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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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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截子英雄:壮士一怒,悔之……

  1997年五一放假期间,张亮和自来水厂的一名小伙子结婚了,我接到了她的请柬,参加了她的婚礼。晓利要去,我觉得不合适,就没让她去。 我和张亮的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了,她后来调到本城的另一个代理处,我们平时很少见面。对她,我一直怀着一份歉疚之情。那天晚上,我看见当上了新娘的她满脸喜庆地向客人敬酒,心里也很替她高兴。 我喝了很多酒,回到家里,却发现屋内一团漆黑,我疑惑地拉亮灯,看见晓利正坐在床头,一脸阴沉。 “参加婚礼回来了?”她用嘲讽的口气问我。 我没说话。 “我还以为你要住在人家家不回来了呢。”她又说。 “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们以前是同事,参加她的婚礼是应该的。”我说。 “你根本就是心里有鬼。”她说,“参加婚礼,又不是去约会,干吗要躲开我?” “你去干吗?又不认识,人又多。一个婚礼,又不是联欢会。” “我去看看怎么了?你就是还想着她,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了。” 我喝了很多酒,加上又想起以前和张亮的事,本来心情就不好。她这么一闹,我的心情就更糟了。 我醉眼蒙眬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忽然觉得她很陌生。 她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唠叨着,丝毫没有注意我情绪的变化。 我再也无法忍受她这样的无理取闹,我摇摇晃晃一脚踢出去,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开始对我破口大骂。 “我让你骂,我让你骂!”我抓起手边一把椅子,劈头盖脸朝她砸过去,幸亏椅子是塑料的,劈里啪啦满地是碎塑料片。我骑在她身上,拳头劈头盖脸砸在她身上。她嘴角流出了血,那些血黏到我手上,和我手心的汗混在一起,整个手掌全都黏糊糊的,简直让人发疯。 那次打架令我印象深刻至极,从小就不爱打架,更别提打女人,可那次我不但打了人,还打得满手是血,在我停下来的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婚姻生活就像沾血的手掌一样残酷,令人恶心。 8月份,我陪着晓利去医院体检,医生告诉我她怀孕了。我们都很高兴。为了保护胎儿的正常发育,我决定以后所有的家务由我自己干,她只要注意保护自己,保持乐观的状态,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但人老待在家里,就会胡思乱想,不久,我们之间的关系又因为张亮的事情紧张起来。 张亮结婚后生活很不幸福,她老公文化素质不高,嗜酒如命,喝完酒就回家打她。有一天我接到了她的电话,我们一见面她就开始哭,哭得我心里也很难受。 我只有安慰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我听她不停向我控诉老公的种种不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既然她想说,就痛痛快快让她都说出来,这样也许会好些。 后来张亮经常找我,和老公打架找我,工作上出了问题找我,连自己和同事之间闹了一点小别扭也要找我诉说一番,我觉得这样很不正常,长期下去对我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好处。于是后来她找我时我就开始借故推托,尽量不再和她见面。慢慢她也不再找我了。 10月份,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称自己是一家医院的医生,我的一位朋友在他们那里住院,要我过去看看。 我疑惑地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找到那家医院,推开病房发现张亮竟然躺在病床上。她额头上用纱巾包着,像是遭遇到了车祸。 不一会儿,张亮醒来,看到我后,眼圈发红,又想哭。 原来她这身伤是被她丈夫打的,只是因为她有一天晚上和同事出去玩,没来得及回家做饭,她丈夫就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她顶了他几句嘴,他就把她打成了这样。 我看到这样子心里也很气愤,这样的男人太可恨了。 “你伤成这样,他没来看你?” “他要来的话,我的病永远也好不了。”张亮躺在床上,狠狠地说,“我要和他离婚。” 我没有说话,心里想不过这样也好,她那个老公,我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印象不好。既然无法沟通,还不如趁年轻离婚,再找个合适的。 张亮住医院的半个多月,没有人给她送饭,我每天上班抽出时间去看她,她对我很感激。出院后她就开始起诉她丈夫,要求离婚。 张亮的丈夫死活不同意离婚。张亮拿着医院开出的伤残鉴定,开始写诉状,我也帮她四处联系律师。 出事那天我帮张亮联系了一个做律师的朋友,找了个时间在咖啡馆吃了顿饭,就张亮的具体情况谈了很久,朋友做了记录。一直到晚上很晚,我们才和那位律师朋友告别。 我送张亮回她的住处,她那时候已经不和丈夫住在一起了,暂住在朋友的家里。我把她送到她朋友的楼下,然后一个人坐出租车回家。 出租车停下之后,我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回家,当时已经晚上11点多了,我一个人走着,老觉得后面有人跟踪,正想紧走几步,一抬头,却发现几个人影站在面前,还没等我明白过来,一个人照我就是当头一棒,然后另外几个人冲上来。他们人多,我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一顿暴打后,那些人便扬长而去。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回到家里,晓利看见我的样子,吓得不得了,要送我去医院,我没去,都是些外伤,没关系。 第二天见到张亮,她问我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说不知是被一伙什么人打的,张亮一下子就想到了她的丈夫,说肯定是他暗地里派人干的。她感到很内疚。我说没关系,只要能帮助你,我吃点亏是无所谓的。我们于是在咖啡馆边喝咖啡,边等着我的律师朋友。 正在这时,我忽然看见晓利从门口闯了进来,径直走到我和张亮的桌前,指着我大呼小叫,然后又拽着张亮喊狐狸精。咖啡馆人虽然多,但气氛很清雅,晓利这样一闹,所有人都看向我们这边,我觉得非常难堪。 我把她拽到外面,告诉她我们这是在等我的一位朋友给张亮帮忙。她根本不听。 “怪不得你整天回家那么晚,原来又和这个狐狸精混在了一起!”晓利指着我,简直要跳起来了。 “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们是在谈事情。她丈夫打她,她在闹离婚。”我说出这话后又后悔了,我这是怎么了,说话的智商连小孩都不如? “噢,离婚了你们好在一起,是吗?”她尖厉的声音震得我两耳嗡嗡的。 我不想和她在大街上吵架,于是拉着她坐上车回到家里。 又是免不了一场争吵。 我说:“求求你了,我指天发誓,我们之间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 “哼,谁信呢。”她说,“怪不得你昨天晚上挨了打,是勾引人家老婆,被人家报复了吧?” “好了,把她离婚的事帮到底,以后我永远不和她联系,这样好吗?”我知道即使有100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你还想着拆散人家?啊?” “你小心一些,不要吓着肚子里的孩子。”我低三下四地说。 “婚都要离了,还要孩子做什么?”她干脆坐在地上哭起来了。 我心力交瘁,再也想不出什么话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家几乎就是一个火药桶。晓利如今失业在家,心里胡思乱想,总是在这件事上找茬和我吵架。我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她说自己失业了,没用了,我就看不起她,开始厌烦她,很多事情被她上纲上线,说得我又气又急,毫无办法。 11月底,张亮的离婚起诉已经立案了,马上就要法庭审理了,她准备材料,进入了最后的阶段。我的律师朋友找到我,让我把一份材料交给张亮。 我在此之前一直避免和张亮见面,这次我也没多想,心想这么长时间不和张亮见面了,晓丽应该不会怀疑了吧。于是我和张亮约好在咖啡馆门口见面,我把东西交给她。 我搭车到咖啡馆门口,下车就看见张亮正站在那里等着我呢。我走上前刚把材料交给她,晓利斜刺里杀过来,一把夺过材料,三下两下就撕碎了。 我没想到她还会跟踪我,而且还蛮不讲理,把张亮打官司的材料撕毁了。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们在大街上大吵一通。最后晓利气呼呼哭着走了,搞得张亮也很尴尬。 当天晚上,我回家发现家里没人,我一猜就知道她肯定又回父母家了。我仍然因为她蛮不讲理撕张亮的材料生气,也没给她打电话。 就这么一连过了好长时间。张亮的官司开庭了,由于证据确凿,官司很快就审理下来,判决他们离婚。 在这段时间,我要上班,还要帮张亮打官司,忙得焦头烂额。现在官司赢了,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发誓再也不和张亮发生联系,好好向晓利解释一下,两人在一起安安静静过日子。 一个周末,我把我们的家好好收拾了一番,换上我的干净衣服,准备去晓利父母家把她接回来。她怀孕已经4个多月了,我们差不多二十几天没见面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拿着给岳父母买的补品,刚走出楼梯口,发现晓利正从远处走过来,精神很不好的样子。 “你怎么了?”我问她。 “没怎么?”她的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看我。 我把她扶上楼,走进屋子,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把孩子做掉了。”她非常虚弱,轻轻说道,声音虽小,我听起来却像是晴天霹雳。 “你为什么要做掉孩子?”我都快发疯了。 “我要去找工作,免得被孩子拖累,更被你看不起。” 这都是什么逻辑啊,我第一次真的生气了,在房子里大喊大叫。 “还不是你老和那个叫张亮的女人来往,我才这么做的。”她说。 天哪,我的头都要炸了,这个女人为什么每回做错事都要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每次都是她有理,我永远只有赔礼道歉的分? 我摇摇晃晃走上前去,我都快看不清她的脸了。 我一把揪过她的头发,摇晃两下,抬起脚就踹在她的背上,她“啊”的一声惨叫,趴在了地上。我冲上去,对着她一顿拳打脚踢。她抱着脑袋,在地上哀号。这是个什么女人啊,她打掉了我苦苦盼望的孩子,还为自己找那么多的理由。她爬起来还要往外跑,我从背后一脚就把她踹倒在地。我打着还不解气,我在屋子里,像一只困兽,我把桌子上的鱼缸,花盆统统弄到了地上,稀里哗啦。摔吧,砸吧,这个家我再也不想要了,我再也不想待了。 第二天我们俩毅然决然离了婚。 到今年,我们已经离婚3年多了。直到现在我仍然单身,而她,我听说至今也没有再婚。 之后,我反思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之间有一些很实际的问题要解决。包容和原谅是相互的。很多问题我们结婚的时候都根本没有想到。 假如她能好好听我解释。 假如她不那么任性,不做掉那个孩子。 甚至假如我能在那时候平息一下愤怒。 我们的婚姻是否还会在延续下去? 我们是否还会继续争吵着过下去? 但生活没有假如,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我承认我非常后悔,但愿我的表白能被她看到。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大学毕业一晃20多年过去了,最近母校召集我们这些老毕业生20年后再聚首,因为大学时代我是系里的学生会主席,寻访一些不太好联系的同学自然成了我责无旁贷的义务。 与一个人失去联系,实际上并不是一件特别刻意的事情,很难想像大学里经常一起醉生梦死的同学,毕业后逐个失去了联系。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几经周折,我才找到了老张,按照他大学时期显露出的才华,我估计他现在已经是著作等身的作家了,但是出乎我的意料,他过得并不如意,我几次给他打电话说打算登门拜访,他都婉言谢绝了。跟他提起同学聚会的事情,他也是一点热情都没有。 老张的变化令我琢磨不透,按照他顺笔写下的地址,我没打招呼就上门去了。老张家居然住在六郎庄一带的平房之中。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才华横溢的老张居然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夹缝之中,我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我登门拜访。 我到的时候,老张家里一片狼藉,仿佛刚被洗劫过的样子,大衣柜的镜子被打得粉碎。老张父亲的遗像掉在地上,夹在布满了撕碎的衣服和摔碎的锅碗瓢盆之间,书柜摇摇欲坠,好几本书都被撕得不成样子。老张正在收拾。他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刻出现,一下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我帮着一起收拾了一下,然后找了个饭馆吃点东西。老张是没有情绪吃什么,我要了点酒给他,问他是怎么回事,老张仰脖喝干了整杯酒,长叹了口气。    华人小说吧 m.hrsxb

  当前血腥与昨夜长风

  唉,动手了。这会儿阮婕在医院躺着呢,女儿招呼着,儿子放我妈那去了。你还是别问了。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打得那么狠。你看我这模样,也能看出来,我不是那种人。 一开始我没想动手,女人爱唠叨这谁都知道。想说就说吧,我也知道她在外面挺不容易,回到家里总算能畅所欲言。但是她每句话都戳在我的痛处,她知道我现在处在什么状况上。我已经受不了一点刺激了,天气那么热。你看我那屋里破的,空调也不制冷了,蚊子还特别多,我最怕虫子围着飞来飞去,她还在那里没完没了,说我不是个男人。不是男人,你当初找我干什么?外面有的是男人,谁也没拦着不让你找!我说着一把拽起她的领口。她大声嚷嚷:你敢动手!你这不要脸的!我什么都没说,抡起巴掌就开始抽她,阮捷她发了疯似的跟我玩命,操起斧头对着书柜就是一通乱砍,我们是彻底失去了理智,手上拿着什么就砸什么。孩子吓得躲到床底下。能砸的都砸完了之后,两个人就扭打成一团。 当时场面很混乱。我也是打红了眼,抓起地下的台灯,想也没想就朝着她的脑袋砸了下去。她一下子就昏过去了,地面上都是碎玻璃,手臂也划破了,流了不少血。一见血我就回神了,赶紧叫邻居一起把她送去了医院。在急诊室里我一直看着她,头一次觉得不认识她了。你说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呢?! 面对老张的疑问,我实在是难以找到令他满意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令一个人改变了那么多?在我的疑惑中,老张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借着酒劲一股脑地倒开了前尘往事。 他说话一口一个“你嫂子”“你嫂子”的,不言自明,此时,他整个身心处在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顺带说一句,本文在记述时,对老张的这种称谓做了必要的处理。“你嫂子”名叫阮婕,是我们大学里的学妹,曾经是一位有梦想的女文学青年,长相还说得过去。理科专业漂亮女生更是屈指可数,所以姿色并不十分出众的阮婕得到了一个数学系“系花”的美称。在恋爱方面业绩平平的老张,把阮婕“拿下”,是他赖以自得的大学四年“战果”之一。 20世纪80年代——那是一个不太崇尚金钱的时代,毕业前,我和老张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望着城市的灯火,我静静地听着老张讲他的创作计划,听他讲文坛现状。 我记得他以一种领袖的姿态做了一个激烈的手势说:“改变颓风,舍我其谁?”而现在,颓败的迹象却早早地显现在他已秃顶的头上。他当年“拿下”的战果,已被他打得险些成了一个“烂果子”,确实如他所说的“变化怎么那么大呢?” 想当年,学校里那些人你也知道,文科学生尤其招人腻烦,而且我觉得没几个像个男人,一帮人成天虚头八脑的,我特别烦他们。女的就更别提了,都跟从琼瑶小说里走出来的似的,那个拿腔捏调,简直是要了我的命。那会儿我发现出双入对的校园情侣里面,长得还都说得过去的,好像全他妈是有钱有权的,而我身边的几个朋友,要不吃了闭门羹,要不就整个人陷进去,劳民伤财。我一看我这条件还不比他们几个,也就没动这个心思。那会儿阮婕大小也算个系花对吧,追她的几个男的全吃了闭门羹。都说她是爱学习的好姑娘,我就以为是心眼特别死性那种人,就更没兴趣了。 那些年,中国的电影电视剧开始火起来了,每天晚上一到黄金时间,真可谓是万人空巷。你有印象没有,《上海滩》一播出,大热天里就有戴围脖学周润发的。电影方面更是了不得,那会也不会刻意去搏什么外国的电影大奖,可能是还不知道,反正就自己闭门造车。我这人从小就爱瞎编乱造,大学里在文学社折腾了几天,认识了一个朋友。他跟影视圈算是沾亲带故,把我介绍给了一个剧组,很快我就开始给人写点东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枪手。刚开始写的时候,死活都得要把真名实姓署上,还舍不得用笔名,寻思真名出名都不够呢,还用什么笔名?还天真地觉得自己的劳动应该得到尊重,后来才知道其实根本用不着较劲,反正最后都是导演的东西,还不如不留名拿的钱还能多些。 拼着劲写了半天,到末了都变成了别人的“素材”,只是在金钱上捞了一点实惠。快毕业的时候我写了个剧本,也没有拍成,一个电影杂志(你也知道,当年电影杂志的销量那可是火极了),摘取了其中一部分发表了,这事要是在今天,在那儿搁烂了都不会有人知道,可是——那阵可是20世纪80代呀!我老张的大名变成铅字印在杂志上,还不等自己去张扬,走在校园里,就有人对着你指指戳戳。——当然是令本人飘飘然的“指指戳戳”了。 正好那年院报里也发了我的一些诗歌小说什么的,再加上几个朋友经常在一起吃喝加上胡乱吹捧,学校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和我在一个社团里搞写作的。 当时阮婕、柳诚之间还有点事,柳诚你还记得吧?那会儿他正在追阮婕,阮婕虽然没接受,但碍于情面还是经常走动,两人是那种特别要好的朋友,绝对纯洁的男女关系。柳诚家里是干部家庭,虽然够不上高干,但总归是比平头百姓要强。每次吃饭也不多女生一张嘴,所以一帮人成天到晚地聚在一起。 我心里也明白这些人没几个人看我写的文字,就愿意一起有吃有喝。久而久之,学校附近的馆子是吃遍了,我也觉得生活老这么下去实在是没意思。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心里也没个底,身边又没个真正的知音。要是有人能在事业上给我些支持与帮助,实在是求之不得。 鬼使神差的一个下午,我正在宿舍里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本破破烂烂的小说,有个同学一脸坏笑地过来找我,说是让我出去一下,外面有人找我。我估计又是拉我出去胡吃海喝的就没答理。看了半个小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间同学一巴掌把我拍了起来,说是你真好意思让人家姑娘等你。我一听就懵了,这待遇大学4年都没有过。我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赶快出去了。 原来是阮婕看了我写的东西,找我“探讨”来了。数学系的系花兼文学爱好者主动上门来找,冲着你什么?还不是冲着你在国家二级刊物上发表了大作!冲着你“未来名作家”的大好前程!我永远记得她那张长相富贵的脸(唉,现在进化为一脸的横肉),挺时髦的棒槌衫衬出她丰满而充满青春气息的身体。 第一次单独见面,感觉真是美好极了,我们在暮色里穿行在校园里,她没有急于告辞的意思。临分别的时候,她还拿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著名作家的妙语、格言。她非要让我也在那上面写点什么。我想了想,在本子上为她写了两句汉诗: 生年不满百,而怀千岁忧。 当时我精神为之一振,陪着她在学校里四处乱逛,满嘴的文学名词和新潮术语,用阮婕后来的话说她当时就晕了,就像遇到了革命战友一样。 听着我山南海北地乱侃,阮婕眼睛忽闪忽闪的,一个劲地“嗯”“嗯”,好像她已经把我的话的精髓全部消化领会透,咂摸到肚子里了似的。后来我们进入热恋阶段时她才告诉我,我的话她其实没听懂几句,她只是迷上我的长相(说到这里,老张摸着自己已经谢得精光的秃顶,苦笑了一下)而已…… 今天想起来,当年的人都还挺有使命感的。“生年不满百,而怀千岁忧。”啧啧,算得上气势恢弘吧?可是,他娘的,20年以后看那句留言,真像个讽刺。还“生年不满百”哩,我们结婚不到20年,愁得我……都不知道什么是“愁”了! 还是说一说那些比较美好的事吧,我们的恋爱进展得很顺利,一起出入图书馆,一起吃饭,不到一个月时间,俨然一对老夫老妻。阮婕帮我抄稿子——你知道那个年代没有电脑打字一说,凡是投稿都得自留底稿的。 我那阵子参与了两个剧本的创作,把稿子交给她帮我誊写。那是个冬天,她猫在没有暖气的自修教室里帮我抄啊写啊,累得不行,想罢手去休息,可是,想到我白天的那些话,想到我有可能一炮打红成为新锐作家的前景。阮婕一激动,忍着寒冷和劳累抄写下去,累得直哭…… 第二天早晨,我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攥住她冻得通红的手(还不能叫小手,她的手挺大),感动得不行。 我没有料到柳诚会因此而跟我结下冤仇。他见我跟阮婕谈恋爱,心里不是个滋味。那个年代流行萨特的作品,他的戏剧《死无葬身之地》有个小情节,一个被捕的游击队员为了愚弄德国鬼子,编了一套假口供,德军按照他的口供去抓人,果然抓到他们追捕了很久的游击队联络员——很荒谬是吧? 我跟柳诚的过节,真的就像这样一个该死而荒谬的情节。他曾经追过阮婕的事,说实话,我是一点都不知道。阮婕知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也守口如瓶。 可是,事情坏就坏在我的不知情和阮婕的守口如瓶上。我那年头大大咧咧惯了,爱开个玩笑。柳诚那时还是把我当哥们儿,尽管显得和以前相比不太自然,但还是要跟我谈一点私密的话,比如,某系的某女生不错,他感觉对方对他“有点意思”等等。 我的大大咧咧的脾气害了我,我不该嘲笑他,说一些诸如“别单相思了”“你小子没戏,真的”之类的话。 他以为我是因为阮婕的事对他怀恨,觉得我这个人挺歹毒,他的脸色变得阴阴的,有意识跟我拉开了距离。 直到多年我知道真相后,才悔得直拍脑门子。 毕业分配我竟然分到了柳诚他爸那里,他爸爸是总工会的头。正式工作前,我还特意去他家拜访了一下。当时柳诚去外地旅游去了,我和他爸谈了一下午,老爷子倒是挺喜欢我的。谁知道那小子后来和他爸说了什么,反正工作开始后是万般不顺,尽找我的麻烦。其实我是根本就不想找什么工作,但是我家里人劝我找个正式的工作,这样对阮婕对她家里人也有个交代。单位那里我是能应付就应付,好在时不时地能接点写字的活干,阮婕的一些基本要求也能对付。 没多久,她家里人来我家商量结婚的事,我爸妈也都觉得阮婕不错,终身大事准备操办起来了。正在这个关键时刻,单位里出了一些小事情,说是我贪污什么公款,这可把我惹急了,跟他们那些混蛋上司大干一场,虽说最后是还了我一身清白,但我是一刻也不想在那单位干了。结婚头三天,把工作辞了,没给那些孙子一句好话。这事我没跟家里人说。结婚第二天,我告诉了阮婕,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担心未来怎么过。我很感动,难得老婆这么理解我,说什么将来也要出人头地,让她过上好生活。    

  “正在发生的历史”

  按道理说,我们的日子不应该发展成今天这样,也许是以前太顺了,没经过什么考验。 编剧这工作看上去在家待着挺自在,实际上是非常耗时间的一个事。为了多赚点,自然就没什么时间陪着阮婕,而且家里有些家务活什么的,我确实也顾不上,经常是她下班回来,看见我还窝在屋里写东西,家里跟她早上出门的时候一个样,碗没刷,衣服没洗,晚饭更是没准备。阮婕有怨言,我也只能指指桌上的纸,冲她笑笑:生活全指望它呢,我这在前线打仗,你就多担待吧。她却满脸不屑,就你那点稿费,还不都是我来养着这个家。 唉,任何一个女人都有从清纯女孩变成老辣主妇的历程。 任何一个男人结婚后都有“光环”消退的时候。 这就是“正在发生的历史”。 阮婕说的倒也是实情,稿费这东西远水救不了近火,往往弹尽粮绝之际,全靠她的工资维持。 阮婕在一家公司当会计,老板成天到晚变着法地偷税漏税,这让她很是头疼。每天晚上吃饭她就跟我这不停地说,我都惊讶她脑子怎么那么好使,老板同事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复述出来。多数情况下我都左耳进右耳出,有几次实在是烦了,我就说你先吃饭吧,你们公司那些破事,我不感兴趣。说完这个,她就跟我急了,不感兴趣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就你编的那些破玩意,你就对它们感兴趣吧。 她一说这个我也急了,我那是工作,你们女人知道什么!两人年轻气盛,谁也不肯让谁一步。于是家里乱得不成样子,我和她谁也不收拾。 每过一阵子,我妈就来看我,一般事先也没有任何通知。家里来不及做任何掩饰。我妈对我的婚姻生活提出了不少的置疑,她自然是站在我这一边。我因为好面子,就没跟她具体说我们夫妻吵架是因为什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吵就吵了。 那次我妈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刚巧那两天阮婕工作压力特别大,公司老板非让她开一个虚报增值税的发票,她据理力争,老板那边是十分不满意。单位里压力那么大,回来看我妈又黑着个脸坐在家里,我想这实在是给她火上加油。她一进门随口问了一句妈你怎么来了,我妈挺不高兴,我怎么就不能来,我再不来,你看这家里还有点模样没有。阮婕当时一听摔门就走了。我妈这边倒对着我急了,问我是怎么教育老婆的。这么一会儿工夫我就夹在了两人中间,尴尬得不得了。我妈还要不依不饶地追出去,我赶快把她拉了回来。我妈说我不能再这么骄纵着阮婕,怕我为人老实,回头受欺负。我心里倒很不是滋味。妈岁数大了,行为举止心态脾气开始变得不可捉摸,这么一来加重了我和阮婕的矛盾。另一个,她老把我当成个孩子,这个问题早就被阮婕开玩笑讽刺过。作为一个男人实在是觉得别扭。 好不容易把我妈糊弄回家了,阮婕还没回来。我开始有点着急,给她平日的几个朋友打电话,都说不知道下落。打算报警吧,又觉得有些可笑。我决定出去转转,顺着大街走,家附近的几个饭馆倒是都没见她的身影,走着走着,我就想起了恋爱那会儿常去的电影院,于是赶紧坐车奔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她就在那里,在电影院的小厅里。她半躺在座位上睡着了,我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为了让她多睡会儿,我就没叫醒她。 等到电影结束,她也醒了,见了我就是一通大哭。回到家里,我俩算是度过了一次危机,两个人相约以后要更互相理解,互相体贴。 想法总是好的,但是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这件事之后,我带着阮婕去看我妈,那一次她和我妈看上去是言归于好,但是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算是拉开了。我也逐渐开始动手做些家务,洗洗衣服刷刷碗,减轻点她的压力。她单位那边倒也没出什么事情,本来着急虚开增值税的老板,后来自己胆子小了,也就没敢继续这投机倒把的事,但是阮婕的工资待遇下调了20%。我这边稿费也是经常性地拖欠,手头的钱是越来越紧。 偏偏这个时候,亲戚朋友们好像同一时刻想起我们两口子似的,走马灯一样来串门,这其中又以我们俩大学同学居多,本来就不多的工资在吃喝上消耗了1/3多。我自己这边平时又经常去逛书店,见到好书就买回家里看,这年头书都奇贵,这笔开销很大。阮婕提醒了我一两次,看我没什么觉悟,倒也没跟我吵,直接去服装店给她自己买了两身衣服回来。我看了也不能多说什么,这书费都是她出的,就不许人家买两件衣服?月底的时候,终于是没钱了,我只得去找朋友借钱对付过日子。 说到这里,老张点燃了一支金桥,无奈地吐了两口烟圈,看着它们在昏黄的光线下不停地变化。老张讲述这些生活的语气十分平缓,与不平静的生活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我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筋疲力尽? 从这开始,我们就落下了不存钱的恶习。挣多少花多少,有一天过一天。银行里的积蓄是直线下降,结果这个时候,我爸检查身体,查出得了戊肝,正是用钱之时。我妈找我来凑几万元,可这个时候我一共也就能拿得出1万不到。我和阮婕那个月倒是真没乱花,四处再去借钱,可惜已经回天无力。我妈在我家里对着我们俩大发脾气,说我们是一对败家子。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我妈不停地在说,我从话里听着出来,埋怨我老婆的居多,数落我的倒在少数。她实在忍不住了,顶了起来,你儿子赚那点钱够干什么用,有本事别老在家待着,我是不赚什么钱,可我爸也不得那脏病。我妈听了之后先是气急了然后开始哭,感叹自己命苦,摊上这么一个儿媳妇。两人就开始骂起来。 我气得够呛,阮婕在这时候说这种话太不厚道,人都要去了,好歹她也管我爸叫爸呀。我跟阮捷怒吼道,你有种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我老婆这人天性吃软不吃硬,她反过来对着我吼,你不赚钱就该少花点,这我不是没提醒过你,结婚以来,你给我买过衣服吗?你爸现在不行了,你对我发狠,你有本事出去抢去啊! 我伸手出去就要打,她做势要躲。我中途把手撤回来,抄起一把椅子,把屋顶的灯给砸了下来。我实在是气得不行,我妈上来劝我也没用。我夺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