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整个身体全部露出地面时,我跨出箱子,开始打量起现在的处境。
这是一个悬崖边上的平台,海水在脚下叫嚣着,奔腾着,初升的太阳让眼前的景色显得分外壮丽。
有时候浪涛大的时候,它几乎可以溅到我的身上,全身都惹上了海水的咸腥味。
正在我为这鬼斧神工的构造惊叹之时,悬崖的上面传来了直升飞机的轰鸣声,伊森不知何时也顺着滑轮爬了上来,还未站定,就伸手按住我的头,将我整个人压到了石面上。
“小心点,他们还没走,不要被发现了。”刚一扑倒,伊森便急速地解释了一句。
我点点头,谨慎地朝声音的来处瞟去:看不见人,只看到螺旋桨高速地运转着,气流搅动着地面的沙石,灰尘一直落到了我们身上。
“会游泳吗?”伊森问。
“会一点。”
“最多能游多远?”他皱眉继续问。
“不到一百米……”我有点赧然地回答。
游泳是我所有体育项目里的最弱项,哥从前也常嘲笑我:为什么会那么怕水呢?总是游着游着,就自动停住,任凭自己沉下去。
我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因为水让我觉得无力。
是,在水里有一种彻骨的无力感。而我一向惧怕那种感觉。
“我们的潜水艇在200米以外,从这里到潜水艇,必须靠自己的能力游过去,如果你会游泳,没有理由不能游200米,可可,这是危及时刻,全力以赴,懂吗?”伊森堪称耐心地解说着。
其它人身上都带着那些没有被摧毁的仪器或者设备,他们是腾不出人手来帮我的,就连伊森,也带上了随身的一部大大的笔记本——这一次,看来都是自顾不暇了。
更何况,我从来也不是那种需要麻烦别人的女孩。
“应该能行,试一试,如果有万一,你们只管走好了。”想了想,我说。
“不要有万一。”伊森笃定的回答:“我不想再见到玄飞的时候,觉得没脸见他。”
我笑笑,“走吧。”
天气并不太凉,只是经过了一夜的冷静,海水依然有着寒意。
刚跃进水里时,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头扬起来,在海面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温暖的空气。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动作,因为冒出头会容易被人发现,只是我鲜少接受这方面的训练,当时很自然地冒出了头——也自然而然地,被伊森他们甩到了身后。
水从脸庞上滑了下去,咸涩的海水让我的眼睛有点朦胧,沁出了眼泪,就在着眼泪的氤氲里,我看到了欧阳。
欧阳的一半身子探出了直升飞机,目光如电,在我抬头的刹那,低头向我扫来。
他在上面,我在下面,我们明明离得那么远,远到他不可能看清我。
可是寒栗四起,我知道他看到我了,正如我看到他一样。
我们看见对方,不是用眼睛,也不是用心,而是用自己也说不明道不清的爱与恨。
在海浪的起伏里,身体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视线,却始终笔直。
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我几乎能想到,里面翻滚不定的烟雾。
那烟雾让我周身无力。
无力感,侵袭而来。
我的腿略略僵了僵,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去。
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却宛如凝固一般长久。
海水温柔地覆盖了我。
(九)溺水
当我呛进第一口水时,只感到一股晕眩的咸涩。
手又下意识地扒拉了几下,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为什么会那么怕水呢?我在水底茫然地想。
似乎,是因为,十几年前,当妈妈飞机失事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别墅后的游泳池里戏水,然后哥走了过来。我浮在水中央,看着他越走越近,停在水池边,悲悯地望着我,眼神哀伤而坚强。
我还记得,那天的太阳很亮,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户,将室内游泳池照得灯火通明。
哥就这样站在水光潋滟的光线里,看着我。
然后他说:“可可,爸妈不在了。”
我一直浮在水中央。
懵了很久后,我才想起往池边游,可是,岸边那么远那么远,无论我怎么用力怎么挣扎,总是游不到岸。
身体一直往下沉。
无力,彻骨的无力。
对生命,对离别的无力。
只是,后来呢?
我悬浮在幽深深的海里,思考着那天以后发生的事情。
似乎是哥,他跳进了泳池,将我搂到了怀里,然后一路拖曳着,将我带到了岸边。
安心的怀抱,让我抗拒无力。
现在呢?
我睁开眼,目之所及,全是蓝蓝的一片,头顶的天空被水面隔开,一切显得那么近那么大,又是遥不可及的。
我还在往下沉。
恍惚间,听到一个极大的“噗通”声,仿佛什么从高处重重地砸了下来。
有点茫然地回望过去,一个模糊的人影从远处慢慢地靠近。
水雾蒙住了他的脸,我看不见他的长相。
只是他修长灵活的姿态,让我想起了鱼——那种从海底的最深处,在黑暗里潜伏许久许久的鱼。
然后——
他游到了我的面前,伸手揽住了我的腰,仰起头,向水面浮了上去。
他微长的发梢撩在了我的脸上,水流从间隙里滑过去,我有点恍惚。
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第二次将我带离无力的人,是分明已经恨我入骨的欧阳?
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跃了进来,就是为了救我吗?
可是,他岂非本就想杀了我?
思维很乱,无法细想。
人再次来到水面,已经窒息的肺因大批空气钻入而使劲地痉挛起来,我不可抑制地咳嗽着,手紧紧地抓着他横在我身前的手臂,咳得前仆后仰,
欧阳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踩着水,在水面上载浮载沉。
静静地等我归于平静。
头顶的直升飞机依旧轰鸣不断,一点一点,越来越靠近海面。
上面有一个人探出头来,然后放下软梯。
欧阳的一只手依旧挽在我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抓着软梯,让直升飞机缓缓地将我们带上去。
一点点抽离冰冷的海水,可是离开水后,被海风一吹,更有种渗人的寒。
他环在我腰间的手慢慢收紧,我们的肌肤透过湿漉漉的衣服,贴在了一起。
肌肤违逆了意志,贪婪地吸收着他的体温。
“为什么救我?”我们被提到半空时,我低低地问。
那时候,头顶是天,脚下是海,我们被悬在海天之间,身边空无一物,只有两人。
我的声音匍一出来,就被风吹得零零落落,他也许没有听见。
果然,身后没有回答。
正暗叹着,欧阳却开口了,依旧是当年让我沉迷不已的嘶哑与磁惑,他的声音,有种致命的性感。
“只是不想你死得那么容易”淡漠的回答。
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吧,恨就是恨,爱便是爱,不要再混搅在一起,那远比恨本身更难承受。
欧阳,恨我吧,你理由充分。
直升飞机依旧往上挪移,软梯也被一点点的收了上去,我们几乎达到了飞机的边沿。
上面的人伸出手来,分别将我和欧阳拉了上去。
刚稳住平衡,飞机里其中一个人便递了一条干毛巾过来,我正打算接,欧阳蓦得伸手将它拦下,然后极冷淡地说了句:“随她,不准给她任何东西。”
“是。”直升飞机里的人显然都以欧阳马首是瞻,没有丝毫质疑地应承了下来。
我也不觉得什么,他们若是对我亲切,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欧家的少奶奶了,而是他的阶下囚。
不过,其中的纠葛是非,欧家知情的人,也许不多。
我抖抖索索地坐在角落——其实并不想抖,那样显得自己很羸弱,可实在是冷得厉害,海水慢慢地蒸发,身上起了一层盐垢,不仅冷,而且难受——角落的视线很好,可以看见整个直升飞机的全局,里面的人并不多,大概五六个,其中有一两个是熟面孔,也是欧家的骨心人员。
他们看到我,似乎有点惊奇,也许我在他们心中,依旧是少奶奶。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想为我拿一杯热茶或者做点其它什么事情,可是在欧阳冷冷的注视下,他们还是很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毕竟,这是欧家的家务事,他们做下人的管不着。
突然有点好奇:我消失的这一个多月,欧阳是怎么解释的?离家出走,旅游,私奔?还是……
法律程序上,我依旧是他的妻。
多可笑。
他确实应该恨我,我漠然地想。
因为我给与他的,不仅是伤害,也是屈辱。
感情的欺骗,也许比任何欺骗,都难以忍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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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今天没了,明天要开车,不敢太晚睡。明天的更新时间应该是中午。中午2点之前,以后会提前通报第二天的更新时间与章数,以免大家白等。
(十)回家
直升飞机笔直下向s市飞去,我在途中又冷又麻,只是我没说,欧阳也并不关心。
其它人也是漠不关心。
太阳越升越高,身上的海水一点点地蒸干去,飞机里的人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有人通过无线电向欧阳汇报地面的情景。我依稀听见一些关于此次袭击的字眼,譬如爆破,譬如失败……。
“没有找到资料吗?”欧阳沉声问:“再找,一定要找出来!”
“他们已经坐潜艇离开了。我们的快艇追不上。”那边急速地回答。
我略略放下心:至少伊森他们安全地离开了,实验的数据也没有落在别人手里,一切还不算太糟。
大概是我放松的表情太过于明显,方才还专注着与别人通话的欧阳突然转过头,冷冷地看向我。
“很得意?”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我微微一哂,耐着性子回答了一句,“没有。”
沦为别人的阶下囚,再怎么说,也不会是一件得意的事情。
“你的哥呢,怎么不来救你?”欧阳不依不饶,简直是逮到机会找茬:“别以为这次他们躲得快,我就没办法把他们找出来!”
这一次,我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他已经忍了太久,如果有情绪,就让他宣泄吧。
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回答。
他显然还打算说一些堪称尖酸刻薄的话,可是嘴张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归根到底,他始终无法对我恶言相向。
“我要和温如结婚了。”直升飞机又飞了良久,在刚才小小的交谈过后许久许久,欧阳低低地冒了一句:“而你,我已经向当局报告成了失踪人口。”
我吃了一惊,“温如?温如岂不是……”
“死了?”欧阳转过头,眼中满是讥诮:“你以为自己已经打死了她,却不料她还活在这个世上,怎么?你似乎很吃惊?”
我再次闭紧嘴。
在这个时候,任何反驳与质疑,显然都是不合时宜的。
“她福气大,子弹从她心脏边穿了过去。只是从此以后,需要心脏起搏器才能正常生活,而且再也不能驾车,再也不能玩枪了——可可,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下得了手!如果当时挡住你的人是我呢?你还是会开枪吗?会吗?”欧阳突然向我走了一步,近乎咄咄逼人地望着我,眼中有股类似于伤痕的狂热。
我哑然,突然开始很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
如果当时,欧阳没有选择放手,而是与我争锋相对,我会杀了他吗?
无果的问题。
“我没有后悔向温如开枪。”略一思索后,我决定将莲的行为自己扛下来,毕竟,莲依然是温赤榕的妻子,依然在做着她危险的卧底工作,而且,当时的情况,是莲救了我,“如果我不开枪射她,便会被她射死,欧阳,你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怎么可能会是你?”欧阳冷笑一声,脸几乎贴到了我的面上,目光毫无怜惜地锁着我的视线,“那么处心积虑,那么拿得起放得下!可可,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老实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了!”
“她当时要杀我!”我沉这声重复道:“我只是自保!”
“如果你不背叛我,她怎么敢杀你,如果你不背叛我,全世界都不会伤害你,因为我会保护你,你是我欧阳的妻子,爱人!是你选择离开我的保护,是你背叛了我给你的一切,你没有资格在这里控诉谁!”欧阳越说越激动,目光若有实质,如果眼睛真的有杀伤力,我可能已经千疮百孔。
或者说,我早已经千疮百孔——在看不到的地方。
静静地看着已经失常的他,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露,深吸了几口气,很快得调整自己的状态。
我们如陌生人一样,面对面而坐,面无表情。
就这样对峙了一整天,一整天里,我不吃不喝,欧阳亦是。
仿佛谁与谁赌气一般,可笑。
黄昏时分,在缓缓西沉的海平线上,s城的轮廓渐渐显了出来,夜幕微垂,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将城市的夜景点缀得缤纷异常。
那是生活的气息,每盏灯火下,都有人在欢喜,有人在忧伤。
“为什么要将我带回来?”在飞机即将降落的时候,我安静地问,心平气和。
他已经将我当成了失踪的,再也不可追寻的人,已经决定要与温如结婚,那为什么,不在岛屿上时,就让我自生自灭,沉于海底。
为什么救我,又为什么将我带回来?
“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欧阳漠然道:“可可,世上什么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的,没有原谅。”
“没有原谅?”我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
“就如同我当时的错误,我只错了一次,你却让我赔上了一生,补偿你。”他的声音已经归于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而我,同样要养你赔上一生,补偿我!”
我默不作声,许是因为晚风太冷,我打了一个寒战。
飞机缓缓落下,巨大的气流击打在地面上,泛起一层浓浓的烟尘。
当飞机门打开时,那些烟尘依旧没有散尽,我眯起眼睛,很努力地在模糊的视野里找到焦距:浓雾缓缓散开,接机的人慢慢清晰起来,然后,我看到了温如。
一声白色礼服,巧笑嫣然的温如。
美得像一个芭比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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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估计在八点左右。
(十一)禁锢
直升飞机停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温如。
“欢迎回来。”她似乎没看见我,款款走了过来,直接越过我,径直向欧阳靠了过去。
欧阳张开双臂,和她拥抱了一下,“等很久了吧?”
“不久。”温如一边回答,一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不胜凉风的模样。
在金新月那个张扬野性的温如,再次变成了邻家柔美的小妹,一颦一笑,尽显淑女风范。
我叹为观止。
欧阳果然体贴的搂过她的肩,低声询问道:“外面风大,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出来的时候着急了一点。”温如轻声解释。
“再着急也要照顾好自己,如果你感冒了,我会心疼的。”欧阳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知怎么提高了一点,目光有意无意地从我身上扫了过去。
我只作没听见,任他们在那里大秀恩爱,老实说,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
只觉得世事荒谬,让人哭笑不得。
“伯母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呢。”温如就势挽住欧阳的胳膊,继续轻声细语道:“忙了一天,应该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恩。”欧阳含糊地应了声,然后回头朝站在温如身后的人简短的吩咐了一句:“把朱可可带到仓库去。”
后面的人向前走了一步,我这才看到,他是阿南。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有点冷幽默地想,然后苦笑不已。
那笑容显然刺伤了欧阳,他严声喝道:“快点,我不想再见到她!”
温如连忙柔声抚慰:“何必和那种人生气,阿南,你将她带下去吧,然后我们一起用餐。”
我默不作声:现在被关到仓库,恰恰是我所求的,与其这样尴尬地面对一个又一个故人,我情愿一个人独处。
阿南很快走到我的面前,刚准备伸手拉我,我微侧身躲了过去,然后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你在前面带路吧,我不会耍花招。”
可即使如此,阿南还是坚持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的手指孔武有力,似乎要掐入肉里去,生疼生疼。
冷汗刹那间冒了出来,我咬了咬下唇,将几乎冲口而出的失声咽了下去。
他是故意的。
欧阳显然也注意到这个细节,他转头淡淡地扫了我们一眼,似乎想说什么,顿了顿,又漠然地回过头去。
身边的温如小鸟依人般靠着他。
他默许这种行为了。事实上,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他恨我。他要惩罚我。
“走吧。”阿南有点恶意地催促了一声。
我依旧沉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任他所为。
前去仓库的时候,曾一度与欧阳挨得很近,擦着他的后背,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却已陌生。
我还没有走远,欧阳已经与温如手挽手往不远处的大别墅走去:那是温家在s市郊区的房子,我们的婚宴也是在这里举行。
那日的繁华,不过才是几月以前的事情,再回头,却已物是人非。
顺着渐渐阴霾的林荫小道走了没多时,转过弯,我们便两不相见。
他走向他光辉灿烂的城堡,我停在了阴冷潮湿的仓库前。
“我说过,不要再伤害少爷!。”阿南终于松开我的手臂,顺手推开仓库的门,在走进去之前,他转过头,恶狠狠地说:“可你都做了什么?”
我握紧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心平气和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再追究是非因果,那次在金新月,是我亏负欧阳。
因为他爱我,而我却只是一味的敷衍——这本身就是一种亏负,与其它任何事情都无关。
“一句道歉就够了吗?”阿南似乎被这三个字激怒里,有点怒不可遏地低吼:“你几乎毁了他!”
我抬眼,有点讶异地望着他。
我知道,被爱人背叛的滋味很伤很难,可是欧阳现在情景并不算糟糕,他即将与温如成亲,温家与欧家都会皆大欢喜,多好。
毁掉他,从何说起?
“你第一次离开的时候,少爷只是痛苦,却还是决定放手,可你又回来了,你给了他希望,让他以为你还爱着他,你将他送到了云霄,可是最后呢——才不过几天,你又直接将他从云霄踢到了地狱!”阿南说得义愤填膺,眼睛射出火来。
我默然。
对于这样的指责,无可反驳,因为,那是事实。
“对不起。”除了道歉。别无它言。
“道歉有什么用!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阿南越说越激动,如果不是极力控制,我好不怀疑他会动用私刑:“因为,少爷沾上毒品了,你知不知道!欧家一直在做毒品生意,却一向自制,从来不沾染毒品,如果不是因为你让他那么痛苦,他会因为忍受不了而吸毒吗!”
这一次,我是真的震惊了,“怎么……”
“好在毒瘾并不深,在医生的指导下,还能戒掉。”阿南自我安慰地继续说:“而且,你回来了,少爷的心病也会治好的,只要你不在这个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
是,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我的存在,也许许多人都不会受伤。
也许欧阳依旧是一个游戏人生的黑道王子,哥会是成功的音乐家,还有……还有乔,乔将成为一个伟大的演员。
我是所有人的劫,即使非我所愿。
“我很奇怪,少爷为什么不杀你?”到了最后,阿南极不理解的自语了一声。
“他会杀了我的,在解开心结以后。”我淡淡地说:“这是我欠他的,那就还给他。”
这个世道,没有什么是免费的,不要心存侥幸。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选择了一条路,就要面对它带了的代价。
阿南也深以为然,大概是想到我活不长了,他也不再对我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只是很不客气地将我往仓库里一推,“进去呆着吧,不要耍花样。”
我踉跄了一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面前的状况,身后的铁门“啪”的一下合上了。
眼前一片黑暗。
貌似迟到了一个小时,汗,不过好歹交上了,明天的第一更还是中午。
(十二)幽闭
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仓库,也许平日里是用来堆积易燃物品的,空气里散着淡淡的硫磺味,地面干燥,大门一旦合上,便再也没有一丝光的踪影。我在原地站了多时,即使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面前的景色依旧不能看清晰,只模糊地感知一些大件物品的轮廓:如墙角堆积的货物,地上大团散落的绳索等。
迟疑了一下,我尝试着往仓库边靠过去,背小心地靠着冰冷的墙面,然后紧贴着墙,一点点蹲下来,饶是如此,在蹲下来的过程中,还是被地上的铁钉碰伤了膝盖——地上并不干净,零散着许多尖锐的小物品,它们的体积并不大,在这样的光线里,是很难看清楚的。
等终于坐好,我伸出一手捂住受伤的膝盖,另一只手开始小心地褪掉满是盐渍的衣服,衣服在身上干了太久,形成的盐巴粘在皮肤上,摩梭出一片红红的疙瘩,奇痒无比。
可这里别说洗澡的水,甚至连饮用的水都没有,我只能粗粗的将衣服抖了抖,又搓了搓,等了一会,再重新穿了回去。
毕竟,夏末秋初的夜晚是寒冷的,如果不穿衣服,我会被冻僵。
就这样又呆了一段时间,在没有光的地方,连时间都变得模糊,我不知道我被关进来多久了,只能依稀通过越来越凉的空气判断:外面应该已是黎明时分。
仓库里很安静,加厚隔音的墙壁与大门将外面的一切声响都挡在了外面,我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并不均匀的呼吸声——从来不知道呼吸可以如此大声,一下一下,震动了我的耳膜。
没有声音亦没有光,没有时间,没有人,没有食物,没有水。
被世界遗忘的样子,大抵便是这样了。
心里想着一些快乐的事情,努力不让自己被眼前的境况逼疯,想起自己最初在法国时的嚣张,每天带着小弟在外面作威作福,向哥哥撒娇打嗲时候的任性与单纯,心情略略放松了一些,又因为实在是累,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睡眠并不安稳,总是有许多记不清,却溢满忧伤的梦侵袭而来,我靠在墙上不停的辗转,直至惊醒——我伸手抹去额头的冷汗,却触到了一片温热。
原来发烧了。
有点漠然的想。
溺水后又受冻受渴,发烧是很正常的,有时候我们觉得人很厉害,能够做许多无可思议的事情,可事实上,人是世界上最虚弱的东西,稍微不注意,就会被疾病打倒。
而且愈来愈烈。
又磨蹭了一下,手下的肌肤越来越热,全身仅剩的水分都要被蒸发干了,口鼻变成了一片荒原,是烈日下苟延残喘的沙漠。
根据伊森教给我的简单的医学知识,我猜自己几乎达到40度了。
必须马上降温。
意识已经有点模糊,却努力地不让自己重新睡过去,我站起来,扶着墙壁,一点点向大门的方向挪去。
可是还没走到,腿便开始发软,到了途中,不得不扶着墙壁重重的呼吸。这样重复了几次,短短的一截路似乎走了好久好久,也许几个小时吧,不知道,只是当我走到大门前时,我已精疲力竭。
伸手重重地在铁门上拍了拍,回声在空旷寂寥的仓库了水波一样荡漾开去,我扶着门,头重脚轻,睡意潮水一般将我涌来。
没有人应话,也许外面并没有人。
那么,欧阳一早就打算让我这样自生自灭了吗?如果是这样,又何苦跳进海里,如此千辛万苦地将我带回来?
想到这可能本来就是他的意图,我不禁有点意兴阑珊——如此,我勉力走到这里求救,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虽然,这样的死法,让我觉得很不甘心。
最后一缕求生的意志消消云散,我放任自己身体的呼唤,从墙壁上滑了下来,合上眼睛。
身体烫得吓人,却另有一种蛊惑般的诱惑——仿佛死神的召唤。
在我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大门吱拉拉地开了,天光蓦得倾泻了下来,如此浓烈,如此绚烂,应该是午后的阳光。这是第二天午后。
一个人在光影里大步走了进来,他背着光,只能看到强光里一个模糊的轮廓,高大修长的轮廓。
我知道他是谁,这个身形太熟悉。
他走到我的面前,用脚踢了踢我。
老实说,有点生气,如果是平常,我会努力反抗一下,可是现在,全身使不上一点劲,只能任凭他的皮鞋在我的肋下戳了又戳。
“刚才是你敲门?怎么?才关了一天就受不了了?”他问,冷漠而陌生的语气。
我扭过头,心灰意懒,并不搭理他。
身体难受得要命,他却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这么怕黑,当初怎么那么忍心将别人扔到黑暗里去?”他继续质问,脚下的动作没有一丝联系。
意识仍在消散,他的动作其实并不重,我也感受不到疼痛,痛感神经已被高烧烧到麻木。只有觉得很烦躁,透入心骨的烦躁。
“怎么不说话?”对于我的沉默,欧阳有种被无视的愤怒。
我还是沉默,也只能沉默。
他弯下腰,伸手将我别开的脸坂了过来,在他的手指挨到我的肌肤时,他有点惊讶地问:“你发烧了?”
我抬眼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在这样肆意的凌辱后,再表现出关心,岂非有点可笑。
欧阳没有理会我的目光,手已经探向我的额头,然后闪电般缩了回去。
“我带你去医院。”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探到我的腿弯处,一挺腰,将我抱了起来。
我想挣扎一下,可是手刚刚撑在了他的胸前,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看出我的意图,冷着脸沉声喝了一句,“该死,别乱动!”
我怔了怔,然后苦笑不已。也不再抗拒。
好吧,随他折腾吧,终究是我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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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老规矩,晚上还有一章,八点以后。
(十三)发烧
从仓库里出来的时候,眼睛有一瞬的发黑:习惯了太久的黑暗,对于光线反而不适应了,这种反差让我晕眩;眼睛发黑,视线模糊不清。
“少爷,你怎么。。。。。”耳边传来阿南的声音,头晕得厉害。
“开车,去医院。”欧阳简短的吩咐了一句。
我不知道阿南是怎么回答的,因为那时,我已经神志不清。
途中一直有人说话,我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他们聒聒噪噪,大抵都是反对吧,只有一个声音是坚持的,很熟悉的声音,他一直抱着我,执着而坚定。
我终究还是被送到了医院,躺在病房的时候,他们终于离开了。
病房外,我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只是具体的话语,已然听不清。
我病得很重,即使医生不说,我也心知肚明。
那两日的冒险实验,不是没有后遗症的——很多负面的情绪被堆积着,而发烧只是导火线。
高烧不退,噩梦不断。
迷迷糊糊中,有时觉得身边是有人的,有时又没人。
有时候,会听到欧阳生气的声音,大喝着:“怎么还这样!医生呢。”
然后就是众人一连串的“欧先生”“欧先生”的赔罪声。
欧阳是一个跋扈的人,我差点忘记了。
他在s市,有他足够优越的资本。
等终于清醒一点的时候,站在床边的医生长嘘了一口气,垮下肩叹道:“谢天谢地,欧夫人,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来,我们可都要失业了。”
我眨眨眼,对他的称呼有点不甚了解。
“你等等,我们这就去叫欧先生去。”医生不及解释,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我微侧过头,看着因为他的动作而不断摆动的病房大门,有点迷惘。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未等我想明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堪称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摇摆不定的大门又被重重地推了开来,欧阳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看上起瘦了很多,也憔悴了。
不过,我也应该很丑吧,听说缺水会引起导致变黄,我现在觉得,自己整就是一条被晒干的咸鱼——可惜没有镜子。
“你终于肯醒了?”他的身体顿在离病床三步之遥,刚进门时的担忧与欣喜全部收敛了进去,近乎冷峭的问了一句。
我微微一哂:这个问题根本无从回答。
“我说过,你要用下半辈子来赔偿我,想一死了之,告诉你,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欧阳继续冷冷地说,不肯再走近一步,只是凌厉而残忍的望着我。
我继续不发一言。
他于是转过头,有点不悦地望着医生说:“你说她只要清醒,就已经过了危险期?”
“是,只要再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医生诚惶诚恐地回答:“医院会专门安排看护。。”
“我要接她出院,马上。”欧阳简洁地打断她的话。
“可是”
“马上出院。”欧阳斩钉截铁。
“可是欧夫人现在的情况很虚弱。”医生顶着欧阳的气势,耐着头皮将自己屡屡被打断的话说完。
欧阳冷冷地看着他,声音陡然间多了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寒意:“她不是什么欧夫人,她只是欧家的犯人,注意你的用辞!”
医生愣了愣,有点惊疑的望了望他,又看了看我。
我的表情如旧,没有丝毫异动。
下午的时候,在几个保镖粗鲁的监视里,我出院里,重新回到那晚只能够惊鸿一瞥的欧家别墅。
这一次,他没有再送我回仓库。
汽车停在别墅大门的时候,他开门下车,然后解开我的安全带,生硬地问:“能不能自己走?”
我点点头,可是匍一站起来,就情不自禁地向地面栽了下去。
欧阳眼疾手快,刚准备伸手拉住我,手刚悬到了空中,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脸上的表情极为愠怒,不知道是气我的笨手笨脚,还是气自己的心软。
反正我摔在了地上,极为狼狈。
双手撑地,有点吃力地往上爬,上半身刚刚撑起来,一双精致昂贵的高跟鞋停在了我的眼前。
很美的脚。笔直的小腿。
顺着它一直向上看去,我看到了一身白色公主礼服的温如——她正低头轻蔑的看着我,眼角处,有隐约的笑意——那是一种纯粹幸灾乐祸的得意。得逞后的快感。
我重新低下头,专心专意地从地上爬起来,并没有觉得多羞辱。
人总有虚弱的时候,但虚弱并不代表脆弱。
“欧阳,你不扶扶她吗?看她在地上挣扎,多可怜啊。”温如的声音里可并没有丝毫同情的成分,那只是向欧阳的撒娇。
“由着她。”欧阳漠然地丢下三个字,然后转开话题道:“温伯父与莲夫人到了没有?”
“他们刚下飞机,现在正和伯母一起用餐呢。”温如抬起脚,直接跨过我,停在欧阳面前,手就势挽着他的胳膊:“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婚宴的事情了,爸说,等金新月那边的基地重建之后,我们要宴请这个金新月的人,等罂粟花再开,再摆上长长的流水席,那里的风景一定很美。”
“恩。”欧阳有点分神,漫不经心地应道。
我根本没去细听他们的谈话,仍然努力与自己的虚弱做着斗争,一点点,缓缓地爬了起来。
手扶着车门,轻声喘气。
想一想,大概有好几天不曾吃喝了,难怪会使不上劲。
我需要食物,我想。
“把她先送到我房里去。”温如还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欧阳却将注意力转到了我身上,有点不耐烦地吩咐了一句。
温如的脸色变了变,不悦的喊了一声:“欧阳!”
“我等下再解释,阿南!将她送到我房里!”欧阳摆摆手,止住温如的质问,然后再也不看我一眼,径直向别墅大厅走去。
那里,坐着双方家长,他们将在众望所归中,讨论欧阳与温如的婚事。
而我,饿得半死。
(十四)房间
昨天好不容易写了一章长的,结果,啪,停电了,没有保存,结果沮丧啊,沮丧啊,沮丧了半天,没更新,哎。
阿南依言将我带到了欧阳的房间,那是二楼靠阳的一间,光线很足,屋里的装饰是我喜欢的风格,简约时尚。
可真的走进去,却看不到阳光的影子——落地窗户的窗帘被严严地拉实,房间晦暗,大大的圆形床靠早窗帘边上,更显得阴影重重。
“你先在这里呆着吧,等着少爷怎么发落你。”阿南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
等着阿南出去后,我才慢慢地走向那张我应该极其熟悉的床。
新婚的床。
坐上去,蓦然发现,床单被套,竟一点也没变,还是我钟爱的天蓝色。
难以想象,他在这个地方独自呆了一个月,该是怎样的心情?
坐了一会后,刚才强撑的力气也慢慢散尽了,我索性躺了下来,闭目养神,无论他要做什么,反正我也猜不到,无非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而已。
陷在虚软的床垫里,病后残留的晕眩还是一阵一阵袭来,房间很安静,除了座钟滴滴答答的摆动声,再无声息。
我渐渐睡了过去,朦朦胧胧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
开门的声音很轻微,却仍然将我惊醒,我悚然坐起,朝门的方向望过去。
欧阳站在门楣边。
走廊上的光透了进来,映着他的脸色,红彤彤的,似乎刚喝过酒。
温如则站在他的身后,略带敌意的望着我。
欧阳向里走了一步,身形有点不稳,还未完全走进来,他的手便捂住了嘴,然后向房间里的洗手间冲了进去。
里面顿时传来一阵呕吐声,还是水龙头的哗哗声。
温如也走了进来,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有点担忧的问:“欧阳,要紧么?”
里面没有回答,除了水声依旧。
温如遂转过身,脸上的温柔瞬间变得冰冷而疏远,她转过脸,看着我。
“可可,你真让我刮目相看,这种情况,你竟然还能安安稳稳地睡觉。”她一边说,一边向床边走了过来。
我耸耸肩,有点不甘示弱地说:“不然,你想让我怎么样?大哭大闹,寻死觅活?”
她不置可否,脚步停下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欧阳多喝了几杯,等下可有你受了。”她笑,伏下身子,脸贴了过来,“可可,他恨你。”
这一次,我没有反驳她,因为这是事实。
“你知道吗?让他恨你多不容易啊。”温如的笑魅惑而妖娆,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可可,为了这一天,我可是煞费苦心啊。”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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