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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和母亲的情人|作者:whounderstands|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08 01:06:06|下载:我和母亲的情人TXT下载
  人第4章13

  我直在猜测这壶背后的历史和故事,没想到竟然是她父亲留下的。奶奶倾诉的欲望出院之后下子被打开了,她缓缓叙述着:“我父亲出身贫寒,14岁就跟随师祖学紫砂壶艺,他非常有悟性,求知欲旺盛,仅用3年就学成满师。其时,清光绪30年间,清廷已显衰败,经济日渐萧条,紫砂窑场不景气,制壶难以度日,我父亲年轻气壮,就靠帮人运泥坯和挑窑货为生,这期间,他利用切业余时间苦钻技艺,从不间歇,对自己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制好的壶稍不满意,就随手摔掉。就这样,他成为代巨匠”奶奶的身子往后仰了仰,黯然神伤,叹了口气,“我丈夫就是我父亲当时受聘所大学陶瓷科技术员时好朋友的儿子,他们朝夕相处,联袂授技,直至抗战爆发学校停办”

  我正洗耳恭听,因为后面的历史应该是漫长而沉重的,没想到奶奶突然变了语调,说:“小郁,我问你件事。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不能撒谎。”

  “什么事,奶奶?”我害怕她的目光,躲开了。

  “你的眼睛看着我,诚实回答我的问题。”奶奶的语气异常坚硬。

  “嗯。”

  “你,你是不是爱上了钟老师?”

  这句话突然如拨云见日,惊醒了我。我明白,这些天我不快乐我心思重重原来是因为这个。我想否认,但是,脑袋根本不听使唤,它像粒饱满的成熟的种子,垂了下来。

  “那就是默许了?”奶奶后面的声音犹如声晴天霹雳,“请你赶快收回这愚蠢的想法,爱上他的女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惊恐地看着她,她那张干瘪的嘴唇,仍然翕动着,她的话就像是某种诅咒,我没有办法不相信她的话,因为我的母亲,那个爱上钟新的可怜的女人,还在病床上!

  可是,我必须知道为什么,于是,我勇敢迎接她寒冷的目光:“为什么?”

  她字句地说:“不为什么,小女孩,因为,他,是,我的,我的。懂吗?”

  “我知道,他是您的女婿。假如,我,定要爱呢?“我说话时故意停顿了片刻。这句话仿佛不是我说的,而是代替我母亲说的。

  “是吗?“奶奶微笑的嘴唇是朵枯萎的罂粟。

  但是,我看到积雪的同时还看到了春天,我说:“是的。我想,我有这个耐心。“

  这句话如把利剑,深深刺中了她,她哆嗦了下,停顿半天,说:“我知道,你很年轻,当然,我也曾年轻过。我不会要你马上从这里滚出去,我知道,你们如果要见面那很容易。只是,你不要低估我的智慧和能力。”

  后背,凉飕飕的,我逃离了她。

  晚上睡觉时,我的整个头都钻进了被子,我把自己变成黑夜,消化在黑夜里。

  57

  令人窒息。

  家里的气氛和昔日完全不同。

  奶奶言不发,表情僵硬。钟新面无表情,沉默寡言。梁爱珍也是木头人般。每个人,都好像知道对方的秘密和心思,心知肚明,彼此都以怀疑和提防的眼神打量对方,但很少交流,或者说没有交流的欲望。这种沉默在我看来是种力量的积蓄,是无声的对抗,空气已到了临界着燃点。

  我没有安全感,水,食物,在我看来都潜伏着威胁,我甚至非常害怕背后传来声音。

  而这样的气氛下,奶奶却又要对我叙述她的故事,家里没人的时候,她要我放下切家务,当她的听众。

  奶奶平静或者喋喋不休的背后定蕴藏着什么。

  她坐在沙发上,说:“小郁,来,我跟你讲故事,想听吗?”她好像忘却了我们之间的敌意。

  虽然我有种窥探的欲望,但我的脑子里已被塞进乱麻样的东西,我想逃离,又逃离不了,只得乖乖坐下来,说:“想。”

  奶奶说:“你知道安娜?卡列宁娜吗?”

  安娜?卡列宁娜当然知道,但我不会告诉她我知道,我假装茫然地说:“安娜?卡列宁娜?名字好长啊,她是北京人吗?”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4章14

  奶奶以同情悲哀的眼光看了我眼:“不是,你坐下来,我来讲讲这个美丽的女人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我毛骨耸然。

  “你别打断我,听我讲。”

  “嗯。”

  “安娜是自杀死的,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吗?”

  我说:“我不知道。”

  “我没问你。你听着,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她身边的人从不理睬她;她因见不到她儿子而痛苦;尽管弗龙斯基还爱着她,但她对他的爱感到害怕;她已经疲惫不堪,过于激动,而且病态地感到嫉妒;她觉得自己在个陷阱中。”

  “弗龙斯基是谁?”我必须将个傻瓜形象装扮到底。

  奶奶很烦躁:“你没读过书是吗?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嗯。”

  “难道陷入陷阱就定要自杀?许多人不是已经习惯在陷阱中生活吗?”奶奶质问着,“安娜第次想到死是个星期五,她因与弗龙斯基吵架而烦躁痛苦,突然就想起她在分娩不久之后说出的句话:我为什么不死了之?第二天,星期六,她第二次想到了死,她对自己说:惩罚弗龙斯基再度赢得他的爱的唯办法,是自杀;为了能够睡着,她服了安眠药,进入了种关于她死亡的感伤遐想;她想象弗龙斯基伏在她尸体上痛苦的样子”

  奶奶停住了,仿佛陷入了沉思。我不想听有关死亡的故事,这真是种折磨。为了使她尽快讲下去,我提醒着:“然后呢,奶奶?”

  “然后?她的想法又变了——不,不,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死!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已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而且后来就都重归于好了——接下来是星期天,是她死的那天。”

  “啊?怎么还是死了?不是没准备死吗?”我虽然知道安娜,但确实还没这么仔细地读过这本书。

  奶奶异常厌恶的目光刺向我,在昔日这个大学教师眼里,我完全没有教养,她甚至懒得在我身上浪费她宝贵的语言了,她继续着:“早晨,他们又争吵了次。刚等弗龙斯基出门去看他住在莫斯科郊外的母亲,她就给他传了封信:是我不对。回家来,有话要说。看在上帝的份上,快回家来,我害怕极了!然后,她决定去嫂子多莉那儿倾诉自己的痛苦。可到了那里,她什么也说不出,很快离开,重新坐上马车而去了;回家后她看到弗龙斯基的电报,告诉她他在乡下母亲家里,晚上十点以前回不来。早晨她在发出充满感情的呼唤时,等待的是个同样充满感情的回答,由于不知道弗龙斯基并没有收到她的信,她感到受到伤害;她决定坐火车去看他;她又次坐进马车。她走下马车,坐进火车;此时,种新的力量进入了她的眼里——丑陋的力量。”

  “丑陋的力量?”我反问道。

  “是的,丑陋的力量,”这次,奶奶甚至异常和蔼,后面的叙述简直是温柔的,她的脸上泛出种奇特的光芒,这光芒最初来自她的眼睛,然后,慢慢扩散,到面部到全身到她周围乃至笼罩到我,刹那间,我感觉自己被攫住并抛进了股强大的旋涡,我的耳边,只有她越来越干瘪空洞的声音,这声音因为被挤干了水份,所以,成了金属,寒光逼人,她是我所发现的世界上最有学问最神秘最能讲故事的老女人,她不愧当过大学老师,她的嘴仍然张翕:

  “从车窗望去,她看到个身子畸形的女人在跑,她想象这个女人脱了撑裙后丑陋的样儿,骇怕起来女人后面跟着个小女孩,虚情假意地笑着。个男子,污黑肮脏,面目丑陋。最后,她面前坐下对夫妇,很讨厌,男士向他妻子说些无聊的话。切理性的思考远离她的头脑,她见到美已经离开世界火车停下,她走下站台。在那里,有人又给她封弗龙斯基的信,确定他晚上十点回来。她继续在人群中走,她的感官到处受到庸俗丑陋和平庸的攻击。此时,刚好列货车进站。突然,她想起她与弗龙斯基第次相会那天被火车碾死的那个人,顿时明白,她该怎么做了。只是到了这刻,她才决定死。她走下台阶,来到车轨旁”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4章15

  “啊?卧轨自杀?”这个世界上最复杂最不可思议的动物就是女人了,会儿死会儿不死,可最后还是死了。

  奶奶仍然沉浸在她的故事里:“货车越来越近,类似游泳入水前的那种感觉攫住了安娜的心,她脑袋缩,手臂前伸,坠于车厢之下。”

  沉默。

  “你听懂了吗,小郁?”奶奶问。

  “我不怎么懂这个女人。”我脑子里突然冒出种非常奇怪的念头,我觉得奶奶把安娜的死亡描述得这么细致是因为她有充当杀人凶手的欲望,或者说,有种对美好事物的强烈破坏欲。还有另外种可能,她通过体验安娜的死亡而从获得快感。

  奶奶喝了口茶,长吁口气:“你是永远不会懂的,可怜的姑娘,你去忙你的吧。”

  我站起身,故意呆头呆脑地说:“奶奶,那我去做饭去了。”

  “去吧!”她懒洋洋的。

  转身时,我内心升腾起个巨大的疑问:“她不是安娜,那么谁是?那么,她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意味着什么?我母亲是安娜吗?难道是自杀?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要自杀。”

  我从奶奶的身上感受到个女人强烈的意志,虽然她已苍老,但她的力量足以摧毁切。

  我的母亲,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58

  我完全低估了周园清的坚韧和执著,不,应该说顽固。

  中午吃完饭,宿舍楼下传来喧哗声,我从窗口往下看,发现好多人仰着头,有的还嚷嚷着:“快下来,危险!危险!”不到分钟,楼下的人越聚越多。

  钟新还在餐桌上吃饭,问:“怎么这么吵?”

  奶奶说:“看是不是又是哪个学生喝醉了!唉,现在的学生哪,已经变了样!”

  我的头已经从外面缩了回来,心里直在打鼓,我觉得事情并非奶奶说的那么简单,我说:“我下!”等我飞跑到楼梯间时,才发现自己鞋都没换,还穿着拖鞋。也来不及再上去了,出了门栋,把头仰着,原来,就在我们所住的楼顶上,站着个人,他的腿已经迈出了只,要跳楼!

  周围的人在喊:“快下来!快下来!”有几个在旁边猜跳楼者是哪个系里的学生,说赶快去找辅导员。

  定睛看,楼顶上的人和周园清有几份相象,再听声音,确信无疑了

  “——谁也不许上来,谁上来我就跳下去!”

  他大概也看到我了,喊道:“我只要宝宝上来,我要见她!”

  “宝宝?宝宝是谁?”人群里声音不停询问。没有谁注意并怀疑到我,别人只知道我叫小郁。虽然从小别人就喊我宝宝,但我知道,没有保姆能配叫宝宝这个名字的,保姆不是宝,是草。所以,我离开喧哗去楼顶也没有谁注意,当我和周园清同站在楼顶上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人们才明白过来。

  周园清扭过头,看我。他的眼睛里有团火焰。欲望,熊熊燃烧,没有熄灭,他嘴唇青紫,两片唇紧扣着。

  我没有把他当敌人,我觉得他很可怜,很可怜。见我慢慢走过去,他仍没有动,只是保持着身体的倾斜度,5米3米2米1米突然,我的胳膊被他牢牢攫住,他的声音震耳欲聋,他并不是说给我听的:“我要和你起死,起死!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空气凛冽。

  我有种站在云端的感觉,竟然异常平静。因为他的力度,所以,我的身子也朝下倾斜着,我看到了下面顶着黑发的头,有的稀疏,有的茂密,还有各种各样表情丰富的脸庞,当然,我还看到了对门的刘老师,看到了钟新。我看到钟新在飞跑,没有声响,很快,消失在我眼里,他定是准备救我了。显然,奔跑中的钟新也吸引了周园清的注意力,他声嘶力竭:“你们谁也别过来,谁过来我就和她起跳下去!”

  我的手肘甩了甩,不想被周园清拽得太紧,我说:“你别这么大声喊叫行不行?你以为你是在演讲?不就是死吗?我不要你帮,我自己会死!”边说,我把条腿朝栏杆迈了上去。周园清被我震住了,接着,他声冷笑,说:“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是个穷光蛋,没有钱,没有房子,现在,还没有了工作!真是可笑!我还是他妈的学生会干部!狗屁!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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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4章16

  口痰从空中落下,人群里仿佛被扔进了个燃着的鞭炮,散开。很快,又聚拢,他们头的方向,有了点点偏移,声音越来越大。

  我下意识侧过头,钟新果然来了。在身后。他示意我别出声时的食指还没来得及从嘴边挪开,就被周园清发现了。

  我的身体被更紧地箍住,他抛弃了楼下的所有视线,直面钟新。

  “滚!老男人,不关你什么事!你再靠前步,我就和你的宝贝这个贱女人同归于尽!”

  59

  “宝贝”二字使我颤,我把目光投向钟新,大胆勇敢,仿佛我真的即将离开人世不能再见到他样。我的心,因嫉妒而发疯,我不能接受他以这样的眼神站在讲台上,那许多女生会爱上他的;我爱他的迟钝他的懦弱他的苍老,甚至,他的荒滛。

  发现到我在看他,他的嘴唇动了动,眼神里多了丝怜惜和柔和,很快,他转向周园清,伸出手臂,把手掌竖在他面前,说:“请你先冷静好吗?虽然我还不了解你,但我希望我们能以朋友的身份谈谈。”

  “朋友?呸!你是老师对不对?我这样的流氓能和你做朋友吗?你们风光无限,生活滋润,你知道那些没有工作没有住房的人的苦吗?虽然年轻英俊,但没有女孩子喜欢他们爱他们,那些女孩子们情愿躺在你们这些性功能衰退的老男人的床上!这就是现实!我们有什么?有什么?你说!有工作?有钱?有房子?有爱情?有理解?他妈的什么也没有!那我要这个空头支票的青春有何用?”周园清情绪激动。

  “性功能衰退的老男人?呵呵,说得好!我就是,你有耐心听听我的故事吗?听完了,你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公平的。”钟新没有丝毫让步,咄咄逼人。

  沉默了半天,周园清说:“好,你说,不许耍滑头。”

  突然,钟新腰间的手机响了,他正准备去接,周园清吼道:“别动,快点讲,在我的耐心消失之前。”

  “本来,我是不准备讲我的个人隐私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表示我的真诚,我还是讲出来。”

  “少废话!”周园清说。

  “我是个身患绝症的人,”钟新说。

  “哈哈,太可笑了,开始就来这么句,你不觉得荒唐吗?我会那么蠢?再说,即使你身患绝症,你说出来是为什么呢?想我去同情你,帮助你?”

  “不,”钟新摇摇头,“我不需要别人帮助,因为,我自己直在求死,并不想活下去。结婚20年,我所过的性生活不超过20次,我想,即使你没有结婚,也应该不少于我吧?而就是这区区的20多次,也是非常下作偷鸡摸狗得来的。”

  “你不是有老婆吗?你骗谁?”周园清说。

  “我没有爱情,没有自我,没有尊严,现在,还没有健康。你知道这种生活的滋味吗?因为没有自杀的勇气,不,不是勇气,因为我不想死得那么哗众取宠,我想平静和毫无张扬地死去,所以,我直祈祷我能患上绝症还有,我声明:我和小郁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请你相信!”

  “你不是有老婆吗?”周园清的好奇心还没有得到满足。此时,钟新的手机又响了,我想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把脚猛然朝后,向周园清的胯下踢去,随着他手松,我挣脱了,钟新很快反应过来,他抓过周园清的手腕,往后扭,另只手准备再拽他时,周园清在钟新手背上狠狠咬了口,但钟新仍然死死缚住了他。

  这时,警察冲了上来。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5章1

  60

  即使这个家庭的每个成员都不反对我待下去,我也很难坦然自若继续出入小区门栋了。

  钟新还在打狂犬疫苗,我必须再坚持几天。

  我渴望时间能快点,我想回家,想离开北京。

  每天做完家务,我就早早睡了。只有在梦境中,我才能找到丝宁静。

  黑暗中,我甚至把自己想象为已成植物人的母亲的模样,让意识点点模糊,让躯体慢慢膨胀扩大而轻盈,就像个氢气球,漂浮在我另个身体之上。这种幻觉真实而刺激,我把它当作了个游戏,漂浮中,我终于在前方发现了母亲,她也漂浮着,我怕她丢下我,忙把自己的身体靠过去而我,却距离自己的另个身体越来越远,我恐慌起来,不知道如何选择方向,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另个身体如果消失我将永远无法着陆。然而,母亲仍然在向远方飘移,虽然看不见水波,我却听到了水声,先是细碎的清洁的,后来,声响越来越浑浊刺耳,声音无处可去,它们发现了我的另个身体,从我皮肤毛孔里钻了进去

  我醒了。发现钟新在奶奶房间里,他们在争吵。不,准确地说,钟新在哭泣。

  我不敢动弹,怕惊动了他们的秘密。

  没有了争吵,也没有了哭泣。

  世界和黑夜起安静下来。

  第二天早上,当我做好早餐喊奶奶起床吃饭的时候,发现她眼睛紧闭。摇摇她的身子,竟没任何反应。我吓了大跳,忙惊呼起来:“快来呀,奶奶怎么啦?”

  奶奶死了。

  她的身体已慢慢冷却。

  她是吃安眠药死去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也要自杀,学安娜。

  梁爱珍安静得出奇,从昨晚,到现在奶奶的离开人世,她面无表情。我不知道她的内心有个怎样的故事,终于,当她在奶奶床前哭嚎时,我才吐出口气。

  梁爱珍边哭边唱着自己长长的人生篇章。

  她说她是个孤儿。

  她是奶奶的养女。

  她给了她生活,却剥夺了她的幸福。

  她早就厌恶生活在这样的空间里。

  她只是个傀儡,没有自尊没有爱。然而,因为住房的紧张,她又没地方可去。

  现在,切债都还了,她对她的养育之恩,她自己把自己的婚姻还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杀人凶手,但我知道,奶奶的死,与我有关。就像家里所有人都明白奶奶的死与钟新有着最直接的关系样,外界也有着它最合理的猜测,奶奶定不堪疾病的折磨。

  而我呢?我明白,我用那句“我有这个耐心”把她给杀死了。

  我年轻漂亮,还有健康,是的,我拼赢了她。

  奶奶静静躺在床上,经过生命的长途跋涉,她的体力与爱情已渐渐耗尽,弥留之际,她想的是什么呢。

  每个年轻的女人和年老的女人,她们都是有过爱的,她们与爱同生共死。

  殡仪馆里。

  钟新缓缓走向奶奶,像在教堂样神圣。

  奶奶静静躺着。

  钟新把手搁在她的躯体上,或许幻想还能触摸感觉她的体温,但是,她已经冰凉冰凉,她静静地躺着。

  奶奶睡进了个纸棺材里。

  纸棺很狭小,如同个玩具,可仍然睡下了,她此时只是童年调皮的伙伴,在做游戏,把自己藏起来。

  她被推到后台的通道,那里是殡仪馆的告别间,之后,她会被推到另个通道,那也是她最后走的路,纸棺被放在预定好的炉子上,自动装置启动,进炉点火。经过45分钟或者个小时,她的躯体变成尘灰。热热的,然后,慢慢冷却。

  人,必须燃烧后才真正死去,死,是尘灰。

  61

  我收拾房间。

  钟新的书房,直不是我打扫的重点。没有上锁的抽屉里有个笔记本。好几页文字,不知道是小说还是日记。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5章2

  我的心乱蹦,视线落在题目上:偷鸡摸狗的生活

  我确信我看完这些文字后,是惊异的,也是平静的。里面,有我熟悉的生活,也有我无所知的隐秘。然而,我还是希望它是位中文系教授所写的小说。

  他用第人称,这样写道:

  偷鸡摸狗的生活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内裤被退到左脚脚踝,下身赤裸着,大腿周围有些乱七八糟的痕迹。把眼睛闭上几秒后睁开,我迅速回忆起昨晚的性事。长期以来,我的右手充当了女性生殖器的角色,除了干燥。灵巧方便。特别是手掌心,当我把5个手指头攒在起的时候,手掌心凹得很深,虽然已经45岁,但皮肤的弹性还不错。我喜欢关上灯自己做,黑暗给了我许多假想和遐想,空气因为夜而变得柔软。当然,俯卧的姿势是最逼真的,虽然只有右手在身下,但随着自己臀部上下频率的加快,我会渐渐进入高嘲。

  俗话说:30如狼40如虎。相信40岁之后,我的欲明显增强。

  早上,我通常很忙。

  我已经有好多年不打网球和篮球了,高尔夫球更是种奢侈,般是在学生家长买单的时候才打。除了上课,打牌,我的业余生活较为单调。当然,我还有个比较可贵的优点:喜欢百万\小!说。只是,百万\小!说的喜好和口味与以前比有了变化,好看的故事。要么在网上看些情小说。现在的年轻人,不,准确地说是那些年轻的网上作家都是些特别真诚的些人,他们会把自己的恋爱经过很详实地记录下来,包括如何和女孩子上床等闺房秘事。这些是很难得的,我喜欢带着审视的眼光去看,偶尔,也会把自己想象成男主人公,有时甚至干脆把那些主人公扒到边自己爬到女孩的身上去。通常,兴奋起来后,解救自己的仍然是我亲爱的右手,有时情况很糟糕很糟糕,我的硬邦邦地直立着,仿佛向我示威样毫不低头。我就差跪下来求它了。这个时候,我只有关了电脑和电灯,回到床上摆平它。

  在床上养了会儿神,我起来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路过她房门口的时候,我走得很快,甚至没敢拿眼睛去正视,如果彼此的目光对接上,又将会遇到些新的问题,那样给我带来的只会是无尽的烦恼。多年来我无法逃离这种道德的樊篱。很明显,她是爱我的,至少是在我当她学生的时候。为了把这种纯洁的师生之爱延续下去,她选择了把我定为她的女婿。她需要种依靠,后半辈子的。虽然她的女儿很般很般,甚至在某些事情上有些歇斯底里,但她直相信在她的引导和教育下,这个小家庭是会健康发展下去的。然而,结果却并不尽人意,结婚十几年我们还没有孩子。最初,我以为是我的问题,但是,当她得知自己的女儿偷着吃避孕药时,她气得把她大骂顿。这件事情虽然后来解决了,然而,对于我来说,却是致命的心理伤害,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分了居。作为长辈,她只能尽量弥补自己的女儿给我带来的打击,只是她也许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偷着吃避孕药。

  对于这些,我也没有多大兴趣去关心了。

  再路过她的房门口,门开着,她好像在坐着换衣服,三角裤已经穿上了,此时,正把手放在背后扣纹胸的别针。我的目光很快扫了眼她的腹部,有明显的弧线和赘肉。她已经长肚子了,个不再怀孕的女人再长出大肚子来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我扭过头继续朝房间走,拖鞋后跟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手里拿着昨天没来得及看的份报纸。这已经成为我种习惯——今天看昨天的报纸。事实上,今天和昨天,也许在我眼里并没有多大区别。

  “我今天不回来吃饭,你们自己吃。”我对宝宝说。

  然后我眼神漠然,不再吭声,出了家门。

  门栋外成了停车场,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红色的各类轿车歇在那儿。这些车都是我的同事们的。我虽然拿了两年的驾照,但到现在,还没买上车。太豪华的车我没奢望过,北京现代还不错。以前我直这么想:如果时机成熟,定要想办法买上辆。但是现在,我不会了。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5章3

  年前,自从体检结果出来以后,我已经无心无力无趣做任何事情。没有了想念。个身患绝症而又觉出生活了无趣味的人,哪里还有心情去经营自己的残生?我已经倦了,这种倦,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透着股陈腐陈旧,它们又传染到血液,缓缓流淌发散到全身。我直在努力寻找新颖的东西,能刺激我神经的东西,然而,次次短暂的痉挛后,我陷入的是更深的空虚。

  不能否认我的老师兼岳母对我的关心和呵护,这种爱甚至变得越来越紧张和自私,我成了她的私有财产,我的举动都在她的监控之下。她的眼睛就是班纪班规就是行为规范就是道德和法律。在这种秩序下,我必须爱她的女儿爱我的家,还有,爱她。多年循规蹈矩的生活使我产生了越轨和犯罪的欲望。我想试试。想换种活法。当然,这种欲望直跃跃欲试。我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定义为个好男人。很多次我想逃离婚姻,但是,好像又找不到个合适的理由,没有孩子并不是理由,有许多家庭也没有孩子;没有夫妻生活也不是理由,许多无性婚姻仍然继续存在着。甚至,我的婚姻中,连争吵的机会都微乎其微,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就像退潮的海水,剩下的只有泛黄的泡沫渣滓和失去弹性和生命张力的污浊的水。

  我继续走着。

  前面是个小小的集贸市场,那里有卖豆腐佬煎饼油条馒头的。每天早上,我从家里出来,出了小区大门,就会径直到炸油条的小摊上买上两根油条杯豆浆,边走边吃。学校几分钟就到,正好是我吃完油条喝完豆浆的时间。

  校门口已经走进三三两两的学生。有几个女孩子在大声说话,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有股儿扑鼻的清香。女孩子就是奇怪,身上总有股吸引人的味道。即使穿厚的衣服,也能透出来。不像是香水,我敢断定就是少女的体香。之所以断定,我是有亲身体会的。因为,前不久,我还尝过个女孩子的味道。“尝”这个字对于我来说是很恰当的,种很偶然的行为。她叫末末,是我的学生。

  进学校办公大楼时,保安呆呆坐在楼大厅里。桌上的登记本形同虚设。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建议保安加强学习,看看杂志读读英语什么的,否则,永远只能当保安。这么年轻竟然如此无聊地守着时间打发日子,假如换了我,早就辞职了。外面多的是挣钱的机会。

  看到保安身上的棉大衣,我才想起:已经是冬天了。

  中国语言文学系办公室里是个寒冷的地方,当韩晓理不在的时候。

  韩晓理不算漂亮,但身材很好,所以,穿任何衣服都显出气质和形象。而最为关键的,是她对我怀有好感和欲望。我不是傻瓜,能从个人的眼神察觉其内心世界。有次系办公室只剩下我俩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她的手从键盘上挪开,抬起头,看我。我就在她对面。我也看她。当我的目光和她的目光汇合在起的时候,我仿佛淋了场雨,整个身体是种说不出的清爽。我很喜欢被女孩子注视。女孩子的目光是纯洁的,她们是女神。

  年前韩晓理来系里试讲,我和另外个老师在教室后面听课。虽然有反对意见,但我总结性的发言是很有分量的。那时候,在开始试讲之前,韩晓理就注视过我,纯洁的眼神。系里进几个女孩子总要比进男孩子好,男孩子们很有野心,总算计着升职泡妞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些,与我的生活是相冲突的。韩晓理很大胆,结婚之前,征求我的意见。她问我有没有可能离婚然后娶她,我拒绝了,说那不可能。当然,那个时候我的体检结果已经出来了。韩晓理很失望,说那她就结婚了。我说:“结吧,早点有个家比较安稳。”

  韩晓理在结婚后身体发生了些变化,夏天非常明显,她的胸变丰满了。我隐隐有些后悔,想象着假如自己压上去定很有弹性。这么想,对她又有了种占有的渴望,而且越来越强烈,特别是我俩单独在个办公室的时候。那天晚上,办公室里加完班,就剩下我俩,在关灯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黑暗中,韩晓理抓住了我的手,韩晓理的手发烫,虽然有思想准备,我仍然吓了跳。很快,我反应过来,用力把她拉过来,连亲吻都来不及。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5章4

  韩晓理被我抱到办公桌上,我们就在办公桌上做了。办公大楼静悄悄的,我屏住呼吸。韩晓理的胸起伏很大,身体软得像面团。我进去的时候,韩晓理出来很多水,我感觉不生涩了。下面忙活了半天,又记起上半身,于是,黑暗中掀起她的衣服,摸索着解开她背后纹胸的暗扣,嘴,口就衔住了她的奶头。我感觉韩晓理下面往上顶了下,这个小马蚤货,我心里骂了句。韩晓理呻吟起来,我忙用嘴去堵她的嘴,怕人听见。这夜之后,没过多长时间,韩晓理的肚子就挺了起来。起初我很害怕,害怕是自己的种,同时又有些期待,希望是自己的,毕竟我没有孩子,但我很快又否认了这种期待,毕竟,我是个害怕麻烦的人。便问韩晓理,韩晓理笑着说:和你之前,我已经怀上了。我放了心。同时觉得韩晓理胆子够大的,怀孕后让我干了不下5次,并且有3次是集中在个月之内。

  末末是在韩晓理肚子大得行动不便以及请了产假后进入我的生活的。此时的我,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我有自己的理由:,我是个身患绝症的人,谁也说不清哪天去见马克思;二,上床,并不是我主动的。

  末末是个美女,喜欢写诗,诗歌里的词汇和意向主要是荫道鲜血月经等等。她的想象很独特,她说荫道也是道路,妓女卖滛与收费站收过路费没什么区别。高速公路是收费站的荫道,只不过妓女是论时间而收费站是论重量。而月经,她认为是女人流逝的青春。它也要经过荫道,但青春因为无价,所以,是不收费的,不收费并不意味着它不值钱,而是因为太值钱,给钱还亵渎了它。末末在把自己的打印诗集交给我后,还兴致勃勃的与我谈到了性。她说她很欣赏吉普赛人歌谣“时间是用来流浪的,肉体是用来享乐的,生命是用来遗忘的,心灵是用来歌唱的。”中的那句“肉体是用来享乐的”。

  进了系办,坐了会儿,然后备课,我直没有回家,下午,我出办公室,在校门口打了个的。今天是我看完末末诗歌集后的第二周,经常旷课的末末约我在离学校五站地的南源宾馆见面,很自然的,我们享乐了次。完事后,末末说:“没想到老男人也可以做得这么好,看来我要改变观点了。”确实,我现在能控制爱时间了,能延长尽量延长。特别是末末,我甚至想口口把她的肉吃掉,她身上的那股体香犹如迷幻剂,使我沉醉。末末不是女,这使我轻松。我觉得如果碰上女,虽然第次幸福,但后期是相当麻烦的。

  瘫在床上,我听了末末表扬的话,又葧起了次,当然,重新把“肉体是用来享乐的”这句话复习了遍。

  末末边穿衣服边说:“老师,在外面打工,这次考试我可能”

  我闭着眼,说:“别担心,有我呢。”

  末末便把小嘴在我脸上噌了下,开心起来:“那我就放心了!你睡吧,我走啦!还有个约会。”

  房间关上后,整个空间静下来。我四脚八叉地躺着,满足而慵懒。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不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美景,不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最美妙的,是年轻女人的身体。白皙的柔软的充满弹力的凹凸分明的身体。因为,可以进入,并体验到进入的快乐。即使不能进入,我还可以寻找和创造机会进入,这种想念和期待又成为我未来生活的惊喜。而更重要的,我并非种强行进入,她们都很乐意这种游戏。同时,我对自己的体检结果产生了怀疑,这样的欲望好像并不是个病人所具有的特征,但愿没有,有的话,也只是个自我放纵的理由。遐想之余,我突然觉得齐师莹那个我的所谓中学同学太傻,傻得不可救药。她竟然在我们发生夜情后说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我。

  我可以喜欢她,和她爱,但我,不需要爱。

  喜欢喝牛奶,并不意味着定要养头奶牛。再说,我喜欢喝各种各样口味的牛奶。当然,还有种可能,有天我会清心寡欲,也许不会再喝牛奶而改喝菊花茶。那么,奶牛就会成为我的负担。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5章5

  以前的我只属于过去。

  还有,最重要的点:未来没有多少日子值得我去爱,也懒得去爱了。

  这就是我的生活,苟且的生活,偷鸡摸狗的生活,尊严丧失殆尽的生活。

  62

  钟新的小说对不起,我还是想把它称为篇小说,我看过后最深的感受是:人类不穿衣服与穿衣服是有天壤之别的。在这篇小说中,钟新提到了男主角“我”被几个女人强,当然也包括被个名叫齐师莹的女人。

  在他眼里,齐师莹只不过是头奶牛。他说他喜欢喝牛奶,但也有可能会喜欢喝菊花茶,所以,他没有必要去养头奶牛。

  但我,却吃过齐师莹的奶。

  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虽然我的心感到疼痛。

  悠长的记忆通道里隐隐传来清晰的炮竹声。

  洗完脸,坐在桌前,看着那面镶了红边的小圆镜,我开始在脸上涂抹东西。北方太干燥,我感觉皮肤没有以前那么多水分了。

  这个早晨我之所以如此从容,是因为就要离开这里,离开钟新的家,我因此而骄傲,我终于有了个决定个结果。爽肤水拍在脸上,丰腴起来,又用眉笔把眉梢拖了拖,选了支亮色唇膏,点点涂了,唇膏仿佛只水蜜桃,被我吃进去,而蜜汁泡在唇上,我又光彩照人起来。

  我本来就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我应该有我的生活,我的爱人。

  我的工资在包里。行李夜晚就收拾好了。

  我在桌上留了张纸条。

  门,在背后轻轻带上了。

  站在钟新家楼下,我的脸仿佛被刀刮样,风把泪变成了钢刀。

  我知道,我不再是以前的郁宝宝了。

  我不知道往哪里去,虽然出门前我还那么坚决地要回楚江。

  撕裂般疼痛。

  无法说服自己。

  我提着行李,木然走着。

  我想到乔大哥,但很快又否定了。我不想钟新找到我。

  我不愿意。

  63

  春天,东郊市场。

  提着行李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