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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阅读

作品:以欲之名|作者:924145154|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8:40:06|下载:以欲之名TXT下载
  嘈陌 !

  “什么意思?”我似有察觉,又有点不确定。

  “我知道那一枪不是你打的。”温如浅笑,面容再次变得温柔起来,“是莲开的枪。”

  我吃了一惊,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

  可是,为什么要撒谎,又为什么不肯揭穿莲?

  “你似乎有很多疑问?”她依旧在笑,有点好整以暇地挨着我坐了下来,如果只看姿势,还以为我们两个是亲密无间的闺中密友。

  可我只觉得恐慌。

  “为什么?”我问。

  “就是想让欧阳对你彻底死心啊。”温如浅浅地笑,“至于莲,你可知道,当一个女人想要一个男人时,什么事情都肯做的。”

  “能不能说明白点。”我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可可,莲已经投向我这边了,而代价,就是让我帮她得到你那个亲爱的哥,我们的韩大组长,韩玄飞,当然,帮助她就等于背叛我父亲,却也是帮助我母亲——我母亲被父亲冷落了太久,他只有被女人背叛过一次,才能知道原配夫人的珍贵这个交易,我不亏。”温如慢条斯理地说。

  “所以说,那次韩玄飞之所以被捕,不是意外,而是”

  “而是莲的通风报信。”温如浅笑嫣然。

  “包括,我会挟持欧阳,去救玄飞,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项?”我问得很平静,很快之前一直想不通的疑点,顿时都清晰起来。

  为什么会那么巧,在韩玄飞前去侦查的时候,温如提出去试枪。

  为什么他们对身为俘虏的韩玄飞,并没有取其性命,而且用来作为守卫的人,全部是欧阳那边的人马——那就是为我创造机会。

  至于温如在半道上未卜先知一般地出现,以及莲奇迹般的一枪,统统都有了解释。

  那是一场戏,彻头彻尾的戏。

  而我,至始至终,都被她们算计着。

  温如想得到欧阳,所以她逼着我一次又一次背叛欧阳,甚至伪装成被我枪击的假象,让他恨我,转而怜她。

  而莲,是为了玄飞。

  可是,如果她爱他,为什么会默许他们给他注射天使尘,为什么要这样凌虐他,这样的爱,太让人毛骨悚然!

  如此说来,玄飞

  我抬起头,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他在莲那里?”

  温如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洗手间里的水声停了,她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漫步走回房间中央。

  欧阳走了出来,容颜憔悴,没有一丝血色。

  “先去我的房间,我让莲姨准备了一碗醒酒汤。”温如走过去,挽着他的胳膊,柔声说。

  欧阳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越过她,定定地看向我。

  我也安静地看着他,突然觉得,那种负疚的感觉已经不那么浓烈了。

  我们都是被人算计的玩偶,两人的伤,至始至终,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多可怜。

  “欧阳”温如还打算说什么。

  “你出去。”欧阳简短地说了三个字。

  房间里又陷入沉静。

  (十五)坠落

  “你出去。”

  欧阳沉沉的声音让屋里的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温如尤其甚。

  她一反温顺,愠怒地望着欧阳,“你让我出去?”

  “是,你出去。”欧阳指了指门口,似有点站立不稳,脚步踉跄了一下,语调却不容人反驳。

  温如倔强地站在原处,不肯移动分毫。

  她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让欧阳恨我,转而怜她,也因此,不能接受欧阳此刻厚此薄彼的态度。

  欧阳也站着,寸步不让。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磨人的尴尬中。

  我沉默着,一边消化着温如刚才对我说的话,一边觉得无比可笑。

  想着想着,竟也真的笑了出来,笑得前仆后仰,不能自已。

  那笑声惊动了那两个人,他们转过头,无论温如,还是欧阳,都满脸诧异。

  我一直笑到尽兴,好不容易才在他们复杂莫辨的目光里止住了,然后我伸手指着大门,一字一句地说:“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欧阳的眉梢跳了跳,显然,他就要生气。

  我垂下手,近乎轻佻着看着他,“不然,你想干什么?留在这里,打我骂我,还是再强暴我?”

  是的,很残忍,非常残忍。

  可不残忍地对待他,就是残忍地对待自己。

  人都是自私的,我受够了那种暧昧。

  爱或者不爱,利用或者不利用,生或死,做或者不做,请一目了然!

  欧阳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我,黝黑的眼眸因为酒精的匀染,有点氤氲,却愈加深不见底。

  “回答啊,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一边说,一边往后面的落地窗户退了去。

  他依旧只是沉默,温如这抱起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转过身,冷不防地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一泻而入,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咪上了眼睛,也在他们一走神间,我已经推开了窗户。

  二楼本不高,可是欧家的别墅是坐落在山上的,从这里往下望,只有茫茫的云海。

  那是直通地狱的距离。

  欧阳的眼中滑过一丝恐惧,他往前跨了一步,急声说:“可可,你想干什么?”

  我回头,对他轻笑,“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欧阳,无论以前你做过什么,我做过什么,那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你难过也罢,愤怒也罢,那是你的权力。我愿意为我做的事情负责,可问题是,你不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如果要我死,现在开口,我马上从这里跳下去,绝不皱眉,也不会怪你。”

  “不要跳。”他抢过我的话,急声道:“我不想你死。”

  “不然呢?一生一世地囚禁?或者说,再侮辱一番?”我望着他,神色平静。

  真的很平静,最坏最坏的结果,也无非一死,如果你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呢?

  欧阳嗫嚅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果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还是想要你。”温如突然冷笑一声,不阴不阳地冒了一句:“果然,得不到的东西就是最好的。”

  “那怎么样才叫做得到?”我转向温如,淡淡地问:“像你这样,千方百计让你爱的人留在你身边,甚至不惜将他推至绝谷,那便叫做得到吗?莲用天使尘控制玄飞,那也叫做得到吗?”

  温如哽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等了一会,她又不甘心地反问道:“那你知道,什么叫做得到吗?”

  我转过头,望着脚下的云蒸霞蔚,轻声说:“当你全心爱一个人,爱到以她的喜怒为喜怒,以她的境遇而境遇,爱到全然地丢弃自我,那便是得到了。因为那样,即使是没有回报的付出,也会觉得充实。”

  就像哥一样,十几年来,支撑着他如此默默付出的,便是那种隐秘的快乐。

  因为付出而带来的快乐。

  而我对欧阳,欧阳对我,温如的,莲的,甚至丽丽的,都是自私的。

  我们都要求回报,因为计较,所以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瑕疵。

  可能做到哥那样的,天下又有几人呢?

  我们归根结底,都是俗人而已。

  “可可……你不要乱来,我……我不想你死。”过了很大一会,欧阳才张口道。

  他的语调近乎哀求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等着后文。

  “她死了又如何?”温如却在一边插嘴道:“难道她还值得你为她难过么?别忘记她对你做过什么!”

  “她的错只在于,我最终爱上了她,而她,不再爱我了。”欧阳突然沮丧,低低地回答。

  温如诧异地望着他,我也略觉诧异。

  然后,我展颜一笑,身体缓缓向后倒去,手松开来。

  欧阳惊呼一声,猛地向前扑去,只是,不小心被床架撞到了腿,本就有了些微的醉意,他摔在了地上。

  最后的一眼,是他惊怖的目光。

  我往下坠

  ~~~~~~~~~~~~~~。我是中场休息线。。~~~~~~~~~~~~~~~~~~~。

  如果本文在这里结束,会不会被群殴?

  好吧,知道了,这是假象。保证九月结文,但不是这里,宽心宽心,嘎嘎。

  ~~~~~~~~~~~~~~~~~~~~~~~~~~~~~~~~~~~~~~~~~~~~~~~~~~

  欧阳扑到窗户前时,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型,迅速地往崖底坠去,他几乎想翻过去拉住它,却被温如死死地拽住,一阵听不清字眼的嘶吼远远地传了出去,温家府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往二楼少爷的方向眺望过去。

  “你竟然真的敢跳。”身边的人浅浅地笑问,“万一我拉不住你,该怎么办呢?”

  “如果拉不住,你会怎么做?”我转过头问。

  他毫不犹豫地说:“不可能拉不住……即使一同跳下,也是要拉住的。”

  我又是一笑,“胡说”,眼中却已渗出了泪水。

  上面乱成了一团,喧闹声此起彼伏。我们也禁了声,靠着阳台下的墙壁,牵手,屏息。

  (十六)过程

  上面的喧嚣很是闹腾了一阵子。等到他们万物声息的时候,我已经站在腿有点发软,双手生麻了。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疲惫,他略捏了捏我的手,身子靠过来,让我略略倚着他。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上面是形同虎穴狼窝的欧家,所谓的命悬一线,大抵如此了。

  可是心很平静,没有丝毫恐慌。

  又等了等,确认没有人发现破绽的时候,他扯了扯我的手,沿着墙壁慢慢地往一楼的露台上挪去:暮色夹杂着山岚一同垂了下来,掩饰着我们的行踪。

  他的动作敏捷而矫健,轻而无声。

  等我们终于落在了实地上,然后藏到露台外的一堆杂物后,我这才从容地打量着他:比起最后一次见面,他的精神显然好了许多,却也清减了不少。

  “是不是有很多问题?”看出我满脸的探寻,他微微一笑。

  我却丝毫笑不出来,只是有点痴愣地望着他道:“没问题,我说过,只要你在身边,那便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近乎叹息:“傻丫头。”

  顿了顿,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增援的人恐怕还要等些时候,这边防守很严,还有一段时间,我慢慢告诉你,恩?”

  “恩。”我拼命点头,手一直拽着他,不肯松开须臾。

  韩玄飞也没有松开我,只是倚着墙,又观察了一下周围,这才轻声解释道:“那天你与伊森离开后,我跟了出去。”

  “我知道。”我低低地回答。

  “当时是很生气,也很自责,所以才会留下那张纸条,可是当我跟踪你们一直上了直升飞机,到了那个小岛的时候,莲却突然联系我。你知道,我们内部之间有一套专门的联络器,可以通过联络器而探知对方的位置,也是在当时,我发现,她的位置竟然离我很近。也就是说,离实验室很近。”

  “那天在金新月出事的事情之后,我们一度怀疑组织里有内鬼,只是一直秘而不宣,实验室的地址是很机密的,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而且,没有特殊情况,即使是组织内部的人,也不能擅入,莲的位置让我产生了怀疑。”

  “不久以后,我看到了欧家的飞机。也确实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当时只是想暂时稳住莲,尽可能给你们创造离开的时间,哪知……”韩玄飞停了停,然后轻描淡写地继续道:“在与她会面之前,病况突然加重,本想制住她,结果反而被她所制。”

  “然后呢?”我静静地问。

  “然后”韩玄飞踌躇了一下,似乎想一语带过,看着我执拗的眼神,他还是打消了初衷,老老实实地说:“然后,莲试图用天使尘来控制我,你知道,天使尘是一种毒药,如果强行戒除,就会有我之前的病状,那便是忧郁症,但如果长期服用,你便会一切如常,只是会产生越来越强的依赖性,让你今生今世都离不开它,最后沦为天使尘的奴隶。”

  我已经能够想象这段时间哥的境遇了,他一定被莲藏在某处,试图培养他的毒瘾,然后进一步控制他。

  可怕的爱。

  “那你又是怎么”我看着他消瘦却奕奕的脸,小心地问:“哥,你是不是”

  是不是染上毒瘾了?

  可是这句问话,在舌尖上徘徊了很久,却总是问不出来。

  当只是想想,便让我心疼到近乎窒息。

  “没有。”韩玄飞轻松地笑笑,“我戒了。天使尘可以分成两种,食用或者注射,莲最开始是注射,后来改成了药丸,她给我的时候,我只是含在口中,事后在吐在洗手间里,所以,我并没有被天使尘控制。”

  我怔怔地望着他,突然觉得他此刻的笑容简直是可恶。

  这么难的事情,为什么可以如此轻轻松松地说出来?只注射了一次,他的抑郁症就已经折磨得他死去活来,更何况,是在毒品的诱惑下去抵制毒品,到底需要怎样的毅力,怎样的意志,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堕落,不仅如此,他还必须掩饰住自己的所有不适,与莲虚与委蛇!

  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吃惊,亦让我心疼。

  “我从伊森那里得知你被绑来温家后,便随莲一起来到了温家,只是她把我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旅店里,别人不知道而已。莲已经相信我成为了天使尘的傀儡,所以并没有防备我——也因此,我才可以脱身,来到温家,结果……”

  他白了我一眼,埋怨道:“结果一来,你竟然喊着要自杀。”说着,他伸出手敲了敲我的额头,有点生气。

  “我感觉到你在下面嘛。”我强词夺理,嘻嘻一笑。

  这一句,也并非全然是假话,在我拉开窗帘的时候,真的有种强烈的感觉——在欧阳紧紧相逼的绝望中,只有一个人能拉住我,当我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那个人一定会出现,一定会。

  那时候,大概是有种破釜沉舟,或者破罐子破摔的情绪了。

  哥不肯原谅地再次瞪了我一眼,喟叹道:“可惜了我的滑翔板,成了你的替身,不然,现在也不用干等在这里,这里终究是是非之地,如果莲发现我离开了,说不定会有所怀疑,到时候,只怕凶多吉少。”

  “不会的,吉人自有天相。”我笑着说。

  从前的悲观一扫而空,只要有他,再遇到什么事情都无所谓。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见援兵还没来,我继续问。

  “为了防止他们继续纠缠,我已经安排了一场葬礼,我们一起假死,一起遁世,好不好?”哥问。

  我猛点头,这个建议显然甚合我意。

  “不过,这边的事情也不能善罢甘休——你父亲,我们已经查实,已经亡故了两年,通过那份资料也得知,在他辞世前,他依然坚守职业,没有将‘挖掘机’的最后步骤告诉恐怖分子——但是,他留下了一座雕塑,就是你在温家花园看到的那座小人鱼的雕像,挖掘机的秘密就藏在着雕像里,只是,无人能参透。”韩玄飞有点谨慎地望着我说。

  我很平静,听到父亲确切的死讯,老实说,是有点惘然,有点难过。但父亲这个形象,在我的记忆里,更多的,只是一个符号,一个依稀的笑容,更何况,我接受他的死讯已经长达十几年了,现在,无非是给了希望,再次失望而已。

  (十七)不拖了,结文!(一)

  到了午夜,欧府已经彻底地陷入沉寂了,我不知道欧阳现在到底如何,也无法可想——无论如何,我的离开,对于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

  确认他们的守卫都疏于防范的时候,韩玄飞牵着我,从欧府旁边的小路悄悄地离开。

  几天后,来自法国的请帖由肖子杰署名,签发到了世界各处:帖上言,韩氏的当家与第一顺位继承人在一次攀岩活动中不幸坠崖,现已全部罹难,通知各地分公司负责人、来往商户、亲戚朋友,前往法国奔丧,韩氏企业的全部股份除了维持韩家正常开销外,全部捐给中国驻法国领事馆,成为贫困的法国华侨救济经费。

  请帖传来,举世哗然:韩氏的负责人先是失踪,然后又传出了死讯,而且竟然有如此大的举措,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许多人唏嘘嗟叹,欧阳作为我法定的丈夫,也一并被人同情了。

  真相被掩埋。

  而身处真相里的人,冷暖自知。

  我不知道外界到底如何,只知道我和玄飞的葬礼举办得轰轰烈烈,坐在暗室里,看着闭路电视里实况转播的‘自己的葬礼’,那种感觉尤其新奇:礼堂上挂着我们放大的照片,各界名流、亲朋好友,聚集一堂,满屋的白,满屋或真或假的哭声,鼓乐声,鞭炮声……

  堂上的并排这的棺木代替我们,受这世人的悼念。

  “从今以后,朱可可便不存在了——韩玄飞也不在了。”玄飞突然在身边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侧过头,他正温和地望着我,眉目轻柔。

  我握住了他的手,没有接话。

  韩玄飞也屏住了气息。

  礼堂里又走入了几个人,一色的黑衣,走到最前面的,虽然戴着墨镜,却仍然能认出——那是欧阳。

  他走得很稳,稳得近乎冷酷。

  温如走在他身后,神色淡然。

  不见悲伤,可是自他们进来,气氛顿时变冷了许多。

  有人认出了欧阳,纷纷上前表示安慰,可是走了几步,又被欧阳周身冷漠的气质镇在原处。

  欧阳笔直走向灵前,唱礼官高声喝道:“一鞠躬……二鞠躬……”

  他弯下腰去,做得一丝不苟,大大的墨镜,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能相信吗?”韩玄飞轻声问。

  我不语,只是牢牢地望着屏幕上欧阳的特写镜头。他的嘴唇抿着,如初见时一样,坚毅而危险。

  礼毕,他退到了一边。

  我和韩玄飞同时呼了一口气,可是身体还未完全放松,又陡然绷紧:只见欧阳大步走上前,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与惊呼中,还不等肖子杰做出反应,他已经到了蒙着白布的棺木前,伸手猛地掀开棺木——我的那具。

  现场安静下来。欧阳的手指几乎扣进了楠木中。

  棺木里是有人的,由伊森精心准备的一具人形支离破碎地躺在里面,眉眼依稀,是我的模样。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然后又是一个女士的惊呼,“啊……”的一声,惨烈至极。

  可怖的一幕。

  欧阳伸手探了进去,将那具失身拎了起来,已经些微腐化的傀儡玩具一样耷拉着,他拽着‘它’的领口,呲着牙,极尽愤怒地低吼着:“你竟然敢用这种方法逃开!朱可可!我要你马上站起来,马上!”

  没有支撑的脑袋在上下摇动中往旁一歪,失调的五官,毫无生命力地狰狞着。

  挣扎中,伊森在眼皮上注射的药物氧化,它的眼睛也睁开了些许,仿佛活人一般,可是展开后,却只有淡淡的眼白,瞳仁涣散若无。

  这所有的变化,也许别人未曾察觉,却被欧阳尽收眼底。

  他猛地松开手,似受了极大的打击,重重地向后退了一步。

  多年来,他爱着的那个女人,终于成为了这一具无比丑恶的尸体。

  肖子杰迅速做出反应,一边指挥着别人将欧阳拉下灵台,一边将棺木归位。

  欧阳任由别人推拉着,整个人呆呆愣愣。

  温如走上前,扶过他,可是没有说话。

  我抓紧了韩玄飞,他无声的伤与怒,让我心悸。

  “都过去了,剩下的,交给我,不要想了。”韩玄飞一边安慰着,一边将视线移到了灵台正对面的大门。

  另一个人走了进来,更准确地说,是两个人。

  乔英俊依旧,只是眼睛肿肿的,显然哭了很久,他的身边,丽丽面目表情。

  他按照唱礼官的步骤步入,鞠躬,然后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上面的画像。

  照片里,我笑颜嫣然。

  他的肩膀细微地颤抖着,在摄像头的注视下,尤其明显。

  我暗叹一声。

  这样也好,伤一时,也能让他绝了念想,从今以后,便离了丽丽吧。

  他有他的前途无量。

  丽丽显然也察觉到他的异常,走过去,想揽住他安慰一番,乔却突然转身,猛然向准备退出去的欧阳冲了过去。

  欧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并不慌乱,只是冷然地转身:他正对上乔从胸前掏出的枪口。

  阴冷的枪口。

  我大吃一惊,站了起来,韩玄飞显然也有点始料未及,连忙拿起步话机,急声说:“快点,保护乔。”

  可是肖子杰的动作终究晚了一步,乔比起欧阳,毕竟太嫩了,几乎是交睫间,方才还在乔手中的枪已经被欧阳劈手夺在了手中,反指向他。

  形势飞流急转。

  “朱可可!”欧阳蓦然喊道,“我知道你没死,出来,现在就给我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我呆呆着望着屏幕,欧阳也恰恰回过头来。

  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看到了我,我们就这样隔着无形的信号,对望着。

  那是一双,深得看不见的眼眸。

  难道,他发现了吗?

  大结局

  终于交差了,查收一下~~~

  “可可已经死了!”正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站在枪口下的乔咬牙切齿地说:“是你逼死她的!”

  欧阳的手一抖,然后更稳地站立在原地。

  “那里面的人不是她,她不是可可!”他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然后他又抬高声音,像方才那样,大声喊着:“朱可可!你给我出来,我喊一、二、三!一!”

  他已经打开了保险栓。

  “二!”

  我几乎要往门口走了韩玄飞一把拉住我,沉静地看着屏幕里的局势,“他没有发现,只是在试探而已——放心,有子杰在,乔不会出事。”

  我微顿了脚步,转头一看,果然见到肖子杰已经靠了过去。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这样公然地威胁,早已让在场的人噤若寒蝉。

  “三——”

  “欧阳!”

  这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阻止欧阳动手的,竟然不是肖子杰,而是另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人——丽丽。

  一直冷眼旁观的丽丽,在最后关头,竟然也举起手中的枪,牢牢地对着欧阳。

  “如果你伤害乔,我会让你当场偿还。”丽丽说,冷然,坚决。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包括我。

  屏幕里,欧阳缓缓地转过头,盯着丽丽,一字一句地问:“你明知道他在骗你。”

  “是,我知道。”丽丽淡淡地回答:“可即使如此,我仍然不允许别人伤害他,欧阳,如果你不想与我为敌,放下枪,现在。”

  欧阳没有动,他的手臂笔直地对着乔。可那个“三”,也迟迟没有叫完。

  乔神色素淡,只是在丽丽说话时,略有点动容,然后恢复了沉静。

  “欧阳,可可已经死了,因你而死。你还想怎么样?”长长的一段寂静后,乔率先开口。

  “她没死。”欧阳咬着牙反驳。

  乔一步一步走近他,迎着枪口,直到欧阳的枪口对着他的胸膛,他才停下脚步,“可可已经死了!她的尸体就摆在上面!是你,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她本来是一个无忧快乐的公主,是你们带走了她的父亲,害死了她的母亲,又一步步将她逼到自绝的道路!欧阳,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嚣张,有什么资格去伤害她!万物报应不爽,现在,可可死了,总要有人承担报应。”乔说着,伸手抓住欧阳的枪管,“如果你觉得问心无愧,那就开枪,不然,我会杀了你。”

  “乔!”丽丽抢了过去,一把拉住乔的胳膊,厉声说:“不要乱说!”

  她在紧张乔,因为丽丽知道,欧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是被他英俊的外表所迷惑,却忘记了,他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军火商。

  毒品,阴暗与犯罪。行事不顾一切。

  乔回过头看了丽丽一眼,眼神极其复杂,“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一向很恨人骗你吗?你不是亲口说,如果谁骗你,你就杀了谁吗?”

  “你骗我了吗?”丽丽冷静地望着他,问。

  乔张了张嘴,竟答不出话来。

  “你从来没有说过爱我,乔,你很诚实。”丽丽的语气平静而落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初衷,你也从未掩饰,这不算欺骗。”

  乔怔怔地望着她,好像第一次才认识丽丽一样。

  欧阳却是一笑,极尽讥诮:“一个不爱你的人,却处心积虑与你在一起,这样还不是欺骗?”

  丽丽并不回答,只是牢牢地望着欧阳道:“这是我的事,无论如何,你不能伤害乔,他现在还是我的人。”

  欧阳不为所动,枪口依旧抵着乔。

  手指勾在扳机上,仍然在缓缓下压。

  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口,望着面前放大的屏幕,几乎要叫出声来,欧阳的枪却在最后一刻骤然改变方向——他与丽丽同时开枪,“砰”的一下,两声合在了一处,震耳欲聋。

  他们同时后退一步,欧阳捂着胸口,血从指缝间泊泊地渗出来,丽丽则按着颈窝的地方,脸色如雪。

  谁也没料到对方会开枪。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惊呼声,温如和欧阳带来的人纷纷涌了上去,扶住欧阳,丽丽那边的人也凑了过去,眼见着就要火并。

  “先救人!”从开枪起就有点呆愣的乔突然喊了一声,然后弯腰抱起丽丽,快步向门口跑去。

  在人群的缝隙里,我瞥到丽丽苍白得没有一丝雪色的脸,很奇怪,她的唇角竟然微微一勾,眼神迷离,那种恍然而宽慰的释然,投在她的眸子里的人,惊慌失措乔的脸。也许,不再是乔。

  而是罂粟园下,那段腐朽的爱情。

  她的手垂了下来,人群散去。

  只是温如在离开之时,突然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对着那具假棺木,啪啪地开了数枪。

  每一枪,都是她凌厉地恨意。

  一直到我‘死’,她都没有最终得到欧阳。

  今天的事情,让她彻底绝望。

  变故让人太猝不及防。

  丽丽的死讯不久后传了过来。欧阳却始终情况不明。

  听说,只是听说而已——

  听说,他醒来后情绪一度很低落,又开始重新吸毒,欧老夫人痛心疾首,于是破釜沉舟,用并没有完善的‘挖掘机’,让他儿子做了试验。

  结果无法可知,因为那时候,温家也出了大事,肖子杰他们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心思再关注欧家的事情——自欧阳出事后,欧家的一切交易都停顿下来,并一度有转白的趋势,盯无可盯。

  欧老夫人险些失去自己的儿子,痛定思痛,也突然向往起现世安稳的生活来。

  也因为这样,温如与欧阳的婚事一拖再拖,随后事发突然,不了了之。

  再然后,又听说了温如与阿南之间的传言,却一直没得到印证。

  只是后来温家出事后,温如离开s市,阿南也从s市销声匿迹。

  温家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莲最终还是将温赤榕卖了。

  韩玄飞退出后,组织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伊森负责,我不知道伊森与莲是怎么说的,也不知道莲是怎么想的,但是莲确实这么做了,冒着生命危险,偷出了温家的犯罪证据,然后将温赤榕引出了欧家。

  也许,韩玄飞的‘死’,让她决定将他未尽的事情做完。

  至于,她到底知不知道韩玄飞假死的真相,无人能知。

  温赤榕死后,温如顺理当了温家的当家,重新回到金新月,继续与国际刑警们分庭抗礼。

  几天后,温家对莲下了绝杀令,只是那时候,莲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不可寻。

  相比外面的腥风血雨,我和韩玄飞的生活就简单了许多。

  那次惊心动魄的葬礼结束后,韩玄飞正式退出了间谍组织,一来,是因为心倦,二来,他的身体也因为天使尘,而多多少少受了损伤。

  我们开始真正的隐居生活,在郊区买了一间小小的寓所,他开始学习绘画,每天坐在庭院里。望着黄叶纷飞,然后幻化成他笔下的一场落英。

  当繁叶摇尽,生命的经脉才清晰可见。

  和玄飞的交往,从一开始就有种细水流长的意味,很多时候,我捧着热腾腾的茶站在他伸手,望着他白皙的手指轻抹慢动,就觉得有种满满的东西泛滥。

  有一次,我去他的房间送咖啡,他转过身,突然在柔和的阳光里抱住我。

  然后接吻,水到渠成。

  只是,即使情动深处,他始终不肯走到最后一步,只是搂着,安静地靠着我的背,婴孩一般安静。

  很多时候,我用手指勾着他身上罂粟的花纹,好笑地,观摩着他极力压抑的欲望。

  他在害怕什么。

  即使这样朝夕相处,即使这样触手可及,他仍然克制如一个圣人。

  玄飞玄飞,怎样才能告诉你,不要再这般为难自己。

  我不是一触即碎。

  对一样东西渴念了太久。以至于,当你真的要得到的时候,反而有种怯意。

  他是,我也未尝不是。

  就这样数着流年,等着昙花盛开的那一天。

  一枚花瓣展开要一百年,悄然盛开,也许便是千年的等候。

  我们都有耐心。

  他的画技越来越好,肖子杰说,玄飞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人。

  才华横溢。

  我们决定结束游手好闲的生活,韩玄飞开始正儿八经地求职生涯,隐瞒了身份,隐瞒了学历,隐瞒了来处,脱掉了曾经绚烂的光环,堂堂韩氏最年轻最能干的总裁,就这样成为了小学的一个美术教员。

  上学的第一天,就收到许多还未换牙的小女生,用稚嫩的笔记写的情书,我们翻阅着,哈哈大笑。

  韩玄飞摇头道:“现在的孩子啊……”

  是啊,现在的孩子,直接而早熟。

  那么,曾经的孩子呢?

  楼上楼下,不经意的一瞥。

  然后,便是长达十几年的守护与爱恋。

  十几年的沉默。

  我从后面搂着他,微微一笑。

  给玄飞买画纸,在城市的繁华处兴致勃勃地往返着。

  终于买定,刚准备回去,迎面却走来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子,挺拔修长的身形,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鹤立鸡群。

  我呆在原地,等他走近,终于意识到躲避,脚步一闪,我退了旁边的文具店里,低下头,装作选cd。

  “小姐。”醇厚、略带磁性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长长地叹息一声,认命地转过身。

  欧阳望着我,眼波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其它过分的反应。

  他不认识我了。

  他竟然不认识我了!

  我顿时心思芜杂,说不上悲喜,只是愕然,亦,释然。

  “你发卡掉了。”见我局促,他微微一笑。

  我怔了怔,然后慌忙弯下腰,捡起方才一直握在手中的蝴蝶发卡。

  “你也喜欢听他们的歌?”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cd’,披头士的‘yesterday’。

  和我随手拿的竟然一模一样。

  “还行吧。”我敷衍道,急着离开。

  他再次叫住我,眼角微微上翘,迷人地微笑,“小姐,可以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吗?”

  我转过身,望着他牲畜无害的脸,恶狠狠地说:“不可以!”

  然后气势汹汹地拂袖而去。

  心跳加速,有隐隐疼痛的意味。

  透过街对面的橱窗,我最后瞥了他一眼。他愕然的望着我的背影,片刻,又是自嘲而不气馁地一下,手指曲起,摩梭着自己的下巴。

  若有所思地意味。

  我突然明白爸爸留下的雕塑,到底是什么意思。

  挖掘机,是小人鱼幻化在水面上的泡沫。真正的忘记,是放下。

  如果不曾放下,即使失去了记忆,又待如何?

  还是会遇见你该遇见的,还是在劫难逃。

  黄昏时分,我接到了一个没有来电显的电话,按了接听键,里面传来一个些许熟悉的声音,她说,“可可,我是莲,能不能单独见你一面,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抬头看了看坐在庭院里作画的韩玄飞,“恩”了一声。

  我们约在城市中央的茶馆里。

  和莲喝茶,两杯碧螺春,在淡绿色的茶水里慢慢舒展,精致可爱。

  她端起来抿了一口,姿势优雅,惊人的美貌引起旁人频频侧目。

  “有什么事吗?”我的声音很是冷淡。

  虽然她最后戴罪立功,可是我仍然无法原谅她对玄飞做的事情。

  “我今天去拜祭了丽丽。”莲对我的态度不以为意。兀自说道。

  “哦。”我默然,对于丽丽的死,至今想来,都有点不可思议。

  “丽丽已经查出了晚期癌症,她为乔死,只是想让乔记住她——她说,如果一个人连记忆都没留下,那便算真的死了。欧阳的那一枪,是成全她,今生今世,乔永远都不会对她释怀,而她,也会一直被乔追忆,这是她继续活下去的方式。”

  我的手指握住紫砂茶杯,指尖烫得通红,却恍然不知。

  “我也要走了。”莲淡淡一笑,“今天下午的飞机票——虽然我做了许多对不起组织的事情,但是功过相抵,他们放我离开。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一个道理——有些事,便如指中沙,当你一味地想握紧时,它便流失得越快。可可,帮我好好照顾玄飞。”顿了顿,她又抬起头,无比真挚地说:“请转告他,我爱过他,也曾对不起他,现在,一切都已过去,那就相忘江湖吧,祝他幸福。”

  “我会转告的。”我松开手,手心骤凉。

  她笑着点点头,从桌上拿起墨镜,戴上后,拎起放在椅子上的提包,款款地走了出去,风情万种。

  我听到了街道拐角处的枪声,然后是路人的惨叫声。

  我没有出去。只是抬头时,泪流已满面。

  温家最后的绝杀令,无人能逃。

  晚上回到寓所,韩玄飞正坐在庭院里作画,浓浓的油彩,勾出天际似火的夕阳。

  他的神色很安详,可是过重的笔法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莲的死讯,比我更早到达。

  我走过去,从后面揽住他的肩膀,下巴抵在他微长的发丝上。

  阳光的味道,温暖如昨。

  无论外面风雨若何,他永远是让人安心的,最后的港湾。

  “玄飞……”我叹息道:“不要难过。”

  他的笔顿住,红的颜料就这样流了下来,血一样。

  “我们已经承担了太多人的生死,所以,一定要狠狠地幸福。”我的手抚上了他的脸,他微微侧过头,我覆住他的唇。

  清凉薄荷的味道。

  颜料洒了一地。

  那幅如血夕阳,与莲的讣告,都被锁在阁楼。

  偶尔,我会想起莲付账时刷的信用卡,她是故意透露自己的行迹的。

  如丽丽一样,她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活。

  用一种激烈的方式离开,然后开始。

  乔回到了他自己的生活,代言,走秀,拍戏——除了以前让人惊为天人的英俊外,他的眼神里时时会出现一闪即逝的忧郁,那忧郁,让全球的乔迷为之疯狂。

  乔大红大紫。

  挽着玄飞的胳膊走在一个明不经转的小镇上,乔的大幅海报在高楼上迎风招展。

  碧色的眼,海一般让人深陷。

  前尘往事,一场繁华。

  玄飞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看了半响,他侧过头,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会嫉妒的。”

  我怔了怔,浅笑,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