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性命呢。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能够真正的松了口气,最最让她庆幸的,其实就是闻人夫人对苏家的愧疚之意,只这点,当可保她安然无虞。至于她要在这里呆多久,就要看陆博了,东西都给了他了,那些东西,也足够置二皇子于死地,想来不用多久,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了。
苏玉梅歇了觉起来,若彤已然捧着个首饰匣子带着针线房的人候着了。
若彤上前将首饰匣子打开给她看,笑道:
“小姐,这是夫人送与姑娘的首饰,您瞧瞧,都是夫人早年佩戴过的,夫人可是喜欢呢,奶奶求过几次都没有求走件去。”
能够爬到大丫鬟的位置都是人精,若彤自是看清楚了这个苏玉梅在闻人夫人眼里的分量,所以加以提
苏玉梅感激的看着若彤,笑道:
“辛苦若彤姐姐。”
若彤笑笑,将首饰匣子交给乐欣收起来,从旁捧着衣服的针线房的绣娘手上拿过衣服来,道:
“这衣裳是针线房为奶奶做的,不过如今奶奶有孕,这衣裳便不大合身了,今日小姐过来,怕是也没带几件衣裳,奴婢就让人将这衣裳改了改,小姐这几日先委屈着穿着吧。针线房这几日再给姑娘做新的。”
说是因着有孕不合身,其实不过是白氏不要的衣裳,毕竟才三个月的肚子,还没怎么显怀,衣服怎么能不合身?
这衣服件比件素淡,倒真的不是白氏所喜欢的,苏玉梅也不计较那么多,由若彤伺候着穿了,倒是极为合身,她不由笑道:
“若彤姐姐的眼力真是好。”
若彤笑道:
“小姐谬赞了。”
若彤亲自伺候着苏玉梅穿衣梳洗,又让针线房的人给她量身,选料子裁新衣,又看着她吃了碗燕窝粥方才告辞离去。
第三章 见面
? 苏玉梅在若彤走红便给自己上妆,清清秀秀的容颜,与那齐嫣然的绝色有七分相似。
乐欣有些不大明白:
“小姐为何还用这幅妆容?”
苏玉梅无奈的看了她眼,她本就这么张脸,易容之术再怎么巧妙,只要不动用别的东西,只用些脂粉来遮掩,也不过就那么几分改变罢了。
而乐欣乐茹两个早先是易容过的,两人用的是极为精巧的人皮面具,此时再换个便是,所以也不会怕人认出来。
至于苏玉梅为何不喜欢用那人皮面具,却是因为那东西制作起来让人极为的恶心,乐欣乐茹两人习惯了,可是苏玉梅却是不喜,她宁愿仰仗自己的化妆技巧来遮掩面容。
乐茹倒是个机灵的,拉了乐欣下,使了个眼色便去整理针线房送来的衣裳了。
苏玉梅收拾好了,又让人去看了闻人夫人此时是否得闲,待知道闻人夫人有了空闲,方才起身过去与闻人夫人说话。
见到她换上了女装,闻人夫人很是开心:
“还是这个摸样的好,穿着男装不伦不类的。”
苏玉梅抿唇笑着:
“这也是姑母这里的衣裳好。”
“这么好的衣裳还有人看不上眼呢,”闻人夫人哼了声,又道:“咱们不说那些个不高兴的。我已经让人去知会了礼儿,会儿他就回来。你们也多年没见了,叙叙旧也好。对了,你这几年口味可是变了?我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酱肘子,还有西湖醋鱼,还有大闸蟹,这个时节没有新的大闸蟹,都是在冰窖里面冰着呢,虽然没有活的新鲜,不过也是难得。”
“姑母,不用如此费心的,”苏玉梅感激的靠在闻人夫人的身上撒娇:“在外这些年,我最想念的就是姑母的拿手好菜,醋溜白菘,银耳五子汤,绘鲜蘑了,不知今儿个可有口福?”
闻人夫人年轻的时候那可真是叫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容貌但从闻人夫人如今的气度与眉目之间的风韵就可以看出当年这是怎样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而这般美丽的女子,偏生有手极好的厨艺,便是宫里的御厨也比不上她的1(
闻人礼打小就挑嘴,闻人夫人常常亲自下厨为闻人礼做吃的,苏玉梅这个小跟屁虫也就有了口福。如今她这么说,闻人夫人倒是想起当年这两个粉雕玉琢的两个小人儿互相争抢吃的东西来了,她拍着苏玉梅的肩膀笑道:
“你呀,还是这般贪吃,小的时候你跟礼儿两个能为谁多吃了口菜,谁多喝了口汤就打起来。你人小,打不过礼儿,就哭闹起来,最后总是礼儿受罚。”
苏玉梅也跟着笑了起来:
“都是姑母疼我,表哥明明就没错还受罚,那般的委屈,以至于后来看到我就跟躲瘟神似的。”
“可不是吗?”闻人夫人回忆道:“后来还躲去外祖家去住了年,后来实在忍受不住那边的伙食就回来了。说来也是我惯的他,我的厨艺都是我娘寻了厨子教的,娘家那边的厨子做出来的饭菜当是跟我的差不多才是,怎么会委屈了他?偏生他娇气,谁知道他回来的那日正巧你就在府上。”
闻人夫人顿了顿,苏玉梅乖巧的捧上茶水给她润喉,接着笑道:
“我记得那日,正巧下雪呢,府里的梅花开的也好,我便与姑母在后院赏梅,谁知他就那般的冲了进来。”
闻人夫人也想起了那日的画面,她看着苏玉梅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年你十二岁,身量刚刚长开,眉目温婉动人2(还记得那日,你穿了件鹅黄的袄子柳绿的裙子,偏生披了个大红白毛的披风,俏生生的往梅园里头站,丫头刚刚折了两支开的饱满的梅花递与你,白雪红梅,趁着那玉般的女子,可是让礼儿愣住了,就那般傻愣愣的站在风口上看了许久,回头就”
闻人夫人说道这里就说不下去了,看着苏玉梅满目的歉然。
苏玉梅浑不在意的笑着说道:
“后面姑母不记得了,我可是记得清楚呢,表哥本就是千里奔波而来,又站在风口吹了那许久的风,当晚就发起了高烧,把姑母急的什么似的。”
“对对对,瞧我这个记性。”
闻人夫人拍了下额头,自恼的笑道,看向苏玉梅的目光却更加温和起来。
那日发生了什么事,闻人夫人岂会不记得,那日是她的生辰,闻人礼特意赶回来为她贺寿,那日大早的就赶回来,偏生看到了这样幕,当即他就说了药娶苏玉梅为妻。
闻人夫人也是极为喜欢苏玉梅的,长得好看,又是那般乖巧伶俐的个人,可是喜欢归喜欢,自己唯的儿媳妇她可是要千挑万选方才好呢,这个苏玉梅因着是庶出的关系打开始就不在她挑选的媳妇范畴里,不然也不会对她那般的疼爱了。
苏玉梅笑着说“夫人还年轻”云云哄着闻人夫人,心头却是极为期盼天快些黑了。这些日子来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便没再跟陆博与闻人礼联系,也不知道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过若是废二皇子的话,动静应该会很大才是,可是至今都没有动静,是不是代表着还没动手?是了,快要过年了呢,不光平民百姓要团圆,皇家更是要团团圆圆的才好,所以陆博是想着要过年后再参他本了?
又或者陆博是等着别的证据起送过来?到时候将二皇子下子打的永无翻身之地?
还有那个小飞,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
苏玉梅之所以那般笃定小飞知道方尚书的秘密,也是确定小飞是恨着方尚书的,恨不得他去死,所以定会借自己的便利来掌握扳倒方尚书的证据3(
两人正说的高兴,外头丫头来报,说白氏来了。
闻人夫人的面色僵了下,面上毫不掩饰对白氏的厌恶,对苏玉梅说道:
“她来了也好,你们见见,怎么说日后也在个屋檐下生活不是?对了,日后你便叫方瑜吧。”
“是。”
苏玉梅似是没有听到闻人夫人的暗示,起身屈膝应了。
闻人夫人这才让人去叫白氏进来。既然白氏来了,苏玉梅就不好再坐在闻人夫人身侧,连忙站起来欲到炕沿站着。闻人夫人嗔怪的撇了她眼,拉她仍旧在自己身侧坐了,笑道:
“不碍的,我就是喜欢你跟我坐着。”
苏玉梅挣脱了下,没有挣开也只有随了她的意。
此时白氏用手撑着腰挺着肚子进来了,明明才三四个月肚子,也不是多么显怀,偏生白氏跟怀了个月似的将上身死命的仰,挺着不大的肚子踱着四方步。
苏玉梅见她这个摸样就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闻人夫人却是看着她这般惺惺作态的摸样皱起了眉头。
白氏似是没看到闻人夫人那厌恶的摸样,目光从闻人夫人身上掠过后在苏玉梅的脸上定了片刻,然后装镊样的仰着头在海棠雏菊的搀扶下屈膝见礼,点儿没有为人儿媳的的谦和恭顺之态。
她本以为闻人夫人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也会让让,谁知道不但闻人夫人无动于衷,就连苏玉梅也是那般安安稳稳的坐着,陪着闻人夫人受了这礼。
“儿媳给母亲请安。”
白氏深吸口气,咬着牙说了这句话。
闻人夫人没立时叫起,只嗔怪的瞪了白氏眼,道:
“你如今有孕在身,这几日天气又不好,我已然免了你的晨昏定省,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若是路上有了闪失,你可对得起闻人家的列祖列宗?”
事实上,就算白氏没怀孕之前,她也甚少来与闻人夫人请安,有孕之后闻人夫人也不过句客套话就真的日都不过来了,今儿个过来了可是有孕来的第次呢。
苏玉梅看了眼态度倨傲的白氏,也无怪乎向温和慈善的闻人夫人会对白氏颇有微词了,这日积月累的矛盾可是最伤人感情的。
想到此,苏玉梅挽着闻人夫人的胳膊笑道:
“姑母,表嫂还怀着身孕呢,这般可是不好,不妨叫表嫂起来,您再教她规矩如何?”
白氏闻言不禁阵气恼,转目就瞪了娇娇柔柔的苏玉梅眼,她的事情何时要别人来插手了?还用她来求情?哼!
闻人夫人自是瞧见了白氏的那副摸样,她再看乖巧和善的苏玉梅心中叹气,若是自己当年不是那般的坚持,如今这孙子也都满地跑了吧?她对白氏摆了摆手,道:
“还不快起来?我老眼昏花了,看不到你行礼,你还不会自己起来不成?点儿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母亲!”
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白氏可是看出来了,她气恼的看向闻人夫人,却是不敢对婆母怎样就把腔的怨气撒到了苏玉梅的身上,恶狠狠的剜了她眼。
这般毫不掩饰的厌恶让苏玉梅心中百味杂陈,闻人夫人可是不管这个,直接拉着苏玉梅的手,对白氏说道:
“你们还没见过呢吧?这是我的甥女,方瑜。方瑜,这是你表嫂,见过表嫂去,你表嫂可是有钱的紧,快快去讨件见面礼。”
苏玉梅顺势起身去扶白氏,又对闻人夫人嗔笑道:
“看姑母这话,我岂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
第三二章 腊梅
? 她不是眼皮子浅的人,是怕自己不拿出好东西吧?白氏心中是万个清楚,在苏玉梅的手扶到自己之时很想就势跌跤,诬赖了这苏玉梅要害她的骨肉,不过她随即想明白过来,这就在闻人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做出什么来,闻人夫人定是看的出来了。
遂只得不情不愿的让她扶自己起来,还皮笑肉不笑的道:
“倒是我疏忽了,今儿个过来的时候也没带东西,这样吧,我这珠花是我心爱的东西,送与你便是了。”
白氏摘下了头上的粉色米珠珠花,这珍珠香米大小,尖尖细细的,颗颗莹润,大小致,没有半点儿的瑕疵,这珠花层层的用了上百颗才攒了这么朵珠花来。
珠花的花蕊部分是极细的金丝攒出的花蕊,轻轻动,花蕊颤动,灵动万分。
苏玉梅笑盈盈的接了,正正式式对着白氏行了个礼,笑道:
“方瑜见过表嫂,多谢表嫂。”
白氏看着那珠花颇为心疼,这么好的东西给了这么个人。心中不痛快她也不搭理人,只从鼻腔里哼了声,接过海棠递过来的花茶。
苏玉梅也不在意,重又回闻人夫人身边坐下,献宝似的给她看手中的珠花:
“姑母您瞧,这珠花攒的真好。”
“好什么好,姑母回头给你更好的。”
闻人夫人不满的看了眼白氏,她早就想给闻人礼找个侧室了,苦于直没有合适的,那个江平儿虽然也是个好的,可是在那个地方呆了几年,人的性子也变了。
如今苏玉梅回来,她仔细瞧了,头上并没有戴簪子也就是尚未婚配,如此正和她的心意。今日白氏若是识趣,给枚簪子或者对镯子,便是同意了,可是这个白氏装糊涂,就不怪她做个恶婆婆了1(
苏玉梅低低笑,凑在闻人夫人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闻人夫人就笑了起来,颇为开怀的样子。
白氏看在眼里心中不满,闻人夫人只在她刚刚跟闻人礼成亲的时候这般对她笑过,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不待见自己了。见那两人说的热闹,将自己扔到旁喝茶,白氏动了动身子咳了声。
闻人夫人瞟了她眼,皮笑肉不笑的关切道:
“可是不舒坦了?就跟你说了,不要随便乱动,不要随便乱动,你偏偏不听”
闻人夫人又开始了长篇的唠唠叨叨,白氏有些不耐烦的摆手道:
“母亲,我没事,不劳母亲挂怀。”
白氏那极为不耐烦的摸样让苏玉梅惊讶的瞪大了眼,长辈训诫不说站起来肃首恭听,竟然还打断长辈的训诫!这,这难怪闻人夫人不喜她。
闻人夫人被白氏噎了句,气的胸膛起伏不定,苏玉梅赶紧捧上热茶,笑道:
“姑母喝茶。”
“还是你乖巧。”闻人夫人欣慰的接过茶来,忽又叹道:“这要是杯媳妇茶该多好。”
苏玉梅闻言耳根灼烫,只低垂了头装作听不到。
白氏心中不悦,霍的起身欲要开口说话,忽的听外头小丫头的欢呼声:
“下雪了!下雪了!”
白氏瞪眼,转身冲着外头怒喝道:
“没见过雪吗?值得这般大惊小怪的!莫要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
竟是将自己的腔怒火俱都发泄到了闻人夫人身边的丫头身上2(
闻人夫人更加恼火了,谁家夫人身边的丫头在儿女面前不是高了等?不是受子女的尊敬?因为那些丫头伺候着主母,代表的也是主母的脸面,白氏这般可是在打她的脸!
“砰!”
闻人夫人掌拍在桌上,杯盘茶盏跳了几跳。
巨大的声响让白氏也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闻人夫人,有些胆怯起来,不敬长辈,足以休妻!白氏踟蹰着站了起来,犹犹豫豫的往前挪了两步。
苏玉梅睃了白氏眼,笑吟吟的挽着闻人夫人的胳膊,道:
“姑母,我常年在南边儿,还没见过雪呢,姑母带我去看如何?听说姑母后院的梅花开的也好,只是不知现在开了没有。”
苏玉梅用自己的手轻轻揉着闻人夫人拍疼的掌心,那轻柔适中的手劲让她不止手上不疼了,心中也舒坦了起来,她笑道:
“听说前几日就有几株已经鼓了花苞了,也不知这几日开了没玉儿在三年前啊,还挪了两株绿萼过来,可惜这两年都没有开花呢。今年你来了,咱们瞧瞧是不是会开花。”
苏玉梅生于冬日,那天正巧产房外面的绿萼开花,遂有了玉梅这个名字。三年前移过来的,怕就是她家的那几株吧,竟没有被火给烧了,真是幸运呢。
她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红起来,看着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闻人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两人同起身往外走去。
白氏见这两人竟是完全无视于自己的存在,恨恨的转身坐了回去,卦生闷气。
海棠瞧着闻人夫人与苏玉梅从窗外走过,蹙起眉头想了想,凑到白氏耳边低声道:
“小姐,我怎么瞧着这个表小姐有些面熟?”
“有吗?”
白氏心不在焉的问道3(
海棠点头,沉思了会儿,道:
“有些像梅姑娘的,若是梅姑娘将脸上的胎记去掉,大概有四五分的相似。”
白氏漫不经心道:
“这世上人千千万,长得像的也有很多,前不久不是有人说我像长公主年轻的时候吗?可是我跟长公主并没有亲戚关系呢。”
向沉默寡言的石榴忽然也说道:
“奴婢也觉得表小姐有些像梅姑娘呢。而且梅姑娘精通化妆技艺,她是突然出现在京城的,以前在南越的种种虽然打探到了,可是谁知其中的真假到底有几分?梅姑娘的许多东西可是水洗难掉的,难保她脸上的胎记是画上去的呢?”
白氏迟疑起来,皱眉道:
“可是梅姑娘若是有母亲这个靠山何必那般在外头奔波”
白氏似是想起了什么,霍的站了起来,在屋子里团团转,口中不住的嘀咕着什么,最后她面色喜,冷笑声道:
“走,我们去瞧瞧这位表小姐!”
苏玉梅陪着闻人夫人路说笑着到了后花园,梅林就在湖边亭子边儿上,那边盖了处阁楼专门用于赏雪。
知晓两人要过去,若安先步过去让人在里面生了炭盆,正对着梅花的那边的窗户打开了,其它窗户关上,将屋子里熏的暖融融的,又拿了小火炉在那里现烹茶,点心也放在保温的食盒中提过去,就等着两人进去之后摆上了。
苏玉梅远远的就闻到了股子梅花那清雅凌冽的香气,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笑道:
“姑母,我在这儿都闻到那股子梅花香气了呢,想来今年的梅花开的不错。”
闻人夫人跟着闭目闻了闻,笑道:
“今年的梅花开的格外早呢。”
若彤在闻人夫人的身侧为闻人夫人打着伞,笑道:
“夫人,可是不早了呢,这都快进腊月了,也该开了。”
闻人夫人转头对若彤道3
“可是比去岁早了正正个月呢,去岁这梅花可是直到过年才开。”
若彤笑吟吟的道:
“可是这梅花知道表小姐来了,所以迫不及待的要开给表小姐瞧呢。”
苏玉梅嗔怪的瞪了若彤眼,对闻人夫人笑道:
“姑母身边的丫头各个伶俐的紧呢,也无怪乎姑母疼进心坎里,舍不得别人说句重话。”
这是在提起先前白氏斥责闻人夫人身边的丫鬟的事情,闻人夫人叹了口气,先是瞪了若彤眼:
“也是我素日里太宠着她们了些,没规没距的,今日是在自己家里,没有外人,若是来日有了客人,可就太过失礼了。”
苏玉梅笑道:
“这是姑母仁善又惯会调2教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我瞧若彤姐姐几个都是懂事的,姑母也说了,今日没有外人,她们才这般的,若是有外人在,她们定会为姑母长脸的。”
也不过两句话的,她就将闻人夫人哄的眉开眼笑的,正巧此时转过了条小径,远远儿就瞧见梅林深处有几株红梅开了,隐隐的似乎还有些绿意。
闻人夫人眯眼瞧了瞧,叹道:
“可惜了,只开了几株。”
苏玉梅看着这漫天大雪,再看看远处那白雪红梅,笑道:
“也是这梅花开的是时候,这是今冬的第场雪吧?今日开几株,后日开几株,到了过年都开全了才好看呢,若是今日全都开了,过年的时候可没有梅好赏了。”
“就你会说话。”
闻人夫人点了点苏玉梅的额头,见她贪看那红梅,便笑道:
“我年纪大了,走了这路也有些累了,你那梅花,顺便折回来几支插瓶。”
“是。”
苏玉梅笑吟吟的应了,扶着闻人夫人进了阁楼,看着丫头们将她伺候的妥妥当当的,方才转身往梅林深处走去。
武穆侯府的梅林占地极广,今日这梅花开的也巧妙,也不是只前面开几株,或者是单单后面开几株,而是间或着隔几株开了那么几株,远远儿看去俱都是融融的红,这漫天的大雪下来,带上这么点点的红竟是比全开的时候还要美上几分。
因着苏玉梅早年便常常来这里,也是熟悉道路的,闻人夫人就没有让人给她带路,她自己径的往梅林深处走,寻找这万红中那抹绿色。
第三三章 赏梅阁
? 大皇子府。
闻人礼接到家中的消息,脸上止不住的溢出喜色来。
陆博撇了他眼敲了敲桌子,上面摊着叠厚厚的信笺,与几封奏折,旁边小飞与几位幕僚恭敬的垂首侍立着。
“怎么了?这么高兴?”
陆博问道。
闻人礼看了眼陆博,笑道:
“家中来了亲戚,母亲让我早些回去。”
“哦?是谁?”
陆博问道,随即反应过来,今日早收到的消息,说是苏玉梅已然回京了,再看闻人礼的表情便觉得有些碍眼起来。
闻人礼看了小飞眼,道:
“是表妹。”
“哦,表妹啊,”陆博意味深长的看了闻人礼眼,只是那语气怎么听都透着那么几分别扭,“既然如此你还不快走!”
“是!”闻人礼没听出来陆博语气不对,兴冲冲的站了起来,看到陆博桌上摊着的东西,又问道:“这次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办?”
这是在替那人问吗?
陆博面色沉,开始收拾那些东西,闻人礼等了许久,没见陆博回答,他皱了下眉头,没再说话拱了拱手便退下了。
以前闻人礼也会这般,陆博倒是没有什么好多想的,今日他却是觉得心中有些不痛快,为了个女人,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陆博烦躁的将手中厚厚的奏折扔到桌上,片刻后又捡起来,翻阅,口中问道:
“那些密信可都译出来了?”
小飞板着张俊逸甚或者说是异常美丽妖异的脸庞,点头仍不开口1(
自打将小飞救出来以后,他便板着脸不再开口说话,陆博试过多少次,也叫大夫看过,谁都说没事,只是他不愿意说话罢了。
陆博也不勉强,只是现在这般沉默着他浑身别扭,遂丢了支毛笔过去:
“写点儿什么吧。”
写什么?
小飞眨了眨眼,想了想,提笔蘸饱了墨汁在纸上写道:
“府邸私兵逾两千之数。手中房产约值十万两白银。此次内迁,疑借整顿水师之际,吃空饷四万人头。但据统计,此次共征得水军十余万众,实际水军六万余,余下不知所踪,不知是空饷还是另迁他处。”
“内迁民众,每人补偿十两银子,所发人头不足二两,银饷从朝廷直接发至方尚书手中,中间并无接手之人,可见扣下的银两俱在方尚书之手。可是方府以及泉州不见银子。是否与那不见的四万人有关?”
“五年前,方尚书开始收受贿赂,投靠二皇子,五年间共计收了百万两白银,其余珍宝无数。”
“方尚书十余年间”
写道这里,小飞笔尖顿,平静无波的脸上显出几分狰狞来,青花瓷的笔杆被他攥的咯吱咯吱响,最终声清脆的低吟,笔杆碎成了片,薄薄的瓷片扎进了他白皙细腻的手指上。
陆博往他那边瞟了眼,叹了口气,唤人进来带小飞下去上药,径自将他写过的东西拿来细细的瞧。
非常漂亮的簪花小楷,带着股子女子的柔婉与男子的锋利内敛2(字是好字,可惜这人
唉
陆博摇摇头,小飞这是总结了二皇子手中的资产以及可能用到的他所不知道的兵丁的数量。再加上现在投靠了二皇子的两位将军,他手中约有十五万大军可用。
泉州的水师,现在陆博派去的人已然整顿好了,实际的水师数目已经报了过来,只是还没给皇帝过目,这到底是如何报他还真的没想好。
若是报吃空饷,当时经手的人是赵元清,如今他已然赋闲在家,就算吃空饷案定下来,对于赵元清最多也不过是掳夺官职,降为庶民,尚且伤不到二皇子。
可是若是报四万人不知去向,疑二皇子建私兵,可是私兵在哪里?没有实质的证据,仍然可以被二皇子扳成吃空饷。
若是赵元清出面
这可能吗?
赵元清虽然早年发迹,可是却是在七八年前触怒圣颜后被贬辍,后来是二皇子手提拔上来走到如今品大员的位置。让他指证二皇子
陆博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还要靠梅素素?
不成,不成,怎么还能靠她?他堂堂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总能靠个女人相帮才能成事呢?更何况那个赵元清太过危险,不能再让她以身涉险了。
陆博边摇着头边低头去看余下的内容,除却二皇子的便是方尚书的事情了,方尚书好男风,这若不是小飞亲口所“说”他还真是看不出来,要知道,这方尚书可是子女成群,女人成堆啊。
这小飞后面写的“方尚书十余年间”当是指这十余年间处置了多少娈童吧?据闻方尚书书房的书童更换的极为频繁,平均年两三个,十多年那就是三十多条人命啊!
难怪小飞后面写不下去了,那些日子,他是极为屈辱不愿回忆的吧?
陆博抖手将小飞总结的东西扔到桌上,对几个幕僚抬抬下巴点点那些东西,道:
“你们瞧瞧,这可够分量?”
几个幕僚上前去拿过东西,每人份的细细翻看了半天,又凑在起嘀嘀咕咕起来,最后李婵站出来对陆博行了礼,说道:
“回大皇子,此次确实可以让二皇子失了圣心,元气大伤!”
“仅仅元气大伤?”
陆博皱起了眉头3(
李婵恭敬道:
“确实。这四万兵丁,我们可以说是二皇子藏了起来,建私兵,意图谋反。可是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二皇子有私兵,而他的私兵到底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二皇子可以反驳成赵元清吃空饷,至于方尚书等人贪墨的银两,二皇子完全可以壮士断腕的将这些人放弃后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二皇子元气大伤,失了圣心。之后我们就要”
李婵款款而谈,间或有其他的人加入自己的意见,讨论起了过几日要怎么参二皇子,又要怎么让大皇子从这件事当中抽身,怎么为二皇子求情才不会适得其反,更不会让皇帝起了反感或者怀疑。
然后等二皇子失势后又要如何去拉拢人心,如何博得圣心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皇帝立太子,这样以后就算二皇子卷土重来,也不怕他。
陆博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听着众人的话,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的炭盆也换了波,他才屈指敲了敲桌子。
屋子里杂乱有序的讨论声忽然静了下来,众人看向陆博,等候他的吩咐。
陆博看了眼众人,忽然下定了决心:
“这事缓缓再说。”
“缓缓?大皇子,事不宜迟,如今林将军已经去了泉州个月了,按理说也该上折子了。不然拖得久了,圣上对于林将军的办事能力也会质疑。”
李婵说道。
陆博摆摆手,道:
“过两天我自有定论,你们先下去吧。”
李婵与余下几个幕僚对视眼,沉默的行礼告退出去。
开门关门之间,阵风进来吹熄了烛火,隐在暗处的长随燃起了火折子,陆博皱了皱眉头,道:
“不用了,我出去了。”
长随愣了下,看着陆博出去了,守在外面的暗卫以及长随跟上了,方才吹熄了火折子,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好。
绿萼开的那般的美,绿梅素衣美人儿,笑颜如花,纵然与记忆中的模样不甚相符,却依旧让他移不开眼睛。
闻人礼就这般眼都不眨的看着苏玉梅,小心翼翼的步步的走近她,生怕脚步快些,弄出了声响来惊了这般的美景。
乐欣乐茹两人看到闻人礼过来悄悄的往后退了步,又步,直到退到十米开外远远的看着两人。
苏玉梅踮起了脚尖奋力够着上面支半开的绿萼,她的手中已然抱了几束半开红梅,与两支绿萼梅花,使力再使力,努力踮高了脚尖仍然无法够到上面那支梅花,她有些气馁,站稳之后深呼吸两下又踮起了脚尖,手刚刚伸了上去,忽然背后阵热气袭来,熟悉的感觉窜向四肢百骸,她的眼前探出了只大手,轻轻的将那支梅花摘下。
苏玉梅猛然转过身去,眼底迸发出惊喜来,她羞怯的往后退了半步,垂下头去:
“你,来了。”
“嗯,我来了。”
闻人礼闷声笑,很自然的将她手中的梅花接过来,看她穿的单薄,又皱起眉来:
“怎么穿的这样薄?冷吗?连披风也不披。”
苏玉梅看着他手中的梅花,垂首而笑:
“不冷。”
“母亲说晚饭准备好了,今晚就在赏梅阁用饭吧。”
闻人礼笑着让开了路,往赏梅阁走去。
苏玉梅皱皱鼻子,香舌吐,抱怨道:
“早就让你换个名字的,叫什么赏梅阁,这么简单直白,点儿都不雅。”
闻人礼粲然笑,张口便想说“日后让你这个女主人来改”,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今武穆侯府的女人是他的母亲,未来的女主人,是他的妻子,白氏。
苏玉梅,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闻人礼眼神暗淡下来,唇角却依旧挂着抹笑意。
苏玉梅落后闻人礼两步低着头踩着他的脚印步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因着要踩着他的脚印,不弄脏鞋子与裙子,她越走越慢,渐渐的,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第三四章 耳光
? 闻人礼走了几步,发觉身后忽然没了声音,转头看,却见苏玉梅拎着裙子步步的踩他的脚印,他的步子迈的大,苏玉梅在后面须得费力的迈着大步才可以踩住他的脚印。
闻人礼看着好笑,却也不上前相帮,只站在原地等着她走过来。
大雪飘飞,红梅映雪,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数年前,那日,也是这样的大雪天,也是这样的红梅,也是这样的相遇,就此倾心。
苏玉梅走了两步,察觉到闻人礼的目光,抬首正撞上那温暖深情的目光,她心中喜瞬间羞煞万分,脸便火烧火燎起来,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脸颊上,也是瞬间就被这热度融化了,滴滴化水滑落到她狐白衣领上。
她娇羞的垂下头去,脚下却忘记了该迈哪步,慌乱之间脚下拌整个人往前摔去。
眼见就要跌个狗吃屎,眼前花,她便落入了个温暖的怀抱,带着那股子清冽的花香气温暖了人心。苏玉梅抬头看去,但见闻人礼那温暖到让人心醉的目光。
“你们在干什么!”
声叱喝从两人前方传来。
视线胶着在起的两人同时转过头去,看向来人,见是挺着大肚子的白氏在海棠雏菊的搀扶下缓步而来,苏玉梅面色寒,急忙推开了闻人礼,又把抢过他手里的梅花,往后退了两步,方才强笑着快步上前几步走到白氏身前屈膝见礼:
“见过表嫂。表嫂,雪天路滑,表嫂怎么到梅林来了?”
白氏冷眼觑着苏玉梅,真是越看越像啊,她冷哼声,挣脱海棠的手,扬手冲着苏玉梅的脸上就是个耳光。
“啪!”
耳光声响彻梅林,苏玉梅缩着肩膀委屈的捂着脸,闻人礼没想到向娇蛮的白氏竟然敢在他面前出手打人,他个箭步来到苏玉梅的身边,将她拉到身后,抬手就冲着白氏而去1(
白氏见闻人礼如此维护苏玉梅,还欲打自己,犟脾气上来,索性豁出去的往前挺肚子,嚷道:
“你打!你打!你有种冲着这里打!”
大掌在白氏脸颊处停下,掌风将白氏鬓边的发吹起,纵然没有打到,可是这掌风还是刮的她脸颊生疼,她惧怕的闭了下眼睛,若是刚刚这掌打实了,她是不是就会飞出去了?
意识到这事实后,白氏骤然反应过来,闻人礼竟然为了这么个女人要打自己!要知道自己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会给他带来荣耀!为他生儿育女!为他的父母养老送终!
他怎么可以!
白氏捂着脸瞪着闻人礼,怒吼道:
“你怎么敢!”
闻人礼却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明明没有打到才是。
苏玉梅在闻人礼身后眸光闪,悄悄拉了拉闻人礼的衣袖,低声道:
“表哥,表嫂怎么了?你哄哄表嫂啊,有身孕的女子可是受不得气的。”
苏玉梅开口白氏更觉愤怒起来,抬手怒指着苏玉梅呵斥道:
“不用你假好心!若不是因为你,夫君怎会动手打我?你这个狐媚子!”
“你怎能口出恶言?”闻人礼皱眉看着状若疯癫的白氏,他十分不明白,这个白氏素日里总有刁蛮也不会这般无礼,今日这是怎么了?当着苏玉梅的面,他不想让白氏太过没有脸面,遂对海棠雏菊吩咐道:“你们奶奶不舒服,还不快扶她回去休息?”
这样体贴白氏闻人礼倒是头回,可是在白氏眼里,这却是在维护苏玉梅,不让苏玉梅受她冷眼,白氏甩开两人的搀扶,上前步怒视着闻人礼:
“好好好,你护着这个女人是吧?你护着她便是!我看你能够护到几时!没有我的点头!你休想让她进门!”
说完,白氏转身甩袖而去2(
海棠雏菊两人匆匆对着闻人礼施礼,带着余下的丫头婆子门匆匆离去。
苏玉梅从闻人礼身后露出头来,看着白氏的背影冷冷笑,却又胆怯的拉了拉闻人礼的衣袖,愧疚道:
“我是不是惹事了?”
闻人礼转过身去扶住了她,笑道:
“无事。”
苏玉梅忐忑的又往白氏那边看了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乐欣乐茹两个早前走开了,听到这边的动静方才匆匆赶来,此时见到苏玉梅的脸上红红片,吓得围了过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谁打你了?”
“我没事。”
苏玉梅摇摇头给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的又关切了两句后往后退了半步守在她的身边。
苏玉梅左右瞧了瞧,见周围再无他人,便对闻人礼道:
“能否借步说话?”
闻人礼也知她有事相问,不过此时闻人夫人正等着他们用饭,便道:
“你要问的事情还没有定论,若是想要详细的知道,还需坐下来好好说说3(不如等晚饭后,我们去桐院叙如何?此时我们还是先去用饭吧。母亲该等急了。”
苏玉梅闻言虽然有些不乐意,却也不能让闻人夫人久等,只得答应了,两人同进了赏梅阁。
赏梅阁正对着梅林,闻人夫人岂能看不到刚刚的几人的争执?可是他们个是自己的儿子,个是对其有愧的故人之女,另个却是虽然不喜,却怀着闻人家骨肉的儿媳妇,她出去要帮谁?
她只能坐在这里故作不知罢了。
见苏玉梅与闻人礼相携进来,闻人夫人连忙上前去关切的看向苏玉梅的脸上。
苏玉梅微微侧了脸,避开闻人夫人的目光,笑盈盈的将手中捧着的梅花送上:
“姑母瞧着这梅花可好?我特意选了这些半开的,插瓶后可以开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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