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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阅读

作品:重生之飞花落照 舍惜|作者:彼岸满殇|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6:33:05|下载:重生之飞花落照 舍惜TXT下载
  “秦叔,秦叔?????”杨卓飞被惊醒似的朝这边舞着手,好像要抓住些什么。

  杨凌照忍不住了,上前把杨卓飞拉进怀里,紧紧抱住那个瘦弱颤抖的身体。

  “小少爷……”秦继光有点呆地看着那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杨卓飞惊吓似的发开杨凌照,尴尬地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我看不见。”

  “谁都看出来你看不见了。”杨凌照很气他把他推开。

  “……杨总?”杨卓飞有些惊讶,不确定地问。

  医院

  杨凌照?刚才我抱的人是杨凌照?天!

  我推开他,他又把我抱住,我想挣扎,但是没力气。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他低低地问,我的头顶还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有点瘀血,医生说散了就没事了,谢谢杨总关心。”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我很不自在,扭着身体想离他远点,但是挣不开他的怀抱。

  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紧张我,他不是极不喜欢我这个儿子吗?

  “只是这样吗?我带你去最好的眼科医院看看。”

  “呃?不用了。”我直觉就想拒绝,之前真正的杨卓飞死亡他也没来看过一眼,现在是怎么回事啊?杨凌照,你这样太奇怪了,我们不要再有什么牵连了好不好。

  “我说要就要,不要任性,你想永远都看不见吗?”这个威胁让我颤抖了一下。

  医生说了只是有可能失明,而且几率很小,但是想起以后倘若真的像现在这样永远看不见,我就觉得恐惧,问题是我不想接受他的恩惠啊。

  “太麻烦你了,我……”

  “不要堵在这儿,”臻灵的声音冷冷响起,“病人还需要住院观察,你们哪位是病人家属,带病人去住院部办手续。”臻灵强调“家属”两个字,态度很不好。

  我可以想象得出臻灵看见杨凌照的愤怒,我只有咬咬牙不说话。

  “他不住院,我们要到别的地方治疗。”杨凌照也毫不客气地说,大概是臻灵的态度惹了他,不知他有没有认出臻灵。

  “这位先生,病人送到我们这儿我们当然要尽心医治,也请你尊重我们医院,相信我们的医疗技术不会比你说的任何地方差。”

  “哦?病人有选择医院的自主权力吧,这位护士小姐不觉得你已经侵犯病人权力了吗?”我听出来杨凌照已经对臻灵的态度感到玩味。

  “那你就问问这位病人是选择我们医院,还是跟你走?”

  周遭空气迅速冷下来,杨凌照抱得我愈发紧,我咬着牙想挣脱他的怀抱,对不起了,杨先生,我和臻灵是朋友,和你却什么都不是了,况且你曾经重重地伤害过她。

  “哈,哈,看吧,病人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臻灵的声音里充满幸灾乐祸,杨凌照却紧紧地收缩了一下手臂,我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心里竟奇异地刺痛了一下,嘴唇咬的更深,依稀尝到腥甜味,心里混乱起来,还是有点不忍心伤害一个关心我的人吧,但是杨凌照,我不想要你的关心,你的关心给错人了!

  “跟我走。”杨凌照声音有些愤怒的颤抖,强硬地圈着我的腰要带我走。

  “阿飞!”黎兵焦急的声音传来,我有种会越来越乱的预感。

  “黎兵,我没有大碍,你先喘口气再说。”我朝着他声音的方向说,听得出黎兵喘息得厉害,可以想象他是飞奔而来,我心里暖了起来。

  “那个,呼,你真的没事吗?眼睛……”

  “不幸中的大幸,我只受了点轻伤,眼睛……医生说一定会没事的。”

  “咦,杨总?”黎兵现在才看见杨凌照?黎兵,你这样,晋升不容易啊!

  “他没事,我们现在要走了。”杨凌照淡淡的语气还带着一丝不悦。

  “杨总,你为什么要带他走?他还要住院不是吗?我来照顾他好了。”

  “哼,凭什么?”杨凌照冷笑,我气了,他竟然嘲笑我的朋友!

  “就凭我是他兄弟,照顾他天经地义!”黎兵也气呼呼地说,“我的兄弟我照顾。”

  说着我就感觉到一股拉力拉着我完好的那只手。

  “放开,你凭什么搂着他?”黎兵的语气里有深深的执拗,但是即使拉的是我好的那只手,我也会痛啊黎兵。

  “凭什么?你想知道凭什么,我就告诉你,”杨凌照充满嘲讽的声音让我抑制不住发起抖来,“就凭我是他的爸爸。”

  我嗖的抬头看他,一片黑暗,但是我想知道他是什么表情说出来的,为什么?当初那样羞辱我只是让我认清你不再把我当儿子的事实,为什么现在你又那么简单地说出来?你不是还从法律上彻底地否认了这层父子关系了吗?现在你又有何居心?而你要不要问问我还愿不愿承认你是我父亲!?

  黎兵长久没有了声音,他生气了吗?觉得我故意骗了他吗?我感到恐慌起来,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啊!

  “黎兵、黎兵、黎兵……”我急促地呼唤着黎兵,同时使狠劲挣开杨凌照的束缚,力气有些猛,我滑到在地上,偏偏压到那只受伤的手,“啊……”我痛得低呼起来。

  “阿飞!”

  “小少爷!”

  两双手把我扶住,我抓住黎兵一只手,没有起来,只是急切地跟他解释,“黎兵,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事情有些曲折,而且我现在跟杨总也没有父子关系了……咳咳……”我说得有些急,还没恢复的喉咙抑制不住咳起来。

  “好好,我没有不相信你,你别激动,还受着伤呐。”

  呼——,我松了一口气,黎兵不要误会我就好了。

  他们慢慢把我扶起来,突然我感到一股大力把我打横抱起来,那个有些熟悉的胸膛紧紧地贴着我,我反射就想挣扎。

  “你再挣扎一次试试看。”让人冷到脚底的声音,几乎把我冻住了。

  “你叫黎兵是吧,现在你应该在上班。”

  “主任批了我的假。”

  “但是我不批准,我限你半个小时内回你的岗位,我可以不算你故意旷工。”

  怎么这样?太过分了,怕不带这么威胁人的!

  “黎兵,”我叫住他,“你回去吧,跟老大他们说一声,我没有什么大问题,叫他们不要担心,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去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杨凌照,你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工作来压我!

  我的语气很坚决。

  黎兵不甘愿地说,“那你好好注意身体,啊,有什么事就打给我。”

  “我知道了,别太担心我,呃,臻灵,你也是啊。”我知道臻灵还在这儿,还没等他们说话,我感觉到抱着我的人已经在移动了。

  “杨总,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我腿没受伤。”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知道旁边有很多人,这样成何体统?

  “放你下来你可以走吗?”杨凌照声音依然很冷。

  “我摸索着也可以走。”别把我看成个残废!

  “你不要再给人添麻烦了。”语气已经很不耐烦。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软弱不堪,杨凌照,你这样强逼我接受你的关照我就该感激你吗?我接受谁也好就是不想接受你的关心,你是杨卓飞这个杀人凶手的父亲,是把一起命案生生扭曲的幕后操纵者,我成了杨卓飞我报复不了你,但是,也请你不要来招惹我,既然你已经跟杨卓飞解除了关系,那我们也不要有什么关系了好不好?

  回想

  “你认识那个护士?”在心烦意乱的沉默中杨凌照突然问。

  “是。”他果然不知道臻灵,不知道她是那次车祸受害者家属之一,他只要发号施令就行了,根本不会关心那些被伤害了的人。

  “你和她很熟?”

  “很重要的朋友。”

  “有多重要?”他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干嘛?

  “杨总你要问什么?”

  “没什么?”我听出他语气里有些异常,似乎带着点别扭。

  他停下来,我听见他遥控开车门的声音,看不见,我更能感觉到对那辆车的恐惧。

  “不,我不坐车!”我扭起来,“你放我下来!”

  “叫你别动!你还想坐公交车?还是你想走回去?”

  他放我下来,拉开车门,又把我抱起来放进去,我全身发软,避开受伤的手依在后背上,尽量抓住点东西,不让抖发得那么厉害。

  “有那么害怕吗?”杨凌照声音很温柔地把我拉进他的怀里。

  他的手臂不容分说地紧紧搂着我,靠着那个温暖而厚实的身体我的发抖渐渐平息下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排斥轿车,不管是“我”还是这个身体,都因轿车死过一次,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吗?

  不过现在这种状况,我有点难堪,我知道我的脸红了,平生第一次自愿和一个男人这么接近,就算是这个身体的父亲,我也很不适应,但是他的怀抱让我有莫名的安心,我不确定离开以后那种恐惧感还会不会再次袭来。

  “等会我开车,不会让你有事的。”杨凌照笃定地说。

  “哦。”我相信你的技术,但是我的恐惧感不是来源于对司机的不信任。

  “我们等秦叔吗?他去哪了?”

  “帮你拿药,我发短信让他过来了。”

  “哦。”于是无话。

  四周似乎都平静下来,经历这么多事,放松后我极度疲惫,脑子已经开始模糊。

  “她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杨凌照突然问。

  “谁?”我含糊不清地问。

  “没什么?”

  途中抱着我的人似乎换成了秦叔,我已经没法把意识凝聚起来。

  “……卓飞、卓飞……”恍惚中有人在拍打我的脸。

  什么事?我想睁开眼睛看看,突然想起我的眼睛现在看不见,一个惊颤清醒过来。

  “醒醒,医生要给你检查。”杨凌照的声音,他带我到那个什么最好的医院了?

  “不要怕,慢慢睁开眼睛……”一个陌生的有点沙哑的声音说。

  “……?”我眼皮动了动,狠狠心睁开紧闭的缝隙,好不容易缓解的痛又再次袭来,疼痛都没有那种睁开却看不见的感觉恐怖。

  “好,很好,不要闭下来……”

  冰冷的工具撑开我的眼睑,那种感觉深冷入骨,一番摆弄后,我的眼睛重新被包扎起来,等我放松的时候,才发现我的整个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牙龈也是咬的钝痛。

  然后医生做了跟臻灵医院差不多的诊断,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疼吗?”我感觉到杨凌照在轻抚我的脸,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摇摇头。

  疼还可以忍受,但是那种柔软的眼球被拨弄的感觉实在让人心悸,我几乎想吐出来。

  尴尬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

  “回去吧。”杨凌照说。

  回去?回去哪里?

  “杨总,今天实在太谢谢您的帮助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您应该有很多事忙,我也就不麻烦您了,可以请秦叔送我回家吗?”我没动,只是静静地说。

  “你要一再地拒绝我吗?”杨凌照的声音也异常平静,却让我有点心虚,我感觉我的拒绝似乎冷漠无情了,但是我拒绝他也应是顺理成章不是吗?我和他有解不开的心结,跨不过的距离。

  “我真的很感谢杨总的好意,但是我有我的原则,我虽然是你的员工,但一再地接受上司的帮助也说不过去,杨总对我这个倒霉员工的亲切关怀相信已经可以在公司树立您光辉的形象,您可以不必做到那种程度的。”

  越平静的声音越能隔开双方的距离。

  平静过后是暴风骤雨,杨凌照一把拉起我的衣领,冲我低吼,“我tm做的一切好心全被当成驴肝肺了?你就是觉得我做什么都是有功利目的的吗?树立光辉形象?亏你说得出来,我tm用得着拿你达成什么目的吗?”他说话的热气都喷在我的脸上,抓着衣领的手是那么紧,我有些窒息的错觉。

  “不,我是真的感谢您的,如果我说的话让您觉得不快,那也是无心的。”你就不要再说了,我真的是那么不近人情吗?心底涌起一股负疚感。

  “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逞强?好啊,你要我走是吧,我不会再管你了,只要你tm别再给我惹事,我还不屑管你!”说完一股大力把我甩到床上,牵扯到伤口让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是脚步声走远,然后是寂静。

  “小少爷……”

  “秦叔?”他一直都在?我用右手撑着身体起来,秦叔已经扶住了我。

  “小少爷,你这是何苦呢?先生已经接纳你了,你为什么还那么倔强,你不是很想得到先生的关爱吗?”

  得到他的关爱?杨卓飞的愿望吗?

  “秦叔,有些事情一旦过了就永远变了,不会再回到从前,出了这么多事,以前的那种想法我不会再有的。”

  “总觉得你变了好多。”秦叔叹气说。

  “和以前很不像了吗?你觉得我这样好,还是以前好?”他是杨卓飞最亲近的人,而我并没有刻意隐瞒我与杨卓飞的不同,虽然没有住在一起,但秦叔早应该看出端倪了。

  “很不像,但你的固执和倔强还是一样,我很心疼以前的你,但是你现在这样秦叔更开心,秦叔只要你过得好,不管你变什么样。”

  秦叔的话让我感觉很温暖,我就知道在真挚的关心下,一切都不重要的,虽然霸占了秦叔的关爱,但是我也是帮助杨卓飞来延续了秦叔的爱护不是吗?所以想想也不再愧疚了,只要不让人受伤,那个秘密也不是那么重要吧。

  秦叔带我回了家,说要照顾我直到我康复,我当然很乐意,现在我相当于半个残废,看不见,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段时间,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只是杨凌照会让秦叔来照顾我吗?

  “没关系,大不了秦叔辞职不干了,秦叔有退休金,其实先生很关心你的,我来照顾你也是他默认了,不然早命令我回去了。”秦叔说。

  我笑笑却没说话,静静地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只能感到热量却看不到光。

  秦叔定时带我去医院做检查,是杨凌照带我去的那个医院,专科医院不像大医院那么拥挤,程序复杂,最主要的是,秦叔说杨凌照已经付了全部治疗费用,我有点不厚道地松了口气,没办法,我工作时间不长,好不容易有点存款也过年回家用掉了,现在又请假在家,如果不是秦叔接济我真的是捉襟见肘了,以后有钱再还人家吧,我暗暗找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黎兵和臻灵也经常来看我,有这样的好朋友真是值了,老大和同事也来看过我几次,我对那次爆炸的心理阴影也不再那么浓厚。

  直到警察找上门来,我才知道这个案子还没有什么进展,我这些天一直在逃避想那天的事情,警察的到来却逼得我不得不回想。

  那天公交上的烦乱,似乎有些什么预兆,我从没相信过直觉什么的,但是那天对一个人的意外关注却显得不正常,为什么会关注那个人?而他下车不久后就发生了爆炸,根据警察的描述,炸弹是在车中间偏前的位置爆炸,那个人坐的位置也差不多就是那里,还有那个奇怪的塑胶袋……“我想我知道是谁放的炸弹了。”我说出的话也不次于一枚炸弹。

  我对警察作了那个人的简单描述,但是却无法说出进一步的细节,而且越想那个面孔就越模糊,我只能说,看见了就能想起来,我现在的眼睛,却什么也做不到。

  可是茫茫人海,又怎么能轻易看见?

  而命运真的很神奇,过不久,我真的很轻易地就看见那个人了,而且永远地印在了我脑子上。

  看见

  每回上医院检查我都很痛苦,要坐出租,要像个废人一样被人扶着走,要忍着睁眼的恐惧和痛感接受仪器的检查,唯一欣慰的是医生说我恢复良好,想着我不久就能看见东西,那种感觉真的可以让人飞上天。

  “小少爷,你在这里坐着不要动,我去给你拿药。”

  “好的。”

  我坐好后,秦叔放开我的手,我倚着背后的墙坐着,看不见又没有人在身边会让我极度缺乏安全感,尽管我已经适应黑暗的世界。

  空气的流动带来不同寻常的气息,有人走到我身边,又停下不动,我没拦到别人吧,往墙那边靠了靠。

  然而那个人还是没走,我几乎能感觉到一股视线注视着我,谁?不可避免地有些慌乱。

  一种触感抚过我缠着纱布的眼睛,我不禁往后让开,头却砸在后面的墙壁上,那双手又按上我的头抚摸,搞什么?

  “你是谁?”这人不说话我只有问了。

  我抓住他的手,确定这个人不是和我相熟的人,感觉他对我没有恶意,但是为什么不说一句话?

  感觉到他手上的拉力,他想挣脱我,我立刻放开,结果终于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我舒了口气,要不这人有病,要不就认错人了。

  “咦?周少爷,你怎么在这里?”秦叔的声音讶异地响起,秦叔认识的人?谁啊?

  “路过,顺便配副眼镜。”有些耳熟的声音不冷不热地答道。

  周冠青?刚才的人是他?看不见,我更能感觉到刚才那种气氛的奇怪,对这个人的印象是:极度看我不顺眼、喜欢找我麻烦。

  “周副总经理。”不咸不淡地打个招呼,不管怎么说也还是上级领导。

  “恩,说起来你也还真是个灾星。”

  “我不是没把灾祸引到你身上吗?我灾不灾星也与副总经理你无关。”我也冷哼,不对盘就是不对盘,一跟这些人说话就会句句争锋相对。

  “秦叔我们走。”不想再跟他说什么,累。

  我在秦叔搀扶下顶着黑暗行走,路过周冠青时秦叔礼貌地说再见,我没什么表示。

  出了医院门听见车辆飞驰的声音才松了口气,在他面前我不让我自己示弱。

  被人说是灾星,一路上那股气堵着出不来,我是倒霉,从飞来横祸一直到现在就一直是这样,但是也不用别人来说三道四,我不碍着谁谁也不配来这么说我!

  “小少爷,你别生气了,你跟周少爷的事也是一言难尽。”

  “我没气,只是哽,以前跟他有什么恩怨我也不想参合,只要他别来惹我就行。”直觉秦叔也不想说以前的事,我也不过问。

  终于可以拆纱布了,就算已经习惯了当盲人的生活,但是在黑暗里久了,想看见光线的渴望会变得让人焦躁,特别是曾经知道光明是何物的人,拆纱布头天晚上我一直无法入睡。

  能感到缠着我眼睛的东西在变稀薄,我抓着衣角的手也越来越紧,只有不断提醒自己豁达点,一定能再看见东西的。

  “好了,慢慢睁开眼睛,这里光线很暗,如果一时看不清也不要着急。”

  我随着医生的话动作,睁开酸涩的眼皮,果然一片漆黑,我再慢慢眨眨眼,渐渐有了东西的轮廓。

  “我能看见你了,医生。”我的声音也在高兴得发抖,即使只能依稀看见个影像。

  “现在闭上你的左眼,用你的右眼看。”

  “可以看见。”比刚才更清晰。

  “再闭上你的右眼,用左眼看。”

  “可以看见,只是很模糊。”可以看见在我看来已经很好了。

  “我慢慢把光线调亮。”

  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宣布我没问题了,只是左眼视力已经受到损伤,两眼有差不多两百度的视差,我现在是真的要戴眼镜了,戴眼镜的命是改不了了。

  等我能很好的适应光线了,我才走出检查室,再次看见秦叔爬着皱纹的脸,我笑着对他说,“我能看见了。”

  “真的?”秦叔走过来摸摸我脸上的疤,把我抱进怀里,我静静地没动,我们的空间似乎已经被隔绝,只有微风围绕在我们身边,那一刻,那个可怕的灾难似乎离我而去。

  当天告诉了黎兵和臻灵这个消息,他们下午就过来了,带着大大小小的补品。

  “我没开刀手术的,你们怕不用大堆小堆地把东西往我这里塞,医生说了,我只能喝清粥吃苦菜。”

  “我看你再不补补,风吹你就倒了。”臻灵和夸张地戳我的胸膛,“你吃壮点,这样我靠起来才稍微有点安全感。”

  “你放心,你就是再胖个十斤也靠不倒我,不信你试试。”我朝她挺挺胸膛。

  “喂,你们什么关系?干嘛这样拉拉扯扯的。”黎兵坐在我们对面似乎不很高兴,削苹果的手一抖,把一大片果肉削下来。

  “削不来我来削,你浪费成这样。”我真是心疼那个苹果,看着臻灵笑笑,“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过来。”黎兵放下苹果拉我到阳台上,“说实话她是你女朋友吗?哪有普通男女朋友那样的。”

  那样是哪样?我没觉得不妥嘛,我跟臻灵就那样,虽说我也冒充过她男朋友,但该澄清还是要澄清,以免造成什么误会误人青春。

  “我跟她就普通朋友,她那人就那样大大咧咧地,说实话臻灵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你和她相处就知道了。”撮合他们两个也不错,不过这也要看缘分。

  “普通朋友就注意点界线,再说她这么好你怎么不要?”黎兵的口气有点冲。

  “哎,你在气什么?兄弟我是为你考虑才那么说的,你不乐意也就算了。”很奇怪黎兵这种莫名的情绪。

  “那你会跟她好吗?”黎兵问这句话的时候异常的认真,总觉得我不好好回答就会伤害他似的。

  我从没想过我和臻灵会怎样,她是知道我所有底细的人,除非我们两个都变成心理同性恋,不过话也不能说这么满,现代社会男人愁娶女人愁嫁,我是肯定了,要是臻灵也老了嫁不出去,我就和她相依为命过活算了。

  秦叔正好在叫我们吃饭,“走吧,吃饭。”这还真是不好说。

  饭桌上气氛有些低沉,臻灵用手肘碰碰我,凑到我耳边问,“你那个朋友怎么了?”

  连她也感到黎兵的不对劲,“我也不太清楚,他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反常。”我小声说,这种反常也不是一两次了。

  噗,臻灵忍不住喷了一下,我赶紧看向黎兵。

  果然,他脸沉了,砸下筷子,“我不吃了,你好了就赶紧来上班。”说完拿起外衣就往门口走。

  “喂……”我也放下筷子追出去,这小子今天怎么了?

  “喂,黎兵,站住,你在闹什么别扭?”我也生气了。

  “没有。”这小子还死不承认。

  “你到底在气什么你要说啊,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要这样给我脸色看?”对他我也直话直说。

  “……真没有,你家里还有客人,你进去吧,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怎么比女人还难懂?

  指认

  送走臻灵,我才对着镜子好好看我脸上的疤痕,从眼角一直拉到鼻梁,缝过两针,粉红的疤痕和缝合的印记看上去很丑陋,原来真的破相了,说不在乎是假的,只是难过过后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世事就是这样,不管是什么,都要自己承当。

  他们谁也没有提起这道疤,连盯着看都没有,仿佛我和以前没什么两样,都为我的眼睛能治好开心。

  第二天就被叫到公安局作嫌疑人的特征描述,我看了几百张有案底的照片,都不是那个人,才刚复原,我的精神很差,一连看几百张照片的疲倦使我快要晕过去,秦叔坚持要带我回家,我说我再看下去连那点浅薄的记忆都会没有的,警察才放过我。

  在过道上我遇见一个人,我一个念头转过,“你好。”我试着和她打招呼。

  她转过来,疑惑地看着我,我清楚地看清了她的样子。

  “我也在那辆车上。”我知道她会懂,果然她激动地看着我。

  我示意带领我们的警察不要说话。

  我看着她,场景似乎变化了,“那天车上人很多,和我一起上来的有个老人,但没人主动给他让座……”

  我神情已经有些恍惚,“我那天很烦躁,看着老人摇摇晃晃,我向后门挤去,那个老人跟在我后面,走到绿色座位(老弱病残孕专座)那里,有个人站起来拉住老人说:‘您坐这里。’他很恭敬,我看了他一眼,也许那时我就注意起他,过了几站,老人到站了,和那个让位的人说了什么,应该是感谢和叫那个人坐的话,但是坐下去的不是他,而是你男朋友吧,你坐在你男朋友腿上。”我肯定地说。

  “那天是我们太累了,有位置就坐下来。”女孩辩解。

  “不要打断我,”那些场景突然就像放映机一样在我脑里旋转,“然后我很奇怪地就老是会盯着那个人看,我也看见你拿出手机给你男朋友照相,那个人又挤到另一边,我再看他时他已经坐下来,后来他要下车时我拉住他,跟他说他落下东西了,一个塑胶袋……”

  “啊——,是那个人?”女孩惊异。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我说。

  旁边民警已经把我说的话记录下来,“你怎么没跟我们说过这些?”

  “不好意思,我看见这个小姐才想起来的。”这应该是一种记忆的触发点吧,之前我在问询的时候怎么回想也只有那个男人模糊的面貌。

  “那么要麻烦三位了,现在案情有了重大进展,请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毕竟这个案子是震惊国家的,中央领导也很重视,你们先到休息室,我向上级汇报一下,你们再想想有什么细节要补充。”

  我点点头,看向秦叔,秦叔说要陪着我,我心里一暖。

  “你脸上的伤是那次留下的?”沉默了一会女孩问我。

  “恩,还有眼睛,差点瞎了。”

  “我是聋了,”女孩的表情很痛苦,“我是那个位置受伤人中最轻的,是我男朋友用身体护着我才……,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女孩的声音哽咽了,她发丝里若隐若现的是助听器吧。

  秦叔拍着我的背,而我不知道怎么安慰那个流泪的女孩。

  过了一会,休息室里来人了。

  互相介绍后我才知道市公安总局的局长竟然亲自来跟我们了解情况。

  “……那么说黄晓佳你的那个手机就是关键了?”不能确定那个人是本市户口还是外来人员,公安局不一定会有登记,而靠记忆还原照片不太准确。

  “我也不确定,我那时只是想照张我男朋友的照片传给我朋友。”

  “传了吗?”

  “传了。”

  “太好了,只要你朋友那里还没删除。”但也不一定能保证一定把那个人照了进去不是吗?

  “林飞,你说你确定是那个人放了塑胶袋在那颗位子上吗?”

  “是的,我肯定。”

  案情终于有了重大进展。

  第二天我就看到了那张照片,旁边民警紧张地盯着我和黄晓佳。

  “是他。”我们同时指着放大照片上一个有点模糊的人影当天,犯罪嫌疑人的a级通缉令就发往全国。

  那个人不是外来人员,是本市人,竟然只有19岁,和我同龄,还是个学生,竟然会做出那么恐怖的事情,我不确定会不会冤枉了人,毕竟还只是个学生不是吗?

  但是警察抓捕行动扑空,这个人凭空消失,他的亲友都被警方布控,但他却没再出现,一切又显示他的不同寻常。

  案情又这么胶着着。

  高密度的问询已经使我精疲力竭,现在我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什么也不想。

  出了公安局大门,阳光毫不吝啬地撒下来,我眯着眼,冬天总算过去。

  杨凌照?我眨眨眼,眼花才会看见他吧。

  他明显也是一愣,然后向我走来,我心跳有些加速,血气涌上脸,怎么搞的,这该死的太阳,这么热!

  我低着头盯着地面,没忘记我上次好像没心没肺拒绝了人家的好意,弄得不欢而散,但那时我真的不想让人来可怜我。

  身影近了、又近了,然后……穿过我……“李局,好久不见了,这段时间你们太忙,都没好好聚聚。”

  身后杨凌照热情地握住李局长的手。

  我恨不得钻进土里不见人,刚才心里那一点点的期望是怎么回事?

  “老杨啊,这次找你来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我擦擦手心的冷汗,没回头,快步离开。

  把刚才异样的感觉驱逐出脑,回家,拉开被子,睡觉。

  接下来我终于可以上班,上班就意味着可以拿薪水,我已经欠秦叔很多钱了,虽然他说不用还,但是这是人家的血汗钱,不是自己的就不能白要。

  大家对我的归来都很高兴,嚷着下班要出去庆祝我大难不死、顺利康复,。

  我跟着他们唱k疯到十二点,黎兵还是对我不冷不热,我也只有心底叹息。

  终于我也有不用当心赶不到末班车回不了家的时候了,不过我还是滴酒不沾,免得麻烦。

  第二天,老大接到总公司电话,说叫我们全体员工要到会堂开新年员工表彰大会。

  每年公司都会开这么个会议,也算员工福利的一种,其目的不外乎使员工更努力为公司创造更多的价值,让竞争显得更残酷而已。

  今年的提早了,据说是高层仓促决定的。

  我这样的新人充其量就是去感受感受,顺便凑凑人数,我从没想过这场表彰大会会给我带来一个如噩梦般的记忆。

  升职

  开这种会是沉闷的,这是对我来说,我旁边的旁边的众多同事可能不这么想,大家看起来情绪很是激动,这个煞有介事大张旗鼓的表彰会据说还是下级员工的一个盼头,平时默默无闻的人有可能成为十佳员工风光一把,还会有各种奇怪的奖项颁布,全勤奖不说了,甚至有什么最受欢迎奖,最佳老公/老婆奖,微笑先生/小姐奖,最有价值光棍奖,连公司花草奖都有……我嘴角抽筋,看不出来,这个公司的企业文化这么怪异。(是你太古板了)

  “每年公司都会有30万的专项奖金用来奖励员工,除去十佳员工每人2万,剩下10万由员工自己提前一个月在公司网上投票决定奖项和候选人,现场还可以短信投票。”老大在我耳边解释。

  连候选人都出来了,这个表彰大会后一阶段明显已经演变成选美+娱乐性节目。

  就算我们这个部门的人连候选的脚趾甲都够不上,这些大老粗们还是激动地为他们心目中美丽的白领mm疯狂投票。

  我觉得最佳光棍应该从我们这个纯雄性部门产生,他们的表情和肢体语言都充分展示了“光棍使人发狂”这句话的准确性……我看向沉着脸隔我三个位子的黎兵,他从那天以后就没跟我说过搬货、点货之外的话,我想了很久,他生气的源头和症结可能在于我交女朋友这件事上,是怪我不告诉他我交女友吗?这样会让他觉得我不够朋友吗?但是我和臻灵只是普通朋友,之前觉得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就没刻意介绍他们认识,找个时间和他解释一下吧,他这样我觉得压抑。

  “……阿飞,总裁叫你呐。”老大戳戳我打断我的沉思。

  什么?我发现其他人两眼放光地看着我。

  见我还茫茫然然,柿子已经在我耳边兴奋地叫嚷,“阿飞快上去啊,你是我们部门头一个得奖的人呐!”

  “啊?”得什么奖?

  “请杨卓飞同事上台接受表彰。”杨凌照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我看向遥远台上面目模糊的他,说不出什么感觉,上次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被公司boss修理了一顿,然后在众目睽睽的台上唱歌,接受下方各种嘲笑鄙视怜悯幸灾乐祸的眼光,这次又有什么等着我?

  “上去啊,不过杨总怎么还叫你以前的名字?”我同事催我。

  于是我机械地走上去,想不到我这种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还轮得到杨大总裁亲自点名颁奖,而我甚至连我怎么会得奖,得什么奖都不知道。

  我快走到台下时,杨凌照竟微笑着下来拉起我的手一起走上台去。

  几百束猜疑嫉妒的眼光地直射到我身上。

  而我惊讶得来不及作出反应。

  看着我惊讶的表情,杨凌照却对我温柔一笑,拿起话筒,“相信大家都知道不久前我市发生的一场令人发指的恶性公众伤害事件,就是让人震惊的公交车炸弹爆炸事件,三人在这次灾难中丧生,数十人受伤,我们公司有一位不幸的员工也在这次爆炸中受了伤,但是这位员工意志坚卓,战胜身体上的病痛和心理上的创伤,现在又回到我们中间来了,我们为这位勇敢的员工颁发‘最佳意志奖’,大家欢迎!”

  在如浪的掌声中,我只有个荒唐的想法:他在讲相声吗?

  “另外,杨卓飞同事在罪犯的调查取证中,成功指认出犯罪嫌疑人,为案件的侦破带来了曙光,我们再为他颁发‘最佳贡献奖’。”

  台下传来热烈的掌声,而我对杨凌照这种反常却感到一股寒意,把我在这件事的角色暴露推我到台面上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睛透着我看不懂的信息,我的心奇异地刺痛了一下。

  杨凌照拿着证书递给我,我只有双手接过,然后他握住我的手,我装作很高兴很激动地连声道谢。

  “对了,经过这半年的考核,公司对你的工作业绩很满意,决定升你为我的行政助理,人事调配通知已经发下去了,你明天就到总公司上班。”杨凌照说的声音不大,刚好通过麦克风传出去,所有人都看向我,目不转睛。

  我脑袋空白了,好半天消化不了那些话语。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忍不住抓起他的衣领问。

  “放手,”他掰开我的指头,“别忘记还有几百人看着,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好,升职了不高兴吗?”这些话他贴着我的耳朵讲,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而别人只看到我们亲密地粘在一起说悄悄话。

  “好了,大家好好为公司工作,公司就会更好地回报大家的努力。”

  结束了,我僵硬着身体在散会的人群里找黎兵,想跟他说话解释误会然后和好,但是他只是冷淡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我跟上去想拉住他,但推搡的人群让我很快失去他的踪迹。

  人群里的视线有同情的有兴奋有嫉恨的有鄙视的有对我脸上的疤指指点点的,我看过去却发现所有人都转开头。

  我是人群里的陌生人,而我熟识的人已经走了。

  我回到仓库,发现大家都已经回来了,看见我就很有默契地各干各事,好像我是个陌生人。

  原来大家都回来了,一起去却不一起回。

  黎兵直接从我身边走过。

  “黎兵。”我喊他,他没停。

  “工作的时候不要做私人的事情,不过你好像不是我们这里的了,不要妨碍我们做事情,好歹共事了几个月,以后发达了不要忘记我们就行了。”旁边一个同事说,语气很冷淡,但还是拍了拍我的肩。

  是一点微小的安慰。

  我没开口,我没有期待要向他们解释什么了,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

  老大从总公司回来,带来人事调配通知,向大家宣读完后,所有人都没开口询问,像约好的一样。

  只是他们的眼神让我觉得心脏有些抽筋。

  老大把我叫去办公室。

  “别理外面那群臭小子,他们只是心理不平衡。”

  “没事,换我看到和我一样水平的升职像坐火箭似的,我也会心理不平衡,大概会猜想那个人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吧。” 我平静地说。

  迅速膨胀的东西就像肥皂泡,很梦幻,却很快会破灭,没有人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