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篇三
梁虚怀清醒是在一个月后,彼时,梁父已然回了首都,昔日的护士长梁母自是留下照顾儿子梁虚怀,当然,梁母还有另一个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和‘儿媳’卫端处好关系,同时也方便她更近一步接近她的宝贝孙子南浔。
事实证明,梁母的确很有远见,在这一个多月里,南浔近乎天天和梁母在一处,久而久之,南浔就有些离不开梁母了,又逢梅丫儿到了适婚年龄,没几天老家来人将她接回家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先后为南浔请了两个保姆,结果都不很满意,南浔对这两个新来的保姆也很难适应,哭着闹着要找梅丫儿,更气人的是,新保姆带着南浔去园子玩,南浔淘气不听话,小保姆居然恐吓南浔,甚至偷偷的掐南浔肉呼呼的小屁股,躲在暗处偷看的梁母实在忍不住就冲出来了,对新来的保姆就是一通叱责说教,还打电话叫了她回来,知道事态严重,新保姆卷了铺盖跑了。
梁母自是不放心将南浔交给陌生人看顾,干脆来个毛遂自荐,在南浔入学前,她愿意无偿照顾南浔,她虽诸般推脱,却怎么也打消不了梁母要照顾南浔的念头。
梁母搬进了她的两居室,还将儿子梁虚怀也一并接了来,原因无他,梁母退休前就是护士长出身,护理病人她在行,同时,也能帮忙看顾南浔,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梁母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把事做的太绝。
而且人来都来了,她又不好再将人撵出去,心里再是不愿,也只得咬牙认了,怕梁母太过劳累,她去家政中心请了一个钟点工。
这回,梁母没拦着她,还别说这儿媳妇就是贴心,知道心疼她老人家,这样就很好。
这日,天气晴好。
梁母牵着南浔去楼下散步,半个小时后,梁母抱着南浔返回,推开门的瞬间,梁母看见了端坐在床上的儿子梁虚怀。
梁母嘴唇哆嗦着唤了声:“梁子。”
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眼睛凝着某一点发呆,像在回忆无穷无尽的往事,眼神深邃迷离,深不见底。
“梁子,你总算醒了,你差点吓死妈妈了。”梁母喜极而泣,紧走两步来到床边,伸手拉着儿子手,细细将他打量一番,生怕有哪里不妥。
“快告诉妈妈,你哪里可有不适?”
梁母探手就去摸儿子头,一切正常的很,可他怎么就没反应呢?梁母戴了听诊器又听了听,又寻了血压计来帮他量血压,一番折腾后,梁母焦急问道:“头疼不疼?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见他依然没什么动作,梁母只当他眼睛出了毛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惶惶问道:“梁子看得见吗?这是几?”梁母握了拳头上下动了动。
眼睛随着梁母的拳头在上下移动,他随口说:“万岁,万岁。”
呃???
梁母愕然大张了嘴。
梁母只当儿子撞坏了脑子,拳头摊开,伸出五根手指,问:“这是几?”
“五。”
梁母蜷了中间三指,又问:“这个呢?”
“六。”
梁母干脆问他,“看着我,我是谁?”
“梁家伯母。”
207:
呃???
为什不是妈妈?
梁母心里七上八下,儿子好像不认识她了。
“这几?”
南浔趴在床边,学着梁母的样子,也有模有样的伸出两根手指,巴巴的看着才刚‘睡醒’的人,这人好懒!
“八。”
南浔看了看梁母,又把左手也伸了出来,又比划了两根手指,问:“这几?”
“十六。”两个八可不就十六,这小家伙还想考较他。
南浔咧嘴突然就乐呵呵的笑了,叫他“笨蛋。”
嗯?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梁母冲着他干干一笑,对南浔说,“小孩子不许对大人没礼貌。”
孩子,这可是你亲爹呀,这孩子居然张口就骂自己老爹是笨蛋,就冲着她儿子那牛脾气,还指不定怎么折腾这小子。
南浔不依,两只手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看着他一脸笃定:“八八。”
梁母自豪啊,瞧她这大孙子多讨喜,认错这态度多好,听到南浔喊他“爸爸”,梁母满意深笑,孺子可教说的可不就是这小子。
摸了摸南浔小脑袋瓜,梁母说:“乖,再叫一声给爸爸听。”
“八八。”
南浔果断重复了一遍。
“瞧瞧,这小子长得像谁?”
他迷惑了,这小子到的唤的是八八,还是爸爸?在他听来,这小子说的是八八。
就是吐字不太清晰,听着就变味了,可梁母的话他听清了,是说的爸爸没错,梁母为什么要让这小子叫他爸爸?
不对,梁母刚刚好像一直管他叫梁子?
梁子
好像梁母一直都是这样唤坏坏的,梁子是梁父梁母对坏坏的昵称。
梁母好像不认识他了,莫不是梁母生病了?
“少跟我装蒜,快说,他长得像谁?”梁母直催促他,她就知道这小子想跟她玩装傻充愣企图蒙哄过关,她是那么好糊弄的?
凝眸细细瞅了瞅,他惊住,这小子怎就那么像她呢?再瞅瞅,好像还有几分自己幼时的影子,这个问题还的确不好作答,他不由笑了,不答反问:“您觉得像谁那便就像谁。”
“你个混小子,叫你不老实。”梁母伸手就揪他耳朵,“你瞧仔细了,这可是我老梁家的大孙子。”梁母得意啊,叫你小子忽悠我,骗了我们老两口这么久,这回看你还怎么跟我装蒜。
这是坏坏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
长得像她,又肖似他,怎么说也该
“是我儿子。”这话一出,梁母不乐意了,“我知是你儿子,你儿子可不就是我们老梁家的大孙子,睡傻了?臭小子!”
呃,这一觉的确似乎睡了挺长时间。
“臭臭。”南浔听梁母说臭小子,两只手捂着嘴巴,弯起眼睛直冲着他笑。
“很臭么?”
他吸溜了下鼻子,不臭呀!哪里就臭了?
他抬了抬下巴,肃着脸说:“过来。”
南浔嗖的钻进梁母怀里寻求保护,他不会是要打他吧。
“臭小子,当心吓着我大孙子。”
梁母抱了南浔,瞅瞅墙上的电子钟,笑吟吟的,这敢情好,儿子醒了,孙子也有了,这媳妇儿也该下班回来了。
“醒了就别老赖在床上,下来活动活动筋骨,洗个热水澡。”
“成。”
他笑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待要下床时,发现没鞋可穿,他皱眉:“我穿什么?”
208:
“瞧我这记性,你别动,待妈给你找鞋子来,阿端早先就预备好了的。”
阿端是谁?
他单身撑着下巴在脑海里搜寻着叫阿端的人,听梁母的话外音,该是位女子才是,会是谁呢?
还未及梁母有所动作,有个小人儿比她更快,南浔自告奋勇跑向门边的鞋柜,开了柜门,准确无误的找了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出来,一只手提着一只就给回跑,可能鞋太大,又可能是跑的太快了,南浔摔了一个狗啃泥。
“哎哟我的肉哎!”梁母怕摔着了她的宝贝孙子,就要过去扶,南浔也不哭,自己爬了起来,小手还不忘意思意思拍拍身上的尘土,南浔的这一连串动作惹得梁母乐呵呵的笑,“瞅瞅,这得多招人疼。”
一眨眼,南浔已经拿了拖鞋到他跟前了,他看着那小不点,没动。
南浔也不动,两只手各拎着一只鞋子盯着他的脚看,低头,再瞧瞧自己的小脚丫,南浔抿紧了唇。
要不要这么大呀!
蹟着拖鞋的小脚丫动了动,抬眸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意思是说:你这脚脚到底怎长的,好大喔,我也要一双大脚脚,刚刚都摔倒了,一定是他的脚脚太小,等长到像他这么大的脚脚走路应该就不会倒了。
大脚脚伸到他面前,“帮我穿上。”
此话一出,梁母不干了,上前就拧他耳朵,“你个混小子,倒请会支使人的,我孙子才多大点,你说你也好意思张那口!”
“不是我支使他,他自个儿也乐意的很,您瞧。”扬了扬下巴,梁母转身,就看见南浔正各自把两只鞋子分别套在了他的两只大脚上,美中不足的是,鞋子穿反了。
他两只脚左右动了动,很遗憾的说,“反了喔,这只应该在这只脚上,这一只应该在这边。”
“嘿,我说你个不知羞的,你还真好意思!”梁母倒吸一口凉气。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了是事实。”
南浔盯着那两只鞋子,看了看,果然是反了,他十分受教,伸出手去就要换过来,梁母冲南浔摇摇头,说:“甭搭理他。”
南浔凝着浓黑的小眉毛清清楚楚的说了两个字:“反了。”
“那就紧了换过来。”他笑,伸长了腿。
在梁母的吸气声里,南浔将两只鞋从他脚上扒拉下来,两只鞋子调个个儿重新套在他脚上。
她拿了香/蕉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南浔蹲在地上帮他穿鞋,梁母垂手站在一旁,眉毛拧成了川字。
“南浔——”
她黑沉着脸站在门边。
“妈妈。”
南浔欢喜的向她扑了过去,抱住她腿。
“小”
“坏坏,我把你个混/球!”情急掰了两个香/蕉下来朝那可恶的大脑袋依次丢了过去,“叫你欺负我儿子,叫你欺负我儿子”
209:
“阿端,阿端,别,当心打坏他喽,梁子才刚醒,打不得,打不得。”
梁母被她这不要命的模样给吓着了,平日里阿端挺温柔乖顺的呀,想不到这一旦发起火来可是要人命。
也怪梁子这混球,挺大人了欺负个小孩子,阿端可不就给气着了,这也情有可原,就是他这混账儿子大病初愈,可有给她没轻没重的给伤着了。
回头去看,就见他左右两只手各捏了两根香/蕉,一边剥皮一边向她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两根香蕉各咬一口,看着她美美的吃了起来。
见她冷瞪着他不说话,他高挑了眉,不知死活的问道:“还有没?黄瓜拉,茄子啦管了招呼,再不济,晚上我累一些也没关系。”
这不知羞的,他这吊儿郎当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收一收?大白天的当着自己老娘和儿子面说这羞死人的话,也不嫌脸红。
我没听见,我啥也没听见,啥也没看见。
梁母抚额做状。
“你个不要脸的,你给我马上滚出我家。”她圆睁了双眸,胸脯剧烈起伏不定,他痞痞的咬了一口香/蕉,直视着她满是怒火的眼睛,蓦然,他惊悚睁大了眼。
他有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坏坏!
坏坏正在吃香/蕉。
回头,除了梁母,没见着坏坏呀!
他维持着咬香/蕉的动作愣在那儿,眼珠子左瞄瞄,右瞄瞄,还是没见着坏坏,难道真的如梁母所说他睡傻了?
伸手,本想抱抱她,他感觉自己很长时间没见着她了,怪想她的,可她防备的眼神令他突然就临时改了口,他问:“要吃么?”
“吃你个头!”一整盘儿香/蕉兜头砸了下来,他不防她会有此举措,给她砸个正着,眼睛一翻,他就地倒了下去。
“坏坏!”
他,他,也太不经打了!
听到她的惊呼,梁母转过脸来,惊叫:“梁子!”
“坏坏,坏坏,你别吓我,快醒醒,醒醒。”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见不惯他欺负她儿子,她给气糊涂了。
她手忙脚乱就去扶他,可是他那么重,她只能勉强扶起他半个身子,摇摇晃晃的,他都没什么动静,他不会又要昏睡?
她吓坏了,颤颤巍巍伸手去探他鼻息,所幸,还有气儿。
梁母回过神来,三两步就窜了过来,“别怕,没事儿的,这只是暂时的,很快便醒了。”
梁母掐向他人中,也不知道使用什么手法,半晌后,他再次睁开眼睛,看见一脸紧张的梁母,他张口叫:“妈——”
210:
梁母长出口气,“你还认得你妈呀!”
混小子,一惊一乍的差点没吓死她,在媳妇儿面前又不好表露出来,还得强装镇定,这骗人的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这小子要再不醒,她估计她肯定会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那时候媳妇儿会怎么看她?
会不会觉得身为护士长的婆婆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老了老了她可背不起这绣花枕头的名声,好在这小子醒的及时,在媳妇面前她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我饿了。”他说。
醒了好,醒了好,她拍拍胸脯,拉住他手,问:“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来。”
梁母心思转的快,就冲着儿子刚刚这一倒,形势完全逆转,这以后的日子,媳妇可不就被儿子高高压了一头,这叫啥,因祸得福。
他只看着她不说话,那眼角却擒着笑,目光刻意探向她,如他所期的那样,她凝眸盯着他看,以为他没听清,又问:“我记得你喜欢吃面条,海鲜乌冬面怎样?”
“好,就海鲜乌冬面,乌冬面好。”梁母忙着搭腔,这混小子还杠上了,再惹毛了她,可有的他受。
谁知他却别扭的拉长了脸,“不好。”
他不喜欢吃面?难道她记错了?
“那你再想想还有没别的想吃的?”细一思量,她又说:“还是别想了,免得头又疼,煲仔饭要吃么。”她微微地仰着脸,仿佛是头发乱了,毫不在意随手笼着。
瞧瞧,她的阿端那得多心疼梁子,这混小子怎就这般不识趣。
梁母扯了扯儿子袖子,他猛的咳嗽起来,回忆的画面被震碎,眼前的人登时紧张起来,抬手就帮他胸口顺气,细声细语问他:“要喝水么?”
他轻“嗯”了一声,她就要起身去倒水,梁母却一把拉住她,“你陪梁子说说话,我去倒。”
“我要喝水。”被忽略的小人儿这时候开口说话了,还一说就是四个字,这可乐坏了她,“南浔,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要喝水。”南浔说。
“走,nainai倒水给你。”梁母牵了南浔去了客厅。
她半抱着他,他将头靠在她肩上,眯了眯眼,盯着天花板,问:“现在什么时间?手机给我。”
“干嘛?”墙上有电子钟他难道不会自己看,就知道支使人,天生大少爷的命,她一脸费解。
“叫你给我就给我,哪来那多废话。”
“在客厅,等我拿给你。”要不要这么沉,她腿老麻了,“你压着我了,还不起来?”“是你要抱住我。”他看看她抱着他的手臂,一脸得意。
“哪个乐意抱你了,要不是怕你又晕赶紧起来,我腿真麻了。”
“我帮你捏捏。”
他翻身坐了起来,抬手就给她腿上捏,“是这儿?还是这儿?”
“都不是啦,你别碰我,谁让你捏了。”
“是你说腿麻了,小没良心。”
“我没良心?就你那也叫有良心?让我儿子伺候你穿鞋,挺大个人了,你要不要脸。”
“儿子伺候老子,有什么错。”
“南浔是我儿子,你凭什么支使他,不知羞。”
“要没有我,你一个人生得出来?”
“你”
“别动,让我抱抱。”
长臂一伸,将她轻而易举卷进怀里,他十指成梳,轻轻的梳着她如丝如缎的长发,动作温柔到了极点,慢慢的,缓缓的。
他不说话,她也不作声,但空气里却极为甜腻。
风儿不停的从窗缝里吹进来,拂在他脸上,竟觉得十分舒爽,烦郁的心情仿佛也一扫而空了。
她就这么任他抱着不动也不语,他像是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他温温的鼻息就这么拂在她脸上,她心里漾起了微甜,如花香飘过,她略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觉他眼中柔情似水,几乎要将她溺毙了一样。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她如花瓣似的嘴唇轻轻张着,那的颜色犹如罂/粟般吸引他去采摘。
他心中的某一根弦仿佛拉到了极点,这时便猛然绷断了,他慢慢的俯了下去,两片唇贴在了一起,辗转吸/吮,肆/意的放纵自己与她嬉戏,尝遍她唇齿之间所有的美好。
她低低的颤抖,随着他火热的攻势,唇舌的交缠吸/吮,原本凝白的双颊渐渐转为嫣红,红得好似初夏的花火,又似深秋的枫红,只觉得脑中一片火热,像是刹那之间,天地倒置、宇宙轮转,除了他的阳刚气息,坚实的怀抱和似乎永远都不会满足的热吻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似乎天长地久也只不过是一个恍惚。
梁母倒水进来时恰好看到两人相拥深吻的一幕,老脸一红,见南浔跟着过来,梁母眼疾手快带上了门,并将南浔远远引开。
良久,良久,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诱人的唇瓣,发出满足的叹息,闭上眼睛,面颊搓揉着她的发丝,嗅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沉醉在她的柔情似水中,她的心里就如同化作了一滩水般,只觉得清清软软的暖着,甜着,她低低切切的喃喃唤他:“阿迈,阿迈。”
“是我。”
他不出声还好,刚一出声,她像是从迷梦中惊醒,见是他,一把将他推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刚刚怎么就刚刚有一瞬错觉,她以为他是她的阿迈。
“你怎么能?”
她狠命的擦着嘴,令他又是欢喜,又是失落。
欢喜的是她心里依然深爱着他,失落的是他不过是换了坏坏的身体,她却不识得他了,还很排斥他的亲近。
“我”
他很想告诉她,他就是她的阿迈,可是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要怎么开口呢?心里很难受,仿佛有什么堵在胸口似的,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211:
晚饭的气氛有些诡异,梁母喂南浔吃饭,时不时的偷眼瞧那两人一眼,心里很有些吃不准,那会儿还亲亲热热的,怎突然就冷萋萋的,连她都感觉到了那凝沉的冷意在二人间流转。
“儿子,多吃些青菜对身体好。”他夹了青菜给南浔,惹得她登时投来一记白眼,要不要这么厚脸皮,南浔才不是你儿子。
谁说不是我儿子?
亲老子不就在这坐着呢,只不过换了个躯壳而已。
他现在想,该怎样才能让她接受这个现实呢?
“阿端的手艺真没的说,你个臭小子真真有口福呢。”梁母一直在努力缓和着气氛,他也不笨,三两下将一碗饭吃的干干净净,将碗伸了过来,“我还要。”
梁母也不动,管了帮南浔喂汤喝,眼睛却是在二人身上转圈圈,碍于梁母在场,她也不好做的太过分,只得回灶上又端给他一碗,所幸她做得多,不然还真闹笑话了。
“好吃,还是我媳妇儿烧得饭菜可口。”他喜滋滋的吃着,嘴里赞美着,却不想旁边的梁母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你个没良心的猴崽子,有了媳妇忘了娘,老子娘还在这坐着呢,你眼里尽只想着自己媳妇的好,你把老子娘给哪搁?
心里不爽归不爽,梁母却是话说的圆满,“好吃就多吃些,别辜负了阿端的一份心。”
这娘儿俩一唱一和,她心里就跟吞了黄连似的苦不堪言,也不知怎就走到了这一步了。
“妈妈,我要尿尿。”
南浔这话说的顺溜的很,在场三人无不为之惊奇。
梁母眼里落满欢喜,笑道:“我就说那些个保姆什么的靠不住,你偏不信,瞧瞧,这孩子我才带了多大阵子就进步神速,这孩子不是说不哭不闹就够了的,你还得和他试着去沟通,交流,说起这带孩子,那也是一门大学问。”
“妈说的极是。”他随声附和。
“我要尿裤子啦!”小人儿加紧了双腿,小脸憋的红彤彤的,她回过神来,抱着南浔就要去洗手间,他站起身说,将南浔抱在怀中,“爸爸带你去。”
都说了不是你儿子,怎就厚脸皮到了这种程度?
她丢了一记眼刀过去,抬脚跟了上来,他挑挑眉,将她挡在了门外,一脸抱歉说:“男生嘘嘘,女生止步。”
说完,门“砰”的一声从里面关上了,她吃了个闭门羹,双手叉腰,心里一阵腹诽,难怪叫坏坏这诨名,可不就一混蛋!
才走了几步远,就听到“呜呜——”洗手间里传来南浔的哭声。
“南浔,南浔”
“别吵吵。”他喊。
“坏坏,开门,快开门。”她记得直拍打门,梁母听到动静过来了,皱眉问道:“这又怎么了?”
“不知道,我听到南浔的哭声,他不给我开门。”强盗,这是她家好不好。
梁母叹气,敲了敲门:“梁子,开门,是妈妈。”
“妈,您跟着瞎闹什么啊。”门从里面打开了,他提着裤子拉链,拍拍手站在门边,身后是哭的一脸惨兮兮的南浔。
一把将他拉扯出来,她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抱着南浔就问:“南浔乖,好端端怎就哭上了,告诉妈妈为什么哭鼻子?”
“都怪爸爸啦!”南浔小肩膀一抖一抖哭的好不伤心。
她急红了眼。
“爸爸打你了?”
他眼睛一亮,梁母亦是心中一喜,她总算肯承认孩子是梁子的了。
南浔直摇头。
“那爸爸他骂你了?”
都怪这混球把她也绕了进去,发觉矢言,她忙改口。
南浔还是摇头。
“那你为什么哭?”
“”南浔只不说话。
“我来告诉你好了。”他挠了挠头,“干嘛不直接问我,他说的清楚嘛。”
“好,你说,为什么欺负南浔?”
“哪个欺负他了。”
“敢作敢当,你别不承认。”
“我做什么了我,我就是嘘嘘时给他看见了,小/鸡/鸡哪里能和大鹏鸟比,估计是自卑了,然后就哭了,事实就是这样。”他摊摊手,他可没惹那小子,他惹不起还躲不起。
这死孩子,还真啥话都敢说。
梁母憋笑憋的辛苦,她借着回去收拾餐桌,溜之大吉。
“流/氓。”
余下脸涨得通红的她,那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只恨不能扑上去咬他一块肉下来。
“是你要听的,事实就是这样。”他哪知道坏坏这小子那家伙什儿竟出奇的大,毛发也超旺盛,别说那小子,就他也给吓着了,当然,也有点小小的自卑。
“你给我去”那个‘死‘字似乎成了她的禁忌,她脸色唰的就由红变白了,指着大门,高吼,“滚,从我眼前消失,立刻,马上。”
“说实话也挨骂,你还讲不讲理了。”
“滚——”
212:
说来也怪了,平日里都是她帮南浔洗澡,要是实在忙了走不开,就全由了梁母亲自出马,今儿,南浔却谁也不要,还就要爸爸帮他洗。
儿子有命,做老子的不敢不从,即便她再不认命,再不情愿,南浔还就认定他了,她也没招儿。
他一个大男人,她到底不放心,便跟了进去,南浔双手捂着眼睛,直喊“要爸爸洗”,这大概就是缺乏父爱的孩子,还就缠着他不放了。
“男生洗澡,女生止步。”
说完,将她推出门去。
她给噎的不轻。
站在门边心急如焚,听到里面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她心里就更难受了,直觉这家伙要抢她儿子。
卑鄙!
梁母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在门外走来走去徘徊,心下好笑,招呼她过去,“阿端,别站着了,过来陪妈妈看电视,歇歇脚。”
“可是”
她就是不放心,他一个大男人能干什么?伺候孩子洗澡这事儿还就得女人来,这男人粗手粗脚的万一伤着了孩子,水会不会凉了,地上会不会都是水,她可是听到里面似乎在玩打水仗,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梁母笑道:“没事儿的,都打小过来的,这点事儿他能办好。”
“他没带过孩子。”
“现在开始学也不晚呐,你不给他机会,他就永远长不大,这男人只有当爹了才能一点点成长起来,你别看他挺大人了,其实还是小孩心性。”
“嗯。”
这点她深有体会,就拿自己来说,自打有了南浔,她觉得自己真的是长大了。
娘儿俩在沙发坐下,东一句西一句,闲话家常,她靠在沙发上,心里却担心着洗手间里的境况,梁母拉过她在身边坐下,笑着说:“都是当娘的人,你的心情我能体会。”
她偎在梁母肩头,良久的沉默。
半晌,梁母终于鼓起勇气说:“阿端,你看,南浔都这般大了,你和梁子是不是也该把婚事给办了。”
久久不见动静,回头,她吐气如兰,鼻息匀缓,竟是睡着了。
扶她躺好,梁母轻手轻脚起身,扯了南浔的小毯子盖在她身上,这时候,洗手间门开了,他拿浴巾裹了那光溜溜睡着的小人儿出来。
“妈,您还没睡?”
没有看见她,他有些意外。
梁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回头,指了指沙发,说:“睡着了。”
“一对小猪。”他笑骂。
“不是两个,是三个,别忘了,你可是睡了竟月余呢,比谁都能睡。”梁母深笑。
“妈,不是三个,是一窝才对,我记得我爸似乎也超能睡。”梁家父子都有睡懒觉的毛病,要不是父子皆是军人,有军队约束,还指不定怎么昏天昏暗的睡呢。
“你个混小子。”
梁母笑着从儿子手里接过那小人儿,回了原本他住的那间卧室,他跟了进来,梁母给他一记白眼,“瞧你,浑身湿噜噜的,你快去洗洗,早些歇了。这阵子,南浔晚上都是跟我睡的,我人上了年纪,耳背,啥也听不见。”
这老太太啥意思?
什么叫她人上了年纪,耳背,啥也听不见?她想听见啥?
心思回转,陡然明摆老太太的意思,他脸红了,“她肯定不许我跟她同床。”
“这里统共就两居室,你不住那屋,你住哪儿?”
他挠挠头,“也是。”
儿子都生了,还别扭个啥?
她看到阿端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是个知书达理的,而且知冷知热,懂得孝敬老人,这个儿媳妇她再满意不过,自己儿子什么品性当娘的最清楚不过。
“阿端这阵子给累着了,我和南浔住在那屋,她晚上可都是歇沙发的,你晚上可别犯浑,别累着她,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呵呵,知道。”他满口应承了下来。
以前怎就没发现这老太太这般聒噪。
213:
她是累极而眠的,模模糊糊听到他的声音,只是嘤咛了一下,将身子略略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那动作极为妩媚,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他到底还是不舍得吵醒她,只偷偷的在她鬃边轻吻了几下,抱着她回了卧室。
借着窗外月光,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手指轻轻的梳理着她一头乌黑长发,那一头黑发如绸缎般,就这么躺在他手心里,光滑如丝。
淡淡的清香缠绕在额头,鼻尖,唇畔,惹得他心痒难奈。
傍晚时分,被她拿香/蕉砸了那一下,他想起好些事情,那是属于坏坏的记忆,他发现原来坏坏竟也偷偷喜欢着她。
这还得归于那年中秋,坏坏和谷子来他们家贺中秋,恰好,她那天在的,那是坏坏第一次见到她,就这样,她在坏坏心里刻下烙印。
当得知坏坏也曾喜欢她的时候,他妒忌的要命,看到她担心坏坏的眼神,他心里很不舒服,他明明就在跟前,她却认不出他,尤其当得知坏坏是因为她才会丧命,他又觉得他们两人欠了坏坏。
那就干脆一错到底,让他来代替坏坏活下去。
昔日的徐迈已死,乔枞已亡,活着的是梁虚怀和卫端。
“阿端。”他将她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圈进怀中。
她其实在他唤她阿端的那会儿就醒了,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她紧紧闭上眼睛,匀了匀呼吸,装作熟睡,生怕给他发现。
“阿端,阿端。”他难过的唤着她的名字,却又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只大口的呼吸,忍很是辛苦。
不多时,他悄悄下床去了,她听到他进了洗手间,隐隐有水流声响起。
她睁开眼睛,望着屋顶发呆。
她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是她知道,她这辈子怕是也忘不掉阿迈。
究竟要怎么做?
他回来的时候,只见纱帘垂着,屋内暗沉一片,隐约可见她还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没动过,轻轻的走了过去,钻进纱帘,抚了她的脸,头挨着她的脸轻轻躺下,他很想抱着她睡,可是又怕自己会忍不住,坏坏的这个身体机能和他是不同的,她柔软的身子总能激起他的过分热情,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伤了她,更怕她恼他。
察觉到那紊乱的心跳,他这才发现,原来她竟是醒着的,登时有些尴尬。
“吵醒你了。”
她没说话。
“我我睡沙发。”起身下床,他向外走,眼看就要出去了,她终于说话了,本来是让他别走了,借他胆子他也不敢对她做出不轨的事情来,可临了话却变成了,“你身体尚未完全复原,还是我睡沙发吧。”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他径自开门,她跳下床,脚下带起纱帘,跌倒在床边,他吓坏了,忙疾走两步过来抱住她,“可有伤着?”
“没有,踩到纱帘了。”她说。
“明儿我把这帘子给取了,免得晚上摔着你。”
“取了可不尽招蚊子。”
“比那更大的蚊子你都招来了,还怕小的?”唇落在她脖颈轻轻吮了一下,她紧张的很,生怕他会有更深一步的举动。
抱着她躺下,他笑了,“睡吧,我不碰你,刚刚逗你呢。”他有信心让她重新爱上全新的他。
“给我些时间好么。”良久,她说了这样的话。
“好,我们重新开始。”
老天要他重新来过,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的手慢慢的伸过来,拉住了他厚实宽大的手,那柔若无骨的触觉竟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隔着薄薄的睡衣还是清楚的感受到他灼热的温度。
想了一下,她莞尔点头,仿佛极是开心又极为不好意思,那神情真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正慢慢舒展开她娇嫩的花瓣。
他的心情好极,轻吻着她圆润的耳垂,喃喃唤她,“阿端。”那语气已然轻柔之极,仿佛含着无限的宠溺。
光线幽幽的夜,照着她极亮的一双眼睛,若一潭秋水,碧波盈盈中有带了一点嗔怨,“你说过不碰我的,你说话不作数。”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你也信?我碰都碰了,要不,你再碰回来,我乐意之至。”她这种似嗔非嗔的神态格外动人,他只觉得心泼喇喇乱跳,只用手紧紧的抱着她,仿佛抱着天与地,无限的欢喜。
“你你去睡沙发。”她后悔了,她就不该一时心软。
“哎哟哎哟,我头好痛,我我要晕了!”
“你,厚脸皮。”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睡吧。”在她唇上偷香一口,他笑得好不惬意。
“你你你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要真。”
那娇柔可爱的神态惹得他付之一笑,只觉天地间的至美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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