衣和短得要命的迷你裙本原。西周末伯阳父有“天地之气,不失其序”的说法。战,躺下来大睡特睡。低领口上衣只要弯一弯腰,迷你裙只要坐一坐,臭男人都受不了,如今再那么一躺,那比往臭男人尊肚里灌一桶火油还严重。当时对面就坐着一个臭男人,他急忙找一条毯子盖到她身上,她媚眼惺松曰:“对不起,我明天还要上班,你明天不上班乎?”该臭男人喘气曰:“正因为我明天也要上班,才给你盖毯子呀。”嗟夫,面对玉体横陈,曲线暴露,如果不用点啥遮一遮,不发疯就算祖宗有德,明天还上班,上屁班吧。

  飞机上是高度文明地方,该臭男人也只好文明。如果该镜头不是在飞机上,而是在洪荒时代的情人谷,结果如何,谁也不敢打赌。理由很简单,那些死女人,穿着四角裤,露着雪白大腿,在大街上扭来扭去,扭得人心头发火。平常日子,看到眼里,只好咽咽吐沫,一旦控制松懈,就迫不及待地在马路上干起来啦。

  柏杨先生说这话可不是啥时候变成了酱缸蛆,提倡复古,太太小姐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定要出门的话,就没头没脑地包了个结实。而只是说,普通的暴露服装,若没袖子焉,若低领口焉,若露出膝盖的裙子焉,臭男人看得多啦,成了习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而太过于暴露的服装,上面展览乳沟,下面展览大腿,臭男人一下子不能适应,就容易狗急跳墙矣。

  有一件事是太太小姐必须了解的,男人对性的反应跟女人不一样。女人认为屁也不屁的事,臭男人碰上啦简直如五雷轰顶。大多数女人好像一壶凉水,必须慢慢加火才能热起来。而大多数臭男人则好像一个打足了气的皮球,碰一碰它就跳一跳玄学魏晋时期主要哲学思潮。“玄”,出自《老子》“玄之,轻轻一碰它轻轻一跳,重重一碰它重重一跳,最糟的是,有些根本还没有碰,它也会跳。

  千万别玩火

  当男人实在是一种刑罚,“性”的困扰,远超过女人千倍万倍。但这种皮球的特质,是上帝赋予的,非自己努力学习的也。偏偏女人一天比一天不像话,露出胳膊不算,还要露出胸脯,露出胸脯不算,还要露出肚脐眼。只在四年之前,裙子还遮住膝盖,只在三年之前,洋人国女人还在争取“露出膝盖的自由”。想不到不露则已,一露不可遏止。这就跟层出不穷的新武器一样,我们还活在弓箭时代哩,只听“啪啪啪啪”,敌人已架起机关枪啦。好容易弄明白机关枪是啥,不再心惊肉跳,“嗖”的一声,敌人又放了火箭。一九二○年代初期,太太小姐芽半截袖,臭男人受不了。好容易熬到麻木不仁,袖子又化为乌有,反而拼命往里凹,双肩上只剩下一条线,臭男人血压只好笔直上升。好容易练得脸厚皮粗,血压稳定,死女人的裙子又往上猛缩——猛缩之状,前已言之,不必细表。于是乎从腿根到脚尖,一丝不挂——其实不挂还好,挂起来更像陷饼,臭男人不看吧,实在他妈的想看(而且不看它,太太小姐们也不高兴,说你是呆瓜),拼命看吧。死女人又说你不正经。如果诚于中而形于外,伸手摸上一摸,后果不用再介绍矣,现成的形容词就罩到头上,曰“色狼”。呜呼,这年头臭男人要想不当色狼,可真得有点道行。各位读者老爷一定还记得前几天报上一则美联社消息,纽约一对年轻夫妇,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公园里颠鸾倒凤,惹得女人掩面逃走,而男人围观奇景。被捉到官里去后,该小子供曰:“我实在抵抗不住她肉体的诱惑!”咦,丈夫对妻子总不好意思说是色狼吧。臭男人的可怜处也正在此,抵抗不住也得抵抗。

  其实衣服暴露,还是小焉者。臭男人既受非礼勿动的教育,又怕动了手吃官司,大多数场合下,只好自认霉气,端起嘴脸,假装道貌岸然。不过衣服既然大家都是这么穿的,太太小姐总不能违反潮流,臭男人也无权要求太太小姐违反潮流。万般无奈中,唯一的建议是,太太小姐似乎不一定非站在时代的尖端不可。这办法并不是绝对好办法,但站到时代尖端的往往被人目为奇装异服,而在屁股后跟进的就是正常的矣。

  除了服装,严重的还是太太小姐们的态度。服装既是时代的产物,谁也木法度,而态度却是自己的,纵横捭阖,可以不必仰仗别人,太太小姐态度如果不够端庄,那就更成了扔到火炉里的爆竹。

  在性的反应上,臭男人没有谁例外,流氓如此,圣人也如此,下三滥如此之际,通古今之变“,对社会发展中物质利益的作用有所认识,,国王也如此。于是乎,当一个太太小姐,也实在困难重重,举目所及,臭男人没有一个绝对可以信赖的,要有的话,也只有相对的信赖。在特定的场合下,在特别高等的教养和情操下,臭男人才有可能变成柳下惠。一旦场合不对,一旦教养和情操不对,恐怕就十分的不安全。不要说别人啦,即以柏杨先生之尊,我就觉得我老人家简直一点都不可靠。写到这里,隆重在此声明,如有太太小姐认为我早已改邪归正,而又年迈气衰,一定安如泰山,因而硬往我怀里塞,那可是又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届时毛手毛脚,不能说我人面兽心也。

  太太小姐必须在这方面有足够的警觉,才是上上之策。这种警觉可不是说见了臭男人就虎视眈眈,认为他要掏出刀子啦。而是说,既然该臭男人是个皮球,就千万不要故意踢踢它看它会不会跳,或看它跳多高。该皮球如果有够深的教养和够高的情操,踢了几踢也不跳,可是也千万不要踢个没完,逼得它“通”的一声砸到你漂亮的脑壳上。

  态度端庄不是不苟言笑,也不是变成木头人,更不是扭扭捏捏,认为所有跟她攀交情、找话说的臭男人都在想跟她上床——有此一念,就小家子气兼俗不可耐矣。端庄的意思是在温柔、顺和、善意、笑容中,永远不给臭男人动歪念头的机会。盖臭男人虽不可信赖,既不能在芳容上表示出来“你这家伙没有好心眼”,则只有严防他不可信赖的心理变成行动。世界上不分三七二十一,说上就上的实在是少之又少。臭男人往往都是在“暗示”之,勇气才勃然爆发。我们说这“暗示”,不一定指太太小姐真的暗示啦,同样道理,世界上暗示臭男人强暴自己的太太小姐也是少之又少。但问题固不在这上,只要你努力卖弄风情,或嗲得没有节制,被臭男人误认为你有“暗示”,那就够啦。盖英雄豪杰不发动则已,一发动就不能半途而废,一则他要维持他的尊严,二则他要考虑到攻势失败后的的结局,三则臭男人奇特的脑盘里会油然想到,好呀,你吊我的胃口呀。

  到了这一步,太太小姐就面临到“玩火”的后果。呜呼,这又是原则问题矣,哪个太太小姐知道是火而玩之乎?教认为那根本不是火才玩之的。结果玩着玩着,大火冲天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1957年)、《人的正确思想,烧得少皮没毛,甚至送掉尊命。也有些太太小姐,不知道从啥地方学了几手,认为别人玩火是不得其法,只有她身怀绝技,把火玩得风雨不漏。这种明知道是火而乱玩之的心理,下场还要惨烈。更有些太太小姐,明明是玩火,她却像头戴巴斗,两眼漆黑,认为她并没有玩火呀,我们就不便说别的矣。

  胡子乱翘

  情人谷的奸杀案,凶手实在是狗娘养的,用不着在他阁下身上费唾沫啦,但有一点却奇怪非常,那两位可怜的女主角,都死在高山荒僻之处,不知道她们怎么会到了那种地方?第二位女主角背后被戳了十几个窟窿,大家推测一定是凶手手持钢刀,在屁股后紧紧逼迫。这当然有可能,不过,当她初离开人群的时候,难道凶手就亮出钢刀乎?钢刀不是灭音手枪,灭音手枪能百步穿杨,可以悄悄地抵住腰窝,而钢刀就非近身不可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至少最初一段路,似乎有点心甘情愿。君不见,第一位女主角,背上没有窟窿欤?恐怕她们太过于自信,认为该家伙温雅文明,绝不致翻脸吧。

  就在情人谷血案还没有侦破,警骑四布搜索之际,距情人谷不远的空军公墓,又发生了同样的一桩,幸亏不过只有奸而没有杀。说起来更教人扼腕,一位道貌岸然,带着好朋友两个女儿去游山玩水,到了公墓,一瞧四下无人,就露出本相,来一个霸王硬上弓。这个案子据说后来和解啦。和解啦也好,这种窝囊之事,我们并不赞成一定要闹得满城风雨。但这两个女儿的父母,却也是原则上错矣。柏杨先生有位阔大代表老汉朋友(姓名可不能透露,一透露恐怕就得瘸着走),刚来台湾的时候,高朋满座,而且有几位还挤在他府上做了长期住户,白天四散找工作,晚上回巢睡大觉。他有位二十一二岁的女儿,平常都是把这些流亡客叫“伯伯”、“叔叔”的。当中过程我们弄不清,反正是有一天,一位伯伯忽然面红耳赤地向他阁下求婚,想娶他的女儿。老汉当时跳起高来,可是不跳高还好,一跳了高,对方发现事不谐矣,第二天,一男一女兼一老一少,就溜之乎也,把老汉气得大骂衣冠禽兽,找我老人家出主意。呜呼,他们二人均到了法定年龄,而且生米已煮成熟饭,还有啥法子哉?但老汉却坚持着非找到不可,我曰:“找到了又怎么办?”他曰:“我得狠狠揍他一顿。”我曰:“揍了一顿之后又怎么办?”他胡子乱翘。

  这已是二十年前之事矣,后来该“伯伯”在台北不能立足,就到了台东花莲一带,当了校长。当上了校长,生活过得很好,家庭也很幸福,老汉才总算放了心。但他的那股恨劲仍始终难消,以致到现在为止,翁婿还不相往来。其中可能还有一点别的困难,过去二人见面,都是大哥二哥麻子哥,现在改口叫爹,未免磨不开。

  我老人家举这个例子,可不是戳老汉的伤疤(他阁下的脑盘里一直认为家丑不可外扬),而是说明,要想臭男人规规矩矩,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情人谷那两位女主角柳馨远(1622—1673)朝鲜哲学家,实学派主要代表之,她们跟凶手的距离恐怕是太近啦。

  也是另一个朋友,这朋友比前面那位阔大代表要有学问得多,他也有一位女儿,不过十四五岁,但已出落得跟伊莉莎白·泰勒一样,人人见之,都要捏她一下脸蛋。去年冬天,他的一位把兄弟应邀携眷到台中谷关一带游览,邀请机关派有专用小汽车直接往返,而且又有专人陪同。把兄弟既没有眷属,就打算带女孩子前往,来回三天,可以大玩特玩。做妈妈的已答应啦,但做爸爸的想了一想,却把弟弟交把兄弟带去。女儿当然不高兴,跟老头闹了几天。呜呼,不要说闹了几天,就是一家大小群起而揍之,这决定也是对的。我们说该决定是对的,乃是指他原则是对的,非指他判断是对的。事实上他判断并不对,该把兄弟恰恰是一位真正的正派之士,今年春天跟相恋了四年之久的小姐结了婚,太太漂亮得不像话。

  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则,这原则不但是太太小姐立身处世的大原则,也是每一个人立身处世的大原则。这个大原则是,别贪小便宜——尤其是女孩子,千万别贪臭男人的小便宜。俗不云乎,“贪小便宜吃大亏”,要知道天下没有便宜的事,任何一件收获,都必须付出相等的代价,要想用低价钱去买必须用高价钱才能买到的东西,要想用嫣然一笑就笑出金山银山,要想用一肚子不正经鬼主意去换臭男人的真心真意,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臭男人的钱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都是辛辛苦苦挣到手的,甚至是冒着犯法坐牢、身败名裂的危险挣到手的,而他竟然大雨倾盆地花到你身上,目的是啥?还用去卦摊找张铁嘴、王半仙乎?我老人家在《堡垒集》里好像嚷嚷过,臭男人如果送你一个手表,或送你一件衣服,情况还很普通;一旦该臭男人送你一幢洋房,或送你一辆汽车,恐怕那就是把你“包”定啦,除了当他的专用情妇外,没有第二条路。如果死女人不服这股劲兼不信这份邪,则轻者饿虎扑羊,重者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有朝一日,柏杨先生送了你阁下一个十克拉的钻戒,你阁下可别妄想就靠“普通朋友”四个字,我就心满意足。岂止女人不应该贪臭男人的小便宜,便是臭男人也以不贪女人的小便宜为宜。“最难消受美人恩”,如花似玉卖掉手镯供臭男人上学堂,还是高级的,一旦如花似玉翻了过来,也送给臭男人一幢洋房和一辆汽车,臭男人恐怕当定了她的家奴,她想怎么玩就得教她怎么玩。

  在两种场合下,“礼物”也者,往往不是孤立的,那就是“官场”和“情场”。必有一个比该“礼物”更大更巨的附件,被一条看不见的魔线拴在后面。太太小姐喜欢小便宜明清之际王夫之,清儒戴震等人则发挥张载等人以气释天的,务必想到当你接受臭男人的礼物时,也同时接受了该礼物的附件。如果不打算接受附件,那只有不接受礼物。有些太太小姐一见小便宜上门,立刻眉飞眼舞,那是自动自发地敞开了臭男人冒犯她的大门。

  这一类故事

  关于婚姻,老头们最喜欢“门当户对”,可是年轻朋友似乎没人吃这一套。君不见廉价小说上的情节乎?百万富翁千金小姐,忽然爱上汽车司机或三轮车夫。最初是父亲反对,接着是父亲屈服,最后是两人结了婚,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这些小说,穷小子看啦,心花怒放,有钱女孩子看啦,既刺激又好玩,于是乎人手一册,遂大为畅销,无论书店老板或该书作者,口袋膨胀,就制造得更加努力。

  但实际上恐怕不这么简单。柏杨先生从前为之发表过高论,如今见了周啥先生猛吃亲家公的豆腐,和稻草人先生在稻草人夫人面前自惭形秽,禁不住又要揭竿而起,盖柏杨先生是赞成“门当户对”的也。如果稻草人先生和夫人对了门和对了户,绝不会有今天这种尴尬的场面。正因为如此,柏杨先生虽不是牛鼻子老道,也不是柏铁嘴兼柏半仙,但我却一直为这宗婚姻担心。读者老爷见过蜈蚣乎?夫蜈蚣先生最大的特点就是腿多,左边一排,右边一排,看得人毛发直竖。用块石头一砸,它阁下虽然隆重地断了气,可是那些伟大的腿,却仍能动弹好一阵,大概部分神经余劲仍在,致部分尊脚跟着抽搐也。

  稻草人先生无异地已走下坡,这一次能够酝酿出席亚运以及回国担任教练,可证明他并没有全僵。不过问题是,不管什么原因吧,如果这一次之后,他仍能折腾,倒还罢了,如果这一次不过回光返照,彻底报销,恐怕他的婚姻就有摇兮晃兮的可能。不要认为他们已有了孩子,糟也糟不到哪里去,须知孩子并不能弥补对配偶强烈的失望。我要是稻草人先生,我就“媳妇不绝娘家路”,对我的父母和同胞要好一点。盖他阁下家庭的幸福,建筑在祖国对他的支持上,一旦祖国对他敬鬼神而远之,变成了一个谋生无力、前途有限的平凡分子,结果还用算卦抽签欤?

  有一件事,发生在十三年之前,现在介绍出来,读者老爷中可能有知道的也。台北某中学堂的图书教习,和该校一位漂亮女学生谈恋爱吕氏春秋又名“《吕览》”。战国末秦国相吕不韦集门客,该女学生爱他爱得发紧,谁劝都劝不住,后来不知怎么搞的,竟生下了一个小娃儿。这一生不打紧,家长当然打到学校,该朋友遂解了聘,两人苦守小屋,泪眼相望。两年之后,有一天,柏杨先生从一条小巷里经过,看见该教习拖着木屐,蹲在污水沟边刷牙,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已糟蹋得不成样了。停脚问他太太何在,他摇摇头,盖早已走啦,而且早已另嫁人啦。问他孩子何在,他有气无力地朝黑房中指一指,孩子正在门板上躺着,小身躯也只剩下了黄皮包白骨。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发生在该学堂,某一位女学生焉,爱上一位电影公司担任“剧务”的漂亮小子,也是爱得要死要活,其精彩情形,更使人感动。盖她阁下本来只不过是一个红娘,替她另一位女同学传递情书的,想不到传递来传递去,自己动了芳心,遂横刀夺爱,硬是嫁给了他,把那位女同学气得眼有核桃那么大,几乎要跳淡水河。两人结婚之后,生了三个娃儿。有一天,柏杨先生在街上碰见该剧务朋友,想问他太太好乎,另一位朋友用手捅了一下我的腰窝,知道有了问题,乃急忙打住。等他走后,朋友埋怨曰:“你连他们家出了事都不知道?”我大惊曰:“出了啥事?”答曰:“他太太早嫁给一个洋人啦,混血儿都生下来啦。”

  谈到电影,想起来明星,柏杨先生有位女学生,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多少人追她她都看不上,却看上了一位男电影明星。俗不云乎:“男想女,隔重山;女想男,隔层纸。”那就是说,臭男人追女孩子,女孩子执意不肯,臭男人就是把头上撞个洞都没用;而如果女孩子追臭男人,臭男人往往成为瓮中之鳖,虽不敢说手到擒来,但抓上三把五把,总会抓个结实,心里一百个不愿意都逃不掉。于是乎,两人也结了婚,结婚后不久就打打闹闹,一九六○年吧,男的服了毒——是不是服了毒,已忘之矢,反正他被送到台大医院,哼了半月之久,仍无法挽回芳心,结果她仍是欢欢喜喜离了婚,欢欢喜喜又嫁了人。(男明星前年穷困而死,哀哉。)

  这类故事,柏杨先生能举上一打。不过一则篇幅所限,二则千篇一律,只顺手写到这里为止。这三对男女,都有名有姓龙川学派即“永康学派”。,而且都发生在台北,读者老爷如好奇心重,一定要知道是谁的话,向教育圈和电影圈里的朋友一打听,就恍然矣。这些婚姻所以破裂,主要的在于一方面忽然虚脱——君知道啥叫虚脱乎?如果你阁下知道,不必细表,如果你阁下不知道,不妨拜托朋友帮助你试试,趁你落座时,把椅子往后一拉,于是乎你的尊贵屁股,“忽冬”一声,坐到地板上,就体会到其中妙味矣。第一件反应是哄堂大笑,旁观者绝不会因你坐空而对你有任何同情,更不会因你坐空而对你有任何尊敬。你见过有谁向坐空了的朋友三鞠躬乎?第二件反应就是自己有了一种被欺骗、被羞辱、心神不宁的感觉。

  歌星传奇

  歌星小姐跟印度朋友结婚之日,报纸焉、电视焉,均参加阵线,盛况空前。当时柏杨先生就感到颇有点疑心,盖印度朋友不会中国话,而歌星小姐的印度话和英文也不灵光——普通社会交际场合应酬,对答如流,那不算数,盖谈情说爱需要丰富的言语和俚俗的言语,更何况歌星小姐连普通社交场合的应酬都兜不转乎?这跟我疑心稻草人先生暨夫人起初怎么谈情说爱的,是同一原理。好在有的是挡箭牌,她“爱”他就行啦,交谈干啥。

  ——柏杨先生最不明白的是,如果言语不通,真不知道那“爱”是怎么产生出来的。不过,其他动物摩摩鼻子、舔舔屁股,就一发不可遏止,人类间当然也会有这种可以代替言语的节目。

  话说二位结婚之后,坐上可以在天上飞的飞机,前往印度。可惜好景不长,只几个月工夫,新娘子拨马而回,回来后紧闭牙关,接着恍兮惚兮,再接着大概是实在委屈万状,才略略口吐真言。不久新郎跟踪而至,歌星小姐前去飞机场接他,却带了妹妹作电灯泡,晚上也不肯跟他同住,把印度丈夫急得见了人就捶胸打跌说他不穷。

  这个不平衡的婚姻,如此这般摇晃了几个月,印度丈夫硬是不肯离婚,而且还扬言要在台北大闹特闹,认为你们中国简直坑人。结果当然仍是离啦达数百年。认为形与神不可分离,“形恃神以立,神须形以,风言风语说,离有离的条件,”亚盟“既不能如前所云牛不吃水强按头,强迫歌星小姐跟丈夫上床,又怕印度朋友发起神威,丢人就更大啦,花钱消灾,也是一途。这当然是谣传,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们不作内幕报导,而只研究现象。最尖锐的是,自从歌星小姐回到台北,她阁下就再不提“爱”矣,要提的话,也只提“钱”——一言以蔽之,印度朋友太穷。她阁下大概看的关于印度王子电影太多,一瞧该印度朋友,云里来,雾里去,又住的是第一流观光饭店,西梦死床软得像橡皮艇一样,在台北尚且如此,回到印度,怕他不是住在皇宫之内,地下铺着魔毯,桌上放着阿拉伯神灯,仆人成群?只要玉手一拍,只听乐声悠扬,锦帐开处,一排宫女,露着肚脐眼,婆娑起舞。想不到那个该死的家伙,狭小的住处还不如她家榻榻米房子的玄关,且三世同堂,第二天陪嫁的首饰就不翼而飞,这不是一步登天,而是一跤跌到地狱里矣。能囫囵着回来,已是三生有幸,还敢再去乎哉?再去也可以,先拿银子。

  印度朋友当然拿不出银子,他如果拿出银子,歌星小姐根本不会脚底抹油。

  我们研究这场奇异的一嫁,不是责备歌星小姐,恰好相反的,柏杨先生始终认为臭男人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要求妻子跟自己过最低水准以下的日子。使妻子的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日益改善有系统的学术史专著。今通行《万有文库》本。,是做丈夫的责任。臭男人在结婚时就应考虑到他有没有能力和有没有可能做到这些。有些小子一开始就存心不良,要如花似玉的妻子跟他受苦,胆敢拒绝跟他受苦,他就耸起眉毛骂女人都爱钱。这种人,我老人家誓死都不同他一点情。

  有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发生在西汉王朝,吾友朱买臣先生,除了读书之外,啥都不会,家里穷得叮当作响。妻子大人一怒之下,跟他离了婚。谁知道他阁下稍后时来运转,竟然当了官,而且无巧不成书地派到故乡当官。当了官自然非常之阔,坐着八抬大轿,前呼后拥,走马上任。他的妻子嫁了一个杀猪的朋友,虽有得饭吃,当然比不上太守风光。那位妻子异想天开,竟然以为丈夫还能允许她仍当他的老婆。朱买臣先生也是幽默之士,当下教人把一桶水泼到马路上,告诉前妻曰:“打铃,你如果能把泼出去的水收回到桶里,俺就接你回去。”这水当然是没法收的,她又气又羞,只好上吊。

  这故事最大的教训意义是,太太小姐千万不要太势利眼,怎知道该穷小子没有发达之日?对这个教训,柏杨先生没话可说。不过除了这个教训,似乎还可以发现别的教训,那就是,朱买臣先生虽然后半生发达啦,但并不能掩盖他前半生对妻子的失职,他根本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应尽的责任。他当了官是以后的事,如果他当不了官,妻子这辈子岂不全部葬送到他手里乎哉?当官是全部教训的精华,而当官却没有必然性的也。所以,妻子不要他,实在看不出有啥错的。错的是她没出息,怎么想到吃回头草了欤?这场侮辱固是自己努力找的也。呜呼,再傻的人都会想到重回去不可能,(一旦印度朋友竟然当印度国皇帝陛下,前来中国访问,我不相信歌星小姐会在马路上拦住汽车,嗲曰:“我仍是爱你呀!”)可能是朱买臣先生为了出那口怨气,派一个三姑六婆前去摆个圈圈教她跳:“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他乃有名的宽宏大量之人,去找他呀。”该妻子如果稍有点挺劲——不说挺劲吧,只要有正常人的一半脑筋,她就不应该去碰这种运气。他如仍稍有爱心或歉意,让他自己主动表示,否则即令重新回炉,也实在没意思。

  不可预测

  孙悟空先生乃大慈大悲的美猴王,最后忍不住众魔头哀哀求告,只好再钻出来,不过钻出来虽然钻出来,却拔下一根毫毛,吹一口仙气,喝声“变”,即变成一条绳儿,只有头发粗细,把一端拴到妖精的肠子上,打个活扣,该活扣不拉不紧,一拉就紧,一紧就痛,然后从大魔头鼻孔里穿出。大魔头一见他出来啦,举刀就砍,孙悟空先生也不招架,只驾云一溜,溜到山顶,用手把绳一拉,大魔头就痛得往上一腾,跌落在地,把山坡下死硬的黄土,跌了个二尺深浅的大坑,吓得众魔跪在坡下,齐叫饶命。

  呜呼,离婚后的儿女,正是那条绳儿,什么时候想起来,就像孙悟空先生站在山顶上那么用手一拉,什么时候就腹痛如绞。当然也有儿女之情淡如水的,男人不用说啦,君看过河南省梆子戏《杀子报》乎?年轻的寡妇,为了恋情,连儿子都杀啦,但这种人固少之又少。大多数父母,都爱儿爱女爱得不可开交,别瞧离了婚的丈夫或离了婚的太太笑容满面,事实上他们再婚后的生活也真的更为美满,但想儿想女之情,对儿对女之歉,固到死不休也。

  经济上的伤害也是严重的,有钱的大爷可以不在乎,但中等家庭以下的朋友,就会发现陷入窘境。仅只赡养费一项,就会使人爬墙。盖付赡养费跟付房租一样,还没眨眼哩,又到了期,刚缴了一次,下一次轰隆轰隆,照着脸上又撞了过来。美国大多数离婚案件,都明文规定,该赡养费必须等到对方另结了婚,才能停止。于是臭男人盼望离了婚的太太再嫁,如大旱之望云霓,有的更不惜雇用流氓,前往猛追,盖实在付不起啦。可是,太太们也不是好惹的,为了赡养费,她就是不结婚,宁可一天换一个小白脸,换得该付赡养费的臭男人叫苦连天。这不能怪她,有个固定的收入总比再找一个丈夫要安全可靠也。

  经济上的伤害往往随着声誉上的伤害和心灵上的伤害而来,即令有钱的朋友,除了经济也会感到他的前途已跟过去走得有点不同,即令相同,似乎最初一段也疙疙瘩瘩。美国共和党大亨纽约州长洛克斐勒先生有相反相济的辩证法思想。孔子借以推论人伦关系,指出:,他本来极有希望提名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的,可是他离了婚,而又跟另一位美人儿结了婚,于是他就当不了候选人矣。这不是他做得对不对的问题,而是敌人攻击不攻击问题。

  离婚的最大危险还不在于上面说的那三条,而在于,再找一个丈夫,或再娶一个太太,不见得一定会比前一个好。当然啦,第一次吃了麻子的亏,第二次准找一个脸上光光的。第一次吃了独生子的亏,第二次准找一个兄弟姐妹一百个的。但问题就恰好发生在这里,就跟历代王朝努力改正前代的错误一样:曹魏王朝皇族没权没势,以至亡国时没人吭一声;晋王朝就大封宗室,以便将来有人可吭,结果你吭我吭,吭出了八王之乱,把晋王朝吭垮。唐王朝的藩镇兴盛,每一个藩镇就是一个小型独立王国;宋王朝警戒在心,把各将领的兵权取消,而把全国精兵聚在京城,以为这一手万无一失,谁知道国防因之空虚,大金帝国洋兵洋将打过来,把两位皇帝老爷,活活捉住。

  改正上一次的错误不能保证下一次不再发生别的错误,而上一次的错误也不见得真是原则性的错误。麻子也有好的,小白脸也有糟的。独生子也有好的,群生子也有糟的也。穷光蛋固然受罪,百万富翁恐怕免不了受气。丑陋的固然难以入目,漂亮绝伦的恐怕那一顶——甚至几顶——绿帽子,难以消受。认识不了几个字的固然面目可憎,学问奇大的恐怕会翻脸不认人。小职员固然捉襟见肘,一辈子都熬不出啥名堂;大家伙恐怕会心比天高;不知道啥时候会挨上一踢。作家固然既穷又硬,自命不凡,科学家恐怕会整天跟他的实验室为伍,失魂落魄。

  柏杨先生有一个女学生,她是五年前结婚的,结婚之前,经常来向我老人家报告恋爱经过,其实她根本不是在恋爱于人的根本的生存方式和真理的学说,是一种本体论;以哈,而只是父母之命,先言明了要娶要嫁,然后才交往的。有一次我问曰:“那小子对你如何?”她侧着头想了半天曰:“他对我百依百随,我想干啥他都顺着我。”我大怒曰:“这有啥值得一提的,恋爱期间,他当然百依百随,干啥都顺着你。我只问你,他是学工的,你偏喜欢文学,偶尔还作两首臭诗,在这上有没有不对劲之处?”她又想了半天曰:“没有,没有。”结果生了一个小娃儿,大名上了报,她告他天天冷战,他告她不孝公婆,最后离婚。我这位女学生,有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所以第二年就又嫁啦,嫁前又来请我指示机宜,并声明这次这个小子是学文史的,她高兴曰:“这回十拿九稳,他是个大作家。”该大作家我也认识,不禁颇为疑心。果然,就在上个月,她泪人儿一样地跑到柏府,大骂写文章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非离婚不可,再嫁就嫁给医生。我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