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这时,炽翼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缠绕在臂上的鞭子勒到了肉里,鲜血沿着鞭子流了下来,溅落到了地上。
鲜血被地面上朱砂绘制的字型图案吸附了进去,形成了种格外丽的红色。
“赤皇”孤虹要过来阻止他,却被他袖中钻出的黑纱困在了原地。
“我只是顺便救你,你要能活下去就好,要是你活不下去了,我也没办法。”炽翼看也不看他,只是盯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臂:“这个阵定要用我的血才能激发,你真是交了好运了。”
“赤皇,你这个疯子。”孤虹抽出长剑,却斩不断那条看来轻薄的黑纱。
“你现在知道,以往对决,我每次真的都是手下留情了”炽翼得意地笑着。
“你敢看不起我”孤虹大怒,用力斩着黑纱。
“不是看不起,我很欣赏你,直都是。”黑纱被收回了袖中,炽翼站在那里,笑着对他说:“孤虹,好好活着吧”
孤虹愕然,知道阵势已经发动。
看到炽翼倒了下来,他直觉地扶住了。
炽翼手上的伤口自行裂开加深,不住地往外流血,那些鲜血钻进了地上的逆天返生阵里,任孤虹怎么止也止不住。
文字里开始透出光芒,还如同活了般开始慢慢移动。
层层叠叠的文字就像巨大的罗盘,层层,交错着往互反的方向转动。
雷鸣声从洞岤外传来,声高过声的响亮,几乎是要把这座山击穿了般。
火墙在太渊面前消失,太渊急忙想要冲进阵里,却在踏进阵里的第步,就被弹飞了出去。
他重重地撞到根冰柱上,吐出了大口鲜血。
看到阵心的炽翼已经闭上了眼睛,又口鲜血涌了上来,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就在他站起来,想要再试次的时候,眼前出现了白色的身影。
寒华站在了他的面前。
太渊心中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忘了这最强的敌手还在。
“你想怎么样”太渊横剑当胸,深吸了口气。
“我们还没有打完。”寒华冷冷地答他:“我答应炽翼在天亮之前停手,可是现在已是拂晓,你和我还是要分出个胜负的。”
“我暂时不想和你打了。”太渊握紧了剑柄:“我们可以择日再斗。”
“不行,说好了分出胜负,我不容你半途反悔。”寒华以掌代剑,掌劈了过来。
太渊狼狈闪过,知道对付寒华不能分心,只能勉强定下心神,和寒华打了起来。
这边斗得激烈,阵中的孤虹却有些不知所措。
要他受赤皇恩惠,他实在是千百个不愿,但现在这宿敌就倒在眼前,而且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他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层层光芒从阵心开始向外延展,竖起的道道光柱很快就把阵中两人的身影遮掩住了。
太渊分神瞥,被寒华抓到破绽,掌击在他的肩上,逼得他吐了口鲜血,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体。
“停手。”就在这个时候,听到有人这么说。
寒华和太渊各退了步,齐朝发声处看去。
墨绿色的衣衫,墨绿色的长发,半边脸上有着焚烧过后留下的疤痕。
“青鳞你出现得还真是时候。”太渊朝他冷笑了声,上下打量着他:“原来你还有手臂可以用的,青鳞族的能力时常令人吃惊呢”
“不错,我是早就来了。”青鳞看着被光芒遮盖住的逆天阵:“我又怎么会放心让孤虹个人对付你”
“这阵势是你教那个凡人列的吧”太渊目光闪:“你到底是什么用心”
“他居然会为了救孤虹发动阵势,我还真是没有想到。”青鳞答非所问:“狂妄任意,不愧于赤皇贯的作风。”
“你早就知道了”太渊皱眉:“你什么时候知道他还活着的”
“不是很久,不过也就两百年左右。”青鳞面无表情地说完,瞥了太渊眼:“说真的,虽然他性格极差,但至少敢爱敢恨,你这样的诈小人还真是点也配不上他。”
“你知道了两百年,居然没有告诉我。”太渊竟然笑了:“好你好啊青鳞”
“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扪心自问,你哪里有说这句话的立场”青鳞也笑了:“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互相欺骗实属平常,有什么好不好的你三番两次地骗我,害得我懊悔生,我没有告诉你他还活着,不过是让你说句好,怎么看我都是吃了大亏。”
“停下阵势。”
“你急胡涂了吧”青鳞摇了摇头:“逆天返生之阵开启,不论成功失败,都要有了结果才能停下,这个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是虚无之神的后裔,定有办法停下这阵势的。”太渊抢上步,把剑架到了青鳞的脖子上。
“你这是打算杀了我”青鳞转头看他,不在意自己的脖子被他手上的剑划出了血痕。“你要阻止阵势是为了谁呢为了赤皇吗他向来不就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吗你这个时候气急败坏地要救他又是什么意思呢”
“闭嘴青鳞,你停还是不停”太渊额角的青筋爆了出来,大有他说不就斩下他头颅的架势。
“别说我不能停下,就算我能我也不会停。”青鳞毫无惧色地说着:“只要能救孤虹,死千个赤皇又能算得了什么”
“你”深知青鳞不容易打动,太渊时无计可施,心里想把他砍成十七八段,可想到青鳞也许是唯能解阵的人,也只能拼命忍住剑砍下去的欲望。
“只可惜死千个赤皇也不行”青鳞垂下眼帘,轻声地叹了口气。
太渊听出了他话外之音,连忙收起长剑,问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把冽水神珠给我。”青鳞直截了当地对他说。
“你要那个做什么”太渊怔,眼里不免露出狐疑。
“你是要救赤皇,还是要冽水神珠,自己选吧”青鳞淡淡地说:“你可要想清楚了,哪个更加重要”
太渊看着被光芒包围的阵里,眼角阵急跳。
冽水神珠事关重大,万要是
可是炽翼他如果死了
眨了下眼,太渊手腕转,手心多出了颗莹白美丽有如冰雪的珠子,递到了青鳞的面前。
青鳞取到手中,竟又看向寒华。
“我还需要炙炎神珠。”他朝寒华说道。
“不行。”寒华摇头拒绝了他:“炙炎神珠是祝融精魄凝聚,性质不稳,旦有什么异变,孰难预料后果。”
“若是赤皇或者孤虹死了,后果就可以预料了吗”青鳞问他:“你觉得不值得冒这个险吗”
寒华沉吟了刻,再抬起眼睛的时候,炙炎神珠也出现在他的掌心。
青鳞取到了两颗珠子,在太渊的惊呼声和寒华的冷喝中气吞了下去。
“你疯了不成”太渊冲到他的身边,面如死灰地说着:“这两颗珠子寒热,性质完全相反,你是不要命了才把它们起吞下去”
青鳞的面色惨白片,他没做解释,推开挡路的太渊,个纵身往阵中飞去。
还未靠近阵势,剧烈的光芒就宛如利刃般划开了青鳞的衣衫和发髻,更在他的脸上和身上留下了道道被割破的血痕。
但在融进阵中的那刻,青鳞身上流淌出的鲜血反倒发出种淡红色的光芒,包裹着他的身形,强行进入了原本不可能闯入的逆天之阵。
“他进去了”太渊不敢置信地说着,眼神里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希望。
“原来炙炎冽水,竟也是逆天返生阵里必要之物。”寒华冷漠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让他心里震。
还是被寒华看出了端倪
“也不能说是必要。”太渊微皱起眉:“青鳞说过,若不是要召回亡灵魂魄,以求复生,绝对是用不着这两样东西的。”
冽水,炙炎,龙鳞,凤羽,四神物列于阵中,可成逆天返生
到这里,太渊的心如同以往每次想到这些时样,猛地往下沉。
眼前的光芒里突然抛出了道黑影。
太渊认出那是炽翼,无暇细想,飞身上前把接住。
被他接到怀里的炽翼,明亮的眼睛紧紧闭着,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透过在空中飘舞的层迭黑纱,太渊像是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总是被片艳丽红色包围的火族赤皇喜欢抿着嘴角浅笑,故意问些难以回答的问题,有意无意地捉弄他
那样的日子早已离去不可能再回来了
逆天之阵里,青鳞和孤虹相距臂之遥,面对面地站着。
“你进来做什么”孤虹望着他,从凌乱的头发衣物,到身上被割开的道道血痕。
“赤皇还是样任意妄为。”青鳞也看着他,极为认真地看着:“逆天之阵非同小可,旦开启,再也无法停止。”
“那你现在把他送出阵外,就是要阻止吗”孤虹心里虽然始终不愿欠炽翼的大恩,觉得他这么做倒好,但不知为什么,却也涌上了股难明的怨气。“还是你觉得我不值得他以命相救也对,相比赤皇,我的存在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句话连他自己听着也不舒服,说出了口,他的眉头也皱到了起。
“不是。”青鳞摇头:“对我来说,要是死了他能够救你,又有什么好阻止的”
“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孤虹咬着牙说:“什么爱之类赤皇他是胡涂了,味胡说八道,你不会蠢到相信他的猜测吧”
“不重要了”青鳞微微笑:“什么都不重要了。”
“什么意思”孤虹眯起了眼睛,心里隐约有丝不安。
“爱或者不爱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青鳞轻声地叹了口气:“或者说,这就是世间切依循的规则。像这逆天之阵样,要得到什么,就需要同样的东西用作抵偿。”
“青鳞。”孤虹环顾周围,发现情形不对:“这阵为什么还不停下”
“我说了,逆天之阵旦开启,是没有办法停止的。”青鳞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像是从来没有看过那样的仔细:“启动这个阵势,就要有陨命的打算,除去死,再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赤皇他不是被你送出阵去了启动者离阵,为什么还不停下”孤虹的眉头越皱越紧。
“因为他不知道,如果是用在你的身上,这个阵势就不该由他启动。他是火,你是水,你们天性相克,他怎么救得了你”青鳞回答了他:“如果他意孤行,只能让你们两个都被困死在逆天阵里。”
“什么”孤虹心里惊。
“启动这个阵的,应该是和你血脉相系的人。”青鳞淡淡地说:“可惜你还活在世上的兄弟只剩下太渊个,而他是不可能自愿牺牲性命来救你的。”
孤虹突然低下了头。
青鳞也不再说话,只是看他。
“滚出去”孤虹的嗓子有些沙哑。
“不行。”青鳞清清楚楚地回答他。
“青鳞”孤虹抬起了头,抬高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滚出去”
“不可能了”青鳞轻声地说:“现在,谁也没有办法阻止了。你我各有相连半心,逆天返生之阵,已经全部被开启了。”
“这都是注定的。”青鳞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微笑着说:“我食了你的半心,迟早都要加倍偿还给你。”
“这种偿还,我不需要”孤虹狠狠地瞪着他:“我会亲手挖出你的心来,叫你知道亏欠我的下场。”
“样的。”青鳞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他,最终却还是垂放到了身边。
“青鳞,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孤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朝四周看着:“快告诉我,怎么才能把这个该死的阵停下来”
“没有办法的,现在已经不可能停下了。”说完,青鳞捂住了自己的嘴,吐出了白红两颗闪闪发光的珠子。
“冽水炙炎”孤虹的脸下子发了白:“你怎么”
“你把这两颗珠子收好,这是水火二神精魄,只要你慢慢吸收它们的灵气,有朝日,再没有人能是你的对手。苍王孤虹,会是万神之首。”青鳞抓过他的手,把珠子放在他的手心:“而且只要有这两颗珠子在,太渊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再次启动这个阵势。只要你日把它们握在手里,就是把太渊握在手心,不论你想怎么对付他,都不是问题了。”
寒冷和炙热两种感觉在孤虹的手心里交融流转。
他怔然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人先是为了增强法力,挖了自己的半心。然后又几次三番践踏自己转世为人时的片痴心,害得自己无法恢复不说,更是只能等着魂飞魄散的下场
可是
都到了这个时候
他居然还想着为自己安排好切,然后再去死
该高兴地笑还是该狂暴地怒
孤虹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我也知道,这无法和我给你的伤害相比,但我只能为你做这些了。这次,就算是就算是最后次”青鳞的笑容在孤虹的目光里凝滞,他勉强地抬起嘴角:“孤虹”
“闭嘴”孤虹甩开他的手,连带着把那两颗珠子都甩到了边:“你想补偿太晚了”
青鳞叹了口气,手招,把被他抛开的珠子召回了手里。
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淌下,他侧过脸,顺势用指腹抹去了。
孤虹用力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有股压抑不住的怒气从心里涌了上来。
这愚蠢的简直蠢得不能再蠢
用命来抵偿就可以了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笔勾销了他以为可以就这么算了
简直就是做梦
“孤虹”青鳞踏前了步:“你要做什么”
只看见闭目站着的孤虹身后,正有什么渐渐成形
巨大的角,锋利的爪,长长的鬃须,周身覆盖着的鳞片泛着美丽光华,慢慢舒展开的庞大身躯几乎能遮蔽日
那是
阵外的太渊和寒华仰头望去,瞧见了光芒里隐约闪现的龙形。
“他召出真身了”太渊愕然地问:“出什么事了他此刻化龙,是想要做什么”
寒华沉吟不语,目光中同样有丝疑惑。
苍龙缓缓睁开双目,仰头长吟了声。
那吟声高亢清亮,直破云雾,声震九霄。
随着这声响彻天际的龙吟,苍龙甩鬃须,直往上方冲去。
龙首和笼罩阵势的光芒相撞,轰然巨响后,阵势巍然不动,苍龙却被撞力逼退。
苍龙显然是被激怒了,不断地用身躯撞击着那些虽是无形,却是无法突破的光芒屏障。
光芒虽然随着他的撞击往外扩去,却很快地又收拢回来,就像张巨网,牢牢地把苍龙困在阵中。
苍龙的身体不断变大,阵势也就跟着变大,直到整个布阵的洞岤再也容纳不下
阵地动山摇,巨龙个甩尾,把整座山都击穿了个大洞,可是金色的光芒还是牢牢地裹着它。
看这个法子不行,苍龙只能缩小了些,又开始用力撞击。
不过刻,美丽的苍龙已经遍体鳞伤,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撞着,想要硬破阵势。
终于,在用尽力气的撞之后,苍龙坠了下来。
在落到地面之前,龙形隐去,地面上的孤虹单膝跪地,吐出大口的鲜血。
吐完之后,他抬起了头,满怀不忿地看着青鳞。
始终和他相隔不远的青鳞,用种盛满痛苦的目光看着他。
青鳞是在告诉他,切已经成了定局。
孤虹低下头,狠狠拳砸在地上。
“我不会感谢你的。”孤虹的声音低低沉沈地传了过来:“青鳞,你给我记着,我永远都不会感谢你的。”
青鳞弯下腰,把孤虹扶了起来,轻轻地把他搂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云苍,我只想告诉你,也许有许多的事我都会后悔,但只有件事,我从没有后悔。”青鳞在他耳边说着:“就是在三百年前,我遇到了你”
光芒消失得那么突然,如开始。
阵势还是阵势,用红色的朱砂绘制在白色的冰面上,但山洞的顶上却破开了个大洞,落下的石料碎片把四周砸得片狼藉。
光线从上方洒落进来,经过四周冰壁的映衬,让这里愈发显得剔透美丽。
没有点声响,连风声都没有,整个世界都安安静静的。
孤虹慢慢地伸出了左手,有些微凉的白色碎雪很快地落到了他的手心。
他看着雪被自己的体温融化,聚合在起,变成了晶莹的水,像是要填满他掌心的刻痕。
他仰起头,看着雪花从上面落下来,片片的
那年的腊月,站在那片被白雪覆盖的梅林前,听见有人在念诗,那人念“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在细碎落雪里看见的第眼,就注定了和这个人再也纠缠不清
成亲的那天,这个人冲了进来,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要求自己和他起离开,那惊世骇俗的宣言,那热烈急切的目光,迷惑了早已动情的自己。
最终还是离开了,只是因为知道了切都是骗局。这个人非但嘲笑了真心,唾弃了感情,连他摇摇欲坠的生命也同带走了。
从此,世上多了个鬼魂,个没有过去的鬼魂,个不擅记忆的鬼魂。
可就算是这样,也并不代表切的结束,或者说,切只是刚刚开始。
还是在梅林,下着雪,再次地看见了他
哪怕过去了百年,哪怕容貌不复当初,可在灵魂深处的刻印上,依旧深深地刻着这个人的名字。
忘了也就是还记得,人死了,但心却还活着。
为这个人死去,却又为这个人活着。
这是多么矛盾的事这是多么矛盾的感情
有多么恨他,也就是有多么爱他
爱和恨,也许原本就密不可分
从什么时候开始爱的开始那粘腻痛苦又无法舍弃的爱
也许是递来的那枝梅花,也许是窗外那声低低的叹息记不清了,只知道爱上了,然后再也没有办法说不要了
以为可以潇洒地放手,却没有料到这种感情是世上最难以摆脱的枷锁。
困住了自己,最终也困住了他。
这段感情,是幸运还是不幸
虽然有无法原谅的欺骗和背叛,却也有无法挽回的痛苦和牺牲。
难道说,是自己的幸运,却是他的不幸吗
或者,这真的是两个人的不幸
如果问他,他会怎么回答
如果他还能够回答的话
也许有许多的事我都会后悔,但只有件事,我从没有后悔。就是在三百年前,我遇到了你
他的回答,还是会和以往样的狡猾吧
“你要是真的聪明,就不该做这种蠢事的。”孤虹收回了手,抱紧了依旧靠在自己肩头的这个人,在他的耳边说:“你这条没脑子的笨鱼,简直就是蠢到家了。”
握住了那只还带着温热的右手,十指缠扣到了起,感觉到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
孤虹笑了。
“好了”他笑着说:“青鳞,我们总算是两不相欠了。”
虽然还债的时间长了点,可到最后,还是公平地清偿了所有。
“孤虹。”炽翼站在他的身后,轻声地问他:“你要去哪里”
“去我想去的地方。”孤虹走了两步,停下来说:“从今天开始,这个世上再没有苍王,我也不会再插手你们的恩怨,谁死谁活,和我半点关系都不会再有。”
“那我问你,那两颗”
“太渊。”孤虹头也没回地打断了他:“你觉得要是现在对我出手,能有几分胜算”
“半分也没有。”虽然太渊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了他。
“那不就好了”孤虹淡淡地说:“炽翼,如果你有朝日想要这两颗珠子的话,就来问我要吧”
“我知道了。”像是了解到他的用意,炽翼露出了抹略带苦涩的笑容。
“寒华。”孤虹最后的句话是对寒华说的:“像你这样,或者才是最幸运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宁可像他样不幸,也不要像你样的幸运。”
在这些复杂目光的相送之下,孤虹横抱着青鳞,慢慢地走了出去。
虽然很慢,却是异常坚定的。
他知道在他身后的这些人,还会在总也理不清的恩怨情仇中间纠缠很久,但其中只属于他的那个部分已经完完整整地结束了。
“青鳞,我们回去了,山上的梅花需要人照顾呢”他的嘴角带着微笑:“这次,我们会在那里住上很久吧”
陪着落下的白雪和盛开的梅花,或者只是在月色里喝杯茶,这些都是很耗费时间的事情。
这次,真的会是很久很久了
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东海,在遥远的千水之城里,火族的赤皇正乘着火凤从天上直冲而下,目标是花园中的处水池。
“看我这回还逮不到你”
眼看着路追杀,好不容易就要得手,他忍不住喜上眉梢。
突然,眼前花,多出了样东西,座下的火凤像是受了惊吓,鸣叫着在半空翻了个身,差点把没有防备的他给摔了下去。
“停下停下”手忙脚乱才安抚了受惊的火风,勃然大怒的赤皇大人眼看去,看到了那个罪魁祸首:“孤寒鬼又是你”
那个少年虽然处在低位,却是脸傲慢无礼地斜眼看着他。那种傲慢无礼再次让平日里要风得风的赤皇大人怒火中烧。
这臭小子,每次在他老爹面前对自己恭敬得恶心,没人的时候又换上这种藐视的嘴脸,真让人讨厌要不是有正事要办,趁着四下无人,非得给这臭小子顿好打
“别挡着我,闪边去”赤皇哼了声,告诉自己不要和讨厌的小鬼般见识。
回应他的是个讽刺的微笑。
“喂让你闪开你没听见啊”
依旧是横眉冷对。
“孤寒鬼”看他这个样子,赤皇倒有些狐疑起来:“你平时嘴巴不是挺利的,今天怎么哑巴了”
少年嘴角抽动了下,继续用目光和他对峙。
“我知道了”赤皇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的嘴巴太臭了,怕被我闻到笑你,所以不敢开口”
少年脸上阵青阵白,可还是没有出声。赤皇又说了些打趣捉弄的话,见他反应越来越小,也觉得无趣起来。
“我说你到底让不让”
赤皇生气,也不管这是在谁家的地头上,就当是对自己手下样呼呼喝喝起来。
“要是不让,别怪我不客气了。”
对方轻蔑地看着他。
条火红的鞭子毫无预兆地抽了过去。
其实赤皇还是手下留情的了,他刻意放慢速度,就是让这小子能知难而退。
“啪”的声,衣物的碎片和着血光,随着鞭子划过的轨迹飞溅起来。那少年居然动也不动,硬生生地让鞭子抽到了身上。
赤皇心里明白虽然没有使用法力,可自己的鞭子抽上去也是非常痛的,任谁挨上他鞭子都会痛不欲生,可这臭小子骨头倒硬,居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下。心里虽然佩服,但火气却更盛了。
“孤虹”连名带姓地喊:“你这臭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对方没有否认,还是挑衅似地看着他。
赤皇又鞭抽了过去,这回却出乎他的意料。鞭子那头被牢牢地抓在了少年的手里。
赤皇眼中的惊讶闪而逝,然后,他笑了。
“孤虹,有你的”
赤皇手摸过鬓边的那缕火红发丝,破天荒地用赞赏的语气对他说:“他日,你会有资格和我较长短。”
少年的眼里流露出不解。
“现在不懂没关系,你很快就会长大,也很快就会明白了。“忽略少年不满的瞪视,赤皇手扬,从他手里抽回了鞭子,顺便留下了道血痕。
”今天就这样吧希望你次次都这么好运气。”赤皇看着下方的水池,语带双关地说着。
说完,他也不再停留,骑着火凤转瞬消失在城上的水雾中。
看赤皇飞走了,少年转身看向水池。
慢慢地,水池里开始闪烁暗色的光芒,星星点点,煞是美丽。随着光芒慢慢清晰明亮,尾小小的怪鱼出现在少年的面前。
少年伸手抓住半透明的鱼鳍,把这鱼从水里抓了上来,放在眼前看了看。
鱼身上的鳞片是少见的墨绿色,鱼鳍这么多,比那小鱼的身子还大,看上去怪模怪样的。
难得有被抓到手里还乖乖不乱动的鱼,可惜眼睛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戳瞎了想了想,少年抓着鱼绕出了花园,直走到了城北面连着北海的石阶边。
轻轻甩,就把小鱼扔进了北海里去。他蹲着看那小鱼浮了上来,绕了好会才游走了。
“六皇子,六皇子”
他转过头,看见服侍自己的人正跑过来。
“恭喜六皇子,大皇子他刚才说话了。”那人气喘吁吁地回报着:“是六皇子赢了。”
“真的”他跳了起来,脸得意洋洋:“走吧我要去笑话他。”
敢和他打赌,奇练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哎呀六皇子,您果然受伤了啊不要紧吧”
“我换件衣服就行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受伤了”
“刚才我遇见大皇子派来跟着你的人了,他说您被火族的赤皇大人抽了鞭子,还声没吭。这么深的伤口赤皇下手也太狠了”
“没事,我总有天要把他身上的羽毛根根拔下来的”
“是为了什么事啊怎么会和赤皇大人冲突的”
“不为什么事,我就是讨厌他,在父皇面前说我及不上奇练我决定了以后他要做什么,不管什么事情,我都要破坏”
“对了,六皇子,那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扔东西。”
“丑不拉叽的小瞎眼鱼连身上长苔藓的小鱼都要吃,炽翼真恶心”
“瞎眼的那么可怜您就这么扔了啊为什么不养着呢”
“我才不要要是我养了那么丑的瞎眼鱼,会被奇练笑死的”
“它会死啊”
“死了是它没用关我什么事我要去嘲笑奇练了”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后,而遥远的北方海面,透过水雾,隐约能见到在阳光下美丽无伦的硕大鱼鳍正破开水面
虽然不够正式,这却是他们第次的相遇。
等到他们第二次见面,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不那也称不上见面。
因为那时的他们,个看不见,个却是无法看见
那年,水神共工娶了火神祝融最小的女儿,世间神族纷纷来贺。
就连在水族中身份特殊,终年镇守水族八方界阵的北镇师青鳞,也破例亲自到了千水之城。
面见完共工以后,青鳞从大殿走出来,在殿前的白玉台阶上站了许久。
“苍王他在不在千水”他步步跨下台阶,目不能视对他而言,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回北镇师大人的话,因为大人今日到来,帝君特意吩咐任何人不得在外城随意走动,所以苍王大人此刻应该是在内城之中。”亦步亦趋的侍官长立刻答道:“北镇师大人可是要见苍王”
青鳞听到这个问题,直觉地摸了摸自己被完全遮挡着的眼睛。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没你们的事了,先退下吧”他拂衣袖。
“北镇师大人。”侍官长被他的要求吓了跳。
“怎么”青鳞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刻不停地跟着,是怕我偷东西吗”
“北镇师大人不要误会。”侍官长急忙解释:“大人第次来访千水,帝君怕大人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所以才让我等跟随侍候的。”
“我虽然瞎了,可还没有到这么不中用的地步。”用锦带掩去双目的青鳞冷冷哂:“下去,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是”
侍官长虽然感到为难,但还是不敢违背他的意思:“若是大人有何需要,只需大声召唤我等即可。”
青鳞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大步离去。
青鳞并没有想过自己在期待什么,却不知不觉沿着回廊走近了内城。
站在内城边缘的幽静小道上,他猛然惊觉自己不应再往前走了。刚想回头,却借着异常敏锐的听觉,远远就听到了缓慢的脚步声和隐约的说话声。
似乎是提到了自己的名字,青鳞想了想,往旁走了几步,自袖中取出把玉剑,掷往地面。
线微光闪过,他的身影立刻消失在这条白玉铺成的小径上。
说话声渐渐近了。
“皇兄。”
个温和的声音在说:“你这么说,未免有些过激了,再怎么说,那位青鳞大人也是父皇的贵客。”
“你说北镇师”另个人的声音清冷动听,却带着异常的狂傲:“他算什么东西条不入流的看门狗,也配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入千水之城我们水族的脸面,就是被这些底下人给败了精光,害我成天要被那只烂鸟奚落。”
“这”先前说话的那人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皇兄,这样说,不大好吧”
“太渊,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虽然不像我是纯血的皇子,但总是父皇的儿子,比起那些不知哪里来的东西高贵得多了。”那个狂傲的男人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不要总是唯唯诺诺的,看上去点气势都没有。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落得今天这么可悲的下场。”
“是,皇兄教训得极是。”
相比,另个人简直就是没有丝毫火气,就算受到这样的奚落,也只是语气中有些黯然:“太渊记住了。”
“我想也是。”那人的声调又是变,轻柔却又带着危险:“太渊啊你这家伙不是我们中最没用的个,就是最可怕的个。你倒是和我说说,你准备如何化解心里的怨恨呢”
“皇兄又在取笑我了。”另个人苦笑着回答:“等过段时间,我就去向父皇请求,把我封往边野。”
“哦真的”
“是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你这手,倒是出乎意料”
声音渐渐远去,慢慢也就听不清楚了。和刚才同样的微弱光芒闪过,青鳞的身影又次出现在他消失的地方。
手招,玉剑飞回了他的袖中。
他在微笑,嘴角上扬,那是个狠厉的微笑。若是有熟知他性格的人看到,就定知道,他此刻已经是满腹的怒火。
“皇子”青鳞自言自语:“他是谁呢”
刚才自界阵外走过的人,那个目中无人的狂徒纯血的皇子,是共工的嫡子,那么只有
轻柔的脚步声从前方传了过来,青鳞立即就认出这个人就是刚才两人中的个。
“是太渊吧”他肯定地说。
“果然是瞒不过北镇师大人。”
那个声音温和的人缓缓从青鳞身后走了过来,用恭敬而绝不诌媚的语调说:“共工七子太渊,见过北镇师青鳞大人。”
共工的第七个儿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青鳞当时这么想。
于是千水之城里,睚眦必报的青鳞遇到了别有所图的太渊,不久之后,他们两个人就联起手来,在水火两族统治的天地之间,掀起了场改天换地的血腥战争
万三千年前,火族大军终于攻入了千水之城。
或许,水族最强盛的时代已经随着父皇的逝去而消失了
孤虹回头望了眼那座白色的美丽城池,任他性情再怎么强悍坚韧,心里终也觉得有凄凉。
父皇死了,奇练也是,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又是怎样的命运
“苍王,快束手就擒吧”
苍虹言不发,剑斩下了阻拦者的头颅。
鲜红的血液喷洒出来,他用手招,半空中的血液如同箭矢往四周散开,围住他的人个不剩地倒了下去。
他收起长剑,眼前黑,忍不住又吐了口鲜血出来。
身上银白色的战甲已经被血染成了艳红,这是他所经历过最惨烈的次战争,也是让整个水族付出最大代价的战。
不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
只要这次能够撑过去,总有天要重返千水,让那些背叛者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呸”
孤虹吐干净嘴里的血渍,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就要到边界之时,远远看见云端有不少人影,孤虹握紧了剑柄,加速飞了过去。
“来的是谁”只听有人喝问着。
“你们是谁的属下”看到那伫立整齐的士兵们穿着水旗的战衣,孤虹不禁面露喜色:“可是接到告急,特意”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有个声音从那些士兵的身后传了过来:“我还以为太渊那家伙故意设计拖延我,没想到他还知道信用这两个字怎么写的。”
孤虹神情凛,刚刚稍许放松下来的心转瞬又绷紧了。
士兵们左右分开,方形的席榻被抬到了前面,半躺在那上面的人穿着水族纹饰的衣物,眼睛的部位却是用锦带缠绕着。
“拦住他的去路”那个人下了命令,士兵们围了上来。
“北镇师我记得你”
孤虹眯起了眼睛,这才明白难以破解的四方界阵为什么会被火族轻易突破,原来掌控界阵的北镇师青鳞竟然阵前倒戈:“怎么你也要叛出水族了哼我就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伤得很重。”青鳞从靠着的锦墩上直起身子:“你们小心些,可不许弄死了他”
“哈哈哈哈”孤虹仰头大笑了阵,然后轻蔑地说:“你想杀我凭你,还不配”
“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这么嘴硬也是不容易。”青鳞的怒火从心头烧起:“你不是看不起我吗,我今天就是要让你死在我这条看门狗的手里,看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孤虹哼了声:“北镇师,你恐怕是低估了我”
”青鳞你怎么还不动手”孤虹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有人在喊:“小心迟则生变”
孤虹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变得铁青。
“太渊”
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你还有胆追来”
太渊在他身后停下,身华丽红衣的赤皇跟随在旁。
“你我兄弟场,我也不想赶尽杀绝。”太渊叹了口气:“但是皇兄你日不死,我就日不能安心,所以不得不这样咄咄逼人。”
赤皇听到太渊语焉不详的断句,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们眼。
孤虹没有说话,他只是猛然转身,剑刺了过去。
孤虹本是水族中的护族神将,他能和火族的赤皇炽翼相提并论,力量又怎能小觑虽然他现在身受重伤,这剑的锋芒还是让太渊立刻要后撤避让。
众人只觉得眼前红影闪,就看见赤皇站到太渊身前,他臂间宽阔的红色绸带同时往孤虹卷了过去。
火般的红铺天盖地而来,映得孤虹眼睛片血色。他剑劈过去,剑身却好像被什么柔韧之物缠住样。
火红的长鞭,端握在赤皇的手里,端缠在孤虹的剑上。
股力道引偏了孤虹使力的方向,让他不得不自己停了下来。而他还没看完全站稳,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了身体。
他的四肢硬沉重,几乎用不上半分力气。紧接着心口传来阵剧痛,眼前涌上了片猩红的颜色。
他低下头,看到那只刺进自己胸口的手掌,看到了和自己近在咫尺的人。
剧烈疼痛的刺激让孤虹找回了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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