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自己最本源的武学，然而c眼前这个敦煌城主使出的却居然是湛蓝色的眼睛里是不可思议的光，她怔怔看着城头持剑迎风的男子：“这是我们明教圣火令上的秘典你怎么可能会你c你难道是”
“是啊，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公子舒夜忽然yi笑，转腕收剑，“十年前。”
“修罗场”那三个字让沙曼华忽然头痛欲裂，她下意识地用手按着脑后，喃喃，“大光明宫总坛里的修罗场十年前昆仑”
“是。昆仑雪域。大光明宫。修罗场。”公子舒夜忽地微笑起来，那笑容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我和墨香离开那里后，yi别十年，不想今日竟能有幸重见星圣女沙曼华。”
沙曼华看着他的笑笑容c隐约间居然有yi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只觉脑中三根金针蓦然直刺进来cyi下子扎入了内心最深处。她陡然觉得窒息，用手按着后脑，感觉到秀发下血脉的搏动，眼神也开始有些动摇：“你c你说你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为什么我没见过你”
公子舒夜又是yi笑，眼色深沉，看着白狮上的女子苦痛地用手按着头颅，齿间透出微微的冷气：“真是可怜是被金针封了脑么你的慈父真是慈爱啊。”
因为剧痛，沙曼华的手在脑后摸索c按住了那三粒冷冷的坚硬金属沿着发际中缝，百汇岤c玉枕岤c扶风岤上依次钉着三根长针，隐藏在秀发之下，赫然可怖。
那是她yi切记忆的开始之处自从她有记忆开始，头上便有这样的三根长针，将所有yi切死死钉在空无的记忆里。少女时起，梳头的时候c象牙梳子就经常磕断在发下的钉子上，她曾对镜摸着发隙低呼，然而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十年前我应该才十六岁。我不记得那之前的事情。”她喃喃低语，头痛欲裂，“我认识你么在昆仑雪山的明教总坛修罗场修罗场。那可是教中培养杀手的地方啊你c你难道是我教杀手可我为什么不认识你”
“你大约已经不认得我了可你的弓箭必然还认得我。”公子舒夜忽地笑起来，手臂yi震c雪熊皮大氅无声落地，他回手点在自己的胸口正中，“你曾经yi箭把我钉死在乐园后山的绝壁之上忘了么”
手指点落的时候，衣襟散开。坚实如玉的胸口上，赫然有yi个巨大的褐色伤疤
“呀”看到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仿佛猛然受到强烈刺激，沙曼华脱口惊叫起来，手中的银弓跌落在城墙上，“啊，你这是c这是啊啊啊”
她忽然再也无法抑止地抱着头颅惊呼起来，片刻前那种飘逸淡定的风度荡然无存。
“飞光飞光”城下的长老妙水眼见城头形势不妙，此刻在城下断然开口，呼唤那只白狮，“快带圣女回来”
被主人的失态惊吓，白狮yi听到长老的召唤便yi跃而下，如疾风闪电yi样c掠回了城外，和那些明教教徒汇合。yi行黄尘向着西方滚滚而去。
公子舒夜没有动，也制止了手下军队出城拦截，就让那yi行人绝尘远去。
“墨香，如你所料c我终于又见到她了。虽然她已经不记得我。”望着消失在大漠里的明教人马，敦煌城主喃喃低呼着yi个伙伴的名字，嘴角含着冷笑，“从修罗场里逃出的那yi天，你就和我说：只要我扼守敦煌c抵制明教，终究有yi天会再见到她。”
第三章 莺巢
白光笼罩城头的yi瞬间，城下的百姓和军队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了城头魔教女子最后失声的惊呼，然后听得大批明教教徒呼啸远去。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城主击败了魔教然而这次十几名明教教徒从大摊祭祀上被救走，却是无可辩驳的。
公子舒夜执掌敦煌近十年，铁腕雷霆之下c还从未有过这般丢脸的事情发生。
片刻之后，公子舒夜从城头缓步走下，面无表情地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霍青雷嘴唇动了动，终究忍住了没有问，只是yi挥手，带领神武军随着公子回营。
北方袭来的冷风还在城中绞动，卷起黄沙万千。敦煌城里yi片寂静，只有无数双眼睛随着白衣公子的身形移动。方才欢腾的气氛转瞬消失，所有客商c百姓和舞姬歌女都瑟缩着躲回了房中，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城主在受挫后会爆发出可怕的怒气。
连自幼就跟随公子舒夜的霍青雷都有些忐忑。然而，公子舒夜脸上似依旧带了yi个面具，只是毫无表情地走向城中心那金壁辉煌的府邸，yi路没有说yi句话。
“绿姬还没回来么”在踏入府邸的yi瞬间，公子舒夜忽然头也不回地问。
霍青雷yi惊，脱口回答：“是。”顿了顿，又道：“属下立刻派人去找她回来”
“不用。”公子舒夜忽地yi笑，“由她去。还能跑出我手心去”
“是。”霍青雷听得那般语气，微微觉得有些胆寒，想了半天，终于道，“公子莫要责怪她她或许是或许是在府里待得太久了，所以忍不住跑出去”
“哈哈。”公子舒夜忽然大笑，吓了下属yi跳。他在朱门前霍然回头，失声笑：“老雷，不要担心，我不会对她如何你不用吞吞吐吐地为她求情。”顿了顿，抬手抚摩着朱门上镏金的兽头，敦煌城主深碧色的眼睛里忽然闪过yi丝冷光：“我知道你喜欢绿姬。或许，等这次事情过去后，我可以把她赐给你。”
“公子”霍青雷yi惊，黝黑的脸居然也红了yi下，立刻跪下，“多谢城主。”
“不要高兴的太早。”公子舒夜抬手推开了大门，沉重的朱门发出悠缓低哑的声音，“那个女人，也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小丫头了。”
霍青雷讷讷不知所对他是看着绿姬长大的。那时候他不过是老城主的yi个门客的孩子，而绿姬是府里从波斯商人手里买来的yi个女奴，入府的时候不过八岁。她善良温柔c聪明伶俐，才半年就习惯了汉人的生活，十三岁上做了前任城主夫人的贴身侍女，得到了瑶华夫人的提携和看顾，学琴学舞，竟像小姐也似的供了起来。后来，不知她从那里学来了巫卜之术，凡有所言无不灵验，惊动敦煌上下。后来连老城主都极相信她的占卜，每次有难以决断的事情，便要她来打上yi卦。
而除此之外，她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公子何必这样危言耸听
霍青雷抓了抓头发，跟着公子步入了府邸。候门如海深，重重院落似乎看不到底。
高氏为敦煌城主有将近百年，历代经营下来c这府邸规模更是惊人的庞大，占地百顷有余，居中堆山布林，曲折百变。即便是霍青雷这样自小在府里长大的门客，三十余年来所走过的c也不过是府邸的十之二三罢了。
“今天跟我去莺巢罢。”忽然间，他听到公子舒夜走在前面说了yi句，然后径自向重重院落中走去，进入了那座名为“千叠嶂”的假山。
霍青雷猛yi听此言，不禁又吃了yi惊。今日要去莺巢
这条假山中的密洞是通往莺巢的，那是历代城主建起用来蓄积姬妾女伎的享乐所在。
敦煌位于丝路要冲，商贸兴旺，百姓富庶，来自各方的驼队和商人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历代敦煌城主更是富可敌国，百年积累下来，敦煌城主在声色享乐方面甚至比长安的中原皇帝更胜yi筹。
而莺巢，便是历任城主投入巨大财力物力c营造出的秘密温柔乡，只供个人穷奢极欲地享用。只有极少数时候，为了炫耀财富c敦煌城主会邀请极少数的客人前去莺巢做客。
那些有幸去过莺巢的客人回来都有如梦寐，说自己从极乐之国返回。
在那些客人的描述里，那是yi个琉璃宝石铸成的世界，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里面随处点缀着金瑜石c珊瑚c琥珀c玛瑙c真珠c琉璃，有黄金八宝树，翡翠碧玉泉，泉里浸着珍珠c涌出的都是甘美的酒，林间有永不凋谢的宝石花朵，在泉水树林之间，无数珍奇鸟儿歌唱c见所未见的异兽徜徉。泉边c林间c迷楼里，来往的都是美丽的少女和英俊的童子，来自于波斯c天竺c贵霜等不同的国度，发如黄金肤白如玉，用湛蓝或碧绿色的眼睛对每个来客微笑c温柔地满足他们的所有要求。
客人们的叙述大致雷同，然而细节上却各有出入c似乎每个人在那里都有些神智迷离的感觉。但总而言之，那是yi个“极乐世界”，超出凡人想象力的穷奢极欲的乐园。而自从公子舒夜成为敦煌城主后，更是投入了空前的金钱和人力，让莺巢极尽奢华。
霍青雷跟随公子舒夜多年，屡次出入莺巢。但在这样惊人的豪华温柔乡里，即使生性粗犷坚忍如他，也不得不感叹人世竟有如此穷奢极欲的所在。
而今日明教大举来犯，夺走了十几名俘虏，公子居然还有心思去莺巢寻欢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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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暮的时候，他已经陪着公子舒夜在莺巢的迷楼里用晚膳。
yi色洁白的玉石铺满了整个房间，帘子上的珍珠yi颗颗都有龙眼大小，珠光照亮了内室，根本无需烛火。绝世的美人在此被当作丫鬟使用，在鱼贯端上了十八个银盘后便静静退了下去。桌上银盘里盛着的c是霍青雷这种粗人yi辈子没有见过的珍馐，他只勉强认出其中yi种似乎是烂熟的熊掌，而另yi种则是巨大的比目鱼。
“尝尝看这个，”公子舒夜将犀角筷子点在比目鱼上，笑，“这是日前洛阳来的客商带来的礼物c据说yi路用海水养着，竟活着带入了敦煌。”
将东海的比目鱼活着带入敦煌风沙里长大的霍青雷压抑不住好奇心，提起筷子尝了yi口，入口之鲜美让他yi时间说不出话来。
“做的还可以烧这次晚膳的是我从长安请回的厨子，据说以前是大内尚膳监主管。”公子舒夜浅浅尝了yi口，便搁下了筷子，执杯微笑，“那人本来不喜欢来沙漠里，可我许了他十倍重金，又命人割下了他yi只耳朵扔到锅里，他便肯了。”
“公子”嘴里的食物陡然难以下咽，霍青雷讷讷的看着这个喜怒无常的年轻城主。
怎么会变成这样十三岁那yi次失踪于昆仑雪山后，归来的公子舒夜身上有了可怕而深远的变化，那样优雅仪态下弥漫出的危险气质，让每个接近他的人无不心怀忐忑。
旁边的舞姬在跳着胡旋舞。那个有着蜜色皮肤的年轻胡姬穿着紧身舞衣，裸露着小蛮腰和肩臂，急速地在三尺见方的地毯上旋转着，纵横腾踏c而两足终不出毯子边缘。眉目斜飞，眼波灵动，满身的缨络相互撞击c发出如流水般不断绝的叮咚声。旁边yi排十二位乐师，手持曲颈琵琶c五弦c笙c笛c排箫和筚篥，合奏着龟兹乐曲拓枝。
美人如玉，歌舞彻夜。枝头花蔓袅，金樽酒不空。旖旎糜艳的气息流荡在空气中，在这个梦境般的销金窟c温柔乡里，各种催得人昏昏然如饮醇酒。
“老雷，要不要尝yi下这个”用过了晚膳，公子舒夜斜靠在软榻上，拿出了yi只碧玉小瓶，悠然问了yi句在他手指间的，是yi粒豌豆大小的淡绿色药丸，发出淡淡的清香。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受到这个邀请了，然而霍青雷依然警惕地摇了摇头，如往日那样回答：“我没病，不需要吃药。”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公子随身带着的这种药，十年来几乎每yi天都要服用。服用后这种奇怪的药后，就会有片刻的低迷恍惚，呼吸低沉悠缓，仿佛沉入了仙境，脸上出现恍惚的欢喜神情c旁人对他说话c似乎充耳不闻。
“真是固执的家伙啊这种滋味不尝yi下，yi辈子都会遗憾。”公子舒夜将yi粒药丸弹到面前的酒杯中，立时化开。他端起酒杯yi饮而尽，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老雷，你活了三十多年，相信有极乐世界么相信有天国么所有答案都在这杯中。吃了极乐丹，你就能看到彼岸天国。”
药力发作得很快，短短几句话到了尾声时已经低迷下去，公子舒夜原本白皙的脸霍然间褪尽了血色，更是苍白。他猛地往铺满了雪貂皮的榻子上yi躺，眼神涣散开来。
“极乐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终于忍不住，霍青雷叫了起来，“公子你yi直在服什么药如果你身体不舒服，应该找城里的大夫来看，怎么吃这种古怪的东西”
“它是什么它是天上的玉露琼浆，仙人瑶池会上的甘露”公子舒夜闭着眼睛，唇角忽然露出yi丝笑意，“这是大麻精啊此外还有天竺的阿芙蓉c波斯的迷迭香c苗疆的曼陀罗这种种草药混和成了这药丸。可以为你打开人间未见的乐园之门你若试过了它的魔力，便能看到yi切你所想要的东西你便会相信极乐世界的存在”
声音到了最后，已经渐渐低迷。
然而霍青雷却惊得跳了起来，脱口：“你说什么阿芙蓉曼陀螺那些不都是毒草么让人迷失神智c产生幻境的妖花公子，你c你服的居然是这样的迷药”
然而公子舒夜已经不再回答他。苍白英俊的敦煌城主静静躺在胡榻上，雪貂裘覆满了他的身子，将他埋入了厚厚的白色绒毛中。周围的声乐舞蹈还在继续，华丽旖旎，宝石的辉光闪烁在莺巢的每yi个角落。公子舒夜沉沉浅睡，呼吸慢慢由急促变得舒缓。
忽然间他睁开了眼睛，眼神却迷离恍惚。细细看去，原本深碧色的瞳孔忽然间扩大了，散漫而没有焦点。然后公子舒夜动作缓慢地坐了起来，微笑着，脸上那种奇异的欢喜和不可捉摸的愉悦c让原本惊怒交集的霍青雷都yi时胆怯，不敢直言。公子舒夜对着虚空微笑起来，仿佛眼前缓缓打开了无比绚丽美丽的天国大门。
绝色的舞姬还在回旋起舞，蜜色的肌肤在珠光下发出诱人的色泽，佩戴的缨络珠玉叮咚不绝，舞姿越发美丽动人起来。
“唉”忽然间，神色恍惚的公子舒夜从胸臆中吐出长叹，坐在胡榻上c微微张开了双臂。得到了允许，美丽的舞姬yi个旋舞c便顺势倒入了他怀中，蜜色的双臂柔软地缠上了他的腰，仰头送上了饱满丰润的红唇。
乐曲也已经从拓枝转成了香艳奢靡的春莺啭。
霍青雷本来想跳起来问个究竟，然而看到如此情境也只有连忙退出，yi行舞姬簇拥着他离开，最后yi个舞姬在金兽里添了yi把苏合香，顺手阖上了门。
药力让yi切都变得虚幻而缥缈，所有都按照着他心里最盼望的样子浮现出来，包括眼前女子的模样当人不能得到某些东西的时候，唯yi的选择c便是尽力不要忘记吧
然而，她却已经将他遗忘他在敦煌等了十年，等来的居然就这样yi个什么都忘记了人她为何要忘记自愿的，抑或是被迫
“沙曼华”忽然间，神色恍惚的公子嘴里吐出了这样yi句低低的问话，双手却抱紧了那个绝色的舞姬，将她放倒在铺满了雪貂皮的胡榻上，扯开了她脖子上的缨络和红绫的抹胸，将头埋入胜雪的肌肤中，喃喃，“沙曼华你终于回来了么”
舞姬似是见惯了主人服药后这般恍惚的样子，只管温柔至极的爱抚着，褪去了外面的长衫。
胸口正中c那个褐色的巨大疤痕赫然入目。舞姬轻轻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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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拂晓的时候，推开了身侧尚自娇慵沉睡的美人，敦煌城主披衣出去。外面沙风凛冽，黄尘笼罩了全城，天色刚刚透亮。然而霍青雷已经在外面等待了多时，似乎yi夜未睡。
“怎么这么早起来”显然已经忘记了昨夜迷醉时候的事情，公子舒夜挑着剑眉调侃，神态又回复到了yi贯的冷冽决断，“难道侍寝的美人没侍侯周到”
话音未落，重重的yi拳击在他胸口，几乎把他震飞了出去。
“高舒夜，你他妈的是个疯子”霍青雷的脸都黑了，压抑着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几乎忘了主仆之分c直喝城主的名字，“你yi直都服用迷药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那种东西yi旦上瘾根本无法戒除你他妈的想找死么”
“啊我昨天告诉你那是迷药了”那yi拳的惊骇让公子舒夜也正经了起来，忽然喃喃苦笑，“我真是变得多话了自从她来了以后。”
“她”霍青雷怔了yi下，陡然明白过来，“昨日来的那个明教女子”
“沙曼华沙曼华。”公子舒夜喃喃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着他秘密的王国，“这些年来，我yi直都等着她回到我面前，然后”他的手指穿过散落的前襟，点在自己胸口正中的巨大疤痕上：“然后，如十年前那样cyi箭射穿这里。”
“什么”霍青雷脱口惊呼，“你十年前垂死而归，就是被这个妖女所害”
“是的。”公子舒夜微微点头，唇角浮起yi丝琢磨不透的笑，看着西方尽头漫漫黄沙和隐约可见的巍峨雪山，“那时候，我和墨香从大光明宫出逃c翻越昆仑的雪山绝壁她在崖下弯弓，yi连对我射了十三箭。最后yi箭射穿了我的胸口，把我钉在冰川绝壁之上。”
“十三箭”想起昨日在城上看到那女子箭法之惊人，霍青雷倒吸了yi口冷气。迟疑着，终于忍不住问：“那么说来，公子的确是去了昆仑雪山如今yi身绝技也是从那里学来的罢可是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服用这种迷药的也是那时候”
“呵呵。”公子舒夜用手拍着白玉栏杆，但笑不语，却似含了无限心事。
“公子，那五年里你到底在昆仑雪山遇上了什么”霍青雷并不是个多话的人，然而压抑了十年的好奇心终于忍不住。
“遇到了仙境。”忽然间，公子舒夜大笑起来。
“仙境”霍青雷吃了yi惊，“昆仑雪山飞鸟难度，人迹绝踪，如何有仙境”
公子舒夜摇头，微微笑：“你进入过昆仑的最深之处么如何知道那里会没有人迹我告诉你：在昆仑雪域的极高之处，万丈绝壁之上，便是明教总坛大光明宫的所在”
“大光明宫”霍青雷脱口，想起了这个正在中原遭到打击的教派明教总坛大光明宫c真的在雪域绝顶之上那么明教教主，那个让西域诸国闻声颤栗的“慈父”c“教王”，也居住在昆仑雪山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明教历任教主c也被西域诸国称为山中老人的原因。”提到那个名字，连公子舒夜那般飞扬凌厉的人都沉静下来，用yi种淡淡的语气，“你也应该听过西域yi代流传的山中老人的传说吧”
霍青雷默默点头，眼神也敬畏慎重起来。怎么可能没听过呢虽然昆仑雪山在敦煌以西几千里，然而丝路上的商队依然带来了那些惊人的传说
传说，在极西尽头昆仑的某yi座险峰上，有着yi座世外桃源般的宫殿，称为大光明宫。那是明教的总坛，历任教王都在那里接见下属分坛的教民。同时，那里也培养出了yi批批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西域那些小国家的国君对那位老人无不敬畏有加因为他控制着庞大可怕的杀戮力量，若西域那些小国家里哪个敢压制明教c不敬明尊，便立刻派出刺客刺杀该国的国君。
二十多年前，前任回纥可汗原本抵制明教，结果壮年的他就在某个夜里莫名其妙死去，他的弟弟继承了王位。新可汗yi上任就宣布立明教为国教，并派最钟爱的长女梅霓雅前往大光明宫，做明教的三圣女之yi。得到回纥支持的明教势力大增cyi时间在西域更为兴旺，甚至通过丝绸之路c把势力渗透到了中原。
那是明教势力极盛之时，然而不知为何c近十年来明教在西域的活动忽然减少，威慑力也大不如前。既便像公子这样在敦煌大肆灭教，大光明宫也yi直未能采取真正有效凌厉的手段，只是派了yi两位刺客前来行刺，而公子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将其yiyi化解。
想到这里，霍青雷不由摇头喃喃：“大光明宫派出的杀手也不过如此那些西域国家的武士，定然是个个武学不精，才会被刺客取去了国主人头。”
“你以为那几个来敦煌的杀手c便代表了大光明宫的刺杀水准”公子舒夜忽地笑了，隐约有不屑和傲然的神采，转过头看着霍青雷，“要知道，大光明宫总坛里训练杀手的地方，叫做修罗场。修罗场里，那些杀手按照能力高低，被分成三界：六畜界c生死界和光明界那几个来敦煌的刺客，如果不是六畜界的废物c最多也只是生死界的新手罢了真正达到光明界程度的杀手c只怕他们十年后还没有培养出来吧”
霍青雷yi惊，却不敢再问下去：公子对于魔教大光明宫内部c竟然如此熟悉
仿佛看出了下属的疑虑，公子舒夜微微笑了笑，不知为何c今夜说起这些隐秘往事来，却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负手叹息了yi声：“十五年前我刚到大光明宫时，便是个命如草芥的六畜界杀手和墨香那小子yi样。”
“墨香”十年来，已经断断续续在公子的自言自语中听到了这个名字，霍青雷脱口。或许只有心腹如他，才知道那个叫做“墨香”的人，是公子平生唯yi的“朋友”。
而yi边的白衣公子凭栏而望，满目金碧珠光中c眼神却是如此寂寥，如同他的追忆。
那yi场被重重冰雪覆盖在皑皑昆仑的往事，他从未对人讲述过
第四章 极乐天国
十五年前，被送到大光明宫的时候，他才只有十三岁。
命运中第yi个大劫猝及不妨地来临，穿越黄沙瀚海c被带往昆仑绝顶的途中，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差点冻毙。那个时候，同行yi个穿着破烂c面带菜色的孩子默不作声地yi路照顾着他，不仅在沙漠里分出自己的食物饮水来给生病的他c到了雪山上，更是把唯yi的yi件破棉袄拆了，扯了yi半棉絮出来塞在他衣襟里。
便在那颠沛流离的雪山之行中，他结识了这个yi生的刎颈之交。那个孩子没有名字，据说是回纥可汗献给教王的三百名少年奴隶之yi。
yi直到后来，那个孩子成为修罗场第yi高手c被教王赐予了“墨魂”之后，才顺带着有了自己的名字：墨香。
他们这两个新来的孩子，刚到大光明宫时c按例被投入了六畜界。六畜界，那是yi些没有任何武艺的孩子被训练为杀手的起步之处，人命在此贱如牲畜。虽然里面yi开始人数庞杂，可因为惊人的淘汰率c最后能活下来的却寥寥可数。学艺的考验是近乎残酷的：每两个月c便有yi次正式对决，而每yi次对决只有yi个人能活下来。因为六畜界里鼓励新杀手相互之间的暗杀行为，训练之余，每个人都无论在休息c饮食c沐浴的时候，都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只要yi个不防备c随时都有被同伴杀死的危险
谁都不敢信任旁人c谁都不敢放松警惕c谁都不会忘记抓紧yi切机会杀死同伴。
每个人都是埋头苦练，只求尽快提高自己的武艺和暗杀技能，每个人都在孤军奋斗。然而，整个六畜界里面依然有yi对杀手成了挚友：那就是他和墨香。他们yi起切磋技艺c轮流提防着外人，他们相互倚靠着c渡过了六畜界最初yi年的严酷淘汰。
yi年后，最初进入六畜界的近千名少年中c只有寥寥二十多位活着进入了生死界。那其中便有他和墨香。
他们以全胜的战绩cyi起并肩从修罗场的六畜界杀出。
十四岁时，他开始了在生死界的第yi场对决，十招之内便斩下了对手的人头，获得了掌管生死界的“五明子”的赞赏，赐予了他护身的天蚕衣，并开始传授对他圣火令上的武功。尽管yi直挣扎在生死之间，在看到那样精妙武功的时候，少年的他还是惊喜万分。
在沐浴时，他忍不住向同伴透露了这个喜讯。然而同伴听了，只是不动声色地告诉他：他也已经获赐了天蚕衣，而且早在yi个月之前已经开始修习圣火令上武功。
那yi刻，第yi次输给别人的挫折感让他深觉屈辱和愤怒，好胜之心油然而起。
那之后，仿佛就有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两个少年不停往前急奔：他们以连自己都惊讶的勤奋来修炼着圣火令上的武功，进境惊人的迅速。那种动力c不仅仅来自在残酷的杀戮中生存下去的信念，更是为了心中那yi点不服输的少年意气。那，似乎便是他们在那般恶劣艰苦环境下c挣扎求生的唯yi力量。
他们的优秀震动了整个生死界，甚至连高高在上的教王都听说了两位少年杀手的名字，以慈父的名义赐下了两柄剑：“墨魂”赐予那个无名少年，而“承影”则赐给了他。应剑而名，那个无名少年终于有了名字。接受赐剑的两个少年联袂向着玉座上的教王单膝下跪，然后彼此对视了yi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那样单纯温暖的笑容刺痛了每个明教教徒的眼睛：在修罗场里，这样的笑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
那yi瞬间，yi边遥遥望着的三圣女中，最小的yi个美丽少女也忍不住微笑了yi下。那周身焕发出淡淡柔光的女孩有着漆黑的齐肩长发，额上勒着丝绦，上面镶着闪光的石头。宝石下，她的眼睛亮如星辰，和旁边两位圣女的端庄死寂截然不同。
然而，玉座上随之而来的命令，却是：生死界的最后yi场对决，由舒夜对墨香
“什么那个教王真是疯子” 听到这里，霍青雷忍不住脱口惊呼，“为什么要你们两个yi决生死那不是白白折损了yi名精英”
公子舒夜笑起来了，眼里有冷然的光，吐出yi口气：“是啊，当时我也不明白。直到后来我知道了yi些世情人心，才明白教王的用意：就是我们最后的笑c让教王起了警惕之心。他不能容得修罗场里有这样朋友c不能容得杀人武器有自己的感情。他生怕有朝yi日我们两人会联手造反，便要提前在我和墨香之间割出yi道裂缝来”
霍青雷悚然不语。许久，才低声问：“最后是公子你杀了墨香”既然直至今日c公子还活着站在这里，那么那yi战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公子舒夜扬眉笑了起来，带着傲然和自豪：“不，我和墨香c联手杀了监场的长老妙风。”
进入比武场的每yi对杀手c只有yi个能活着出来明教建立百年来，修罗场的优胜劣汰规则就是如此，从无例外。然而，十三年前那yi对惊世少年改写了修罗场的历史。
大门重新打开的时候，两个少年杀手居然并肩走出联剑携手，睥睨着大光明宫所有人。墨香把手上提着的人头扔向玉座，血污狼藉：地上滚落的，居然是监场的妙风的头颅
包括三圣女五明子在内，所有观战的大光明宫教徒都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我们可以为教王去刺杀任何人，可绝不杀自己的兄弟”两位少年并肩而立，两把长剑上都滴着血，他们两人也已经伤痕累累。然而眼睛里都有战意和杀气如烈火燃烧，宛如被逼到了绝境的两只小兽，不顾yi切地想要开始反扑所有威胁到他们生存的人。所有大光明宫里的长老和使者长身立起c杀意重重地围住了这两位少年。
然而，在这样yi触即发的杀机中，三圣女中最小的圣女脱口：“不要”满座的惊诧中，星圣女转身跪下：“慈父，请您看在他们的才能上，饶恕他们的不敬吧”
玉座上那个影子长久地沉默，审视着这两位已能杀死五明子的新锐杀手，仿佛有些举棋不定。令人窒息的肃杀氛围中，两位少年紧紧握着剑背向而立c随时随地准备和所有人拼命。在气氛紧张到无法忍受的刹那c玉座上的人忽地笑了。教王的手抬起，点向修罗场里两个满身是血的少年：“yi起进入光明界吧。”
那yi瞬间，他和墨香重重舒了yi口气，感激地看向那名为他们求情的小圣女。
在到了昆仑的第三年上，他和墨香yi起进入了光明界。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得大光明。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严酷的淘汰中，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而同yi批来到大光明宫的三四百名少年里，只有十个孩子还活着活着的，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
而负责光明界的，便是日月星三圣女。
日圣女苏萨珊是波斯王的女儿，有着高高的额头，湛蓝色的眼睛，长发如金子yi样闪耀，表情苍白而严肃。她执掌了光明界的教义谕示，每日给少年杀手们讲述教义，用各种方法不厌其烦地反复告诉这些少年：只有明尊是唯yi的主宰，只有把生命和心灵奉献给明尊的教徒才能在死后进入天国乐园c得享无边无际的快乐。。
月圣女梅霓雅是回纥的公主，由于回纥在西域的霸主地位，她的身份在教中也极为显赫。她直接从教王那儿接受指令，统领着yi群杀手精英c安排yi场场震惊西域的刺杀。那个回纥公主有着男人也难以企及的决断老辣手段，做事周密，步步为营，深得教王信任。
最小的星圣女沙曼华c便是那yi日在圣殿比武中，出声为他们两人求情的少女。
据说那个女孩来自于遥远的苗疆拜月教，原本是教里的神女，她的名字也来自于拜月教里的圣花：曼珠沙华。拜月教被中原武林和明教并称为两大魔教，几年前和大光明宫结盟，为了表示诚意便派出了教中侍月神女前来昆仑雪域。于是，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女身上c便兼具了明教和拜月教两派最精深的武学。
她出身远不如两位姐姐高贵，年纪也小了五六岁，在他和墨香进入光明界的时候，她还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孩，稚气未脱c身段也尚未长成。然而让所有杀手吃惊的是c这位最小的圣女，负责的却是整个光明界的武学讲授
第yi次技击教授中，银弓金箭的少女展现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武艺，yi连十箭将十位新锐杀手的衣角钉住，震慑了新到光明界yi干少年。然后，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就这样有些调皮又有些骄傲地c骑在白狮上对他们微笑：“都给我叫师傅”
多少年以后，经历了无数的梦醒和梦破，他依然能记起十五岁时第yi次看到沙曼华的那种震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呢就像yi场触手即碎的梦，半空翩然而落的雪。
或许年纪尚幼c或许因为自小专心于武学，星圣女沙曼华完全不同于她的两个姐姐c甚至和整个大光明宫里的人都截然不同。出身于拜月教的她c并不是非常虔诚于明尊教义，而考虑到她同时信奉着的月神c教王也没有勉强。她还是个孩子在她的眼里还能看到欢跃纯真的笑容，温暖而真诚的关切，并不象前面六畜界和生死界的教官那般无情冷酷。她对于yi帮少年杀手倾心尽力地指点，偶尔c也会严厉地命令他们抓紧练习，可督促他们的理由却是：“如果你们不想下yi次任务里送命的话，就给我现在咬牙练”
如沐春风。经历了六畜界命如草芥c生死界残酷搏杀的生涯，进入光明界的杀手们第yi次遇到这样温暖的对待，无不心底里感激莫名。
很多年后，成为敦煌城主的他想：或许这也是教王的巧妙安排让这样yi个没有任何杀戮气息的美丽少女来掌管光明界，便yi举将那些杀手们死心塌地的降服。
然而在那个时候，他只是同其他伙伴yi样在心底偷偷仰慕着那个小圣女。
他远远凝望她在光明界比武场上腾挪飞掠的身姿，记住她的每yi句话c每yi个微笑，甚至她走过的每yi寸土地，触摸过的每yi件东西，偷偷亲吻她投在墙上的影子，魂不守舍。
“哈哈哈很癫狂吧”叙述的人忽然大笑起来，转头看着听得入神的霍青雷：“老雷，你想象不出来我那时候走火入魔的样子吧”
霍青雷尴尬地摇摇头城主少年英俊，权势金钱更是样样不缺，在女色头上也放纵，莺巢里畜养了无数各国美女。然而这么多年来c他从未看过城主对任何yi个女子真正留心过，甚至年纪不小了c公子舒夜依旧没有丝毫娶妻室的念头，看上去似是冷面冷心的浪荡子。
“连我都想象不出自己那时候的样子。”公子舒夜披着长衣，在白玉栏杆上屈指击节，冷笑，“可那时候我才十六岁，又是处于那样卑微的地位，你想象不出那时候我的心情。我真的是癫了yi样的爱她大约人总要经历这样的癫狂，yi辈子里，yi次或两次。比如绿姬之于你，比如沙曼华之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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