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正是,那就谢谢你们了!小郁,他们在车里等急了,我们走!”
“走——”我说。
车离开农家大院时,我轻轻嘘了口气,说:“乔大哥,车里哪还有人哪?”
“我不那么说,他们能拿出来吗?”
“佩服佩服啊!”
看着身疲惫的乔大哥,想到他往返200公里就是为了拿回个手机。我有种流泪的冲动。毕竟,乔大哥不很宽裕,或者说生活很拮据。
车,终于进了市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车,奔上楼,进了门,发现梁爱珍已经睡了,钟新的书房还亮着灯,门,虚掩着。我推门,见钟新拿书靠在床上,头发上方是团纠缠的烟雾。
“手机找到了。”我向他汇报。
“找到就好,回来就好,我直担心呢,早点休息吧。”钟新说。然后,关了灯。
半夜,卫生间传来响声。去看,门开着,钟新在洗手盆边不停地呕吐,我忙跑过去,说:“钟老师,怎么啦怎么啦?”他对我摆摆手,示意我不要那么大声。然后,慢慢直起身子,定了定神,说:“没什么,你去睡吧,可能是受了点风寒,吃点药就会好的。”我忙到厨房倒了杯热茶,他已回到床上坐着,接过茶,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叫我回房睡觉,顺便帮他把门关上。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4章5
回到床上,我再也无法睡着,脑子里下子涌进了许多东西:白天的场景——速度活力跳跃人融于自然成为风景,缆车把钟新和乔大哥送上个高度,然后,滑雪板在雪海中又变成叶扁舟。山下的人,仰面,能看到最美的弧线;滑翔的人,制造着最美的弧线。
雪,成为了风雾僵硬疲劳,还有疼痛应该远离我们的身体。只有健康,才能年轻。
乔大哥虽然经济不宽裕,但他的生活质量却很高,活得健康坦然。我也要健康地活着,即使有天我光洁的额头被上苍折叠出道道皱纹,我也要让那皱纹化作流畅的雪道,记录下我飞行的速度与高度。又想起钟新在滑雪场休息大厅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竟然不认识我,问我是谁。难道,我是他曾经熟识的朋友?还有他的疲惫和呕吐,令我担忧。
我总觉得他平静的面容背后,有着惊心动魄的故事。
难道,难道他就是奶奶故事中那个酷似老师丈夫的学生吗?
我想:只要能找到张奶奶过去的全家福,问题就清楚了。
49
“宝宝,你为什么不回话?”周园清发来短信,他说他定要在北京为我买上房子,现在已经换了份工作,在家大型林业公司卖林地,如果做得好的话,个月就能赚十几万,他要我给他个明确的答复。
我说:“我不会去住你的房子。你在传销吧?”
周园清说:“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机会我?怎么会是传销?”
我说不管是不是传销,你听完这个真实故事。然后我给他讲了个故事:“对老干部,70岁,从家林业公司合作造林的宣传中了解到内蒙8年期林地2600元每亩,每买10亩,还赠送1亩。于是,他俩拿出平日省吃俭的30万,在林业公司销售部签定了购买100亩林地的异地造林合同,老人抱着实地察看下林地情况的愿望,带着外孙由北京乘火车千里迢迢前往内蒙古通辽市,下车后又坐了天大巴,到达林权证所标注的位置——苦旗卡东满斗嘎查村,村长看了他们带来的单位介绍信,安排专人陪他们坐车路颠簸了15公里羊肠小道,让老人惊讶的是:林地标注所在地除了沙丘和稀疏的杂草外,竟颗树也没有见到”
周园清听完后沉默了半天,半信半疑地说:“你这是个故事,对吗?”
我说我也去林业公司应聘过,但我感觉很不好。现在很多报纸都在揭露这样的骗局,真是“30万元买来的林地,草比树高”!
“那又怎么样?”周园清不以为然。
我说:“做人要有良心,至少不能去骗人!”
周园清说:“我不想和你讨论什么林地,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你可以拒绝我,但我不会放弃追求你的权利。”
“那是你的自由。”我态度冷淡。
果然,周园清对我发起了猛烈的爱情攻势。
他短信不断,不仅如此,很多次,我从窗口发现他在钟新家的楼下徘徊,开始,我并不知道是他,有次钟新告诉我,说楼下有个很像是上次送我回家的那个男孩,我看,果然是他。
我要他离开,他说他爱情工作两不误。现在在大学教师小区做市场宣传。有天,他竟然上楼找我。当系着围裙正在做饭的我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张了张嘴,好像准备说什么,我用食指在嘴唇边靠了靠,示意他别瞎说话。
奶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谁呀,小郁?”
“我我个老乡。”我说。
“怎么让他站在外面,叫他进来坐呀!”奶奶在客厅里说。
我害怕周园清和奶奶说话时露了我的底细,忙把他推出门:“奶奶,他已经走了,有事情。”
周园清对我瞪了瞪眼,挥了挥拳,我小声说:“以后我有时间再联系你吧,再见。”
周园清在电话里问我为什么对他这样,我说我实在没有心情考虑个人感情问题,起初,我还对他比较礼貌,没想到,他的句话深深刺伤了我,他竟然说:“郁宝宝,你骗不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保姆?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其实是给那个男人当二奶!”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4章6
我快被他气疯了,准备对着电话大声怒吼的我忽然声音轻柔起来,我说:“周园清,你可真聪明呀!是的,我爱这个男人,他是那么有魅力,我情愿给他当二奶,我要爱他辈子,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周园清说:“你终于承认了。郁宝宝,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好?”
身后突然传来钟新的声音:“你要爱谁辈子?”
“我”我吓了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说,“没有啊,如果说我真的爱个人,我想,我是爱上”
“谁?”钟新穷追不舍,面孔严肃。
我眼珠转,侧身看看客厅,奶奶不在,在卧室里休息。陡然想到也能用这种方式去打击这个男人,我咬咬牙:“乔大哥。”
“哦?小郁,你说什么?不要开玩笑,好不好?”钟新非常意外,我看到了他的绝望,还有失落,我没想到他对我这句玩笑话竟然反应如此强烈,我想,我应该将这个游戏进行到底,定了定神,我说:“是的,我在考虑是不是该嫁给他。”
“你?简直胡闹!”钟新气愤愤地扔下了我。
50
奶奶的身体日渐虚弱起来,经常听到她咳嗽,哮喘。很多时候,她呆在房间里,不出来。
奶奶说她很想念亲人。也巧,她姐姐的女儿——姨侄来看她了。
起初我并没注意到这个女人。但是,当客人开口时,我吃了惊,原来,她竟然和我说着同样的乡音。
我害怕她认出自己,尽量背对着她,但是耳朵却刻也没闲着。
奶奶说:“翠红啊,姨妈想你呢!”
翠红叫了声:“姨妈!”
奶奶阵咳嗽后说:“长春现在怎么样啊?他现在出息了!”
翠红说:“那是外面场的东西,苦水我自己咽哪!姨妈,人都是会变的!您也不是不知道,他在外面找女人,狗改不了吃屎,唉!”
钟新插嘴说:“不会吧?他不是这样的人吧?”
“哼!我恨不得剥了那个姓齐的小娼妇的皮!”
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我没想到会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母亲。
据说,翠红的老公贺长春在我的家乡楚江当教育局长,后来因为嫖娼犯过错误。她自己来北京看病,顺便来看看姨妈。我做饭时,她俩在房间里叽叽咕咕好半天,神神秘秘,很是蹊跷。
我心神不宁地做着家务,过了没多久,兜里母亲的手机里出现了钟新的短信:“小莹,你没出什么事吧?”我知道钟新肯定是因为听了翠红的话而心中有了疑虑,“我”忙回答说:“我很好,谢谢。你为什么问这些?”
他说:“那我就放心了。没什么,再见。”
黄昏时候,我从超市买了酱油和醋回来,见钟新蹲在奶奶床前给她洗脚,奶奶的脚,并不小,捏在钟新手里,但异常刺眼,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正用毛巾轻轻擦。
梁爱珍不在家,说在外面吃饭。
钟新已经站起来,手里拿着绞干的毛巾,端着脸盆准备倒水。我脸不屑,觉得钟新没有点男人的骨气。
奶奶边穿袜子边乐呵呵地对我说:“小郁,你看我这学生怎么样?”
我莫名其妙,说:“什么学生啊?”
奶奶因为笑而猛阵咳嗽,平静下来后,说:“我的女婿可是我的学生哟!”
我恍然大悟,陡然想起奶奶的那个故事。我说:“啊,原来是奶奶亲自挑选的乘龙快婿呀。”
奶奶骄傲地说:“那当然。当了辈子老师,就得到这么点儿好处。”
不用找照片,现在我也能完全断定奶奶讲的那个故事的真实性了,只是,对于这样的个老女人爱上个和她丈夫长得神似还不算太老的男人,我思想上还时难以接受,其实,更不能接受的应该是她女儿梁爱珍。仅仅这个念头在脑子里闪,当夜,梁爱珍和钟新就爆发了家庭战争。
梁爱珍的哭惊天动地,她边哭边嚎:王八蛋,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在人前装得那么纯洁高尚,只有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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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第4章7
钟新不愠不恼:“我是个什么东西呢?你说说看。”
梁爱珍说:“我受够了!我他妈的不想和你过了!”
奶奶大声说:“你你想怎么样?啊?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他还要怎么样对你?”
梁爱珍说:“妈,您别掺和!我知道他对您好!但那不是我,那不能买回我的心!对我好?我还不如寡妇呢!”
奶奶说:“说话要凭良心!我们可没给气你受,你在外面受的气也不能撒在家里人身上。虽然你是我女儿,但是,他也是我的学生,你骂他,也就是说我没有教育好他,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好不好?”梁爱珍“怦”的关上门。
梁爱珍的房门直关着,没有动静,我怕出事,开门把脑袋探进去看了看,发现她已经睡了,看不清她的脸,还有表情。虽然我事后知道是梁爱珍有点无理取闹,但我仍然对她充满了同情。事情原委是这样的:校财务科有人给了梁爱珍张旺顺阁的鱼头免费券,梁爱珍以为捡了便宜,去吃,结果,吃完了,人家说当天供应的是5斤鱼头,而梁爱珍的鱼头免费券是4斤的,所以,结帐时要补1斤鱼头的钱,36元。梁爱珍觉得这是消费欺诈,当时就掀了桌子,回到家,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负了她,便把气撒在了钟新身上。
整整晚上,奶奶除了咳嗽就是唉声叹气,我也叹气:“这个世界,怎么人人都过得不痛快呢?梁爱珍说她还不如寡妇,我看这话也没怎么夸张,钟新不愿意与她同房,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而我所恐慌的,是感觉自己竟然在渐渐融入这个家庭,这是我所不愿意的。而除了当保姆,除了彷徨和犹疑,我还能干什么呢?我的母亲因为爱上这个男人而给他当情人,而母亲的女儿——我,却给他当佣人,他可真够狠的。
51
晚饭后收拾停当,我走出家门,去了通惠河边。
很难想象,在北京的闹市区内,还能看到这样条小河,河的南岸是东郊市场,我想直朝前走,走到尽头。
风仿佛是个蓄着长指甲的凶恶女人,把我的脸抓得生疼。
通惠河的流水,渗透进我的大脑,它们把我带回我的故乡。
耳边,母亲用轻柔的声音吟诵着她的文字,细腻而深情。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某个深夜,还有她的孤独与寂寞,那片波光变成了母亲的眼波,溶化在她的文字里。
母亲说:
“生存环境只不过是对我们产生的种间接影响,每个人的心灵也并不全合乎他周围的环境,各人都活在他自己的心灵世界中。至于所处的世界如何,主要在我们以什么样的方式来看待。直信服叔本华这段话。”
母亲说:
“轻絮翻飞,筒筒黄叶在风的催促下渐行渐远。我在夜幕中匆匆逃离生活了若干年的土地,没有犁铧,也没有囤积的食粮,尽管冬天马上就要到来。我要逃离得更快更远,所以,必须两手空空。”
“缕清风击垮了座城堡,我的身后,是剥离的鳞片,是坍塌的废墟,我获得了自由。前方长路漫漫,我的脚步没有停歇,因为,它要支撑很多。”
母亲说:
“我问我自己:为什么我身边的人过得都很好,而我却总想着逃离呢?没有答案。我的心灵在炼狱里煎熬。我不知道这种历练使我变得柔软抑或还是坚硬,我当然还会落泪,只是,从此不再有哭声了。无声的泪漫过眼眶滑落下来,或许,这是种柔软的坚硬?内心里也曾残存丝美好的希望,渴望能有尊大山样的肩头让我依偎,但山林空寂无音,只好作罢。”
母亲说:
“我知道,这世界,人人活着都累。因为世界变得不再简单。于是,个人乖乖地孤独地行走,夜深人静时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喊声宝贝。我是我自己的宝贝,不是任何人的宝贝,包括钟新。当我在天黑之前明白这点时,我觉得还不算晚。每天都会有黑夜,如每天都会有白天。所以,上帝安排我们在黑夜中睡觉,在白天中行走。而我,却偏要在黑夜中行走,以为自己比他人更聪明。前方是未知的无端的恐惧,我没有退路,必须向前。当别人醒来时,才发现我已经走很远了。我于是很快乐。其实,说到底,这仍然是种逃离,逃离人群,逃离环境。”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4章8
母亲说:
“前方有些什么呢?无从知晓,因为我并未发现什么。走远的,是我的心,它已经沧桑不已;而我的身体,却藏匿在喧哗的人群中,瑟瑟发抖。它在遥望心灵,没有归宿。”
长堤上是繁华的东郊市场,红灯次第闪亮。
我坐在河边,胳膊紧紧抱着自己,就像个在外面受了委屈后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女孩,旁若无人呜咽着,泪在脸颊尽情肆虐:“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吗?我好糊涂啊!”
52
钟新回家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我预感到与我有关。
他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大声说:“太不像话太不像话,简直是疯了!”
我关了煤气拿着锅铲等待下文。果然与我有关。他说那个几乎每天在楼下游荡的家伙竟然闯到了他上课的教室,当他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写字时,那家伙竟对他的学生发表了通演说,他说他人面兽心,是条披着羊皮的狼,说他以找保姆的名义包二奶。钟新边说边把头扭过来对准我,说:“你走吧,我不能留你了,这两天你收拾收拾,我背不了这样的黑锅!”
仿佛很久的踌躇终于迎来了个决定,我顿时轻松起来:“好,我收拾好就走。”
钟新没吭声,默默回到了房里。我在他身后补了句,“今天星期三,这个周末,我滚。”
午饭变得异常沉闷,钟新直关在书房里,没出来吃饭。
也许是因为要离开了,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卖力:跪在地上擦地板,站在椅子上擦些沾了灰尘的工艺品,用干丝瓜瓤沾了洗洁净搓灶台。
奶奶表扬我,说我做家务越来越像回事了。钟新发牢马蚤的时候,她在房间里睡觉,还不知道我即将离开的消息。我准备静悄悄地走。
我受了风寒。
原来,故事情节的发展从我坐在通惠河边的那刻就埋下了伏笔。
我晕倒在客厅里是两天后的个下午,在扶奶奶走了半小时路后,接着又擦家具,趴在地上擦餐桌四角的时候,脑子突然片空白,然后重重栽倒在地。
我把地当作了床,想就这么睡下去。
钟新惊叫道:“小郁,怎么啦怎么啦?”声音很遥远。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只感觉到在颠簸,或许是寒风的刺激,或许是晃动,我醒了过来。当我意识到是钟新抱着自己时,身子挣扎了下,无力的。脑子里又闪现出母亲的影像,顿时清醒过来,想拼命反抗和挣脱,但浑身无力,便闭上了眼睛。
身体在飞。
我嗅到了来自异性男人的气息,成熟的男人,母亲深爱的男人,他紧紧抱着我,和我起飞。异常温暖和踏实。朴素的怀抱。所有的疲乏和责任都被我放下,轻松。慵懒。满足。甚至还有欲望。
我渴望不要停下来,永远,就这样直奔跑下去。
原来,潜意识里,我是害怕离开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床前坐着钟新。
我想起那双手,在乔大哥车上曾抚摸过我的,我还铭记着。
他的眼睛就在对面,近在咫尺。闪烁着父爱的光芒,闪电般。有无穷的魅力。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没有挪开。
“小郁,你看,病了还硬撑着。”钟新说。
“我”我语塞了,不知道下个词到底该说什么,眼睛躲开了。
“算了,以后注意点,闭上眼,好好休息。”
我听从,闭上眼,点头。
我检查出有贫血,再加上受了点风寒,还夹杂着感冒。
梁爱珍也来了,也坐在病床边。病房里的病友直以为我是女儿,后来当从梁爱珍嘴里得知我只是他们家保姆时,他们收获了众多赞赏的目光。
没想到生病的感觉这样的好,我想多住几天。
第三天出院,钟新接我回家,出大门,他在医院外花坛边叫了的士,小心翼翼搀我上去。车后座上,我的头无力靠在他肩上,我把我真当作了他的女儿。他的身子有些僵硬,想挪开,但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动。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4章9
回到家,钟新吩咐我在床上休息,他自己准备做饭。奶奶起床了,枯坐在沙发上。
我很内疚,说:“真不好意思,本来该我伺候你们的,相反还要你们伺候我来了。”
奶奶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钟新蹲在客厅里摘芹菜,抬头笑笑:“谁没有个三病两痛?”说这话的时候,看我的脸,我的脸定很苍白。
梁爱珍也说:“就是,出门在外,谁没有难处。”
我说:“我陪奶奶打扑克吧!差不多好了。”奶奶听我陪她打扑克,高兴起来:“好啊好啊,来,小郁,我们打牌!”
奶奶说:“小郁,要不,给我当孙女算了!”
我说:“好啊,只要奶奶不嫌弃。”
奶奶看看钟新和梁爱珍,笑着说:“你们也可以升级当爸爸妈妈了,对不对?”
“爸爸妈妈?”我抬高了声音。是的,认奶奶做自己的奶奶,也就意味着认钟新和梁爱珍当爸爸妈妈,那那不是认贼作父吗?这种推理把我吓了跳,我的脸涨得通红,三个“不”接连脱口而出,“不,我不能接受,不能。”
病愈后,钟新再也没提让我离开。
53
我需要继续呆在这里。
起床后,我习惯地来到洗衣机前,竟然发现停了电,看滚筒里堆满了脏衣服,于是,件件拿出来,准备手洗。
奶奶的梁爱珍的自己的衣服拿在手上,没有任何感觉,可是,当我的手指尖触摸到带有钟新身体气味的衬衣时,心突跳起来,仿佛此时钟新离自己非常近,近得可以听得到他的呼吸。
我捏着衬衣呆呆坐了几分钟,准备起身朝脚盆里倒水。突然,我站住了,钟新的那条深蓝色内裤在盆里露出角,我的心乱蹦起来,突然产生种强烈的偷窥欲望,我想发现点什么。
痕迹异常明显。
我第次近距离面对个男人的液,以前,仅从报纸上看到过有关克林顿与莱温斯基裙子的新闻。以前的钟新钟教授,都是以包装精美出现在我面前,而现在,是零散的自然的混乱的原始的欲望。我的手,下意识地抚摸上去,有丝冰凉润滑,仿佛丝绸,但又决不是丝绸,丝绸是直白的,静止的,阳光的,而它,是阴暗神秘的,有股诱人的力量。
我突然产生了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我觉得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个成熟的充满智慧的善良的男人。他的内敛和沉默,令我怦然心动;他的眼神,冷静中透出丝火热,这些,只有我能够觉察;甚至他的背影,都成了幅充满艺术魅力的画面。
当我花个小时洗完衣服时,家里才有了声响。我觉得,这个清晨,使我发生了某种改变,因为接触到某种物质。
梁爱珍起床后,见我在晾衣服,说:“哟,还真勤快呀,对了,小郁,等会儿出去买菜顺便帮我买点葵花子回来。这几天谗这个呢,看电视坐着无聊。”
我说:“好咧,哪里有卖的?”
“东郊啊,进巷子口第家就是,你先尝尝,好吃再买。”
“我知道啦。”
天已经大亮了。
钟新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我已晾完衣服。奶奶的收音机开着,里面说:“朝阳区建外大北窑永安里西大望路红庙双井忠实里和九龙花园部分地区出现大面积停电,停电原因是由于大望路附近高压电缆发生故障。”
钟新神情慵懒,看了看阳台,说:“小郁,衣服洗了?不是停电了么?”
我说:“手洗的。”
钟新的脸突然红了。
内裤,大概是他昨天半夜扔进洗衣机里的,他以为,自来水注入洗衣机,浸泡洗涤漂洗甩干,这切都天衣无缝,可是,没想到,他那沾满白色液的内裤会落在我手里。我知道,在家里他明明完全没有性生活。那这液是从哪里来的呢?很显然,那是他自己弄出来的,是自蔚的结果。这,与他大学教授的身份是极不相称的。我能够从这条内裤想象出他私生活的荒滛:书房里的那张沙发床上,黑夜中,他那双粗糙的手与他的生殖器是天生的敌人。它被它折磨着,蹂躏着,丝毫没有商量和喘息的机会。快感在大脑中的日渐强化,他的生活也越来越荒滛无度。这就是母亲的最爱,所爱的男人。这个男人把老婆放在边,自己搞自己。我突然想起篇小说中这样句话来——她带着恐惧和丝苦涩的厌恶,把夫妻生活想象成在夜的黑暗中场猫与猫之间的搏斗——那么,他的手与生殖器就是两只猫,公猫和母猫。
b2想百万\小!说来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4章10
同样,钟新也会如此来猜度我:宝宝那双纯洁的手拿着肮脏内裤,皱着眉,甚至感到阵恶心,跑到洗手间去呕吐,回到洗衣盆边,又在上面洒了消毒剂,用长长的刷子去刷那些讨厌的粘液然后,边刷边想:原来,钟教授竟然是个大流氓,看他把自己包装得多么严实啊,他严肃的面庞,正直的眼神,果断的性格原来,这切都是伪装出来的!
可是,我的心理决不仅仅是他猜测的这么简单幼稚。
钟新整天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有种被偷窥的恐慌。难道,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54
忙活完了,伺候奶奶起床走路后,我下楼买菜。
桥上飞驰的是火车,桥下是流淌的河水,现代城之后,是后现代城,具体的生活和抽象的概念冲击着我的视线,冬日的丝暖阳,使我觉得北京城有种宁静的美。
葵花子竟然6块钱斤,在楚江,只要4块。我尝了尝,还脆,便买了斤。见时间还早,便直朝东走,间间门点挂满了形形色色的小商品,又向前走十几米,有个卖状元饼的,名字喜庆,我吃过回,那是梁爱珍买的,我觉得,“状元饼”配我们家乡的“老婆饼”,应该不错。
还没到状元饼跟前,我被另外的声响吸引了。原来有人在搞捐款活动。东郊市场有位来自辽宁的打工妹得了恶性肌肉瘤,现在医院里抢救,需要大家献爱心。我从兜里掏出自己的10元钱,丢进红纸箱里,有人叫我写下名字,我摇摇头,走开了。
没想到,回到家,因为自己的多嘴而又起了风波。
吃饭时,见大家都不说话,我说:“东郊市场有个打工妹得癌症了。”
梁爱珍正把筷子白菜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得就得了,有什么稀奇的?”
钟新脸色很难看,我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激烈,他把筷子拍,说:“你还有没有人性!”
梁爱珍眼珠暴突:“咦,你这是怎么啦?那打工妹是你的亲娘?就像挖了你家祖坟似的!她得她的癌症,我过我的日子,互不相干!”
钟新气得浑身哆嗦,推饭碗,离开了餐桌。
奶奶说:“不是我说你,爱珍,你越来越那个了!人要行善积德,谁也不愿意得癌症!”
我也很生气,接过奶奶的话说:“就是,我今天还捐了10块钱,钱不多,只能表示我的点心意。”
装着打扫卫生,我来到书房。钟新靠在床上,满腹心思。见我进来,他的手在脸上晃动了下,擦泪的动作。我吃了惊。这个细节使我意识到钟新定有什么秘密。而我渴望探究秘密的动力,不是种好奇心和偷窥欲,而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我拿着抹布边擦书桌边说:“钟老师,去吃饭吧,别饿着。”
钟新说:“知道,谢谢。让我静静吧!”
“好的。”我正准备出去,又听钟新说,“小郁,你今天做得很对,10块钱虽然不多,但对于你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受到夸奖,我快乐起来,说:“谢谢。”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的是邻居马教授家老伴刘老师。刘老师在中学教语文,她笑眯眯地接过我倒的茶,说:“好乖巧的女孩子!”
见邻居来了,钟新也出来了,坐在旁边聊天。我正准备离开,刘老师说:“来,来,来,别忙走,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问我?”我莫名其妙。
“对!”刘老师满面春风,“小郁啊,我今天特意来打听个事儿,不知道你处对象没有?”
“哦,没有呢。”
“好,那就好!我们学校啊,有个小伙子,人呢,很不错,但这家伙谈对象认死理儿,说坚决要谈个漂亮女孩子,其他切条件都可以商量,每天我看着你进进出出的,人也漂亮,又勤快,我想我能不能赚几块糖吃吃呢?”
奶奶听见了,说:“好啊,这么好的事情,小郁你还不快谢谢人家刘老师!刘老师,你把我们家保姆拐跑了那我们怎么办?哈哈!”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4章11
钟新没有表态,他看看我,说:“小郁,你自己拿主意。”
“我这个让我想想吧,谢谢刘老师!”
刘老师放了水杯,说:“事情还没成呢,谢什么?你想好后就回个话,啊?”
“好的。”我的嘴巴应着,其实,心里早就决定了。怎么可能呢,只要漂亮的?问题是,我的优势决不在于仅仅漂亮。
55
夜里,奶奶的哮喘犯了,她脸上青紫,呼吸困难,家人手忙脚乱把她送到医院,忙活了大半夜,总算脱离了危险。
奶奶在医院住了下来。
我的生活忙碌起来。每天,我医院家里两头跑,还要买菜做饭洗衣,除了医院有个人守着,渐渐的,我和钟新单独相处的机会多了起来,有时是在医院,有时是在家里,有时是在公交车上。随着我家务活的日益熟练,办事的日益麻利果断,我发觉,钟新对我有了依赖。以前,我做什么事情都要请教他,而现在,他做什么事情都要问问我。比如,菜里搁不搁酱油醋到底放多少比较好,奶奶吃的菜里能不能放花椒等等。我有了种成就感和自信,每当他问我时,我会非常肯定地告诉他个结论,搁或者不搁,放勺或两勺,放花椒或者不能放花椒等等。
那个下午令我震惊。
餐桌上,我无意问钟新,说为何听了他老婆的有关患癌症打工妹的话而反应那般激烈,没想到,耳边传来这样句话:“因为,我也有癌症。”
我惊得筷子落在了地上。
空气仿佛见点火星就会燃烧起来。
我吃惊“癌症”这两个字,而更令我无所适从的是,这两个字顿时打乱了我的所有计划。因为这两个字,他在我面前成为个惹人怜爱的人个需要呵护而不是欺骗甚至报复的人。
我愣了愣,笑了起来:“哈哈,你骗谁呀?瞧你的身子骨,也不瘦呀!”
钟新也愣了愣,笑道:“没想到你还真的挺精明的,还真的不能随便被骗着!”
“就是啊,你以为我那么蠢哪!”我洋洋得意。然而,这是表面的,我这个人完全逆反心理,当别人说“是”的时候,我想到的是“非”,而别人说“非”的时候,我想到的是“是”。但我必须用种大大咧咧去掩饰我的犹疑,我说:“说呀,还有什么有趣的笑话,说来听听?”
“真的要听?”钟新说。
“当然。”
“那好,我说。你还记得那天滑雪的事情吗?在大厅里,我曾经莫名其妙地问了你句你是谁。”
我拍拍脑袋:“哦,想起来了,我当时也纳闷呢,还以为你发高烧了,我说我是保姆。怎么啦?”我的好奇心被揪了起来,到了嗓子眼。
“说出来,也许,你不会相信。因为,那天的幕太使我震惊了,唤醒了我记忆中沉睡多年的东西。好多年前我已经认识你”钟新看着我。
“啊?怎么会?我不信,你怎么会认识我?而且好多年前?”
“是的,我记得那是个阴雨天,我和我的同学在饭馆吃饭,我们相对而坐。对,你就在那里,在不远处。当我无意眼瞥见你时,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过了好久才记起扯同学的衣袖,我叫同学回头看你,说身后有美女,同学不以为然,回头看,捂着胸口说,果然!他也惊为天人当时光线很暗,但不知为什么,你坐在那里,整个大厅异常明亮,很多年过去,这幕还不能从我记忆的舞台退场现在想来,我活了这么多年,脑袋里也就剩下这幅场景了。后来,我对我的个朋友讲了这个故事,朋友问我,问这个女孩子长什么样子,问如果今后她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是否会爱上她”
我紧张地问:“你怎么回答?”
“我说”钟新顿住了,他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接着说,“好了,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了,我不想保存它们,实在太压抑了,人都快会疯掉的,现在,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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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第4章12
“钟老师——”
我的眼盈满泪,盯着他的脊背,突然,我很想抓住点什么,想扑到他怀里抱住他,可我的脚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钟新的身子有些僵硬,他定在那里,仿佛等待着什么,好像切又没有反应过来,很迟钝,然而,他很快意识到已经发生了什么,他回过头,视线缠绕在我年轻的脸庞上,眼神异常复杂西。
他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他的嘴里冒出的竟是这样句话:“对门刘老师说帮你介绍对象,你怎么打算?”
我淡淡回了句:“我还小,不想谈。”
晚上,我去医院换梁爱珍的班照顾奶奶,却被奶奶骂了回来。奶奶说我个小孩子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她让我给钟新打电话。我说钟老师晚上要上选修课,她听了,对我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就留下来吧。”
56
奶奶病愈。回家后,有些微妙变化。
她的眼里写满了语言:有时是无字书,很空洞,长时间看着空气,看不出她的思考和情感,这点与很多老人相仿,没有欢乐,也没有悲伤,已然超脱;有时,她的眼神很杂乱忙碌,游离逡巡着,像在寻找什么,但又把握不住它的方向。
我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移动,很多时候,她的目光停留在博古架上的个紫砂壶上。以前打扫卫生时,奶奶总叮嘱我要小心,别把壶摔坏了,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在她的关注下,我也开始近距离品味起来:这是个双色竹段壶,壶身丰满,壶盖与壶嘴把钮的颜色不同,壶嘴是竹节模样,小竹枝攀附壶体,弯曲的竹根构成壶的提把,盖面的钮也用小些的曲竹制成,几片小竹枝叶舒展壶盖,疏密有致,竹叶,似在清风中摇曳,竹节纹理清晰而富有节奏。疏朗的竹叶,苍劲的竹枝和竹芽的生态美整体显示了翠竹的神韵,动感和谐。
作为名艺术设计专业毕业的学生,我也具备点审美常识,有次外出个月写生,有位同学曾专门就如何鉴赏紫砂壶讨教过我们系主任,系主任的话至我今还记忆犹新,他说:“鉴,可以具体些,根据造型艺术的理论和法则,多是由点线面组成的主体与附件如壶的嘴鋬口底足盖等的配置关系,看各方面的比例是否恰当,外轮廓线结构上的缓冲过渡,明暗面的技法处理,空间与实体所形成的虚实对比等等;而赏呢,可以抽象点来谈,主要讲究“形神气态”这四个字,形式神韵气质形态这几方面贯通气,才是件真正完美的好作品。”
见我呆呆地看,奶奶说:“你知道欣赏紫砂壶讲究什么吗?”
我纳闷,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会有如此雅兴来和我探讨个茶壶,我想把系主任教我们的理论拿出来,正想说“形神气态”四个字,奶奶说:“两个字,理和趣。就跟我们人样,有的人偏于理,斤斤较量于壶容积的大小,嘴的曲直,盖的盎平,壶身的高矮,他们只是以沏茶茗饮的方便为出发点,这就知理而无趣了。”
“奶奶学问真多!”我情不自禁。
“我觉得人活着应该在理亦在趣,大也好小也好,曲也好直也好,都在乎有趣,有趣,才能产生情感。”奶奶若有所思,这些话根本不像是对我说的,也许她太寂寞了。
我硬着头皮应和着:“是呀,是呀,说白了,也就是到底把它当日用品还是当艺术品的问题。比如,奶奶,您就把这壶当做艺术品了,对不对?”
奶奶吃惊地看着我,幽井似的眼睛仿佛是面镜子,要把我显现出来:“小郁,我看你也读过不少书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忙掩饰说:“奶奶,哈,我前天看电视的时候听有个人这样说,也不知道用在这里恰不恰当,您莫笑话我呀!”
“鬼丫头,还现学现卖,怪贴切的。真是句无意话,点醒梦中人哪!日用品?艺术品?说起这壶,还是我父亲留下的。”
我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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