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往下跳,接著接触到地面时,他更是飞快地往海水中跑……
“轰隆”一声,当他跳到海水中时,背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在海水里也因声响受到共振在水中波动的许百联回过头,看著乌烟和火焰在刚才还好好的车子上空盘旋时,他不禁笑出了声。
只是,他毫无血色的脸孔与嘴唇出卖了他所受到的震惊,那迅速不断收缩的瞳孔也反应著身体所遭受到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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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回过神,许百联的视线从一片黑色的浓烟中回到了自己身上……
这个时候趴在浅难上的他发现自己的一只腿已经不能动了,完全丧失了知觉,而另一只腿此时正在赤骨地疼……
这可能是刚才从十几米的高空跳下来的後遗症……真不知道跳到地面时双腿是怎麽还有行动力跑跳到海水里的。
想及自己的手机放在车上,许百联更是苦笑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趴在原地,他现在根本就是动不了,只好等著看有没有人来救他了。
当他在冰冷的海水里冻得神智都模糊时,竟然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许百联那时候差不多快要昏迷,不过在朦胧中听到前来的人之中有镇里的人时放心地昏了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妈。
谢文慧看到他醒来,红肿的眼睛里又流出了眼泪,勉强地牵了牵嘴角笑了笑之後说:“可能得休息一段时间了。”
许百联微微地笑了一下,抬起手擦母亲的眼泪,温和地说:“要休息多久?”
说著视线不在意地看了眼自己两只腿都打了石膏的腿就收了回,转而还是温和地看著他的母亲。
谢文慧也淡淡地说,“小半年吧。”
她说得淡然,但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明明想说得轻描淡写地想让自己影响著孩子把这不当回事,可这位身份是母亲的女人还是为儿子止不住心疼地直掉眼泪。
许百联看著他这样的母亲心微疼了起来,他伸长著手帮她温柔地擦著眼泪,微笑著说:“小半年就小半年吧,学院的课也不紧要,正好可以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呆小半年。”
“嗯。”他妈拉著他的手下了来,自行擦著眼泪,过了几秒她镇定了下来,站起来说:“你躺著,我去弄点饭来。”
许百联点头,看到母亲走到门口时,叫了她一声。
谢文慧转头,看到她儿子用很温和安静的眼神看著她说:“妈妈,别为我担心,我没事,其实是我不好,我太任性才会……”
谢文慧听到此急步走回床边,她原本不想责怪孩子,他有时那些不经意的浪荡气息是她曾熟悉地在她的那些前辈或同行身上看到的,她并不想让许百联中规中矩地束缚著过日子,他与什麽人交往,是男是女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只是,他明明知道危险还是固执地去招惹姓苏的人,这种不珍惜自己的行为真的让她恼火得很,她本来扬起手就要打他的脸,只是手到半空中又放了下来,看著她的儿子深吸了一口气之後说:“不许你再跟姓苏的见面,你的命你自己不要,我当妈的要。”
说完,转过身就出了门,不再回头。
而身後的许百联轻皱了下眉,隐约地知道了放炸弹的可能是谁。
许百联呆的是独立病房,医生与护士都是亲朋好友,看到他时都没他妈那麽客气,纷纷指责他是脑壳坏了才让别人这麽欺负。
镇里的人其实也不是谁都喜欢许百联这个人的,尤其是有几个守旧的老人老觉得他有点花花公子的架式,不是个很负责的男人,只是波及到生命时,那种齐齐抱团抗外的情绪就又涌现了出来,知情的人应夏时季的要求纷纷收口,对外不透露任何消息。
许百联看到夏时季时是他住院後的第三天下午,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时,他那长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的好友就笑意吟吟地进了他的病房,捏著他的脸蛋带著笑评价了两个字,“真丑。”
许百联拉开他的手,撇了下嘴,瞪著眼睛看著夏时季。
没有丑脸蛋可捏的夏时季漫不经心地坐到靠著窗户那边的椅子上晒著透进来的太阳,微笑地看著许百联一言不发。
“到底是谁干的?”许百联无奈了,他这小夥伴有时候恶劣得要命,最喜欢干雪上加霜的事了,明明知道他想知道是谁干的,现在外面情况怎麽样了,他就是闭口不语,完全不对他这个伤患体贴一点。
“还能是谁……”夏时季收回了笑容,坐在椅子上微弯了腰,拉著许百联的头发把玩著淡淡地说,“反正是苏家的人就是。”
“苏蕾蕾?”
“她?”夏时季轻笑了起来,语带暧昧地说,“一个小丫头片子,她就算有再大的本事能干得成这种事,可谁说得准苏家没有其它人知情呢?找个有水准的炸弹放在封闭式停车场里的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说到这里时,许百联“唉哟”了一声,瞪著眼睛看著夏时季,“干嘛扯我的头发?”
夏时季嫌弃地扔到他刚扯掉的头发,拍了拍手,又抽出纸巾擦著手,在许百联愤怒的眼光里满意地笑著说:“如果不是你那科学家的前男友给你的那玩意,你恐怕早就死翘翘了,到时候你就算是求著我扯你头发我都不会答应,扯死人的头发?哦,那太脏了,李昱泊肯定会拿消毒水洗掉我一层皮才会亲我的……”
想及李昱泊的态度,夏时季厌恶地皱了下鼻子,又扯出纸巾来擦手。
许百联被他气笑,“那苏高阳呢?他回来了吗?”
夏时季轻瞥了他一眼,“回来了吗?哼……”
他轻哼了一声,看了眼许百联被挂著的那两腿,转过头来不再戏谑,轻皱了下眉之後问:“你知道你必须半年不能动,还得做几次接骨手术,再需要一段很长的复健时间吧?”
许百联轻点了下头,不在意地说,“知道,差不多一年吧,不过也不会残废吧?”
他是笑著这样说的,这几天来来回回的几个骨科大夫,中医西医都有的几个医生不断地在他腿上拍片之後终於在今天早上脸上神情轻松了许多。
这怕也是夏时季会在下午来看他的原因吧……他这个好友怕是有点愧疚没有及时发现那边的人的动作让他及早脱脑危险,所以在没确定他真的完好无损之前他是没想过来看他的……
他知道,在骨子里,夏时季是个极度爱面子的人,他提醒过他帮他看著点苏蕾蕾,没办到的人肯定恼羞成怒了,在家还不定拿他家的那位大男人怎麽折腾发泄火气呢。
一这样想,李昱泊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许百联也就不把夏时季对他阴阳怪气放在心上了。
“哪会……”夏时季撇了下嘴,“你老实躺著就不会,你要是不再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就更不会了……”
“季季……”许百联头疼地看著他的小夥伴。
“苏高阳那里的事我自会应对,还是说,你舍不得我对付他?”夏时季斜眼看他。
“你想怎麽样?”许百联哑然地看著他。
“没怎麽样,”夏时季轻描淡写地说:“几次都与他错身而过,甚是遗憾,这次上门去通知一下你的伤情,澄清一下你已死掉的流言,我想他应该会很欢迎我吧?”
夏时季要是有那麽好心那才怪了……许百联不断摇头,但也挺识趣地不再多言。
他这次还真的是大难不死,如果他警觉性再差一点,可还真的去见阎王老子去了……如果家人及好友都觉得此事不能罢休,他也只好让他们处理去了。
见过家人後,苏高阳开车回了十区的房子在里面坐了一晚上才回去,临走时他没去收书桌上的那些黑乎乎的现场照片,任由这些全是熄火後才照的几张车子残骸的全景照摆在上头……
一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妹妹,以前长相甜美爱笑的妹妹真的长大了,连倔强也跟著长大了不少,从头至尾都平静得很。
如果不是他从另外的渠道知道人是他妹妹找的,他恐怕也不想去怀疑跟在他屁股後面长大的丫头吧?
苏高阳有些疲惫地坐在他爷爷旁边的位置上微低著头一言不发,自从知道退休的老爷子从疗养院到了家里,在他省就职的父亲也回来了时,他就知道有些话是必须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了……
他们都需要他云淡风轻地说出不计较苏蕾蕾行为的话……其实,他又如何真的去指责苏蕾蕾。
在事情发生後,苏高阳有些木然地发现,就算心因那个人的生死未明而焦虑不已,但他不能拿这次的主事者怎麽样。
她,或者他们,都是他的家人。
他对许百联再多的珍惜与爱意都不能阻挡他们对他的难以接受,甚至放纵於苏蕾蕾去解决……她因为她那死去的父亲的原因,就算事情查到她的头上,也会有不少她亲生父亲的旧识主动伸手帮她抹平。
而现在,要他的不追究,不过是想让他跟她别生间隙而已……
苏高阳几夜未合的眼睛有种干涩的疼,在听到他爷爷让有几天假的他带妹妹去姑妈家做客时,他揉了揉眼睛,才抬头微笑著说,“这几天有几份报告要上交,可能没怎麽有时间,下次吧,下次跟蕾蕾一起去。”
他说得平静淡然,一点也没有在意的样子,在场的人全松了一口气,苏蕾蕾更是情不自禁对他露出了一个笑脸。
苏高阳淡淡地笑了一下,只是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疼痛了起来……他经过太多事,遇过太多人,那个人,真的是他唯一心动过的人。
光是想想都让他觉得有种被麻醉的感觉的那个人……最终在现实的面前,他还是不能为他做什麽。
家人与环境不肯,自己也不肯。
所以,他才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自己吧?苏高阳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阳光下用著了然一切的眼光看著他的青年此时也在嘲笑著他自以为是的深情。
自己到底是著了什麽魔,才会如此迷恋他……才会明知是错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地向他靠近。
心动了,就真的别无他途了吗?
苏高阳沈静著脸端坐在一旁听著爷爷与父亲的带著笑语的谈话……他不容於世的感情,他们不说什麽也仅仅只是不说什麽吧?因为那不妨碍他们做出什麽,他们在他争取著一个好结果时,已经帮他定下了结局。
他再多的努力,也必须在胳膊拧不过大腿的现实面前默然。 见到那个在别人口里有著最妥然的外表,最得体的举止的人时,正从博击擂台上下来的苏高阳眯了下眼睛,让掉进眼泪的汗水蔓延开了去才微张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
一个是俊美和善,脸上甚至有著微笑,但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可靠近的男人;一个是阳刚冷硬,此时汗湿全身,身上有著博斗後的狠戾野性的男人,此时的两两对望,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谁都没有移开眼睛。
身旁的人倒是说话了,苏高阳的副官对著旁边的人轻声斥责著问:“怎麽放外人进来了?”
这是军事博击训练场所,这个穿得像个……词穷的副官瞪著眼,努力在脑海时搜刮可形容的词语,结果在那个人似笑非笑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之後,向来好使的脑袋顿时当机,心口还不可抑制地像被猫爪子挠著般耐捺了起来。
“夏先生?”旁边有人靠近,转过视线,苏高阳摘掉手套,接过送过来的毛巾擦了下脸,又回头淡然地叫了眼前的人一声。
对面的夏先生,夏时季也微微地笑了一下,“苏先生?”
“请。”苏高阳作了下手势,带起了路来。
夏时季微笑著跟在他的身後,不紧不慢地走著。
等到了休息室,夏时季坐下对著让人倒水的苏高阳很是温和地说:“苏先生精神可真不错,比我前几次见著您时要好太多了。”
“我们见过?”
“见过几次,不,应该说,是我私底下看见过苏先生几次,倒与苏先生本人没正面接触过,要是早知道苏先生是个这麽了不起的人,我怕早忍不住前来结交了。”夏时季笑得就像冬日的太阳一般温煦可亲。
“哦?”苏高阳微挑了下眉,从端来水的人手中的盘中自行拿下水杯放到了夏时季的面前,等著这个人明显没有说完的话。
“苏先生的情人,也就是我那蠢得连傻驴都不屑为之一伍的好友许先生此时正在病床上口不能语,食不能咽时,没想到您在擂台上却还能有如此龙虎之威的风范,您坚韧的精神实在不是常人之态,心志如钢,我实在佩服得很……”夏时季微笑地说著,如果不知道内情,不听仔细内容的话,光听他的语气,那还真的是一派崇拜得宜的语气,足以写进任何成册的说话之道里。
苏高阳听著他说完,喝了口水,沈默了几秒後依旧淡然地笑,“他现在怎麽样了?”
“好得很,不过是断了两条腿,毁了容……不过人没死成就是好事,好歹活著,就算是个残废他父母和我们这些个朋友也不是没能力养他不是,您说是不是?”夏时季微靠近了他点,笑得更是面如春风。
苏高阳没看他,脸上依然纹丝不动……
夏时季笑意吟吟地看著苏高阳……看著这个脸皮冷硬,但眼角却在抽搐的男人心情更是愉快了。
折磨这种人的身体,还不如折磨他自以为无坚不催的灵魂。
他不是爱许百联吗?那麽,就让他好好“享受”一下他对许百联的“爱”……
夏时季说完就离了开,他是以探看某位在豁内的好友之名进来的,前後不得三十分锺,看到他要看到的人,说完他想说的话,他提前走人了。
他到了车上,就打了电话让人放出许百联刚进医院时的照片……
那时因苏百联受海水的冰冻以及脸上身上的擦伤,再加上两条不能动的腿,当时被包裹成一团的他真的惨不忍睹得如同死人一般……
苏高阳不是一直在找现场目击者及事後照片麽,他既然想要,那就给他。
这些只会证明他刚才跟他说的那些字眼没一个字是假的……
毁容又残废,这就是他苏高阳“伟大”爱情的胜利果实。
这男人,要是哪天能睡得著觉……那都是他夏时季的无能。
苏高阳在看到照片的那天在办公室里抽了一晚上的烟,不过隔天一早还是按时出了早操。
如果不是他神情冷峻得不若往日,如果不是他亲自带领的兵团早就习惯了他的气息能正视看他,怕是谁都看不出他眼眸血丝如黑血一般浓厚。
“抽完这包,去睡会吧。”副官劝诫不能,被请来的孙中校在午休时自动带了一包烟上了苏高阳的办公室。
苏高阳淡看他一眼,依旧缓慢地抽著手头上的烟。
“高阳……”孙兵有些无奈,其实事情闹到这一步,他早先就隐隐猜出了一二,有些事,可以有所触及,但不能当真。
苏高阳没有说话,也做了个让孙兵别再说话的阻止手势,边抽著烟边看著他的那些文件,不再有任何声响。
孙兵陪他坐了抽完一包烟的时间,最後也不得不告败离开。
在第三天时,苏高阳接到了新的任务,要求他离开一段时间。
鉴於为了保证前去执行任务的队友的安全,也为了不拖离他们,苏高阳也不可能任自己这种状态再继续下去。
出主意的将军再理解不过他这个外甥,於是苏家人在看到苏高阳在准备出行的那几天慢慢恢复正常作息的时候也就放松了下来。
果然很多事情,它要是发生了就让它发生,事後想办法解决就是……感情这种虚无飘渺的事尤其是,时间一久,谁能记得谁?
苏高阳在要离开前的那几天去走夏时季。
只是夏时季没有见到,只见到了李昱泊。
那是一个看不出城府有多深的男人,苏高阳说出要去探望一下许百联时,他连神色都没变上一变,依旧用著礼貌的态度回绝:“多有不便,抱歉了。”
苏高阳很确定李昱泊不会给他消息,离开李氏去了他们城里的家堵夏时季,没有堵到人,然後他又去了春夏镇,镇里的人见到他跟见到陌生人一样,有礼且保持距离,提到许百联时只是说他早去了国外教书去了,一直不在家呢。
在最後一天的时间里,他打了电话给许父,被秘书挡住说没有空……
所有的办法都用上了,还是查不到那个人在哪里。
是生是死,是全是残,全无音讯。
在队伍出发後,苏高阳照常吃饭,睡觉,带领著他的队伍完善地执行著任务,如果不是他深凹进去的脸颊,抿紧的嘴,发丝中掺夹著的灰白的头发,他跟以前的那个苏长官往无二二致。
二个月後,任务回来後的第一个星期,夏时季又主动找上了他。
他用一种带著恶意的笑容告诉他,在他出任务的前一个小时,许百联在做一次接骨手术,他那个时候打了电话给他,只是好可惜被人挡住了。
他带了很多许百联在手术中的照片,并且挑的都是最直接赤骨的鲜血淋漓的地方照,苏高阳在照片上甚至看到了许百联在一团血肉模糊中那看起来并不完整的膝盖骨……
“他从十几米的地方跳下,还跑了一段路,啧啧,说真的我是从这事上才知道他是如此贪生怕死的人,我还以为他会懒得动一下就此干脆死了得了,要知道当个残废可不符合他一向喜欢的生活,他小时候就信誓旦旦说他老了成天溜著他的狗过点小日子就足够了,我看呐,说什麽溜狗,以後可能就是他的狗溜他了……”夏时季把一张比一张更赤裸的手术照片递给苏高阳仿若不经意地说著,熟视无睹著微低著头照片看得很是仔细的苏高阳头上那一簇簇有些灰白的头发。
很长的一段时间,苏高阳把每张照片都看到仔细之後抬起了头,漠然地问:“请问一下,他的手怎麽样了?”
他的提问让夏时季讶异了一下,随即漫不经心地说:“还成吧。”
“还能弹琴吗?”苏高阳内敛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著夏时季。
夏时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没有回答他的话。
“能弹吧?”苏高阳仔细看著夏时季脸上能说出来的答案,看了几秒之後又想了一下,得出结论说:“从几个片面来看,他的手没事。”
“没事就好,”他接著说道,“他喜爱弹琴,以後就算不想表演了,也还是能弹著自娱自乐,他的腿要是不行了对他是会造成很大的不方便,但我会当他一辈子的腿。”
他把照片合拢,对夏时季说,“请把他让我照顾吧。”
他说完,夏时季不可思议地笑了,他微瞪了一下他漂亮得神采飞扬的眼,“在他被你妹妹及家人害得落得如此下场後,苏先生,您是用如何的自信才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夏时季眨了眨眼,俊美的,已三十岁的男人有些无辜地说,“我只不过想用这些折磨一下您,您倒好,没事人一般就算了,还想著带他回去受迫害?你是有多恨他才提得出这种要求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您不能,也不打算拿伤害他的人怎麽办,现在提出这种让他回到您身边,难道是想让您妹妹,您家人,还有您的那些看不惯他的朋友士兵把他这麽一个残废生吞活剥了不是?他到底有什麽对不起您的,您说说,我帮他还,用不著对他如此深仇大恨……”
夏时季用佯装无辜的脸吐露著最恶毒刺骨的话,苏高阳本就纠成了一团的脏肺这时更是强劲地扭动了起来,他无法制止有著血腥味还交杂著苦涩味的液体从喉咙里蔓延出来,他只能假装抬起放在眼前的杯子,把液体吐在了水杯里。
鲜红血液和黄色胆汁的液体流进透时的水里时混合成了一种妖治的颜色……而放下杯子後的苏高阳低垂著眼没再说话,只是背有些微微地驼了起来。
一会,已经走到了门边要上车的夏时季看著许百联回过来的信息轻笑了起来……
以蓝色跟浅绿色为主布置,甚至有钢琴放置的病房里,许百联看著苏高阳那张漠然削瘦的脸和他手中那颜色斑斓的杯子哭笑不得……
他发了短信让夏时季别这麽咄咄逼人之後看著彩信沈默了起来,在漫长的凝视之後他微叹了口气。
他不得不说,苏高阳真的是个迷人至极的男人,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对他有著最致命的吸引力,只可惜,他们是真的不适合。
因为,爱情对他们两个人无论是谁来说,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苏高阳那种想占有他,但却要牺牲他的爱情……他更是要不起,比之现在更完整的爱情他都曾因为一些不适合而没有太多不舍地放弃过,他现在,更不会对苏高阳有所松动。
许百联怜悯地看了眼彩信里的苏高阳,然後手指点到了删除的键上,没有犹豫地把照片给删除了掉。
这种男人,永远都成不了他的至爱。
31
见到神色冷漠,脾气不太好的前男友要该怎麽办?
威特来的那天下午,许百联因为吃饱喝足太阳又刚刚好,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就见到他的前任男友抱著双臂抿著双唇站在窗子前面不快地看著外面。
许百联一醒,他就转过了背,还轻皱起了眉。
“工作不忙?”许百联轻笑出声,威特是个工作狂,一天二十四小时他会有二十三小时呆在实验室里,实在不知道他夫人是怎麽忍受的,那个北欧社交际的高贵名媛不知道能不能忍得住不去出轨。
威特先没有说话,只是用指责性的眼神看了他好几十秒,然後这个高大的男人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说:“许,我不知道你挑男人的眼光已经糟糕到这地步了。”
许百联微笑著看他,伸出了手。
威特沈默地看著他,最後没法抗拒,走近,握住了他的手。
再没有更接一步的亲密动作,许百联抬头看著他的脸,轻轻地说,“威特,你不能要求别人都跟你一样,无论我做什麽都用我最喜欢的方式爱我。”
威特皱眉,还是不满,“你为什麽跟他在一起?”
许百联哂然,一时之间没法告诉他,在这里的人们,大都不是因为爱情而在一起的,而有爱情的,大多的爱情都是禁不住风浪的,需要放弃的时候,往往爱情是被先放弃的,在这片土地上,跟一个人谈一场只涉及感情的爱情是不现实的,生存的欲望大过所有的一切。
就跟他需要安抚他那生病的母亲去娶一个女人一样,虽然他先选择的是与他在一起而不是妥协,但最後,不管是谁先放的手,他们的感情不是也被妥协掉了吗?就算不是被他妥协掉的,不也是被自己妥协掉的吗。
“可能他某个部分吸此我,”许百联只能笑著这样回答说,“你应该看过他的照片吧?你不能不承认,他是个很性感的男人。”
“他很危险。”威特只是很冷漠地这样说著,顿了几秒,接著他说:“并且他不爱你。”
“爱的,”许百联很无奈,“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可那不是你想要的爱。”
“是的,可是,威特,你给予我最好的感情,但你和我都没在一起,所以,在没有比你更爱我的人面前,他的爱情不是我想要的爱又如何?那又有什麽重要的……”许百联叹气,有时候的威特,尤其在感情面前的威特,总是简单至极,好像一旦爱了,就要承担起他们的一生,连工作都可以暂时放到第二位。
只是没有工作,威特的人生哪可能完整,他狂爱著的事业会一辈子都陪伴著他,他在哪工作就在哪,而他这个实在算不上好的伴侣,有天可能会因为生病过早死去,有天也许会因为寂寞跟别人鬼混,有天也会因为要回到家乡一辈子都不再出来,那麽多的可能,也许,也会,这些都会给他造成伤害。
许百联在心里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从来不後悔他放威特走,因为他真的是个俗气得不能再俗气的男人,只想拥有自己能拥有的,也放那般爱自己的人去走那条最适合的路……他总是太过镇定去决定太多事情,总是用一些眼皮都不会眨的牺牲来成全他们彼此的人生。
在这之前,让威特去娶了一个一辈子都不可能产生爱意的妻子;而在之後,他跟一个他并不爱的男人上了无数次的床,起先简单的性趣到後来成了简单的利用,一切不过是因为让他处境难堪点罢了。
“你总是这样冷血。”而威特对他评价从来都好不起来,这个时候也想及了以前许百联跟说分手时的事了,尽管他不是总因为这个而伤心太多,但总归想起来都不好受,於是这个皱著眉头一直没有松开的北欧男人也沈默了下来,不再说话,只是握著许百联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你不是个好人,实在糟糕透了。”在漫长的时间後,威特扭紧著眉头对许百联说,“但是如果那个危险的男人对你不好的话,答应我,离开他。”
许百联没说话,只是笑著让威特抱他下床,推他出去到小花园里转转。
而威特说的离开,许百联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能因为不爱,所以伤害起来格外没有想法,因为不心疼,也就放任他被伤害了,离开与否从来都不是问题。
原因是他从来不觉得他们在一起过。
性爱与爱情,从来都是两回事。
夏时季的恶毒向来如同棉里藏著的针,看似安全,但一旦戳中就会出血。
他这次只让人送给了苏高阳一张照片。
一个侧面抱著许百联坐在腿上的高大男人把头瞒在看不见脸孔的另一边肩膀处,而侧头跟依在他肩膀处的男人说话,用著一种近乎醉人的笑容的许百联脸上的温柔足以让吹过他脸边的风都想叹息著舞蹈。
不过一张照片,苏高阳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明明不想再看,却又止不住想看那抹笑容,那种温柔……那全都不是因他而起的情绪让那个常躺在他身下剧烈呻吟的人美好得让他身体里的疼痛没有边境地在蔓延著。
他不是因疼痛而难以呼吸的人,可是,他现在没有办法好好呼出一口气,更没有办法吸一口气让自己好受点,在没有别人的空间里,他木然地坐著看著那张照片,他爱的人脸上怎麽会有这种他从来都没有看过的表情?他从来都没有看过他有如此爱意的脸,连想象都不曾想像得到过;他又怎麽把这样的脸好像很轻易似地展露在了别人面前?他怎麽可能,对自己一直都那麽的吝啬。
他的真心真意,真的没有给过自己一点,所以,他从来都没看过他最真实的一面……所以那种迷醉得让人心都可以碎掉的温柔,他都需要在这种用来被伤害他的情况下看到。
苏高阳在办公室呆到黄昏,直到副官敲门让他去主持会议。
他起身的时候觉得身体僵硬得不是自己的,双手抵在桌子上调整了好几分锺的呼吸才提起脚步往外走。
明明受重伤都不可能迟缓一秒的脚步前所末有地变得寸步难行。
32
32
一年後。
寒风有些萧瑟,许百联一下机就钻进了车里,来接他的是熟悉的司机,他笑著叫人:“条叔……”
司机也微笑应声,彼此寒暄了几句。
他直接回的家里,接过天色暗淡的时间才到,下车时冷风更是吹得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家是半年前才买的,用学院给他的奖金买了这套新房子给他爸妈……机关那边的那套房子尽管不错,但许百联自从那事发生过後留了个心眼,把父母安置在了这套全是春夏镇人居住的别墅区了,在外的事他管不了那麽多,但他希望在安歇的地方,他的父母不必想得过多。
而这,也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
刚到家,他妈就拿著热姜汤站在门边,许百联边脱了一边的黑皮手套,接过碗喝著,让他妈帮他脱著另一只手的手套。
喝完,他微笑著在他妈脸边亲了一口,惹得他妈也轻笑了一声,回亲了他一下,这才让他好好去泡个澡,她继续回厨房做茶。
他洗完澡下楼,许国邦也回了来,见到他时从脚尖往上看到发梢,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让儿子去帮他添空了的茶水。
许国邦已经没有那麽想苛责儿子走上与他同样的道路了,小时候他只是口头上教训教训一下儿子,而他母亲尽管为了让他练琴抽过过他不少的背,但也没更多下过重手过。父母让儿子受苦那是为了历练他,可当前近七个月,看著儿子为了复健不断跌倒爬起的景象太过刺眼,他这个老父当真心疼了起来,以前痛骂他太娇里娇气,但真看到他受伤,还是觉得他当自己的娇子就算了。
吃人都悄无声息的圈子,还是不让他进了。
能护著就护著吧,就一个儿子,还真的能让他去受苦不成。
隔天许百联很早就起了来,练了下琴吃了早饭,就出了门。
刚出门,一辆急驰而过的车子又飞机地倒退著到了他身边,邓顺从窗户里探出头,纳闷地说:“不是回你学校去了吗?”
“只是个为期一星期纪念性主题的演出,完了就回来了。”许百联拉开一点拦住嘴唇的围巾笑著说。
“你别出去乱逛,要是闷得慌,来办公室这边来喝茶,我还有事要出去办,先走一步,史鸣宇还在家,你去他那让他带你去。”邓顺匆匆说完,车子就又迅速飙了出去。
许百联走了十几米,到了史鸣宇家。
宁星星正站在门口帮史鸣宇在系领带,一看到许百联进了来,果断抛弃丈夫让他与领带继续奋战,拉著他去吃她一大早起来烤出来的蛋饼。
好不容易上了车,车子一出区域,许百联就笑著问史鸣宇,“你们什麽时候再生个孩子?欣艾公主都上幼儿园了,星星不是说再生一个吗?”
开车的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生什麽生?我现在每天都忙得连准时回家都不可能,她是知道我们的难处所以一句怨言都没有,这个时候要是再生个孩子让她一个人带,我还像个男人吗?”
许百联一听,嘴边的笑意淡了下来,沈默了起来。
这两三年,身边的人全都在超负荷地工作,以前在镇上留守的几个退休的商会老人也不得不从镇上回到城市,何况是这些年轻小辈,天天当成驴子在操,偶尔有几天假也只够喘口气的……
与打压他们的人的长久战,真是让人松懈不得,尤其主动权还不在他们手里时,他们必须步步进攻才能得到他们应有的利益。
“想什麽呢?”史鸣宇瞥了眼没说话的许百联,警告地说:“我可告诉你,你回来就回来了,可别给我出去乱逛。”
许百联这是一大早的第二次听了,有些奇怪地看了史鸣宇一眼,但也没有多问,跟史鸣宇谈起了给他们家两个公主的小礼物,让他回头带她们过来挑选。
一说起家里两个宝贝女性,史鸣宇果然眉开眼笑了起来,俊脸上一片眉飞色舞。
到了李氏的办公大楼,许百联直接进了夏时季的办公室……
夏时季的办公室其实也是李昱泊的办公室,只是两人各占一边。
而夏时季大多数的情况都很少去自家公司那边,他老爸还老当益壮,坐镇一个公司根本不成问题,何况有些事情李昱泊还帮衬著,加上夏父本来是儒商,公司及个人向来在社会上有正面的影响,所以夏家公司那边反倒在这次事件中基本没受什麽太多的波动。
夏时季的钢琴其实弹得要多大多人好,所以他在的每个场所,无论家还是办公室都不可避免有钢琴的出现,所以许百联一般在哪找到他,都不用担心自己会误了练琴的时间,反正旁边都会有钢琴……
这次许百联进了办公室,倒没去钢琴那边拿他上次只看了一半的琴谱,反倒走到正在面对著电脑办公,明显对他的突然来到没有丝毫反应的夏时季旁边问:“出什麽事了?”
夏时季抬头瞥了他一眼。
“电梯里见到我的几个人笑得都挺不自然的……”许百联有些困惑地偏著头回想,“我最近可没干什麽事让大夥娱乐啊?”
夏时季听了笑了,握拳咳笑了几声之後说:“有个特崇拜你的小子,就住街尾刘老的那孙子,叫刘络宾,小子才刚二十出头,冲动得很,他们医学院在前几天他们正式毕业的时候请了苏蕾蕾来当颁奖嘉宾,这小子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的时候把苏蕾蕾刚放到他手上的鲜花砸到了她脸上……”
夏时季说得轻描淡写,许百联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哭笑不得地问:“那他有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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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什麽事。”夏时季依然轻描淡写,说完又忍不住笑了几声,完全没有把这当回事,许百联也就放下心来了。
怎麽说,崇拜他他也没什麽意见,但崇拜出了事,那就有问题了。
看样子,能收拾得场就好。
许百联这一年是被禁足的,他父亲,包括夏时季,邓顺之类的如同亲生兄弟一样的夥伴也是要求他除了自家人,不要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
前段时间是双脚不便,他更是懒得多在外面败坏形象,如今好了,也不觉得被禁足有什麽不好,他所要求的日常生活不过是出现在父母,夥伴小镇居民面前,现在已能达到,真没什麽不满足的。
於是,其实他现在真的挺自在的,禁足被禁得他这麽逍遥自在的,也就他这种什麽时候都能让自己安然得乐的人了。
下午许百联呆在夏时季办公室时,刘老领著刘络宾过来道歉兼道谢了。
因这事是夏时季私底下派人解决,再加上现在也是在非常时刻,冲动小子的这一冲动,可给人添了不少麻烦。
刘络宾是个长得高高帅帅的小夥子,一看到办公室里的许百联,都不用谁说句什麽,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迅速转过脸不再看他,随即,那眼神又带著极度不好意思地瞄向了许百联,只瞄了一眼,羞涩的小夥又移开了视线,像舍不得,眼神又飘著回来了……
如此周而复始,许百联都忍不住被他逗乐,又在老人面前不好笑出来,只好忍著笑,强做镇定地朝看著孙子已经气得眼睛都快爆出来,而那孙子却不知道自家爷爷反应的刘老问:“您喝点什麽?给您泡点茶?”
他一开口,刘络宾就看向了他,这下看到他爷爷了,小夥子看来也是相当怕自家老爷子的,身子一缩,那挺得直直的腰就弯了下去,低眉顺眼了起来,眼神也是相当的温驯。
看样子,是个孝顺的人……许百联原本对这个小孩原本没有什麽过多的印象,这不不由得多了几丝好感起来。
“泡点茶吧。”刘老朝孙子鼻子抬得微高地哼了一声,随即和颜悦色地朝许百联说。
许百联去泡了茶回来,就看到刘老在作势打著孙子……打得不是很重,孙子相当配合地“爷爷,疼,你饶了我吧”地哀叫著。
难为夏时季,明明想笑,可是作为被道歉的对象,他只能让自己不露出一点笑意,还得脸上微带焦急地劝阻,嘴上还得说著客套话,“别打了,刘爷爷,没什麽事,就一点小事,现在都处理好了你还打什麽?”
可老人是要在晚辈面前做足架式要教训一下自家闯祸的孙子的,在许百联都加入的劝阻之下又连打了小孩几十下,打得孙子最後都著急了,大著噪门嚎,“爷爷,别打了,你担心下你的高血压……”
孙子这麽不著调,刘老更气了,还好这时李昱泊进了办公室,这男人一进门只敛了笑,眼睛微微一瞪,办公室里瞬间安静,随即,他扶了刘老去坐下,老人家也没说什麽了……
最後刘老带著他受了教训的孙子和李昱泊,夏时季送给他的一套象牙棋回去了,孙子在临走之前,又偷偷地回过头打算偷偷地偷看许百联一眼,没想到,对上了许百联带笑的脸,小夥子刚平复下去的红脸这下又“刷”地一下,一秒就又再红了。
门一关,夏时季再忍不住地捧著肚子在地上笑得打滚……
许百联想制止,或者生点气也好,可是看著夏时季笑成那样,再想想那小夥子比新媳妇还羞涩的行为,他也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想笑越好笑,笑得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而办公室里真正的主人,李氏的主人只看了这两个疯子一眼,把自家的疯子从地上捞起放到沙发上让他笑去之後就办他的公去了,没再理他们。
而到最後,两个人直到笑得胃部猛抽筋才停止……
让他们大笑一场的主角第二天却自动找上了许百联。
这高小夥捧著一盆野生的,开得正好的蔷薇上了门,许百联给他开的门,小夥儿站在大门前口吃著,“送……送……送给你妈的……”
说完,小夥像是想到“你妈的”有点像骂人,连忙改口飞快地说,“送……送给你妈妈的……”
“你妈妈的”还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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