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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作品:然后,永远|作者:插翅难飞|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22 18:58:53|下载:然后,永远TXT下载
  他不肯:“我还走得动!”谁都知道长时间徒步登山,对大人来说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况且馒头才5岁。我知道他的倔强和逞强,因为他嘴里一直碎碎念要保护我。

  野地的潮湿直往上窜,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时不时有蝙蝠飞过,我和馒头谁也没有尖叫出声,害怕惊动夜间行走的动物,神经却崩像一根弦似的。馒头认真拿着电筒,照脚下的路,我们不得不步步为营。远处突然出现明亮的探照灯,我警惕的把馒头按在身前,那束光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还没有等我看清,馒头就挣脱我,朝光源的方向跑去,稚嫩的声音大喊:“papa!”

  2分钟后,聂辰一只手提着探照灯,一只手抱着馒头,向我走来,我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他放下探照灯,紧紧的搂着我。我真的吓坏了,和馒头趴在他肩上一左一右的放声大哭,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温柔的声音传来:“乖,不哭不哭,有我在!”我产生了一种幻觉,这句对馒头安慰的话仿佛也是在对我说。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五年前被哄骗的梦。

  直到从优山美地景区出来,聂辰才肯松开我们交握的手。

  坐在聂辰车上,我发现,他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稍显凌乱的头发,皱褶的衬衫和平时的他反差很大。

  馒头在回来的路上,因为太累,已经趴在聂辰身上睡着。此刻,正在我怀里打小鼾。

  聂辰俯下身,把我还给他的外套,搭在馒头身上,捋了捋他的头发,突然说话:“下次,不要让人这么担心。”

  我点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要是聂辰不来找我们,那片森林我们要怎么走出来呢,说不定我连馒头也保护不好。

  他转过去,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盯着挡风玻璃前面的路,平静如水的说:“雨嫣!”

  “嗯?”

  “是papa,还是uncle,我都没关系。你别怪馒头,他还小,什么都不懂。”聂辰跟我说过很多次,却从来不像现在这么认真。

  我没吭声。思绪就像时光倒流一样回到5年前,馒头还是婴儿时候就和聂辰很合得来,我不得不承认聂辰哄小孩的技术一流,每次他们一起玩过以后,馒头都会兴奋的睡不着觉。馒头最喜欢的人是聂辰,聂辰也丝毫不吝啬他的爱。馒头从牙牙学语开始就叫聂辰papa,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为此我对他发过很多次脾气,说不是papa是uncle,这么多年下来,馒头渐渐大了,也知道我不爱听他叫papa这个词,便开始有所顾忌。而我和聂辰的关系,从认回他那天开始,就止步不前。

  他沉默了半分钟,又说:“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我都没关系???”

  “聂辰!”我突然阻止他,不想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

  我稍微平静了一下,和缓的对他说:“聂辰,我差点和别人结婚,馒头也不是你儿子。”

  “我知道,那有什么关系?”

  我深吸一口气:“我以为我会在千千万万人中一眼认出你,结果不是。我以为离开晨曦是为他好,结果也不是。”

  “错不在你!”

  我自顾自的说“我觉得自己很糟糕,让要结婚的人都没有结成,好像晨曦,萧言,还有你。”

  我仰头望天,透过全景天窗的玻璃看出去,黑夜下的星子像快要燃烧殆尽的蜡烛,在微风中颤抖,摇摇欲坠。我突然觉得一丝伤感,那么多年了,我从来都是逃避的态度,一听见他说关于我们的苗头,就会第一时间打断。也许从我知道真相的那天开始,我就彻底明白和聂辰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靠一个残破的身体和一段七零八落的回忆,我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我想,既然好好的时候错过了你,现在就更不应该拖累你,不然我们???错过就让它错过了。”

  他一脚紧急刹车。我和馒头差点冲出去,还好他用手护住我们。我知道他很少情绪激动,这一次是真的发脾气了。沉默片刻,他无奈的说:“你怎么会这样想?馒头不是负担,你更不是!”

  “聂辰,5年前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哪一句?彼此幸福,还是各自珍重?”

  “我们不聊了好不好?”我突然有点被刺痛了,再一次终结了这个话题。闭上眼睛,枕在椅背上。我花了5年时间去等待,自以为聪明的找到了,然后奋不顾身,却落了空。我又花了5年时间去遗忘,当我们真正走在一起的时候,换来的却是心酸。我们其实谁也没有幸福,谁也没有为彼此珍重。

  车子稳稳的停着,并未启动,他平静的语气透着淡淡的忧伤:“累了是不是?”

  我摇头。

  他探过身子把背椅往下调到让我舒服的位置。愣了好一会儿,问:“膝盖痛是不是?”

  我依旧摇头,偏向窗户,右边眼角不多不少的一滴泪,不知不觉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憎恨才算不拖不欠

  银白色的月光隐没在无边无垠的晚空里,我闭目,以防飕飕的风吹得两眼通红。

  春季运动会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快听!念你的了。”若亚用手肘碰了碰我。

  “高二五班来稿!你们就像六七点钟的太阳,从四面八方升起来,在白色的跑道中点点凝聚。勇士们,这是速度的挑战,意志的拼搏,胜利在向你召唤,只要撑过20秒···”

  大喇叭里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戛然而止。

  “···”

  “···”

  “···”

  萧言颤抖的发声:“是~男~人~就~撑~过~20~秒~”

  “啊!”我猛然站起来惨叫,“谁把我恶搞的稿子交出去了!”

  “额,是我!不是要投稿?”聂辰举手惊讶的问我。

  若亚竖起大拇指嗔怪道:“你太有才了!”然后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我抓抓头发,额头硬生生多出两条黑线,突然间恍然大悟:“好啊,你们故意的!”

  “高二五班来稿!运动健将们,跑吧,追吧,有多少次挥汗如雨,多少次呐喊鼓劲,多少次重头再来,才能越过重重障碍和陷阱。只要你不被追上、绊倒、撞墙、沉湖、坠崖就总有一天能够逃出生天···”

  萧言继续抖动嘴唇:“神~庙~逃~亡~”

  若亚东倒西歪的咧着嘴在石梯上咯咯直笑。

  聂辰似笑非笑问我:“你还写了什么?”

  “还写了什么?”突然眼前一阵凌乱,想了想说,“愤怒的小鸟···”

  萧言和若亚乐不可支,然后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狠狠的回敬了他们一眼,眼神调回,对聂辰说:“你继续演!”

  “我去拿回来。”聂辰的笑意味深长,转身窜出人群。

  “等我!”

  我追上去:“好像···好像还写了,植物大战僵尸的版本。”

  聂辰一下子停下来:“你真逗比。”

  “你!”我涨红了脸,拽紧拳头向他挥去。

  他敏捷的握住我的拳头,浅浅一笑:“饭卡随便刷。”

  “···”

  这场梦格外甜,仿佛梦与真实之间只相差一线。

  我在聂辰家的躺椅上醒来,那时我和他只有10公分的距离,模糊看不清他的脸,只看的见仍然皱巴巴的衬衫。一张薄毯刚好落在我身上。

  “你睡的很沉。”

  我把薄毯抱成一团,坐起来四下张望。

  聂辰走开,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说:“馒头在我房间睡觉。”

  我缓缓的点头,说:“聂辰,我想带馒头回国。”

  回想我的每一次决定都惊世骇俗,一如五年前,固执己见的踏上来美国的那班航班。

  离开那天是晨曦下葬的日子,我没去。

  我知道,我们的爱情,或许死在那片迟暮的沙滩,又或者是他恐惧的神情和无情的话语,总之我也搞不清楚。它随风散去,最后掩埋在尘埃里。

  过后我们又来过一次海滩,晨曦体力不支的蜷缩着,头枕在我腿上。日出的刺眼光芒,照到他苍白的脸上,像一片泛红的樱花。他合着眼睛,不声不响。我痴迷的望着这片海,高挂的红日,退潮的海浪,祥和而宁静。

  那些近在咫尺的美好,有时候总是遥不可及。

  倒影越来越短,一瞬抬头,被照得头晕目眩。我觉得太阳就要从高空陨落,海浪掏空了我最后一丝勇气。我用力的摇动晨曦,一双腿麻木的没有知觉。

  他突然开口,微睁着眼,虚弱的笑:“还没死。”

  我楞在那里硬是接不上任何话。只希望空落落的心,用他所有的言语来填满,包括爱听的,不爱听的。

  “我真可恶,最后还来捉弄你。”他又笑说,“我觉得是报应,命运给不懂得珍惜的人受的惩罚。”

  我不假思索的反驳他:“不是这样的!”

  他问我:“不是这样,那还有几个意思?”

  我愤愤的说:“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生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说:“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答不上来,只对他说:“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我几乎陪他走完了最后的路,病痛彻夜反复,日趋折磨。在最后那段时间里,只剩下一副皮包骨的干瘪身体。他很争气,多撑了一个月,大家不忍他继续难受,劝他放弃治疗,他却抵死抗拒,直到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

  临行前他对我说:“要是我不再了,你也不要来看我。”我握着他的手颤抖的应承了他的唯一夙愿。

  我想,如果这是他要的一点憎恨,也算是另一种不拖不欠了。

  我把所有的眼泪流在了机场洗手间里。那天我想了很多,想晨曦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是一早就知道无力回天,只是为了讨好我和馒头;还是坚信有奇迹发生,重生了活下去的意念。无论是哪一种,大概都与我有关联。我们搞错了一些事情,要为此付出代价,这理所因当。回头看看,当天偶遇,然后全心全意,最后灰心,与这段艰难曲折的缘分都有一些因果关系。可最后以晨曦离开收场会不会太严重。

  在生命走到尽头的关口,他留给我了一个笑脸,不像生与死的隔断,倒像晨昏线分开了昼夜那样稀疏平常。

  也许在另一个世界的某一端,四季,金光万丈。

  从前我总想不明白,我们是因为看到希望才坚持,还是坚持才看到了希望。

  那一刻我拉着行李箱登机,回答自己,是后者。大概每一段坚持都是为了变成更好的自己。

  聂辰并不惊讶,想也没想的说:“我跟你一起。”

  我说:“不用。”

  聂辰也是五年前定居的美国,这之前他出现在我的产房,用dv记录了馒头出生的全过程。然后来到美国,一年间,他修完了所有个人理财规划师的课程,并且安排母亲到旧金山ucsf medical center接受最好的治疗。他说来这里,是为了他母亲。

  此时,门铃大作。打断了我的思绪。

  “妈妈!”馒头的声音也同时从里屋传来。

  聂辰赤脚去开门。

  我也随即起身,去看馒头。

  “妈妈!妈妈!”馒头睁着小眼睛,在黑暗中慌张的摸索。馒头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怕黑这一点被萧言说准了。但也多亏了他这一点才没有走丢。

  我走过去,开灯说:“醒啦?”

  他虎头虎脑的环着我的脖子,很黏人。然后,指着我的膝盖说:“妈妈,还痛不痛?”

  我低头才发现,无菌纱布包扎在膝盖上。心跳莫名漏掉半拍,我依然不肯正视藏在心中的感觉。故作镇定的摇头,说:“我们回家吧。”

  客厅里传来一阵吵嚷,这声音我记得。

  我牵着馒头走出去,正看见麻衣激动的抱着聂辰行贴面礼。

  馒头挣脱我的手,冲向聂辰,四肢大大的张开,在他面前笨拙的弹跳,聂辰放开麻衣,会意的捞起馒头,疑惑的问:“怎么啦?”

  馒头在聂辰耳边耳语一阵,聂辰抬头看了看我,对我一笑,依旧浅浅的,不过成熟了许多。

  我有些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