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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部分阅读

作品:大宋金手指|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3 03:15:20|下载:大宋金手指TXT下载
  各族青壮,补足二十万人,对外只道是随时支持朕,实际上是准备北上。朕这一年来令孛鲁大王扫平岭北、勘察道路,想来宋人是追不上你们的。”

  李全与李锐心中都是一凛,此前他们都以为,拖雷除了进行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之外,便不可能再有退路,却不知道从数年之前起,他便开始盘算此事,派孛鲁清扫北边的山林野人,再大量收购皮袄棉衣,还有让二人准备过东的干粮。

  “陛下,既有如此退路,为何不……陛下亲征东胜洲?”略一犹豫,李全问道。

  “朕若不死,宋国的那个小儿天子必是食不甘睡不寝的。”拖雷摇了摇头:“他必会穷追猛打,那时我大元不仅是亡国,只怕会有灭族之祸。”

  “你二人与那些汉臣不同,你们是做实务的,虽然不会写些花团锦簇的文章,在到东胜洲之后,无论是治国还是行军,都离不开你们。”拖雷叹了口气:“蒙哥,忽必烈,你二人在朕亲征之后,便要礼敬两位李大人,抵达东胜洲时,第一个要封赏的,便是二位李大人,你们可听明白了?”

  “父汗,你与忽必烈弟去东胜洲,儿子愿意替父出征!”蒙哥大声道。

  “你打仗能胜过为父么?”拖雷摇了摇头:“而且为父说了,宋国天子不得朕,如何肯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记着,这个宋国的天子若是不死,你们便不必指望替我报仇,好生在东胜洲生息,勿要让我孛尔斤氏的子嗣断绝!”

  这近乎交待后事了,蒙哥与忽必烈都是热泪盈眶,李全也挤出几滴眼泪,跪下道:“臣必不辱使命,请陛下放心!”

  出得后殿,二人没有去前殿见那些仍被拘着的汉官,而是直接回府。李锐原本是想直接回自己府中的,却被李全唤住:“锐儿,你到我那边坐坐。”

  李锐心中好奇,拖雷交待下那许多事情,都需要二人去忙碌,叔父唤他去坐,自是有要事要与他相商了。

  “今日陛下之语,你如何看?”二人屏退左右,令心腹守着门户之后,李全问道。

  “陛下深谋远虑,又寄大任于你我叔侄……”

  不知道叔父的真实用意,李锐只能如此回答,但才说得一句,便被李全目光所阻。

  “休在我面前玩这花样,为拖雷种了几年地,你以为我当真成了农夫么?”李全站直身躯,须发皆张:“锐儿,咱们叔侄的机会来了!”

  “你休要被拖雷那模样唬了,他若真是寄大任于你我,便应将那怯薛的指挥队交与为叔,你道他为何要留下一万怯薛?便是来压我的!”见侄儿不言不语,李全又语出惊人:“君疑臣则臣必叛君,他猜忌你我不是一日两日,既是他不仁,我又为何要对他义?”

  注1:岭北小海即今贝加尔湖

  三一二、未定

  “崔相公,前线战事如何?”

  下朝之后,崔与之正在思考天子今日朝会上提出的几个问题,分析这两件事对于大宋的利弊,却被人扯住衣袖问道。他回过头去,问话的是工部尚书陈贵谊,在陈贵谊身边,还有大理寺正卿袁韶。

  崔与之笑了笑,以他多年宦海浮沉的经历,自然知道陈贵谊这话只是个由头,他必然还有其余的话语要对自己说。只不过他心中有些奇怪,陈贵谊与袁韶两个人是怎么闹到一处去了,虽说同为朝中重臣,可是平日里二人的交往并不算多,当今天子又不喜欢重臣之间过于亲近,在这里这般……

  崔与之看了看左右,就在宫门之前,殿前司的几个侍卫,殿外侍侯的内侍,都在看着他们。他笑了笑,在这里拉着他谈话正合适不过,谁也不会以为他们在宫门前商议什么要瞒着天子的事情吧。遮遮掩掩的反倒惹人生疑,倒不如这般坦坦荡荡,毕竟军情司虽然不管他们这些重臣,可职方司盯着不少人呢。

  “前线顺利,最新消息是五日之前的,夺下临闾关之后,蒙胡很是慌乱了几日,如今虏酋正在拼凑人马,准备搞什么御驾亲征。”崔与之也不瞒他们,事实上,这些消息今天虽未在朝堂上拿出来商议,那是因为赵与莒不希望后方这些不谙兵事的文臣们指手划脚对前线发出干扰来。

  不过象崔与之、赵善湘,甚至包括魏了翁等人还是知道的,毕竟他们的职司与此相关。

  “有些事情……”在绕了好一会儿之后,陈贵谊迟疑许久,然后把事推给了袁韶:“袁兄,还是你对相公说吧。”

  袁韶要说的是有关廉政司的事情,廉政司是天子震怒之下成立的新官署,顾名思义,当然是监督百官的是否廉洁奉公的。只是赵与莒后来又命崔与之将一些闲着无事的御史言官塞进廉政司,当时他在气头上,无论是崔与之还是袁韶都不好违旨,但成立一个新部门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那些御史言官到了这廉政司,究竟是如何个安置法,他们如何行使职权,最重要的是,设在京城中的廉政司,又如何去处置地方上的贪渎事情。

  听完袁韶一连串的问题,崔与之也不由得犯了难。

  这事情是由他牵头的,袁韶找他相询,倒不是找错了人,但此事与工部毫无干系,为何会把陈贵谊也卷了进来?

  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陈贵谊,陈贵谊跺了跺脚,叹息道:“相公,也不瞒你,那河东省的黑心煤厂,与工部有些关联。”

  “陈贵谊所说的关朕,便是那些煤厂与工部有长期契约,若是瓜蔓抄索,工部便是不出两个大硕鼠,也得有个失察之罪。”

  崔与之再说这个的时候,却是在竹亭之中,与赵与莒二人相对而座,白发苍苍的丞相,正值英年的天子,再配上这四季长青的竹,倒可入画。此时正值暑意盎然,在这清风凉水之间,人的心情要畅快许多。

  赵与莒手中捧着一杯绿茶,大宋官窑里烧出的瓷器,自然是后世工业化生产出来的瓷器无法比拟的。近乎半透明的银色茶碗中,绿色的叶片将水染得碧透,让人一望而生津。不过赵与莒其实并不太喜欢喝茶,他更喜欢的是桂花酸梅汤,在这样的夏天里一杯冰镇了的酸梅汤,比起什么都要消暑。

  可与崔与之在一起,总得附庸一下风雅,这老儿好茶,便是上朝,也用个紫砂壶儿装着一壶水,一出大殿便会抽冷子滋两口。

  “然后便拉着你出头……”

  赵与莒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上回发一次火,竟然会烧得六部主官不敢见他的地步。象这种事情,陈贵谊完全可以来找他,却拐弯抹角地寻了崔与之,无非是怕被问责罢了。

  倒不能怪陈贵谊有此心,这几年来,赵与莒威权自用,在不断加强皇权的同时,也渐渐让群臣生出畏惧之意,而且他上回发怒发得太过蹊跷,崔与之明白他是在担忧跳不出那些轮回怪圈,而群臣却不知道,因为赵与莒已在崔与之面前露出口风,要想办法改变这种制度,一次两次糊表显然不行,需要把如今的朝堂体制推倒进行一次重建才可。

  在赵与莒的计划中,自己要当四十年的皇帝,头二十年,他的任务是要加强皇权,把原本由官僚士大夫们控制的权力收到自己的手中,唯有如此,才能让这些官僚士大夫们有所收敛。

  就象拖雷看到的那样,赵与莒同样看到一个问题,便是这个时候改朝换代,都是换天子而不换臣子。虽然会有一批死忠之臣殉国,可作为官僚士大夫这个团体,除了少数蛮族入侵初期会遭受重创外,绝大多数时候,他们的权势都不会受到损伤,就是李世民那般英武的天子,想要将朝堂的权力从他们手中收来一些,也不得不靠提拔寒门子弟实行科举来进行。

  而在这二十年之后,他再将权力一步步转移,转到由开明的官僚士大夫、新派的儒生、家道殷实兼营土地与工商的地主,最重要的是那些介于上层与下层之中的有恒产者,将构成大宋新的权力拥有者的基石。他需要在自己独裁的前二十年间,极大地培养出这样的人来,现在各地的初等学堂,便是在为这样的人进行知识准备,同时他大力推动产业革命,却始终将控制产业革命最重要的两个环节——资金与技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为的就是避免在完全自由竞争之中,产生足以垄断一切压制中产的大财阀。

  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他现在做的类似于穿越来的那个时空之中,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华夏大地上发生的事情:政府依靠权力进行垄断和原始积累,从而一方面推动工业化进程,另一方面又不至于形成太过强大的财阀,而是形成一支庞大的产业工人队伍。

  这些产业工人便是赵与莒计划之中的中层恒产者的基础,赵与莒深信,凭借自己的威望,在时机成熟之后再通过适当方式,比如在科举取士上变通一番,便可以将这些产业工人纳入整个国家的统治秩序之中,毕竟在历朝历代,禁过奴仆参加科举的,禁过商人参加科举的,可并没有禁过工人参加科举么。

  “陛下最近威严日重,臣属皆望形纳拜,才有此事事情发生。”崔与之打趣道:“这如何怪得陈贵谊?”

  “倒不如说朕日胜一日的孤家寡人呢!”赵与莒忍不住牢马蚤了句。

  “陛下还是说明白,那河东之事究竟如何处置吧。”崔与之道。

  赵与莒正待说话,突然间灵机一动,这又是一个机会,一个契机。

  “这事不已经交与卿了么,还来问朕做什么,朕若是事事亲历亲为,只怕有十个身子也忙不过来。”赵与莒打起了官腔:“崔卿,朕一向看好你,你定然将事情办得妥妥贴贴,让朕满意……”

  “臣只是牵个头,与臣可没有太多的干系。”崔与之立刻撇清自己:“陛下,臣太老了,老糊涂,有时记事都记不牢,马上端午了,陛下这有什么好东西,是不是随便赐些与臣?”

  “你还老糊涂?分明是老无赖!”赵与莒心中大骂,只不过拿这位惫怠的丞相也没有太多的办法,顿了顿,他慢慢啜着茶水,思考着是否要立刻说出自己的看法。

  他想做的,无非是“法治”而已。

  但这个法治与长期同儒家的德治唱对台戏的法家那一套法治不同,其核心无外乎八个字:成法面前人人平等。

  廉政司要办的更是如此,正经的矿主,自然是不去动他的,可那些不正经的矿主,胆大妄为的贪官,哪一个背后没有靠山,哪一个不是如同章鱼一般八脚乱伸的!

  “这样吧,朕拟个章程出来,廉政司的人……先给朕上学习班吧。”赵与莒放下茶杯,嘴迹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来:“以后,这学习班还得常办下去。”

  崔与之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学习班是什么东西,还只道如同6军学堂一般,就是一个学校罢了,故此也未曾往心里去,他却不知道,赵与莒这灵机一动,却是想出了一个令那些死硬脾气的旧式官僚谈虎色变的地方。

  “这学习班如何运作?”

  尽管不以为然,不过出于谨慎,崔与之还是问了一句。赵与莒听了之后笑道:“你且放心,过一个月自知。”

  “一个月……一个月后北边的战事大局已定了吧?”崔与之道。

  “夺下临闾关,战事便已经定了……”赵与莒淡淡地道。

  “夺下临闾关,战事尚未决定。”

  就在赵与莒与崔与之说话之时,北方,蒙元重镇辽阳,一处矮小的汉人屋子里,有人在细声说话。

  “我知道,这几日风声甚紧,分明蒙鞑在孤注一掷!”另一人道。

  “你将消息传回临安,路上多加小心!”先前一人道。

  “是,你也多保重,切勿轻举妄动。”另一人道。

  “我身负重任,忍辱数载,如今机会终于来了……唯有做出一件大事来,才可回报陛下与都督对我的信任。”先前一人无声无息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有八成把握,若不成功,便会成仁。”

  “此话勿说,这几年来咱们合作甚是愉快,未曾想到,你这般年纪竟然如此沉稳,此事毕后,官家必会召你入京重用,到时临安再见,小兄弟!”

  “临安见!”

  二人合作了数年,虽然直接接触并不多,但相互间甚有默契,此时说到分别,禁不住真情流露,相互紧紧抱了一下。

  片刻之后,二人中的一个出现在辽阳府的街道上,他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面色焦黄,几缕鼠须,虽然穿着蒙胡的服饰,不过看起来倒有几分象是投靠的契丹人。他回头看了那小屋一眼,深深吸了口气。

  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任务,完成这个任务之后,自己便可以回到临安,回到温暖的家乡去了。

  “站住,你是何人?”

  在城门之前,他出示了自己的通行令谕,自从拖雷决意御驾亲征之后,无论是汉人还是契丹人,都可以说是寸步难行。没有这个通行令谕,他便是用上烈酒等蒙元官兵喜欢的东西贿赂,只怕也能出得城门。城门前的兵丁认得他,知道他身份有些特殊,故此未曾为难,但他才走了数步,便又被人喝住。

  喝他的是蒙语,而且相当精熟,证明那人是个蒙胡。这汉子转过身来,摘下帽子,露出蒙胡喜欢扎的发髻,然后鞠躬行礼:“贵人,我是商人。”

  “商人?”

  那蒙胡听到这个词时目光中闪过贪婪,他伸出手来:“通行令谕!”

  那人将通行令谕又递给蒙胡,蒙胡接过来之后,却是看也不看,而是交给自己身侧的一个汉人,那汉人奴颜婢膝,一面点头哈腰一面将通行令谕上的话语念给那蒙胡听。

  “唐凡,商人,四十四岁,面黄,鼠须,三角眼,身高……”

  通行令谕上记载得非常详细,不仅有这汉子的姓名体貌,还有他此去的目的、中途经过的囤镇。那蒙胡目光在唐凡身上转来转去,好一会儿才微点了点头:“你走吧!”

  唐凡又行了一礼,然后牵着自己的马继续前行。

  那蒙胡身边的汉人看着他的背影,眼珠转了转,凑在那蒙胡耳畔道:“贵人,如今虽是天下太平,可是野外尚有豺狼猛兽,这厮通行令谕上写着的虽是商人,可一人行走……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声音说得甚大,又伸出手指在那蒙胡面前做了个搓指的手式,那蒙胡立刻明白,这确实是敲榨的好机会!

  “你,回来!”

  蒙胡又将唐凡唤了回来。

  唐凡面色不慌不忙,拨回马头,来到那蒙胡面前,下了马,再次摘下帽子,恭敬地行礼:“贵人还有何吩咐?”

  “带走!”那蒙胡喝道。

  “贵人,小人是奉命前往高丽收购棉衣的。”唐凡从口袋里有些不舍地掏出两张纸钞,极隐藏地交与那蒙胡:“奉的是孛鲁大王与李全万户的命令……”

  这事情蒙胡倒知晓,听得是这正事,他心中犹有不甘:“搜!”

  从唐凡身上,除了两千贯钱钞外,倒未曾搜出什么可疑之物。蒙胡身边的汉人见着那两千贯,眼珠都变成了金黄铯,又在蒙胡耳畔嘀咕了两句,唐凡听得隐隐约约,不由得哂笑道:“贵人,你身边这个南人是在害你呢。”

  如今这情形下,蒙胡个个多疑,听得唐凡之语,他伸手便给了唐凡一个耳光,但目光却飘向身边那个汉人。

  在蒙元四等划分之中,南人是最下等的,那人虽是汉人,却不是南人,正待自辩,被打了个耳光的唐凡却说得又快又急:“我这钱钞是孛鲁大王与李锐学士千户赐下,专购棉衣所用,这厮鼓动贵人夺去,又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只怕过不得一个钟点,李锐学士千户便要寻上门来了。”

  三一三、大胆

  若是放在铁木真时代,这蒙胡还真敢不将汉官的谕令放在眼中,即使是现在,换了别的汉官,这蒙胡也敢不放在心上,但是,对着的是李锐的话,他就有些忌惮。

  这几年来,李锐在蒙元强行推行汉化,颇有些不开眼的贵戚阻挠,官司甚至打到拖雷那儿,结果无一例外是李锐获胜——拖雷还指望着李锐为他敛财,加上李锐又颇知进退,即使获胜也从不提公事以外的要求。那些贵戚尚且拿李锐无法,何况这个蒙胡只是一个区区的百夫长。

  他挥手便给了自己的那个通译一个耳光子,抽得那个通译原地转了三圈,两颗牙随着血水喷了出来。唐凡笑嘻嘻地看着那厮,面上的讥讽之色,便是傻瓜也看得出来。

  方才蒙胡也给了他一记耳光,如今又打还到那汉j身上了。

  “你……你……”那汉j恼羞成怒,但在蒙胡百夫长身边又不敢乱动,心底将唐凡恨得痒痒的。他这样的汉j,全然不想正是自己动了贪心,先要招惹唐凡的。

  “须得让这小子死。”那汉j心中想,脑子里便在拼命转动着坏主意,这般人,成事不足,坏事却是有余,回头的途中,他绞尽脑汁,终于发现一个破绽来。

  如今蒙元高压统治之下,境内并不是十分太平,不少被迫得流亡荒野,他们若是啸聚一处人数众多,自是少不得有官兵出去围剿,但若只是几十号人占个山头,那么谁会吃饱了撑的去管这个闲事。

  这就使得单身商旅几乎绝迹。

  唐凡不过是一个普通商人,单身跑到高丽去收棉衣,这让谁能相信?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问题,而且,他手中的通行令谕不假,若是顺着这条线摸上去,没准还能找到给他发通行令谕的上线。最近因为庞玉叛元的事情,不是弄得计多汉官都被拘么,若是寻着个差不多份量的,或许还能获得恩赏。

  这汉j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怀疑到孛鲁与李锐身上去,不过在他想来,下边经办的具体官员中,必定有唐凡的同党。

  听他如此说出来,那蒙人百夫长大觉有理,只道是邀功请赏的时机到了,而且若是为着这理由,便是抓错了,孛鲁与李锐也只有称赞他谨慎的,却不会怪罪。故此,立刻点了人马,飞速出城,赶来追捕。

  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辽阳,出了城不过三里,唐凡弃了马,站在辽河之畔,又过了会,只见一艘小渔舟自芦苇丛中过来。因为隔着老远的缘故,那小船还只是个小点,唐凡眯着眼睛笑了笑。

  只要上了船,他的安危便没有问题了,蒙胡虽然也建了支水军,不过想要在这辽河上抓船舶……恐怕还是捕鱼来得更轻松些。

  乘着船,就可以到辽河口,然后再在辽河口转乘海船,赶回临安。听说乘火车会更快些,到了华亭府便可以改乘火车了。三年未曾回过江南,江南一切应当还好吧,这个时候,正值莲红柳绿,临安西湖上应是风景如画,若是赶上周末休息日里,那些织厂绣厂的女孩子们裙袂飞舞娇笑连连,国子监的太学生们在湖畔绿荫中饮酒读书。临安城御街之上,应是人流如织,那先施百货的灯光经夜不熄,三轮车和黄包车的车夫们聚在广场一角,等着自己的生意……

  他虽不是临安人,但早就将临安当作自己的故乡,在临安城中也为自己置下了宅院。此次回去之后,他便可以得到一大笔赏钱,天子待人最宽厚念旧,这下半辈子便不愁了。在家中养上一条狗,每日晚饭之后牵着狗儿在西湖畔转转,看着湖光山色,听着画舫之上歌女们若有若无的歌声,若是有合适的,还可以娶上一房媳妇,再生下两三个儿女,待到垂暮时,可以和孙子外孙们吹嘘自己在蒙胡的间细经历……

  然而就在这时,唐凡听得身后马蹄疾驰的声音,他回头去看,却见数十骑狂奔而来。

  “休走了j细!”

  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喊起,正是那个汉j的声音,不过那家伙骑术最差,落到最后头。

  唐凡心中一动,也不知是哪儿出了差错,他回头望了望河面上,那小船显然也是觉查到不对,划得更快了些。唐凡心中焦急,也等不得船靠岸,便自己跳入水中。他原本会水,只是这几年未如何游了,故此初入时有些不利落,但很快就游得飞快起来。

  若他未曾入水,蒙鞑或许还有些疑心,而往水中一跳,却是将自己的罪名座实了。

  四月底的辽河水虽是不冷,水流也不急,可这百余岁也不是好游的,而那蒙胡百夫长又精于骑术,贴在马身上仿佛粘住一般,催着那马飞速狂奔,瞬息之间,便到得河边。

  唐凡慌乱中回头望了一眼,见着那蒙胡正在驱使部下入水,他扑腾得更快了。那蒙胡百夫长叫得虽凶,可手下没几人会水,这些蒙胡骑马倒是一等一的好手,但下了马便连走路都摇摇摆摆的,何况去水中扑腾。看来看去,好死不活的那汉j此时冲了过来,结果便被那百夫长一指:“你,下水!”

  “我我我我……”那汉j登时慌了,他虽然曾学过两下狗刨,在一人深的小沟里倒不会淹死,可在这大河之中,莫说抓人,便是游过去也难啊。

  “下水!”

  蒙胡百夫长可不管那么多,继续逼道。

  那汉j知道,这些蛮子可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儿,若是不下水,只怕他真能拔刀出来将自己砍死,毕竟随着会说汉话的蒙人越来越多,象他这般货色的重要性已经大打折扣了。

  他拖拖拉拉地脱了衣衫意欲下水,好不容易才游了两下,那边唐凡已经离船不足十步了。百夫长见情形紧急,便摘下弓眯眼搭箭,唐凡听得船上一声小心,心中惊觉,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潜水自保,而是摘下自己的帽子,将之甩了出去。

  那帽子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险些落入水中,不过撑船的艄公探出竹篙,将之勾了过来。

  就在这时,百夫长松弦放箭,他的箭术甚准,随着破空之声,利箭直飞向唐凡的脖子。唐凡丢出帽子后,立刻开始潜入水中,箭自他身影消失处贯出水里,片刻之后,唐凡在船边上爬了起来。

  “快上来!”艄公拼命去拉唐凡,将湿漉漉的唐凡从水里拉起来后,刚待说话,便听得岸上又是一声弦响。

  这一次唐凡未能躲过,箭穿过他的背,从前胸冒了出来,他身子一挺,血从口中喷出,恰恰喷在那艄公手中的帽子之上。艄公顾不得照顾他,拾起橹拼命摇晃,将船远远划走,而岸上的蒙胡都纷纷射箭,脑子不好使的还跟在江边追了阵子。

  唐凡支撑着回过头来,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剧烈地咳嗽了两下,血不停地从他的喉咙与伤口流出。

  “看来……是回不去了呀……”唐凡这个时候没有想到藏在帽子里的密信,他想到的是江南的景致。

  船顺河而下,花了两天功夫到了河口,恰好这一日,大宋水师又到了河口“巡查”,那艄公靠上船后,将一顶染着血的帽子交给了船上的于竹。

  “他死了。”艄公用颤抖的声音道。

  于竹脸上的刀疤亮了一下,他每隔个十天半月,便要到辽河河口来转悠一下,既是给蒙元一种威慑,偶尔也要为潜伏在蒙元境内的密谍传递消息。虽然并不知道那个潜伏在蒙元境内的“红雷”究竟是谁,但这几年间,他对自己的那个从未见面的职络人也感到好奇。原本这次的任务,便是接那个联络人回临安,但派出的人却有把活人接过来。

  他看着岸上,这已经是夜晚,阴沉沉的,远处的山象是安睡着的兽。于竹点了点头,接过那顶帽子,然后下令:“鸣炮。”

  按着海上的规矩,这样英勇而死的汉子,应该为他鸣炮送行。

  那个沾着血迹的帽子,一共用了五天送到了临安,赵与莒看着帽子里拆出的秘信后,神色立刻变了。

  “召赵善湘、崔与之还有魏了翁来郑清之。”他下令道。

  秘信在四位朝中重臣手中一一传过,此前赵与莒给他们看的,一般都是副件,这次则是原件了。当看到信上有些黑色的斑迹时,郑清之问了一句:“这信为何如此……这是血迹?”

  “朕遣去蒙胡境内潜伏的一个信使,当初便是他联络窝阔台的,如今殉国了。”赵与莒抿了抿嘴:“此乃国士之血,朕必将奉之入英烈祠。”

  英烈祠是收复中原之后在武庙中建起的一座祠堂,说是祠堂,因为赵与莒重视的缘故,如今已经成了一片连绵的建筑群。建筑的前半部分对外公开,临安的驻军、初等学堂和各工厂,时常会组织人手前去洒扫拜祭。后半部分则不轻易公开,存放着许多对于大宋军事来说甚为珍贵的东西,象岳飞的佩剑、台庄大战中打响首声的火炮、收复中原时阵亡将士的遗物等等。虽然看上去,凭着绝对的优势,大宋这几年来战无不胜,不过这背后密谍们做出的牺牲与奉献,赵与莒是一清二楚,这封信件,也算是那些为着大宋而将自己的姓名都遗忘掉的沉默者为志。

  “陛下,蒙胡此策是否能行?”

  崔与之皱着眉,向赵与莒询问,他这些年来也饱读了智学书籍,其中地理一样,他看了不少,对于借冰封之机从最北的海峡穿过,抵达东胜洲之事,他觉得似乎可行。

  “以举国之力搞这个,虽然死伤会甚为惨重,但是应当可以过得去吧。”赵与莒轻轻敲了几下桌子,叹了口气。

  若是给蒙胡跑个几万人到了东胜洲,以北东胜那些尚未立国的土著,只怕挡不住蒙胡。而蒙胡两个王子,无论是蒙哥还是忽必烈,从那封秘信和此前的消息来看,都有英主之姿。特别是忽必烈,在那信中,还交待了这个忽必烈干过一件现在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小子在学好宋话后,竟然曾经潜入徐州,借着中原战后的混乱,在徐州读了一年半的初等学堂!

  赵与莒现在已经派人调查这小子在初等学堂时的成绩,虽然结果还没到,不过赵与莒大致可以猜出,他的成绩不会差。

  除了赵与莒外,崔与之等人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只觉得这是蒙胡蛮种,胆大妄为,赵与莒却明白,这分明就是提前出世的彼得,若是让忽必烈真上了位,带了万人跑到东胜洲,没准真给他搞出什么事来。一个胆大英武又受过初等教育领导者,带着一群经过长征淘汰的恶狼,闯进连铁器都没有的北东胜洲……

  这不就完全是给自己的后世子孙找麻烦嘛!

  “陛下!”赵与莒在发呆,崔与之的问话便没有注意,发觉他心不在焉之后,崔与之催了一声,赵与莒这才反应过来。

  “哦……秘信中说,蒙胡准备二十万青壮,这样说来,至少有万人可以到吧。”赵与莒对此倒不敢肯定,他知道东胜洲的土著是从亚洲过去的,据说就是从白令海峡穿过,就算冬天时白令海峡没结那么厚的冰,可是蒙胡的造船水准也没有差到连这么窄的海峡也过不了的地步吧。

  “陛下召臣等,必是不愿意此事成功?”赵善湘道。

  这是当然的事情,纵虎遗患,不是赵与莒的风格,事实上赵与莒对待他的敌人,竟然手段不算什么残忍,可基本上打倒了就不会再给对方有翻身的机会,就象史弥远,如果不是彻底失去了对朝廷的影响力,这个时候只怕还呆在流求岛上数椰子呢。

  “你们准备好了么?”赵与莒收敛住心思,沉声向赵善湘问道。

  “两万人,万事俱备,只等水师。”赵善湘道。

  他二人打哑谜一般,魏了翁忍不住问道:“官家,莫非早有对策?”

  “起初的时候,军情参赞司便拟了一个总攻的条文,便是大规模海运,在辽东登6,然后迅速直捣黄龙。”赵与莒随口说了一句。

  大规模跨海登6作战,在大宋来说还没有太多经验。策划这般一件大战,赵善湘嘴巴说二万人,实际上牵涉进来的相关人等,便是二十万也不只。

  三一四、嫁衣

  李锐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怎么的,这几天气温突然热了起来,每日午后,总见着天沉沉的,却光有云不下雨,故此到了正午之后,便闷得象是进了闭塞的蒸笼里一般,连狗都只有趴着吐舌头的力气了。李锐身体虽好,可底下的人已经有许多告病的,民间也隐约有疫疾的影子,好在他在流求时学得一些防疫知识,生石灰洒得四处皆是,这才不至于起大疫。

  这几日里,除去忙着这件事外,李锐便在用心安置百姓,因为自民间收集大量的越冬衣物和腌制食物,前些时间他很是忙了一阵。这几年他虽然没有兵权,不过却并非没有人归他使唤,那些修城筑路的,开山挖矿的,还有作坊里的,几乎都与他有关。借着拖雷要他动员全体青壮,准备与大宋拼个鱼死网破的机会,如今他更是在辽阳等地来回奔波,调集了十五万人。

  只不过这些人有多少战斗力,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李锐可以肯定,凭着蒙哥和忽必烈手中的一万怯薛,这十五万人一战便会崩溃,他之所以调集这么多人,与其说是用来保护自己,倒不如说是在必要的时候作为弃子使用。而且,他与李全被拖雷隐隐压制多年,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正大光明地拉起军队,他们更是不肯轻易放手。

  “千户,千户!”

  马蹄声才响起时,李锐便发觉了,他起身来自门前,等着信使到来。片刻之后,那个一身蒙胡打扮的信使出现在他视线里,那信使翻身下马,向他行礼:“陛下有旨!”

  拖雷的旨意是要李锐将手中的所有民壮都送往锦州城,他准备以锦州为大营,与宋人进行一场大战。

  李锐缓缓点头,前方传来这个旨意,也就意味着大战一触即发了。

  他回到院子里,并没有急着下令,而是又坐了会儿,然后才唤道:“来人!”

  与此同时,黄龙府,李全府前,微微眯着眼睛的李全看着府中的家将们,这些家将,少数是他自京东东路带来的原红袄军,多数都是这几年来投靠他的。其中主要是汉人,也有几个女真人和契丹人,对他都可以说是忠心耿耿。

  “如今陛下远征,皇子幼弱,我为辅政汉臣,不得不多加戒备。陛下远征之前向我下了密旨,要我临机决断,若是前方有消息传来,便可自专。”

  “你们都是我心腹爱将,这些年来跟着我囤田,甚为辛苦,却总为人所辱,说你们是泥腿子锄头兵,呵呵,那是我李全连累了你们,让你们失了荣华富贵。”

  “不过从今日起,你们放心,我李全少不得保你们……来人,端上来!”

  随着李全一声话,数十个仆从上来,他们端的抬的捧的,尽是金银锦帛,李全笑道:“你们先分分,这几日多加戒备,若前方有何消息,便听我号令行事!”

  “是!”院中欢声雷动,虽然李全待他们一向不薄,但象现在这样一次端出这么多赏赐,还是绝无仅有。他们只道是情形紧急,李全未雨绸缪,故此才会颁发重赏,心中既是欢喜又是紧张。

  “李万户只管放心,兄弟们都是知恩知义的,这些年来万户待我们不满,我们自然要以死报之,诸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有最亲信的在家将中如此喊道,立刻,众人纷纷应和,有人干脆道:“李万户待我有如父兄,若不是李万户,咱们莫说富贵,便是吃的喝的也没有,这条性命便交与李万户了,李万户要我们杀谁,那便杀谁!”

  李全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线精光。

  他转向西南,抿紧了嘴,微微笑了笑:拖雷与孛鲁,现在应该正陷入进退维谷吧。

  就象他想的一般,聚兵于锦州的拖雷,如今正陷入进退维谷之中,他夜不能寐,背着手在院中仰望苍穹。

  小的时候,他作为父亲的幼子,便跟在铁木真身边四处征战,夜晚经常与铁木真一起看着星空,他至今还记得,曾有一次与父亲在星空下的对话。

  “父汗,天空是什么,那上面有什么?”

  “天空是一个巨大的蒙古包,我们就宿在这个蒙古包里,星星是装点我们蒙古包的宝石,我们是这个蒙古包的主人。”

  当年的对话历历在耳,可在他心中种下无比豪情的父亲,已经身首两处,而他自己,很有可能在这一战之后要走父亲的老路。他微微轻喟,抚摸着腰间的刀,这曾是父亲赐予他的宝刀,他亲手杀死第一个敌人便用的是这把刀,那是多少岁的事情?

  这对于他的一生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可是这几年疲于支撑国力,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记不得了。

  外边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打破了他的沉思,他皱起眉,喝了一声:“什么事?”

  “陛下,孛鲁大王……孛鲁大王要见你!”外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