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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阅读

  这家伙跟我同居日久,生出依赖,弄得自己跟我老婆似的,他在电话里质问:“你死哪去了,晚上我出门时你没回来,早上我回来时你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书拿了钱出去鬼混了!?”

  我说:“我能鬼什么混?回去再和你说。”

  灰狼见我唯唯诺诺,便说:“弟妹啊?”

  我嘿嘿一笑说:“是啊,我把他送给你吧。”

  灰狼吃吃地笑:“你小子胡说八道,难道想换妻不成?”

  我就等他说出这句话,赶紧将早已埋伏好的话出击,说:“嫂子我可是仰慕已久了,打小就是这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灰狼脖子里脂肪可能对脑神经有损,把我的真话当玩笑,感叹地说:“你这臭小子。”

  刘海霞隔门观虎斗,再次展现古典主义,掩口胡芦而笑。

  住的地方只有一张做爱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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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我很担心灰狼回味过来我临走那句话的真实含义,狼性大发而在半途把我放下,然后空挡里猛踩油门,一溜烟将我喷得比大海还黑,自己开车去上班。要是那样,我就有徒步穿越大半个北城的危险。

  我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在灰狼家客厅格橱上摆放的流氓兔储蓄罐里偷两块硬币,我掂过那个储蓄罐,死沉死沉的,偷偷拨出几块钱,只要流氓兔不说,应该不会被发觉。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以小猪之心度灰狼之腹,灰狼不但将我送到家门口,还给了我五百块钱,我嘴里说“不要不要我坚决不要”,却腾出两只手去接。

  灰狼很兄弟地说:“拿着,别告诉你嫂子就成。”

  我羞愧不已,一分钟之前还想让他变成一颗常青树,让他从头绿到脚,一分钟之后我感恩戴德,恨不得在家里给他竖个长生牌位。在我和大海都弹尽粮绝的日子中,这五百块救援的人道高度堪比珠峰!我说:“兄弟你怎么知道我现在那个,啊,困难?”

  灰狼说:“从你猪吃牛饮的样子看出来的。”

  我靠,珠峰马上坍塌一半!

  192

  大海对烧鸡一向是来者不拒,连油光闪闪的鸡屁股都在他的吮吸下黯然褪色。

  大海酒足饭饱后,立即着手推翻自己早上的论调,开始高度赞扬我这夜不归宿的行为,并说道:“太好了,你既然碰上老乡,咱们以后就不愁没饭吃了。”他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直接自己批准,把灰狼当成我们长期饭票。

  说起在出版社的经历,我们两个都表现出气愤填膺,将桌子上的鸡骨头拍得直跳。我以为他是帮助我一起憎愤那编辑的慧眼不识珠,鄙视他们看不到我作品中那些批判的现实意义,看不到这百年难得一见的伟大作品中蕴涵的巨大精神萃取。

  于是我便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期待他张开同仇敌忾的嘴巴,孰料大海将油乎乎的手伸到我面前,竖起中指,嘴巴是张也是张了,但他说的是:“你还会调三味真屎?!他妈的,我吉他背面的那些鼻屎是不是你小子揩的?!”

  193

  日子,就这样缓缓流逝了。

  那段时间我从身体到内心都切断了和外界的关系,每天勒紧裤带给我唯一的读者大海编故事,爱情友情离我越来越遥远,反倒是在某个时刻“飞蛾”偶尔从我心里挣扎着扑腾出来的那一刻,会露出舒服的会心一笑,而每次笑容过后,大海总问:“你是不是又把谁意淫了?”

  每天晚上,我带着一颗被文学伤害得千疮百孔的心爬上床,孤乏地面对头顶的天花板,那重心境下,很想学大庆吟颂两句“啊天花板啊你方得多么彻底”之类的疯诗,来打发这漫长漫长的无聊黑夜。

  环境逼人疯狂,我想也许,大庆刚进医院的那会儿,神经有可能是正常的。

  194

  大海他们乐队风生水起,又找到了另外几家酒吧合作,天天晚上不落空地赶场子制造另一种疯狂。

  我和大海两个疯狂的人配合得恰到好处,往往是我早晨起床,大海就正好回来接我的班,继续睡觉。当然,更多的时候我并非自愿,而是被大海强拖起来的,为了大海日渐丰满起来的钱包,像白白牺牲睡懒觉这么大的委屈,我都忍了!

  195

  两个星期后,我对文学付出的满腔热情第一次得到回报,有家正常人闻所未闻的神秘杂志社给我寄来了一本样刊和一百二十五元稿费。

  那本市面上买不到的刊物看起来果然神秘,封面上一堆花哩胡俏红红绿绿看起来像什么仔细看又什么都不像的图案,比梵高艳丽,比毕加索抽象,比幼儿园孩子的蜡笔画深奥得多,杂志符合世界新产品潮流——轻薄。它的纸张优秀,一物两用,不单可以看到很多错别字,还有做手纸的潜质。

  我的那篇从《野兽森林》里拆借出来的两三千字的短文占了整个杂志内容的三分之一,虽然题目印得不怎么工整,但是题目下我的笔名很清晰直观,字号甚至超过了文章题目从而让我的笔名看起来更像题目。

  这一切让我很满意,何况还有那一百二十五块钱,我立刻在心中肯定这是一本好杂志,起码是一本很有内涵很有水平很真知灼见的杂志。我文章的最后标明,刮弧,责任编辑,冒号,甘蔗,刮弧。

  这根甘蔗真是有眼光,有见地,能独当一面沙海淘金,有种!

  我从邮局领出平生第一笔稿费,心中呐喊,甘蔗,我爱死你了!我由衷地爱死你了!当即去买了根甘蔗兴奋咬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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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那根甘蔗外,一百二十五块钱我一分也没有享受到。

  走出邮局大门是下午三点钟,三点半的时候灰狼给我打来电话,用毋庸置疑的口吻一口气说道:“今天是刘海霞生日,你小子哪也别去,下班了我来接你,咱三个一起吃饭,那五百块你就别还了,你买点什么礼物,让我老婆高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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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怜的一百二十五块钱是这样分配的:甘蔗一块五毛,我吃掉了;一块漂亮的劣质玉配一百零八元;一个时髦的假名牌首饰盒,十元;一张价格贴纸,五毛,我撕下一小格,写上翻了八点六倍的玉佩价格貌似不经意地贴在盒子侧面;加上礼盒包装,五元;合计人民币一百二十五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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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城市中心梧桐大厦的二楼餐厅里,灰狼点了臭烘烘的牛肚火锅,这符合他喜好动物内脏的一贯狼性,那味道从冒着气泡的锅里蒸腾起来的时候,我想到了自己脏得可以站起来的臭袜子。

  我记得从前的刘海霞面对臭豆腐也要虚拟昏厥状,而此刻坐在我对面的刘海霞并没有为此皱一下眉头甚至动一下眉毛,这再次伤害了我的古典情结。

  我们班的那个没有爱情的爱情专家还有一句流传甚广、毒害甚深的语录:爱情可以让一个人忍受很多东西,比如,你可以忍受他的唾液淌满你的全身,并在那充满了臭袜子味道的男生宿舍里,送出贞操。

  我想这句话也是对的,刘海霞为此忍受了气味口味,灰狼为此忍受了爬楼的辛苦,而我为此忍受了虚与委蛇。

  我将礼物送给她的时候她并没有当面拆开的意思,这既平缓了我的紧张心虚,同样也增添了一丝失落,毕竟那是我花费二个多小时,跑遍三个大商场二个批发市场,劳心劳力掏来的冒牌组装高档礼品。

  灰狼害怕礼品不能抵消他那五百块钱,不住催促说:“打开看看,打开看看。”

  刘海霞顺水推舟,好奇地打开,灰狼一眼看到标价,满意地松了一口气,连吃三片牛肚。

  刘海霞将玉配提起来说:“我还从来没有带过这么贵的首饰呢,好玉就是好玉,真养眼,真好看。”

  灰狼说:“那是,一分钱一分货,比你脖子里原来那块三四百的破石头强多了。”转头招呼我说,“兄弟,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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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三个人喝了一瓶白酒,灰狼感觉对不起这玉配的价格,加了几个菜又接着劲喝啤酒。

  喝到后来,灰狼搂着刘海霞直着舌头陷入回忆,说:“记得我们刚开始的时候,一无所有,租住的地方,只有一张能让我们做爱的床。”

  刘海霞脸色顿时比桌子上的辣酱还红,制止灰狼:“别胡说八道,你这不是让东子笑话吗。”

  灰狼见我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就说:“我兄弟怎么会笑话我,兄弟,我可不是胡说八道,当时我想,等我和阿霞买了能放得下床的房子,我们就结婚……”

  我忽然感觉到莫名地耻辱,心中奇怪的念头像火锅里咕嘟咕嘟的气泡,接连不断地冒出来,我甚至觉得喋喋不休的灰狼曾经抢了我的老婆,现在又带着被她奸污糟蹋过的女人来我面前惺惺作态,刻意羞辱我。

  我停止了进食,上下牙齿紧紧崩合,捉筷子的手开始发抖。这个时候,我感到有个半柔不硬的东西在碰触我的腿,起先我以为是跑进来一条野狗,但这条狗顺着我的小腿迅速长高,我狐疑地朝刘海霞看去,火锅的雾气里她的眼睛明亮如星,毫无疑问,那是她的脚。

  怪不得历古历代都把偷情的男女称为狗男女,我的心情马上由郁闷转为惊悚,计算灰狼的视角范围,心虚地往前欠了欠身,将胸口抵在桌子上,然后缓和脸色,继续称兄道弟和灰狼喝酒。

  刘海霞的脚蜿蜒着爬上我的大腿,最后在我的两腿之间落定,这让我奋涨不已,心跳不止,汗如雨下,我将左手放下来,一把抓住她的脚,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脚背,然后移开。

  刘海霞如穆贵英挂帅,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大破天门阵,当我放开左手的时候,她回马一枪,又将脚放在我的两腿之间。

  在后来差不多四十几分钟的生日晚餐中,我只好假装酒精过敏阴部搔痒,不停的将手拿上来,又放下去。华人小说吧 电子站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白,像女人的屁股

  200

  回来的时候刘海霞做出头疼的样子,斜躺在后座上,一副请君入瓮的姿势。我还没有嘴馋到公然偷食的地步,被迫矜持地坐到前排。刘海霞一勾不着,变招迅速,第二勾如影随形紧接而来,忽然坐正身子,挪到了我的后面,将头抵在我的后靠背上。

  灰狼端着方向盘,俨然端着一盘肥牛肉,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就此把汽车的内脏也全部吃掉,但灰狼只是闭着眼睛把车子发动起来,一边打坐养神一边开车,还清醒地说:“他妈的千万别遇见警察。”

  灰狼状态颇佳,车子却像喝醉了酒,在酒精的助燃下,回归越野赛车的风范,疯狂的穿过楼宇。刘海霞的手顺着后座右侧颠簸地寻过来,伸进我的腋下,这让我比吃饭的时候还震惊,但这种事情像地震一样,高潮过后,所有的余震都是短暂的,我慢慢把刚开始抬起的胳膊放松下来,继而轻轻的夹紧了她的手。

  到这一刻,古典不古典就像被打磨平淡的烙印,已经不再重要了,记忆里的那辆叉车叉起所有与此有关的悲欢,渐渐远去,不见。

  201

  相书上说,人是讲命理和相格的,命中注定有,你就一定有,命中定下你是没有的,你就算一时拥有,最终还归于无。

  可是我怎么就跟相书上说的一点都不相像。

  记得小时侯我妈请过几个算命的瞎子为我推算运道,这几个瞎子好像串通起来一样,个个都说我头生华盖,作风正派,是个做官的料,说我双耳垂肩天庭饱满,财运亨通,一生无劫难。

  我妈为此欣喜不已,四处宣扬我无可挑剔的富贵命,并将自己家都舍不得吃糖水罐头全送给了这帮瞎子,然后瞎子睁眼一看生产日期将罐子朝地下一摔,说:“过期了!”

  我不知道诸如灰狼刘海霞大海宁萌姜妮等等是不是都和“飞蛾”寻死觅活的态度不同,个个安身立命?但是我,就是这么邋邋塌塌地呼呼啦啦地全面违抗着自己的命运。

  命里注定我有,我就一定没有,命中定下我是没有的却一一来临,而我并不打算反驳自己的困窘,包括这些意外的,危险的劫数。

  这一刻,我命犯桃花。

  202

  我心惊胆战到家的时候,大海还没有出门。见我失魂落魄,调戏我说:“咋地了?让人给煮了?”

  我奋力苦笑,反问他:“你今天没演出?”

  大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血液在双颊黑色的皮肤下聚集,泛出石墨一样的流光,他激动地说:“乐队停了,有个老板愿意出钱包装我们,咱现在养精蓄锐,就等那一刻的到来。”

  我说:“得了得了,弄得跟真的似的,别像我出书一样,空欢喜一场。”

  大海说:“你小子眼红了吧,嫉妒了吧?人家老板乐队名都帮我们起好了,叫刀锋乐队,威不威?劲不劲?以后砍翻零点黑豹轮回唐朝鲍家街43号,不在话下!”

  我鄙视说:“就你们这程度,不把自己砸伤就好了,还能干翻别人!”

  大海说:“你小子今天说话怎么跟深宫怨妇似的,快鼓励鼓励我,祝福祝福我,支撑支撑我。”

  我说:“你们啥时候开始被包装?封箱胶打包带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

  大海说:“人家老板明天出差,过两天回来就运作这事儿。”

  我说:“过两天回来一准变卦。”

  大海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一看你今天就是在外头被打击了,别带情绪,咱们好好谈谈。”

  我赌气说:“我带什么情绪了?”

  大海说:“你这孩子任性了吧。”

  我说:“我就要任性,我就要调皮!”

  大海说:“不跟你说了,你买卷纸回来没?”

  我说:“怎么了,牛皮吹得口沫横飞,还要用纸擦,可见水分有多大!”

  大海说:“放屁,老子内急。”抓起我刻意摆在显眼位置的杂志就朝厕所冲,我一把没扯住他,追到卫生间那里使劲捶门,恨不得立刻将门卸下来,威胁他说说:“你丫敢动那本杂志我跟你拼命!”

  大海在里面嘀咕:“这破玩意他妈的算哪门子杂志!”

  203

  睡到半夜,手机铃声将我从一场有违世俗的梦境里惊醒。那梦正做到紧要关头,我心有不甘,只想闭眼重回梦境,催促说:“大海大海,快接电话。”

  大海揉揉鼻子打着呼噜说:“不是我的,我换手机了,十六和弦的。”掉了个烧饼继续睡觉,不肯浪费一分钟,以免影响将来的包装形象。

  我仍然不相信我的电话会勤奋到在半夜出声,狐疑地从枕头下面抠出来带着眼屎凝视。一条短消息,来自刘海霞,信息内容是很有力度的十个字,字字千钧,总共一万钧:武盛辉明日去珠海,六天。

  我顿时疑心自己仍在那个梦境之中,狠狠掐了一下大腿,感觉果然没有痛楚,冷不防身边的大海惨叫起来:“你他妈半夜三更拧我干什么!”

  204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白,像女人的屁股。

  那晚后来我一直没有睡着,我既没有回复那条信息,也没有设想如果怎么样可能怎么样的情形,更没有感觉到身体应该出现的骚动。

  我像死尸一样直挺挺硬在床上,回想过去和那个瘦弱的用一串钥匙摔打锻炼生殖器的灰狼一起厮混的岁月,想起我写给刘海霞而被灰狼篡改的纯真情诗,想起那首课桌版《一剪梅》,想起那个英语老师的必杀技,想起政治老师的新纳粹主义嘴脸,想起鲁梅花,想起郝文柔,想起那只被灰狼弄死的京巴狗,想着想着就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这一切到底是他妈的怎么了!

  205

  符合一切言情剧中堆砌欲望明知故犯俗不可耐急不可待的套路,我最终还是从大海的裤兜里不告而借掏出几块钱路费,口干舌燥地赶去了灰狼家,离收到那条短信不超过十二个小时。

  环境让人改变,这话没错,在火热的太阳下我冒出了和昨晚阴冷月色下截然不同的观点。石韵说得对,一切就是糊弄。图腾公司的王经理说得更对,生活就是一个蒙字。

  蒙谁不是蒙?我们甚至在糊弄自己蒙骗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挑剔蒙的对象。

  小时候的玩伴又怎么样,初恋的对象又怎么样!在这件事上,起码是他们先蒙了我,我以牙还牙,一蒙还一蒙,该怎么糊弄怎么糊弄,该怎么快乐怎么快乐,喜欢背叛就让她背叛,该上他老婆就得认认真真上他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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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怀鬼胎地敲开八楼的门,里面的女人心怀鬼胎地打开门,我们心怀鬼胎地对视,然后我们各自心怀鬼胎貌似深情地呼唤对方的名字,接着就心怀鬼胎地紧紧拥抱接吻。

  我对这个步骤并无多少好感,更无多少快感,只是心怀鬼胎地应付,并在这应付中心怀鬼胎地期待最后一步快快跨出。我们怀胎十分钟,心中的鬼生了出来,我们忙于公干,无心喂养,只好将其双双踩死。

  刘海霞放开我的嘴,呼出一口贪婪的气息,换口气又准备潜吻,我脑袋后仰看天花板,说:“我还没吃饭呢,你吸也吸不出什么营养。”

  刘海霞在我抬起的下巴上咬出一排牙印,撒娇说:“让你打断我!让你打断我!小馋猫,乖乖等着啊,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多么内地言情的调调,多么经典恶俗的言语对白,我一阵反胃。

  我其实并不是很饿,从中间铡断这激情连贯的步骤,并不是说我忽然醍醐贯顶,无中生有地出了那羞耻之心,只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暂时失去了勃起的功能。就像观看一张划花的碟片,中间卡住了大不了愤而不看,而最后的高潮读不过去却罪不可恕,有砸碟机的冲动。

  当刘海霞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我得意地抠开了客厅里那只笑容阴险的陶瓷流氓兔屁股,凑够了回去的车费,脸上现出满足而纯洁的神情。

  207

  灰狼家的布局合理,和我租住的房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客厅和厨房仿佛调了个儿,对待客人像冬天般残忍,对待自己像春天般写意,客厅里如果说可以踮着脚扮淑女,那厨房里就可以正步走扮军人了。那厨房视野开阔,大小和灰狼的体魄成正比,中间摆着张餐桌仍显得从从容容绰绰有余。

  刘海霞就在这间厨房里从从容容地洗切煮炒,闲适的背影有那么一刻晃回了古典的风韵。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马上冲过去抱起她来按在餐桌上,令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刘海霞等的也是这一刻,并且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和婉转惊呼,甚或是诧异地“嘤咛”一声。

  我所遇到的是,刘海霞拿沾着黄瓜汁水的中指点向我的鼻子,小拇指翘起,哼哼说:“死鬼,就知道你等不及。”然后自动蹬掉鞋子,躺上餐桌,撩起裙子撇开双腿,说:“来吧来吧,就让我死在这里吧。”毛茸茸的地方微微蠕动,仿佛是那里在说话。

  我不敢在厨房里杀人,再一次疲软。

  为了掩饰尴尬,我不得不转移视线,以腾出清醒的头脑寻找撤退的借口。这个时候,我看到灰狼家的厨架上挂着的刀具。三四把刀,我如见亲人把把熟悉,它们是出自我描绘图纸的伪世界名刀,优质钛钢,硬度全部超过61rc,令我自卑不已。

  我找到破坏气氛的准星,问道:“你们家灰狼是不是在图腾公司?”

  刘海霞撒娇说:“别说这个好不好,你给我嘛。”

  我随手拿起一条黄瓜递给她,严肃地说:“给你。”

  刘海霞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要人家做这种事。”

  我见她邪路上越岔越远,正待解释,忽见她猛地从餐桌上坐了起来,耸耸鼻子说:“不好,是焦味,猪肝糊了!”

  玩音乐

  208

  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好奇,追问:“灰狼到底是不是在图腾公司?”

  刘海霞把灰狼排斥出家庭,和奸夫打成一片,说:“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我说:“没啥,就是问问。”

  刘海霞说:“他在胜利国际实业有限公司,什么图腾公司?听也没听说过,我只听说你初中的时候追求过我,是不是呀?”说毕在我腿上狠狠拧了一把,把身子依偎过来。

  我说:“我是追过,不过情书都让灰狼截了,你坐对面去行不行?”

  刘海霞说:“这事儿灰狼说过,我当时就看他没那种文采,我坐对面干嘛?”

  我说:“那算什么屁文采,像那天一样,坐对面从桌底下踢踢我。”

  刘海霞说:“你这人,一肚子坏水!”

  我贼笑着说:“我就不信这一肚子坏水毒不死你。”

  刘海霞展现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巾帼风范,说:“那你现在就毒死我吧。”

  桌子底下的阴暗动作在两个人时就显得放肆而直接,它并没有让我的邪恶势力昂起脖子抬起头。刘海霞的脚好比探雷器,感觉不到一丝波动,甚至没有半点绵里藏针的迹象,我愤懑欲绝,脸蛋顿时变成一张病历卡,刘海霞是从我的脸色中读出了病因,走过来夜叉探海海底捞月,一手从我的裤腰直钻进去。

  又是拔苗助长又是捏面人吹糖人,拨弄了半天我那里仍如死蛇,并且是萎缩的死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刘海霞不管死活,概不松手,责备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那天晚上你不是……那晚你没睡着吧?”说着眼光落向客厅里的沙发。

  我说:“当然没睡着,那要不拉上窗帘咱们来个案件回放?”

  209

  那晚我们试尽各种办法,折腾得筋疲力尽,两个人都散发出强烈的汗臭味,仍然没有苟合成功。最后我放下按在她胸口两个足球上的手,颓废地说:“真的不行,怎么办?”

  刘海霞忘梅止渴欲罢不能,用一句本该我谴责她的话来谴责我,她说:“你是不是仍在想着灰狼,面对我你想他干什么?你怎么这么没责任心!”

  一瞬间我心里空落落的,什么不存在。

  那晚我没有留宿,因为刘海霞颓废之后又以一个泌尿科医生的口气严肃而期待地说了句使我无比吃惊的话,让我意料不到压力倍增失去孤注一掷的勇气,只想快快逃离这个狼窝,她坦胸露乳一本正经说:“你有晨勃现象吗?”

  210

  之后我一直没有和刘海霞联系,每天闭门造车,码字间隙还帮大海填了首歌词,歌词是这样的:

  我开始迷路,

  在你的森林漫步,

  左右的念头,原来都是感觉错误;

  曾经勇往直前,曾经义无返顾,

  如今才知道,

  这地方除了野兽就是树。

  我呼吸凄苦,

  在一片泪光里吞吐,

  朦胧的四周,弥漫着茫茫的白雾;

  已经措手不及,已经慌不择路,

  谁又能明白,

  走到希望的尽头是残酷。

  我已经看不清楚,

  你来的方向和你走的脚步,

  看着你向远方漂浮,

  在黑暗的幻想中起舞,

  伸出一双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我已经看不清楚,

  你穿的衣服和我要的退路,

  看自己无奈中了毒,

  再没有什么可以付出,

  那些曾经的爱和悲欢啊,

  不需要任何人去背负,

  它已经伤得太重,无法逃脱!

  211

  这首大海亲自谱曲的歌让大海唱出了味道,他改变了一贯的歇斯底里,借鉴了许巍式的低吟浅唱,每次都能把我感动一回。

  大海说:“词写得不错,比你那些从一棵小草里看出坚韧不拔精神的破散文强多了,你以后就是我大海的御用填词人。”

  我说:“那请问陛下,微臣既然被御用了,有什么好处?拿多少俸禄?”

  大海发不出工资,再次用空头职位贿赂我,说:“那你以后做我的经纪人。”

  我凭着经纪人和填词人的双重身份,有幸参与了刀锋乐队的一系列筹建准备活动。键盘、贝司、电鼓和主唱都是以前在孔雀酒吧熟悉的,我如同掉队的战士找到大部队,闹虽说闹了一点,但让我感觉到了组织的温暖,譬如说,不用买烟也有中南海抽。

  212

  预备资助他们乐队的老板果然变了卦,原因是那阵子乐坛乐队解散成风,乐队成员一个比一个嘴撇得高,都嫌别人影响了自己的能量爆发,掩盖了自己的造型泡司,体现不了自己是作词作曲编曲制作演奏演唱导演主演mtv能包圆儿办了的全才,自己是光芒万丈的太阳,岂可与别人并存,于是单飞成瘾,乐坛上遂出现若干个太阳,把乐迷纷纷烤死。

  那老板受此影响,认为现在流行单干,来函照会说,乐队不搞了,只能在大海他们乐队选一个人力捧,所以要求乐队各人准备准备,他们公司要选秀。那老板形象生动地比喻说,好钢要砸在刀刃上!

  213

  选秀那天,我们六个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犹如六大名妓,一齐出动候选。

  进那家公司的时候,赫然发现挂的招牌是胜利国际实业有限公司,我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仔细一想:操,这不是灰狼所在的那家公司吗!看来他们老板被音乐熏陶得不轻,居然还具有推出乐坛新人的艺术情操。

  选秀地点安排在公司会议室,接待我们的是人事部的主任,上来就是一通分析世界经济形势和公司发展与国际接轨计划的报告,把我们唬得一愣一愣,坐得离他最近的电鼓手见这主任端着水杯人神共愤,狗模人样,口沫横飞尽拣无关的说,口水喷得自己睁不开眼,又不好意思掏出墨镜戴上,忍不住插嘴说:“考试什么时候开始?”

  这主任白他一眼,连珠发问:“你有什么急事?你很忙吗?你知道作为一个乐手最重要的是具备什么素质吗?你怎么就这么不耐烦?你知道我说的东西不重要吗?这么不想听吗?”

  电鼓手被主任连续几个问题杀得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活动眼珠寻找同伴援助。不料同伴现在都自认是需要用好钢锻造的刀刃,几巴刀刃眼神一对都能溅出火星来。电鼓手见其余四个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乐得暗里找不着北的神情,第二次被打击,擦擦脸上的口水站起来悲愤地说:“我他妈的退出。”

  那主任见电鼓手在这几把破刀中长得尚属标致,品种不坏,便使出怀柔手段抚慰,说:“年轻人性子急一点未尝不是好事,但不可冲动,你坐下来,咱们这就开始,大家先说说自己对音乐的追求以及各自的长处。”

  键盘手酝酿了一肚子话,经过几夜的发酵,都快漫出来了,连忙站起来急不可耐地说:“音乐就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可以没有老婆,却不能没有音乐,我已经和音乐融为一体生是音乐的人死是音乐的鬼,我曾经是乐队里的键盘手,要知道,键盘是乐队的灵魂,是至关重要的,少了谁也少不了键盘,但我的音乐造诣并不止于键盘,我还……”

  主唱控制不住,拍桌道:“少了谁都行?你是说少了我也行!?没有主唱的乐队也叫乐队,再说人家现在招的是一个人,当然也就是歌手,当然是比唱功,唱功不行还怎么力捧你?弹破了键盘刮断了琴弦也不会有粉丝买帐的。”

  贝司手抗议:“什么叫刮断了琴弦?你唱歌少得了我们的和声吗,要不是我们的和声把你高音里的缺陷掩盖过去,就你那嗓子整个一遇到高音就变成鸭子。”

  几个人越说越脸红,那人事主任仿佛坐在火药桶上,惶惶不安插不进嘴,甚至连眼神都嵌不进去,当下把拳头当惊堂木砸桌子上,主席台顿时多了个冒牌法官,那假冒法官的主任高喝道:“肃静肃静。”

  一厢边手砸得吃痛不已,吹拂不停,一厢边见骚乱制止不下来,提高声调吼:“都他妈的给我肃静!”分贝之高,令帕瓦罗蒂汗颜。

  众人见主任辱及自己母亲,一起顺从地停下来睁着眼睛静观其变。那主任刚从火药上跨下来,不敢再去招惹他们,便问大海和我:“你们俩怎么不说话?”

  大海说:“主任不瞒你说,我还没想好什么有杀伤力的话,我对音乐也没什么理解,音乐能理解我就不错了。”

  主任发出呵呵地官笑,证明自己是个官儿,拿着腔调说:“同志,你很消极。”然后问我,“你呢,对音乐有什么理解?”

  我表现出恭谨的样子说:“我对音乐也没理解,不过我对这位消极的同志是有理解的。”

  主任大感兴趣,龌龊地笑,说:“难道你们……?”

  我说:“主任你误会了,我和这位,大海,确实住在一起,但没什么关系,我是写文章写词的,所以也不算乐队中人,只是客串,大海是乐队的主音吉他手,我在家见到他的时候,他总在练吉他练唱歌,不理我。他练习时电吉他不插电源,把房门锁上,再戴上个防震耳罩,别人来敲门听不见,打电话也不接,旁若无人,如痴如狂。因为我们住在十三层楼上,谁也不能趴窗户往里看,所以没人见过他练习,除了我和一个贼。”

  主任大概没读过王小波的文章,不知道我冒用了他的情节,兴冲冲地上了当,好学地追问:“为什么呀为什么?”

  我不管大海吃惊能把会议桌吞下去,继续编造说:“那天大海一个人在家,这个贼从十二楼的阳台爬上来,打算偷点东西,进了我们的客厅,看到他弹吉大吃一惊,走过来碰碰他说:‘哥们儿,你丫这是干嘛呢?’大海正弹得入迷,呜呜地叫着说:‘别讨厌!老子在玩音乐!’那个贼走到一边蹲下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走过来,揭掉大海左边的耳罩说:‘喂!你的手法太好了,可不可以插上电弹!’大海狠狠地搡了他一把,把他推倒在地,继续弹。那人在地上蹲了很久,想听到大海插上电源连上合成器的华丽音调,但始终不得机会,就打开大门走掉了,带走了我们的手机和几千块钱生活费,还留下了一张条子,郑重告诫大海说:本来鉴于你这么好的手法,手指比我们做贼的还灵活,我可以不偷你的东西,可你瞧不起人,居然不弹出声让我一饱耳福,我心理不平衡,只好拿点东西弥补。大海自从拿到这个条子后就一直很郁闷,认为他伤害了一颗痴迷粉丝的心,所以他今天话很少,他是为音乐服务大众的理念和理想有了瑕渍而郁闷,不是为钱,虽然我们今天连早饭都没得吃。”

  主任擦擦眼睛说:“很感人,很煽情,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我说:“这事都在我们小区传遍了,保不住就外泄到了农贸市场呀好又多超市呀麦当劳呀公共厕所呀什么的,你今天去那些地方没有?”

  主任说:“呀,我还真去超市了,看来这黑小子对音乐是真的有追求啊。”

  某某主义扛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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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海顺利地得到胜利国际实业有限公司的青睐,签订了合作意向备忘录,并答应将来推出新专辑时,主打歌就是那首我和大海共同创作的《迷路》。为此大海对我感激不尽,不但替我给掉房租,还每日里好酒好菜孝敬,就差献身。

  215

  和灰狼的联系一直若有若无地保持,每次接到他的电话总有后背发凉的感觉,幸而那桩丑闻始终没有败露,倒不是怕他发狠,追究我欺嫂之罪,而是怕他得知我的无能之举,让我面对他两个头都抬不起来。

  但接下来的一次会面确实让我吓了一跳,灵魂出窍。

  那次是在红豆茶坊,灰狼坐在我对面裂着板牙嘴嘿嘿笑个不停,唯美的笑容弥勒佛看见都要自卑得重新投胎,我却害怕他这唯美后面深深隐藏着什么,只好按兵不动,静候其变。灰狼“吱溜”喝了盅工夫茶,贼忒兮兮地问我:“你知道怎么样偷情才能不被人发觉?”

  这问题仿佛一把双筒猎枪指在我脑门上,让人感受到冰冷冷的硬翘翘的黑洞洞的死亡气息,又如一只在别人畅快淋漓小便时从屁股后面猛提了一下的黑手,叫人登时封闸,我喝茶,抹嘴,吃花生米儿,吞吞吐吐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灰狼嘿嘿发笑,我簌簌发抖。灰狼说:“兄弟,我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胆战心惊地说:“那又怎么样?”

  灰狼说:“所以我就不瞒你了,我前任女友,也就是以前的那位回来了。”

  我大难不死,尤自不信,确认道:“是你想偷情?”

  灰狼说:“你小子小声点,这种事情不宜公开讨论。”

  我顿时放心,仿佛松手开了尿闸,重新畅通无阻,更增诸多新奇感官,我说:“你老婆整天在家又不工作,这事比较麻烦?”

  灰狼说:“那倒是,咦,你怎么知道我老婆成天在家?”

  我脑门滴汗,掩饰说:“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灰狼琢磨偷情的事,不加考虑,对我展现充分信任,说:“哦这样啊,我偷情就没打算在家,现在主要的问题是用什么联系方法不被老婆发觉。”

  我说:“那还不简单,用代号呗。”

  灰狼说:“这代号怎么个代法?”

  我说:“比如她给你发手机短信,你得这么教她,她要想你了,就发个字母x,后面跟上一连串乱码,她要是想跟你见面,就发个字母j,后面跟一串乱码,她要是想跟你搞了,那就发个字母g,后面一串乱码,以此类推,你不能在手机上储存她的名字,以便向表示老婆表示这是个陌生手机发给你的骚扰病毒。”

  灰狼说:“那我要给她回复呢?”

  我:“说那就当着你老婆的面,气愤地回复,你奶奶的,操你妈的等等,当然这也是你们事先说好的,比如你奶奶的表示我想你,操你妈的表示我也想搞你。”

  灰狼说:“那想见面呢?”

  我说:“你就不会自己想一个。灰狼说我总觉得自己想出来的不理想,不专业,不传神。”

  我说:“神经病!”

  灰狼说:“对,就用神经病。然后拍着我的肩膀由衷地说,大学没白上,你小子天生是一块搞偷情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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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几天,大海灿烂的笑容从脸上消失,非常郁闷地告诉我说,公司给他起了个艺名叫刀锋战士,他不乐意。

  我说:“那能乐意吗,你乐意刀锋战士还不乐意呢,刀锋战士是用来唱歌的吗?那是消灭吸血鬼拯救全人类的。”

  大海挺痛苦地说:“不叫这名字人家就不包装我了。”

  我说:“这公司透着歪劲,不改名还不给包装了,那咱将就点吧,刀锋战士就刀锋战士,人家还有歌手叫刀郎呢。”

  灰狼委屈地挣扎说:“我哪一点像刀锋战士了?他妈的不就是看着我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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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已经开始着手搞我的第二部长篇,这部长篇迎合潮流,走的是玄幻的路子,我参照一部不怎么出名外国著作,卑鄙篡改,把地域从不知所云的地界搬到中国的远古,把巫师改成祭师,骑士改成剑客,魔法改成内功,城堡改成城墙,把一大长串的外国人名掐头去尾,缩水成一个或两个汉字,把情节打乱重组,唯一不需要更改的是怪兽。

  为此,我不得不藐视历史,让远古时代出现华丽的丝绸,出现锋利的铁器,天上飞的全是插了翅膀的野兽,地上跑的全是各种动物的杂种,连圈养的坐骑也是来自野公###奸大恐龙后的孽种,号称龙马,远古建筑技术精湛过二十一世纪,并出现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