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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阅读

作品:爱,那么痛......之微寒夏日|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9 18:48:21|下载:爱,那么痛......之微寒夏日TXT下载
  落枫,这个倨傲无情的男人,他为什么会一见到夏韵儿,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为什么,他对自己永远都是那么冷若冰霜,而对她却那么地呵护倍至……

  韵儿却看着他急速的身影,不断地往后退去,“不要……不要……不要过来……”她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地恶心,脑海里一片空白,梦魇缠身般往后退着。而在她的身后,半月形的楼层观望厅里,展示舞台设计边沿没有加置任何护栏……

  “韵儿——”落枫吓得立即停了下来,双手做出安抚状,“不要——别往后退,别再往后退!”他好害怕,她是那样的脆弱,那样的无助……

  “不……”韵儿捂着耳朵,嘶声大喊着向后退着,她不要听,她不要听,她已亲眼看见了一切,她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为什么?为什么??上一刻她还是那么地幸福,幸福得以为自己拥有着全世界的快乐,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那么残忍地打破这场美梦……

  “啊——”漫娇掩口狂呼,当她发现台后没有防护栏时,她惊恐万状地叫了起来。天啊,夏韵儿快要掉下去了,她就快要掉下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韵儿——后面危险……请你停下来,好吗?”落枫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心脏快速地跳动着,仿佛就要跳出喉咙似的,他努力作出静止状态,温柔地看着韵儿,她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兔子,负伤后想要逃走的欲望那么地明显,他慢慢地向后退开,放缓声音安慰着:“别怕,好吗?我不上去,你看,我不上去了,别再往后退了,好吗?”他慢慢地退开,试图让韵儿的心安静下来,可是……

  “韵儿——”漫娇却冲了上去,不要,她再怎么恨她,可是看见她就快要有生命危险了,她却忍不住地想要去伸手拉她一把。

  落枫一伸手就将漫娇扯住……

  韵儿一见漫娇前来,更是像惊弓之鸟一样,不,不要,不要过来……突地,她摇晃着身子,又向后大大地退一步……

  “啊——”

  “啊——”

  “啊——”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漫娇惊惧尖叫……

  韵儿的身体翩然飘落了下去,像一枝折断了的白菊被人从空中抛弃……惊世骇俗……

  落枫在那一刻惊呆了,他朝着韵儿落下的那个方向呆呆地看着,任由漫娇尖锐地惊叫声刺透过生疼地耳膜,一动不动……

  “落枫!落枫……”漫娇摇着他的手臂,而就在她碰上他的时候,他却缩回手去,他表情怪异,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小小声地对漫娇诉说着:“漫娇,如果,韵儿……死了,我们就到地狱去向她解释,你陪我一起,好吗?”

  说完,他像是扯线玩偶一样,机械地过去抱起韵儿。

  天啊!

  在她身下,竟压着一个大大的布娃娃,那是悠悠的……落枫的希望在瞬间燃起,又在瞬间即逝……

  她流血了,

  她流了好多的血呢。

  她痛吗?

  她还在害怕吗?

  韵儿。

  韵儿……

  车,在公路上飞速地破风急驶着,喇叭疯狂地怒吼着,一路惊心动魄地嘶叫不停……

  ……

  黄浦军区医院。

  漫娇害怕地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她用手紧尽抱住自己,用力想要克制身体一阵阵的发抖。什么是病危通知?是夏韵儿有危险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她低声哭了起来。

  ……

  “你……为什么在这里……”

  医院的走廊里,一个虚弱的声音生硬地问着。

  庄妍秋从家里赶了过来,一见到漫娇,她就生气了起来,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

  “落枫。”庄妍秋叫着他,“韵儿为什么会从那上面……下来的?”她不敢提那个字,她觉得好恐怖,她好害怕,四年前的韵儿也是进了这家医院,可她出来的时候,她就变得好贪睡,一睡就睡了足足三个多月……

  “伯母,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漫娇大哭了起来。

  然后哭声越来越大,她真的不想的,她只是想来告诉落枫,她爱他,她只抱着最后的希望想来挽回他的。可是她却在那样的情况下,强吻了落枫,如果,如果她没有去找落枫,如果她没有失控地去吻他,如果她没有冲动地跑上去,也许,也许韵儿就不会掉下去了……

  她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掉下去了……

  ……

  漫娇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子,自动承认一切过失。她答应了落枫,如果,如果韵儿真的死了,她会随着他一起去向她解释……

  因为……

  所以……

  满面泪痕的庄妍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慌地扭头望去,深秋的阳光中仿佛变成了恐怖的白色,令人心寒,她看着落枫苍白的面容,干裂的嘴唇,好象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站在那里,惟独那双眼睛定定地望着手术室的指示灯,眼里闪动着无尽地恐惧和脆弱的希望。

  “你走!”她向着漫娇冷冷地说着。然后径直缓缓上前,抱着落枫轻轻地哄着他:“没事的,落枫,没事的,韵儿是那么地幸运,那么多次大难她都步步迈过了,这次一定也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她像是在安慰落枫,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她却忍不住浑身噩噩地发着抖擞。

  那么高啊,有希望吗?会有吗??

  落枫呆呆地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却又仿佛所有的血液在翻腾着要轰炸开来似的……

  韵儿……

  我错了……

  我好害怕……

  韵儿……

  你一定要好起来……

  我还没有向你解释呢。

  你不可以这样误会我,

  韵儿……

  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

  嘀……

  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一群医务人员从里面疲惫不堪地走了出来,落枫像是突然从梦游中惊醒,他箭步如飞地穿越过前面的护士,用力抓住医生的手臂,“她……她怎么样了?”

  医生皱着眉头推开他,疲倦地取下挂在耳边的口罩,神情正色地说“落先生,落太太的生命已经抢救回来了,小孩子却没有了,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没有了……

  他心中翻绞不已。啊!他深深地咽下悲痛。

  小孩子没有了……只要韵儿没事就好。他们都还年青,还可以有机会

  白茫茫的雾气一层一层散去,始终悬在半空中的心也渐渐落了下来,好像在冰天雪地里徒行了几天几夜的人,终于看到了一堆焰火,落枫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手术室里推出的病床上那张昏迷中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

  是韵儿。

  她的头用了好多的纱布重重叠叠地包扎着,还带上了一个好恐怖的呼吸罩,雪白地床单上,到处都是她的血迹,那么触目惊心。

  韵儿。

  加护病房里。

  庄妍秋一到这里,看见这病的病,呆的呆,想起韵儿未病之前的那段日子,今日却变成了这种光景,不禁暗自饮泣.想起三个月前,那天落枫来告诉她,他们是多么地幸福,今日看到的他们又是那么地凄凉,怎么会不更加伤感.

  家辉那天也来了,还带了他的女朋友晓宣,晓宣一看见韵儿不生不死地躺着,哭得气噎喉干,还是家辉将她拉到一边,说是怕韵儿的亲人听见哭泣会更加伤心,劝阻住了她的悲恸。

  家骏则是每天一有空就过来帮韵儿检查,大家又害怕韵儿会长睡不起,又害怕落枫因韵儿的长睡不起会过于伤心,都纷纷来解劝,可他却一动不动地就那样坐在那里,任由旁边的人怎么劝说,他就是不吃不睡地僵坐着,仿佛石化了似的……

  她伤感地看着落枫。几天的不眠不休,让他整张脸完全落陷了,他看上去好像还是那么的淡漠倨傲,他的背脊好像永远笔直,可是他深陷的眼睛,却只依稀透着微弱地希望,那么地忧郁。一脸的胡须已经好多天没有修整了。韵儿躺在床上整日整夜地昏睡,他就坐在床边望着她整日整夜地守护着……

  落枫呆呆地看着床上的韵儿,连眼睛都不想眨一下,生怕他一眨眼,韵儿醒来了他都不知道。

  韵儿,你快醒来啊,你不可以这么的贪睡,知道吗?

  韵儿,你为什么还不醒来?

  你是不是对我完全失去了信心?

  是不是不想再见到我了??

  我错了……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韵儿,

  你醒来吧……

  醒来打我,狠狠地打我,好吗?

  求求你……

  你快醒来……

  我答应你……等你醒来后,我就离你远一点,不再给你带来伤害,好吗?

  求求你醒来……

  第十七章 千尺冰封深冬雪 冻结非是一日寒

  一个星期后。

  走道上。

  家骏和庄妍秋交谈着韵儿的病情。

  庄妍秋哭哭啼啼着,害怕韵儿又像四年多前一样,一睡就是几个月,伤心得人也憔悴了不少。

  家骏告诉她,韵儿头上的伤口已经渐渐痊愈,产后出血也止住了,四肢并没有什么大碍,生命迹象清晰。可能是产后失血太多,加上头部受了重创,有暂时的昏迷也是常情。她听得似懂非懂,便问:“那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家骏叹了口气,耐心地说着:“这次韵儿的生理反应完全不像四年前那次一样,伍伯母,你不要太担心,试着多和韵儿说说话,在她有意识的时候,应该就能听到。”

  家骏顿了顿,又说:“伍伯母,韵儿若是再不醒来,落枫可能就要支持不下去了,你想办法让他睡上一觉,不要让他总是呆坐在那里,不然……”他看见庄妍秋难过得又哭了起来,就不再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话锋一转,:“伍伯母,落枫最近应该有在吃一些东西吧?”

  “嗯,只是吃几口白饭,偶尔会喝一点点汤,有时连汤都喝不下。”庄妍秋哽咽着。

  “那就好办了,伍伯母,你随我来。”家骏叫上庄妍秋,往自己的医务室走去。

  ……

  落枫终于睡了,而且睡得很沉。

  家骏拿了一些控制睡眠的药给庄妍秋,叫她放在汤里,让落枫好好地睡上一觉。她还怕分量不够,偷偷多放了一颗。

  看着落枫沉睡的样子,庄妍秋忍不住抚摸着他的头,泪水泛滥成灾。落枫小的时候,她就经常算计他,然后再告诉他,看着他绿绿地脸,她就开心得不得了。可是现在……

  她的落枫长大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成天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了,看吧,他现在是一个多么重情的男子汉啊。

  想想当初他到她身边来的那会儿,也就像悠悠那么大一点吧,整天又不说话,也不笑也不哭的,瞧着就让人心疼。别人逗他,他还傲慢着不理人,除了她,他谁都不跟。想起这个,庄妍秋就心疼地微笑了起来。

  多少年了?他在她身边多少年了??

  这个臭小子,小时候没舍得打过他,没想到都成|人了,还被他气得要打他了,呵呵,有时,明明是那么地想见他,可是一见到他,自己却总是要骂上他一顿才心里舒服。

  他真的变了好多,韵儿没出事那段前,他总是快乐的,说话的声音也轻轻地,再不像以前那样没事就大声嚷嚷。这个倔驴子哦,可没少让她操心。

  ……

  她抹去眼泪,来到韵儿床前,拉起她骨瘦如柴地手,轻轻地抚摸着,慈祥地,缓缓地,艰难地说着:

  “韵儿啊……我是你的姨妈……姨妈想你了,想来找你说说话来……

  韵儿啊,家骏说你没事了,他还说你能听得到我们说话,所以,我就来打扰你来了。

  韵儿啊,

  你活得很累吧?

  累得不想醒来了吗?

  你小小的肩上终于扛不住了,是吗?

  韵儿啊,

  姨妈知道,生活给了你太多的不幸,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苦苦地撑着。

  所以,你是想再休息一会儿,是吗?”庄妍秋小声地哽咽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微笑着稳住那颤抖得不像话的声音:

  “唉!

  那你就再休息一下吧,阿?

  可是,韵儿啊……你可曾还记得当初你答应过姨妈的事吗?

  你要我告诉你悠悠的爸爸是谁的时候,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你答应过我,你永远都不会再离开我,永远不会不理我们,我是那么地相信着你啊!

  你甚至还用悠悠的性命发下了誓言呢……

  所以,韵儿啊……你快点醒来吧,悠悠还需要妈妈呢……知道吗?前天她又发高烧了,直嚷着要妈妈……到底是母女连心啊,就连生病都在一起了。

  韵儿啊……你就好好的休息吧,等你休息够了,你就睁开眼睛瞧瞧姨妈吧,阿?……姨妈已经老了,已经受不住那些凄凉了……

  还有,你知道吗?落枫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合眼了,我呀,又悄悄地设计了他一次。呵呵,你现在好好地休息,等你醒来后,我们母女俩一起修理他,好不?……”

  庄妍秋默默地流着泪,喃喃地低声说着,仿佛韵儿真的能听见她所说的每一话。

  她用手轻轻地拍着韵儿瘦削地肩膀,轻轻地哄着她,就像她当初刚到自己家一样,她只是累了,她只是在睡觉,明天,明天她就会醒来,就又会叫她妈妈了。

  夜总是好长好长……

  长得仿佛要用时间地轮子慢慢辗碎那颗疲惫不堪的心脏……

  ……

  ……

  仿佛是在恐怖的噩梦里。

  “不要!不要往后退!”落枫大叫着。

  急促的喘息和挣扎中,落枫的身子突然剧烈地弹了一下!汗水从他的额头涔涔地淌下,整个人好象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他呆呆地坐起身来,可怕的梦境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又梦见了韵儿掉下去的那一刹……

  他的心好痛苦,无尽地恐惧感和自责又袭了上来。

  头疼得好厉害,他一把将被子掀开,吃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仿佛淋湿了以后被冷风吹地冰冷。屋子里空荡荡的,他眩晕地扶着床沿走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在这里的,只是凭着知觉想要走到韵儿的身边。

  天,已经微亮了。病房里,没有了舅妈的身影,她又在为他们忙碌去了……

  他扶着韵儿的病床,缓缓地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她仍然轻合着眼睑,长发还是像昨天那样轻轻地滑在颈边,她瘦了很多很多,下巴变得尖尖的,她的眼圈红红的,长长弯弯的睫毛上,似乎还有泪水的痕迹。

  他屏息望着她。

  她却沉睡在病床上,根本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她没有醒来……

  她还是没有醒来。

  他喉咙干哑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她哭过了吗?

  她在梦里仍然过得不好吗?

  他怎么会睡着了呢?

  他怎么可以睡着了呢?

  你看,就连她做噩梦了,他都没能安抚她一下,他怎么会睡着了?他怎么会那么的没用?不旦保护不了她,还不停地给她带去灾难。

  几日来的担忧和痛责,让他失去了控制,他伏下身子,将头埋进韵儿的被子里,轻轻地哭了起来……

  韵儿觉得昨夜里好吵,姨妈好像和她说了一夜的话,她刚要睡着,又听到有人在哭泣。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这白茫茫地一片屋架,仿佛大雾中白茫茫的寂静。

  她吃力地调整视线,去看那伤心哭泣地声音来处。

  那个耸泣不已地身影,是在为了她哭吗?

  突然,她想起自己从楼阁中掉了下去;想起在有意识的时候听到医生说小孩子没有了;想起在生死徘徊中,那个小小的婴儿来向她道别;他长得可真像他……

  不应该啊……

  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的啊……

  可是,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她还是失去了一切吗?小孩子没有了,就连救悠悠的唯一希望也没有了吗?

  心,为什么都不知道痛了……

  她动了动手指。

  那手似要抬去推开他的意思,可是哪里又抬得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只是觉得身体一阵阵地冷,这种寒冷甚至超过了临近死亡的那一刻。

  她所有的力气竟只能化作幽幽地一叹……

  生死轮回,爱恨纠缠,一瞬间,仿佛已是一万年……而再相见,一切都已经再回不到原先的摸样……

  恍惚中,落枫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他嚯地抬头,然后用力地往自己身上掐了掐,瞬间,他狂喜万分……

  他一下子握住她的手,那么的用力:“你醒来了吗?韵儿!韵儿……”

  她没有说话。

  她的眼睛里只有无限地空洞。

  好像已经根本不再认识他。

  落枫从狂喜中转为平息,他站起身来,快速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又快速走了回来,后面跟着一群医护人员,他就站在了离她远一点的地方,没有上前。

  他似乎只是为了等待她的醒来,当韵儿从医疗室里被推出来,医生告诉他们,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可已无大碍之后,他僵直的背影就永远地站在病房的走道外,站在深秋的寒露中……

  那韵儿更是不言不语.

  有时,庄妍秋上前轻轻叫了两声,她还微微的睁开眼,似有意识之状,但只眼皮和嘴唇微有动意,呼吸非常缓慢,却是想要说一句话,要流一点泪,竟也没有了.

  ……

  韵儿在医院疗养了一段时间,慢慢地好了起来,只是却仍然不言一字片语,人日渐消沉下去……

  落枫依然如故地站立在病房外面,不肯进去。

  家骏看见这一家人忙里忙外,不停奔波,便建议让她回家休养,希望慢慢能够恢复原状。

  自从回来别墅后,庄妍秋也搬了过来,和张姐一起帮着照应着他们的起居。

  韵儿每天独自将房门紧关,足不出户。而落枫却不停地联系国外名医,只要是他认识的人,他知道的人,他一概请求帮助给悠悠寻找相应的骨髓,有时一连几天不见人影。

  诺大的别墅,寂寥惨淡。

  那天,落枫疲惫不堪地从外面回来,正准备躺下休息。突然,他看见,床头柜上,赫然搁置着一份离婚协议书。

  他握着那份协议,呆呆地坐在床头。

  是要走了吗?

  她是要离开他了吗?

  她的心死了吗?

  她不能原谅他,是吗?

  是他对不起她,一直都是他不对吧?

  是的,她的心……

  死了……

  ……

  落枫觉得一阵地头昏脑闷,懒得动弹,连饭也不思茶亦不想,就和衣睡下了。

  庄妍秋晚饭时去看他,见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叫他,他也只模糊地应了一声,她考虑到落枫近日来不停地奔走,可能是太累了,便想让他好好地休息一下,没有再去打扰他。

  没想到,他这一睡,竟失去了所有的支柱似的,铁打的钢骨就在一夜之间崩溃了下去。

  落枫一连折腾了几天,终日昏然沉睡。却延迟着不肯医诊治疗,服药不下。

  这天,落枫独自在大厅中呆坐着,庄妍秋去叫他,他也不知道答应,就只呆呆地坐在那里,空荡荡地眼神,死死地盯住花圃前的草地,久久不动一下……

  庄妍秋见他如此消沉,以为他只是担心韵儿才伤了神,就打电话给伍文轩让他干脆也住过来,以便照顾。

  伍文轩一来便看着落枫这等凄凉的光景,心底不能自抑地疼痛着。

  他想了想,便走上前去,准备狠狠地骂落枫一顿,想将他骂醒。

  落枫恍惚间时醒时惑,看不清来人是谁,目测了好一会儿,问:“你是哪位?”伍文轩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落枫,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落枫见伍文轩不作声,他又转头朝着厨房,微弱地喊话:“张姐,有客人来了。”

  庄妍秋和张姐急忙赶了出来,庄妍秋一见来人竟是伍文轩,心中一阵大痛。可怜落枫索性连人也认不明白了.

  “落枫,落枫,你这是怎么了?他是舅舅啊?傻孩子,你怎么不认识了?”她哀恸不止,抱着落枫的头,嚎啕大哭。

  张姐看到如此景象,也是伤心不能。

  伍文轩承受不住地瞪大着眼睛,这孩子,一向坚强不屈,如今怎么会这般不堪一击。

  韵儿听见楼下姨妈在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心下一惊,担心悠悠有事,挣扎着下楼去看看。

  只见姨父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里,张姐掩面而泣,姨妈正抱着落枫,痛不欲生地哭喊着。

  而落枫却惘若未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韵儿来的方向,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他怎么了?

  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看见那份协议才这样的吗????

  难道他地在不舍得吗?

  ……

  她远远地看着他,他竟象不认识她了一样,茫茫然地回看着她,一动不动……

  落枫和漫娇拥吻的那幕不期然又映入脑海……

  她摇了摇头。

  心中涌起一阵阵酸楚,她幽幽地叹出一口气,缓缓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晚上,庄妍秋敲开了韵儿的门,见韵儿毫无生趣地躺在床上,她的眼睛红红地,好像刚刚哭过。她走过去坐在韵儿的身边,轻轻地抚摸着韵儿的头,:“还相信妈妈吗?告诉妈妈,你们到底怎么了?好吗?”

  韵儿只是摇头,并不说话。

  庄妍秋怜惜地看着韵儿,哭着说:“傻丫头,你连妈妈都不能说了吗?是不再相信妈妈了?”

  “妈妈……”韵儿轻轻倒在庄妍秋的怀里。不哭也不闹,就只是轻轻地靠着她的肩,眼睛无神地望着地面。

  看到韵儿这样,庄妍秋的心里就更加难受了,她紧紧地搂着韵儿,“傻丫头,有什么你就说出来,好吗?看到你们这样,妈妈的心都快碎了……”

  韵儿闭上眼睛,痛苦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妈妈……我要离婚……”

  庄妍秋一惊,一瞬,又缓解过来,她揪心地将韵儿再搂抱得紧了一点,“是太痛苦了,是吗?而且又有那么一点不舍得,是吗?”

  韵儿咽了咽喉咙里不停涌上来的哽塞,轻轻点点头。

  “不能挽回了吗?”庄妍秋痛惜着。

  韵儿紧紧地抓住庄妍秋的衣服,更轻,更轻,又一点头。

  庄妍秋感觉到韵儿贴近自己的那颗心突然剧烈地颤栗了一下,仿佛在这一刹那间,她的心,裂成了无数的碎片……

  她无力地咬了一下唇,“再考虑下吧,好吗?落枫也并不想弄成这样,不是吗?”她做最后的努力,努力地想要挽回着。

  韵儿没有作声,只是依然靠着她,默默地靠着她。

  ……

  第十八章 沉香断续玉楼空 秋澜玉瘦度华浓

  次日早上。

  伍文轩一下楼就看见落枫在大厅里半躺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削刻的轮廓,没有一丝表情。他皱着眉头走了过去,扶着落枫坐起来,他还象是一个好人一样坐在那里,只是不言不动,半天也不知道换一个姿势。

  庄妍秋肿着眼睛,看了看丈夫,无能为力地叹息着。

  午时,太阳不错,庄妍秋便扶着他到花园里去透透气。她揉搓了一下腿脚,唉!人老了就是这样,动不动就这里痛,那里痛的。

  落枫忽然眼前漆黑,分辨不出方向,有时叫他,他连头都不会抬一下,只沉浸于自己心中恍惚中,任由他们拉扯着往东往西。

  冬天已经来了,上海的冬天不像其它城市,会有个缓慢过程,这里的冬天说来就来,几天功夫,就觉得冷冽起来。她想了想,将落枫扶到长椅上坐下,自己又倒了回去,天凉了,她得拿条毛巾来,可别让落枫再感冒了。

  远处,漫娇犹豫不决的咬着下唇。她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可是落枫却像根本就没有看见她似的。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抚了抚披肩地卷发,鼓起勇气向他走去。

  她低着头慢慢地走到了落枫的面前,无限地歉意和悔恨,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落枫见眼前好象有人走来,他茫然的问:“借问……这是哪里?”那声音极其沙哑,像是许久不曾开过口说过话似的,听得人直发悚。

  漫娇嚯地抬头,心惊胆战地看着他,“落枫……!”她忽地觉得口中发干,头颅里一阵轰然巨响。

  落枫偏了偏头,往日冷峻的神色消失,只有寂寥无边地散漫着,眼睛毫无焦距地对着别处,像是得不到答案,又独自沉浸于寂静地世界中,不再开口了。

  漫娇不确定地看着落枫,许久不见,他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这……是他吗?这个是曾在商业场界中无坚不摧,对她冷酷无情的落枫吗?

  漫娇心中疼痛不已,眼中一滴滴泪珠不断滚落而下,她心胆俱裂地将他拥入怀里,悲痛欲绝地哭了起来。

  落枫仍然无动于衷地呆滞着。

  心,仿佛早已在绝望中死去……

  刚赶过来的庄妍秋也听见了,心中一惊,立即又哭得死去活来,伍文轩含泪搀扶着她歇息.其余随来的,如张姐,也是俱极痛哭着:“天啊!一个已经是病痛重重,这一个又这样疯疯傻傻,可要怎么办啊!”

  疯疯傻傻?

  “落枫——”漫娇慌张地将落枫的头抬了起来,“落枫……你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

  落枫无动于衷。

  “你――”庄妍秋突然坐起身来,指着漫娇,气绝地哭喊着:“就是你——不是你,韵儿也不会从楼台上掉下去,不是你,她的小孩子也不会掉,不是你,她就不会要和落枫离婚,落枫也不会变成这样,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害人精……”庄妍秋打心眼里就不喜欢这个女孩,当初她从北京追寻到上海来时,她就反感她,在她的心中,只有韵儿才是落枫妻子的唯一人选,可是她竟像是噩梦一样,扭着落枫就不放。

  伍文轩皱了皱眉,他并不是不喜欢漫娇,这孩子对落枫总算是一片痴心。只是这时漫娇的出现实在不是时候。他语气平淡地向漫娇说:“弈小姐,你回去吧,你也帮不上他们的忙,一会儿韵儿看见了,误会就更深了。”

  是吗?是她让他走到了今天的地步的吗?

  她的爱真的是那么地恐怖吗?

  可是——

  可是她只是想要爱他呀,她不要他变成这样,不要……

  漫娇看了看庄妍秋,又看了看伍文轩。

  ……

  “漫娇,如果,韵儿……死了,我们就到地狱去向她解释,你陪我一起,好吗?”

  ……

  他不爱她.

  是的,落枫从来就没有爱过她,一刻都不曾爱过她……

  漫娇转头深深地望着落枫空洞地眼睛,毅然地摇了摇头。

  她在瞬间清醒了过来.如果……她的爱只能让他变成这半生不死的凄凉,那她宁可放手,就算将来会悲凉地独处,她也宁可放开他,也不要他如此地不快乐。

  祸起萧墙,萧墙岂可逃避现实,她要去向韵儿解释,是她无耻地想要占有落枫,是她让落枫的婚姻出现了不可弥补地裂痕,一切从她而起,要结束,也只能从她结束……

  她不舍地放开落枫,在他额前轻轻一吻,站起身来,深深地向伍文轩和庄妍秋鞠了鞠躬,带着满眼泪花,朝落枫的别墅大门走去。

  漫娇走进大厅,就看见了一脸憔悴地韵儿也是呆呆地坐在了那里,她好瘦了,雪白地肌肤,尖细的下巴,一双深陷地眼睛再也不复往昔……一想起他俩一个在外面痴痴地,而一个却在屋里呆呆地,彼此相爱,却不相亲……漫娇的心,像有许多的针扎在了上面似的,悔之无及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她自私地心。慢慢地,她跪了下去,深深痛责地哭了起来:“韵儿……”

  韵儿微微转过头,看着跪泣着的漫娇,又兀自缓缓回过头去。“你起来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她的声音很弱,仿佛已是疲惫倦殆,眼神也如灯枯油竭般,毫无生趣。

  “不……韵儿,你要听我说,听我给你解释……我和落枫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漫娇急急忙忙地说着。

  “那已经不重要了。你走吧!”韵儿抚了抚眉心,无能为力了。

  漫娇急切地看着韵儿,跪着快速地向前移去,她抓住韵儿:“不,不,请你听我解释,那天,是……”她无地自容着。“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再听那天的事,也不想知道你们是如何的不得已非要接吻,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不想知道……”韵儿猛地推开漫娇,站起身来,急匆匆地向楼上走去。她想要逃开,她没办法去听那天所发生的事,也不能再去想起那天看到地场面。她要逃开这里,她累了,再也没有力气去又一次地伤心了。

  “不,请你不要走,请你听我说啊!”漫娇哭喊着,眼见韵儿的身影就要上楼去了,她闭上了眼睛,极力地大声叫道:“是我,那天是我强吻落枫的!”韵儿脚步一滞。漫娇无力地滑下身来,双手撑住地面,“他对我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一眼,他说过,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他爱的是你,他还说……他没有办法不爱你,你……就是他的命,是他的命啊!”她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急跌着,“是我,是我不甘心,是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是我,是我不知廉耻,还幻想着占有他……”

  韵儿转身,心跳得好快好快,伴着一种不知名地痛,无止尽地跳动着。

  他爱她?她是他的命?

  “是我,是我害了你,也害了他……”漫娇捶胸顿足地哭啼着。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悲痛欲绝地漫娇,她不像是在演戏,她是那么地痛苦,像是将自己最心爱地玩具双手送去给了别人,那么不舍,那么难过,就像是家辉在临走那刻,一样的无助与绝望。

  因为她是他的命,所以,在她说要离开时,他才会出现那样消极地生活态度吗?

  ……

  “你走吧。”韵儿摇摇晃晃地上了楼,瘦长地身影渐渐消失在楼台上。

  ……

  夜,又悄悄地来临了,韵儿独自坐在了钢琴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纤细瘦长的手指,缓缓地在琴键上放下。

  一种比死亡更痛苦的音调响起……

  这,就是贝多芬创作的《命运交响曲》。在维也纳乃至全世界的艺术宝殿中,有一颗无与伦比的音乐明珠。

  韵儿的手指不停飞舞……

  在低音乐器震撼人心的渐强声中,不间断地进入第四乐章。

  那振奋人生的、激昂的旋律,仿佛为坎坷地命运不停地打气。无论你用怎样的想象去拥抱这昂扬而深沉的音符,你都无可抗拒地被征服,好像一种神奇的语言,激起人对人生遭遇的满腹感慨与深深的沉思,在这首交响曲中,你会悄然想起属于你的一切不幸或幸运……

  极大的音量奏出辉煌而壮丽的凯歌,如长江大河、浩浩荡荡,命运主题的变奏依然凶险逼人,跃跃欲试的曲调后,旋风般的舞蹈主题,引出振奋人心的赋格曲段与命运斗争的行列中,黑暗必将过去,曙光就在眼前。仿佛这是一场与命运的斗争最终以光明彻底的胜利而告终。

  一种充满了激越与悲怆……,带着沉重地脚步,穿越曾经走过的历史,走过苦难走向欢乐,经过挣扎与矛盾走向胜利,通过瞬间走向永恒……

  从抒情到悲痛、从挣扎到绝望、从感慨到安祥、渐渐地安静下来,让人陷入沉思……

  韵儿噤若寒蝉般静默地坐在钢琴边上,泪水在琴键上淌出一洼小水域,新的泪珠滴下,溅起无数小小的水花,那么晶莹剔透……仿佛是快乐的,是解脱的,是抒发无畏而坚定地倾吐,畅快淋漓……

  黑暗地角落,一个身影颤抖着走了过来,枯涩地手无意向地伸出去。他像是在想什么似的,那动作极慢极慢,可在将要触碰到韵儿瘦削的肩膀时,突然停了下来,却不停地颤抖着,往后稍稍缩回,又往前伸出一点点,又兀地停住……

  韵儿在钢琴上看到落枫那只犹豫不决地手,心如刀割,她僵着身子,等待着……

  只听得幽幽一叹,那个黑影又悄然无声向后退了去。

  ……

  第十九章 风雨飘摇春应早 别样怜花终是红

  一早,落枫从床上起来。他好像又做梦了,梦中,他还闻到了那阵熟悉地葱香……他无力地看了一眼那份离婚协议书,恍惚着起身向大厅走去,眼前虽然一片膜糊,倒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点东西了。

  他艰难地走着下去,张姐见他过来,伸手去扶他在沙发上坐下。

  他看了看张姐,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