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再说他们的坏话了,我不想同你们发脾气。”他再没兴趣多说句,转身便走。瑶光轻轻叹息:“你就这样相信他,丝毫也不怀疑他吗”傅汉卿也叹口气,再次停下脚步:“你们就这样怀疑他,丝毫也不肯相信他吗”瑶光苦笑:“怎么可能,若不相信他,他不可能手握实权,坐大到现在这种地步,只是,我们是不可能完全相信个人的,防备切背叛,是我们的本能。”傅汉卿回眸望他:“可是,人的生命这样短促,美好的时光转眼就过去了。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猜忌防备呢眼前的每点幸福,都要怀疑,每丝快乐,都不能纯粹去感受,手中拥的的任何点,都要去再三思虑,这样地生活。哪里还有乐趣。你们懂得那么多怀疑和猜忌,为什么从来不肯多学点点信任和亲近,如果自己的伙伴还不可信任,如果起并肩携手发展神教的人,也要诸多提防,你们的生命到底还有没有快乐你们的事业,到底还有什么意义”瑶光沉默,过了会儿。才轻轻叹道:“我们不是你,傅汉卿,阿汉我们不是你,我们永远不能变成你,也正是因为你直都不肯变,所以我们对你。才总是不放心。阿汉”她凝视他“你也许很聪明,但在这个人世间,你却定会吃亏,留在总坛,留在我们所能保护的范围内,我们才能安心。”傅汉卿也同样凝望她,轻轻问:“瑶光,如果我变了,你们真的可以放心吗如果我处处精明,我时时猜忌。我和你们每个人都样,你们可以放心吗”瑶光默然不能答。自然不能放心。泯然众人矣的傅汉卿。同所有人样地阿汉,谁能放心呢。只有这个懒散的。平和的,只肯信人,从不疑人的笨家伙,坐在教主的位置上,所有人才能真正心无旁骛地倾力为神教做些事。否则,他们就必须留着太多太多的心力来防备彼此了。她怅怅立了会儿,方才叹道:“也许你是对地,我同你说这些话。真是枉做小人。”傅汉卿见她认输,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抓了抓头才道:“也不全是啊,你和我说明白了,我才知道,你们为什么总对狄九有意见,你们为什么总反对我们在起”瑶光忽得笑:“怎么,你直以为,我们手段用尽地阻挠你们,只是因为对他不信任”傅汉卿怔:“不是这样吗”瑶光低笑:“也可以这么说,我们确是对他不信任,所以才要出尽百宝地破坏你们,但其中却另有深意,你不是说你还算聪明吗,自个去想吧。”不知她是否忽然想起什么开心之事,竟忽得笑若银铃。傅汉卿望着她发呆:“你们这么恶毒地棒打鸳鸯,还有什么深意”瑶光却不肯说破,只是笑个不停:“慢慢想吧,教主,想出来了,有奖。”把话说完,她转身要走,略迟疑,又笑回首“你肯信人,我们疑人,你不会变成我们,我们也当不了你,以后,我们再不会浪费精神同你说这样的话了,但是,我们的顾忌防备却也不会因你而有什么大的改变。我们不会刻意加重对任何人的监视,但也不会对任何人的行为不闻不问,萧伤的风信子喜欢在哪里出入,那是他的事,不满意的话,摆足你教主的臭架子,找他算帐去。”把这番话交待完,她已带着笑,阵风地去远了。傅汉卿在原地愣了会儿,找萧伤打架算了吧,反正狄九对于风信子那种老在四周瞎转悠地东西也早就习惯到熟视无睹了。他只径自往自己的居所去,边走边想。到底为什么要破坏我们呢到底为什么要拆散我们呢到底有什么深意呢越想越是头疼,算了吧,没准人家就是干了坏事不承认,要故弄玄虚下子。想穿了头也未必想得出什么说得过去地深意,还是先回去,大睡他三天三夜再说。
第八十九章 生灵涂炭
日子天天过去,各地的状况都会有飞讯急报总坛。懒散的傅汉卿也开始主动追看飞讯了。当然,他注意查看的,大部份都是楚国的消息。自方轻尘死后,楚国的状况越来越糟。少帝当殿发疯,王族权臣把持朝政,却根本无法号令地方,手握重兵的当权者们,不是割据自立,就是漠视朝廷,仅有几支仍在尽职尽责的军队,也独力难支,被秦**队打压得喘不过气来。到处是人心惶惶,到处是片混乱,眼看着异**队步步蚕食着国土,眼看着朝中局面日渐混乱不堪,王亲们为夺龙椅仍在彼此厮杀,各地的豪强,或官员们都知道好景不再,必须抓紧时间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人人都在拼命扩充实力,有人想借此乱世争雄,有人只想壮大自己以便自保,有人只希望乘着这场大乱,搜括最多的财富。不止是当权者疯狂,就连百姓们也狂暴昏乱起来了。官府不理事,差役不管事,到处都片混乱,所有市面上,米菜油盐布等生活必须品价格涨再涨,甚至有价无市。再加上有心人的窜掇,暴民哄抢事件便发而不可收拾。不管是手握重权的官员豪强,还是民间的普通暴民,在他们眼中,修罗教各处生意,各方店铺的富有资产,实在具有无比的吸引力。人人都想乘乱赚笔,个个都打着法不责众的念头想要发大财。修罗教虽然有远比普通商家完善强大的武力保护自己,打退普通的暴民倒也罢了。但是面对官府的压力,甚至些军队的威逼,就有些吃力了。相比暴民们的肆意哄抢,官府的抢掠就文明许多,通常他们会客客气气把公文发到你手里,告诉你,现在国家正面临危难,希望你能捐助资产,帮助国家渡过难关。如果你不同意,那就是你不爱国,即然不爱国,将来秦人打过来,肯定会叛国,对付将来的卖国贼,用点儿非常的手段,那肯定是合理的。相比官府那软中带硬的所谓客气,手握重兵借机自立的武将们就比较直接了。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你们财富和实力必然成为所有人觊觎的对象,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还是好了我们吧。再说了,现在的局势这么乱,你们想安安稳稳做生意,继续假扮安善良民,是肯定不行的。如此乱世,正是英雄豪杰有所作为的好时机,你们修罗教不也同样心怀大志吗何不与我们携手搏呢他日功成,修罗教的功勋我们是绝不会忘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他们不止要钱,还要修罗教分坛的所有精英弟子为他们所用,并美其名为,大家是合作伙伴,携手共创伟业。只是,这种邀约通常不允许拒绝,否则的话,任你们在江湖上如何了得,人家随随便便大军踏过,多少基业尽成飞灰。在这样的混乱之中,贫民百姓贱若泥尘,辗转哀号而无人看顾,死于饥寒,死于暴乱,死于哄抢,死于缺医少药,死于所有社会失去正常秩序后会发生的切苦难之间。而富家大户也难幸免,应变慢的,被人抢掠空,几代辛苦,化为云烟,应变快的,赶紧掏出大把身家去投靠效忠某方势力,虽说家产可能最终只剩下十分之,但到底还是保住了家大小的性命安全。官员们红着眼拼着命搜罗财富,差役们积极努力地争夺利益,将领豪强们,心只要巩固势力,打击竟争者,再没有人出面管事。无论如何烧杀掳掠,都不会被处罚,不会遭捉拿。于是,由抢掠发展到滛,发展到纯为发泄的杀戮,发展到四下放火,局面也更加混乱到不可控制。往日最繁华的城镇,如今处处有焦土,极目望去,四方都有浓烟烈火。所有的门窗都牢牢关死,里头还用重物抵住。百姓们除非吃光了家里最后粒米,滴水,否则绝不出门。而妇孺之辈有很多更是宁可饿死也不敢上街。街市之间,时闻垂死者呼救乞怜之声,偶有匆匆来往之辈,必不肯多加理会。从城镇,到旷野,都常见无名之尸无人收顾。在这样的混乱之中,人们迫切地需要个强有力的政权,重建旧有的秩序,而那政权来自何方,其实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民间甚至开始有人传言秦军如果打过来了,切也许就会变好。听说秦国的主将是个很爱惜子民的王子。虽说,这种种流言极有可能是秦国的细作故意散布出来的。但民心已散乱至此,谁又敢指望,秦军打过来时,这样能誓死帮助军队抗敌。于是军队战志更消,将军们官员们,更急于控制更多的财富,更多的壮丁,更多的武力,不管将来怎么样,手中拥有的实力越多,打天下也好,谈条件也好,筹码也就越多了。于是,百姓就越加灰心,越加反感,旧有的秩序越发溃败不堪。这样的恶性循环,已是愈演愈烈。即使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总坛,看着飞讯上的字字句句,大家也都有心惊之感。到处都有人发国难财,到处都有人乘火打劫,真正的大侠们,义士们,江湖上的那些正道人士们,都象死光了样,再不见半点踪影。身逢乱世,各大门派都急于招回所有的门徒,聚齐最强的实力,以求自保,实在找不出几个人,真能不扫自家的门前雪,跑出来管其他老百姓的疾苦。更何况,在这种举国惶然的灾难之前,人甚至派的力量,也实在微小得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修罗教虽说没什么侠义之心去解民倒悬,倒也不至于乘这个机会去发财取利,此刻所图,也无非就是自保罢了。现在楚国的局势如此混乱,大家虽相信狄九的能力,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狄九也寄回过几封飞书,其间语焉不详,只淡淡几句话说状况虽然不好,他还是可以处理的。其他的闲杂言语概没有。好在时局虽然乱到这个地步,萧伤的风信子,还是能勉强传回些详细的信息,让总坛这边确切了解狄九的许多作为,大家才能略略放心。每天开的例行会议,第件事就是看是否有从楚国传来的最新消息,然后才商量教务,把诸事处理妥了,有时候大家也不会立刻散了。倒是懒洋洋坐着喝喝茶,聊聊天。说说今天的天气很好啊,讲讲今年教里的收成分红有可能达到什么样的数字啊,推算下各自的腰包,最鼓的那个是谁啊。骂两声狄九这家伙,太过自行其事,出去几个月了,写回来的信,从来就是情况虽不好,万事有我在,啥细节也不说清楚,根本不考虑大家的心情啊。最恶劣的是,不体谅大家的心情也就罢了,居然也不顾及下教主的痴心,也不肯寄几封说私话的信回来,连在公事的信里提都不肯提教主句通常说到这话题时,傅汉卿是绝不会害羞的,反而大大方方说:“我是很想看他的信,我也很关心他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又做了些什么,不过,我对他有信心,难道你们不相信他有能力处理那些问题至于写情书,说私话你们真认为,他是会写那种信,说那种话的人吗如果他真写情信给我,如果他真的把所遇上的切,全都详细记录,仔细说明,只怕你们才会吓得没办法安安稳稳坐在总坛吧他是天王,不是记录员,你们不要老苛求他。你们不是派了堆风信子在他身边,连他天喝几杯水都能查清吗不要再怪东怪西行不行”瑶光气得拍桌子:“你就不能有点正常的反应吗你就不能象普通人那样害羞下,难堪下,尴尬下,好让我们有点成就感吗至于我们才偶尔说某人半句不好,你就唠叨大串吗”傅汉卿笑嘻嘻道:“你们不说他的坏话,我自然也就不多嘴了。”“好。我忍你。”瑶光做个忍气的表情“我怪天怪地怪楚国怪方轻尘,再不敢怪他了,行吗”傅汉卿有些郁闷:“你怪方轻尘做什么”“不怪他怪谁爬到那么高的人,怎么说也该有点心胸,有点智慧吧,至于为那么点小事,要死要活去剖心吗他死了倒轻松,可怜我们损失有多大”瑶光气哼哼道。莫离微笑道:“教主从来不把钱财名利放在心上,想来是不在乎的,所以,瑶光,你这话说服不了他。”“好,我们的大善人教主,且不计我教的损失,只看看如今楚国百姓的苦难,你还觉得这人不该骂吗”瑶光挑眉,字字道“生灵涂炭全因他人啊。”傅汉卿沉默了会儿,这才轻轻问:“你认为,他必须为所有人心深处的黑暗和软弱负责吗他必须为所有人的贪婪欲望去承担罪过吗在他受到委屈,受到冤辱的时候,他有义务去考虑,所有人的疯狂和邪恶吗王者放纵自己的感情,而不尽帝王之职,大臣放任自己的私欲,而不肯为国筹谋,地方的官员和将领,只重视自己的利益,而全然不顾肩上的责任,百姓之中,有人大发国难之财,有人借机横行暴敛,这切的黑暗,都可以把责任放在他个人身上吗什义务,要去为整个国家,所有百姓负责。君王在做做什么,官员在做什么”瑶光愕然:“你怎么了天不许怪,地不能说,狄九不能骂,我不过唠叨了方轻尘几句,你倒是比刚才罗索得还多。”她伸手往窗外指“这么大好的天气,这么悠闲的时光,我们喝着茶,磕着瓜子,不找几个人骂骂,多么浪费美好人生”傅汉卿苦笑了笑:“是我不对,你接着骂吧,我就不奉陪了。”他站起来,伸个懒腰,算了算了,这世上的事情多是说不明白的,与其在这里费力气,还是回去安心睡觉为好。瑶光本不想放他这样轻松溜掉,奈何话说完,教主大人的人影就不见了,赶到门口也只见到从前方院门绕过的片衣角。瑶光为之气结:“这么好的轻功,只肯在偷懒时派用场,我的教主,你可真是了不起。”然而,美女的埋怨已经走出老远的教主大人是听不到的。他阵风般溜回自己的住处。这里芙烟早替他备下热腾腾的饭菜和洗澡的热水。他吃饱喝足,打着饱哽心满意足地扑向他柔软的大床。原以为闭眼就能睡着,谁知倒是在黑暗里睁着眼望了半天屋顶。心里纷纷乱乱的都是楚国的混乱局面。虽说,对于狄九的安危不是太担心,可瑶光那生灵涂炭四个字,却总是在心中回荡。生灵涂炭,这是谁的错生灵涂炭,轻尘,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你的罪,你的过生灵涂炭,轻尘,是不是,你自己其实也觉得那是你的责任。几世为人,次次重复着这样的命运,次次坚持着这样的任性,面对那样的苍生浩劫,你想的是什么他迷迷茫茫想着,有些困惑,这么漫长的岁月,直浑浑噩噩麻木不仁地活着,为什么朝惊觉,蓦然回首,却会对那么多事,生出这么多纷乱的感触和杂念。叹了口气,抓住床上多出来的枕头用来压住自己的脸,努力摒去所有杂念,开始数羊。好悲惨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阿汉睡觉,居然都需要数羊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夜渐渐深了,人渐渐倦了,还是杂乱的想法渐渐纷乱星散,又或是数羊的法子还真是有点用处的。傅汉卿终于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梦境里,好象有人总是压在他身上,重得要命。梦境里,好象总是有人在叫:“起床了,懒猪。”傅汉卿郁闷得双手挥打起来:“走开,我要睡觉。”手结实得打到肌肤地声音,让他略略清醒点,耳边听到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教主大人,在睡觉的时候,你就不能收敛点内力吗”傅汉卿打个寒战,彻底清醒过来,猛得睁开眼睛。却见满室烛光盈盈,灯下那人身风尘未褪,脸上却还带着鲜红的五指指印,正不知该笑还是该怒地瞪着他。
第九十章 私奔大计
汉卿极之欢喜:“你回来了。”双手自然而然圈在么点风声也没透,风信子那边也没见传信回来”狄九看他脸兴奋,两眼闪光,绝无丝毫惭愧不安,只得叹口气,尽力把自己莫名其妙挨的耳光给忽略:“萧伤真以为他那帮风信子能盯死我以前由着他们,不过是有这帮家伙巨细无遗地给那些多事的人汇报,诸事也免得麻烦我再同你们细说遍,真要甩开他们,又有何难”傅汉卿只是笑。真说起来,萧伤的风信子都是最能探听监视的人才,自有许多独到的本领。但狄九毕竟从小就受反追踪反监视的训练,又深知风信子们的底细,再加上当了这么多年天王,暗中怕是早把风信子们行事的方法摸得透了,真要有心,甩开风信子的监视自然是轻而易举的。“怎么样,楚国情况如何”“我即回来了,自然是早就处理好了。”狄九淡淡道“我们在楚国的大部份财富,和最优秀的人才,已经匿藏起来了。所有的生意都已经停下来了,摆在外头的些零散财富,和外围不重要的弟子,那是故意放出来惹眼,给别人抢的。”“真能瞒过所有人”“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这世上,精明人可多得是呢,我们在楚国分坛又多。就算有暗舵地弟子们帮忙,也不是那么容易瞒天过海的。不过,我们修罗教也不能任人欺凌压榨。在楚国,我也会过几个极出色的人物。说穿了,也无非是进退之间的分寸把握,以武立威,以财立势,给出点甜头。却又做足绝不让步的姿态,还真没有什么人肯为了财富不要性命,硬要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狄九淡淡说来,眉宇之间,自有傲岸之意。便是手握重兵,挥手间万马千军若等闲的人物。见过他的身手为人之后,也不会想结下这样的仇家。就算挥兵可踏平修罗教在楚地地所有分坛,但整天被这样的高手惦记着自家的脑袋,可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傅汉卿闻言自是放心,点头笑道:“我原说,你定可以把事情处理好的,现在我们在楚国就没事了”“自然是没什么事了,就算想要找点事做,在那兵荒马乱的局势里,也极容易自讨苦吃。在楚国分坛地人。我调了大半别处听用,其他人就地潜伏。坐待时机。生意虽然毁了,堂口虽然撤了。但只要局面稳,立刻就可以重开。”傅汉卿欣然笑,思及楚地情形,却又不免叹:“不知道楚国的局势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转。”“不清楚,秦国那位统兵的王子,极是英毅果决,本该是个扫乱局的人物,只是方轻尘虽去。他亲自调教的几员大将,也不是易与之辈。虽说现在楚国各地的军队为了争权夺利,闹内哄闹得比打外敌还有劲,但秦军想要立刻控制楚国,怕也不是两年之内可以办到的。”狄九淡淡说来,国之兴灭,民之存亡,于他实不过芥子之微鸿毛之轻,只要不牵涉到他的利益,不牵连到修罗教的利益,他是断不会多费半点心思的。傅汉卿虽然觉得楚国地情况实在很混乱,楚国的百姓实在很可怜,但那毕竟是离得极远极远地事了。象普通人样,知道远方的灾难,通常无非是喟叹几声,心里有些难过,也就罢了。在这个深夜里,在这个毫无准备地时候,能见到狄九回来,他实在很高兴,这公事问完了,自是忍不住要讨论下私事的了:“你说过要给我带礼物的。”他把手掌摊开,伸到狄九面前,狄九忽得失笑:“把我送给你,算是好礼物吗”傅汉卿白他眼,理所当然道:“你本来就是我的了,说话不可以不算数,你不许赖帐的。”狄九大笑:“罢罢罢,我给你你盼了好多年的自由,算不算好礼物”“自由”傅汉卿愕然“我没有失去自由啊。”“是,你没有,只不过,当了教主,没事连离开总坛两步都有人多嘴多舌,只不过,每次想和我块出去,就总是磨难重重。你算算,这些年下来,你有多少日子,是在这个无聊的院子里混过去的,又有多少时间,有机会看看外面地世界。也亏得你这种整日只想混吃等死的懒人,才受得了这样地日子。”狄九冷笑“我本来早就可以脱身回来了,故意拖延到如今,为的是调动足够的人手,为我们将来的游玩清路开道,扫除所有隐患和障碍,这次,就算那帮多事的家伙想招惹武林人士来堵路刺杀,也不会有机会了。而且,在我的安排下,那帮人想再缀上我们的行踪,或是派人半路来拦我们,也不是容易的事。”他转望傅汉卿,目光渐渐柔和:“我费这番心思,无非只是想和你好好地畅游天下,只有你和我,再不受任何人的干扰和打搅,江南饮马,漠北射雕,看日升月落,绿水青山,我再不让你被帮无聊人困在这牢笼之间。”傅汉卿怔怔望着他,时竟说不得话。狄九见傅汉卿只顾发呆,不觉微微蹙眉:“你不喜欢”神色略有落漠“原来只是我厢情愿,以为你会高兴”“不,我很高兴啊。”傅汉卿倏然惊醒,这才道“可是,你为我费这么大的心思,调动这么多人手,好象不是很妥当。而且,他们不会答应的,万争执起来,多不好啊。再说,我们要这么个走法,得多少时间啊,万教里有事”狄九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只要有吃有喝有得睡,就什么也不管的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思多虑。别总想着什么公私分明,什么不能为了私事调用神教人手,就凭我们为神教操的心费的力,他们早就该回报我们了。至于别人答不答应,还真没什么关系,我早算准了,本来总坛只剩下莫离和瑶光,今天外头又出了点杂事,瑶光去处理了,莫离这个事不关己不开口的老好人,哪有什么果决的手段来拦我们。至于我们的游玩,自是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了,教里有什么事,他们自然会顶着,哪有没了我们,天就塌下来的道理。这么些年,全是我个人做牛做马,也该让他们操操心,费费力了”傅汉卿听他这番话,竟是把自己的顾虑全给驳了,迟疑下才问:“瑶光被临时发生的事调走,这是你搞出来的吗”狄九坦然直承:“当然,风水轮流转,总不能老让他们的风信子围着我,也该我来整治整治他们了。”见傅汉卿还在迟疑,不觉略有不快:“行了,你到底去不去,若是不想去,直言无妨,本来就是我头热罢了。你还是接着在这里吃睡了吃,享受你的好日子罢了。”傅汉卿原本还有些发呆,听这话却忽得笑,从床上光着脚跳下来,伸手抱住他:“当然去,为什么不去,只有你和我”他在狄九脸上的指痕处,用力地亲了下,笑道“我们起去,看尽天下美景,尝尽世间美食”他的眼中不见丝阴霾,眉眼间都是欢畅:“只要你不嫌我懒,我碍事就好。”于是,在这个很深的夜晚,天王和教主商定了私奔的大事。照狄九的意思,最好不声不响,扬长而去,留下堆人干着急,这才出了多年来的闷气。傅汉卿为人比较善良,怕真闹失踪,会惹出大事,坚持要亲自去找莫离辞行。别说狄九不是什么讲礼数的人,就算愿意偶尔讲讲礼貌,这脸上鲜红的手指印也实在见不得人。二人商量了会,最后只得折衷罢了。傅汉卿留下封信,说明原委,二人乘着天色未明,同骑共乘离开。路上,狄九纵声长啸,惊动合教诸人,然而待大家闻声赶出来时,天王大人已策马跑出老远,根本不给人照面的机会。远远的,教主的声音从马上传过来:“我和天王要出去消遣游玩,就当是把这么多年没休的假块用掉了,你们不会有意见地吧”就算有意见。大家也没机会说啊,只愣神的功夫,那二人马就远得几乎看不见了,最后遥遥听到的,不过是教主最后句叮咛:“有什么事,麻烦大家自己处理下吧,只要天不塌下来,能不打扰我们。最好别来找我们。”话音落尽,人马皆已不可见。修罗教总坛,空有无数关卡,无数机关,对着高高在上的天王和教主,自然是形同虚设的。这二人就如此轻轻易易,扬长而去。便是莫离闻讯赶出来,也只能空自跺足,再无半点法子。待得在外处理突发事件的瑶光闻讯赶回来,气得拍桌子:“什么叫多年没休的假,教主怎么也不说句让人听得懂的话,你也是”她点也不敬老尊贤地瞪着莫离“就这么让他们跑了。”莫离叹息:“别说我拦不住,就算拦得住,也不好拦。不是人人都象你,可以这般撕得下脸。他毕竟是教主,这么多年。把他拘在这里,也亏得他地性子好。不同我们计较,但我们凡事也不能太过份了。他想要偶尔过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他想要偶尔和他喜爱的人单独相处,自在游玩,这个要求,过份吗”“自然不过份。”瑶光叹息声,却复又跺足发怒:“可难道我们直拦他,是为了不让他自由吗还不是为了关心他。怕他出事吗片好心肠,全给当做驴肝肺。”这位风姿楚楚的美人。口气骂了大半个时辰,各国各省的粗话混话,眼也不能眨下地骂出来,骂得累了,喝口茶,还待再骂几个时辰,才好让心里舒服些。莫离却已是听得头晕脑胀,如坐针毡,赶紧着说:“罢罢罢,你先说说,现在该干什么,咱们议定了我好回去,到时候,你爱骂谁,想骂什么话,都由着你。”“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调动人手找出他们的行踪,通知萧伤,叫他调动所有风信子给咱们找人。”瑶光咬牙切齿地说。“找到了,把人劝回来”莫离微带笑容看着他。“当然要”瑶光语气顿,忽得又叹息声,摇了摇头:“罢了,找到了就好,也别打扰他们了,都这么多年了,真要出什么事,早就该出了。就让他”她举目遥望,窗外无限高远地苍穹“就让他,有些自在高兴的日子吧,这些年来他其实也未必真象看起来,那样地快活”这声将尽而未尽得叹息,略有些落寞悲伤地消散于远方吹来的微风之中。
第九十章 如此人生
你们是没那个福份亲眼看到啊,傅公子大展神威时是动地,他就那么拳”酒楼里无数喧闹的声音却压不下那高昂的途述。讲话的人满脸通红,满嘴酒气,口沫横飞,指手划脚,偏偏能吸引无数人围观。“怎么样”“后来怎么样”“出什么事了”即使是早就知道答案,但在酒酣耳热之际营造出来的热烈气氛还是让许多人大声询问后续。“后来,咱们武扬城就多了处名胜游迹了啊。”随着酒客与有荣焉的话语,众人大多哈哈大笑起来。“赵大,你真有眼福啊,当年的那场盛事你在近处看得清二楚,可怜我当初也是拼着命得想往前挤,偏偏前头人山人海,什么也看不见,就是后来感觉整个大地都震了震,好多人都站不住脚,跌倒在地,我也仅仅看到前头烟尘弥漫罢了。”旁边还有酒客不住口得说些羡慕的话。那赵大更是得意洋洋:“何止是眼福,我如今在振宇武馆拜的那位杨师父,当初可是由傅公子亲自指点过的啊“”真的”四周又是迭声的惊问。“真的不能再真了,细算起来,我也是傅公子的再传弟子了。”这赵大摇头晃脑,更是得意非常。酒楼上从掌柜小二到各处食客。多是满脸惊异地称羡不绝。独二楼东边靠窗地座位,有个年青的客人皱了眉头思索:“当年,我在振宇武馆时,指点过什么人吗我怎么不记得”“这种话你也当真”狄九白他眼“你在戴国是传奇人物,是传说里的大英雄,自是人人敬仰,个个神往,是人都想同你扯上点关系的。这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傅汉卿低下头,猛扒白饭。狄九看得失笑,挟了筷子菜放他碗里:“又怎么了,我的生意这几日虽不好,却还不至于请不起你吃几个菜。”傅汉卿食不甘味,直着眼发了会儿呆。这才说:“虽说被人敬仰也没什么不好,不过,齐皓他们那帮人做得是不是太过份了。不就是我当年打出来的个大坑吗,至于四面立起围墙来收费卖票吗”当年被他打坏震塌的振宇武馆正门直没修复过,所有武馆人员,都从侧新开的旁门出入,旧地正门被当做历史遗迹样被小心地保护。当年被他拳打出来的那个大坑,以及被震垮的大门碎片,全都丝不差地保留原样。四周还被砌了围墙,外头的人要想看看传说中天神般的傅汉卿傅公子拳之威的胜景。得自己掏钱买票,才许进去。奇怪地是。这么恶毒霸道的行为,居然从上到下。没有个人反对,官府乐得支持振宇武馆的做法,收到的进门费,官府有极高的提成。而武扬当地的百姓们觉得武扬城有如此盛事,是大家的骄傲,何况官府从振宇武馆得到的半提成,也会有许多用来修轿铺路,大家都能得到好处。自然也都同样支持。外地的人,崇慕那昙花现。却改变了整个戴国武风的神奇异人,更是不惜万里之遥,千金之费,就为来看个据说被某人拳打出来地巨坑,以及些破败的烂木断梁。想起初到戴国武扬城里,傅汉卿发现这举国皆知地名胜奇景里,目瞪口呆的表情,若非在公众场合,狄九必会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又有何不可你当日所展现出来地武功,被人传颂成神迹原是理所当然之事。你让戴国武风改变,每年少了多少因好勇斗狠而枉死之人。就凭这点,让他们花点钱来瞻仰你留下来的遗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咱们神教在这里,发的财也实在不小,长此以往,没准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歇的钱袋子。”傅汉卿知道不能指望狄九有啥同情别人荷包的良心,闷闷地继续吃饭,好在现在总算回神了,记得要去挟菜,吃得两口,忽得又道:“你的生意真的越来越糟了,已经好几天没进项了,我们不会吃完这顿就没下顿了吧”狄九负气地冷哼声:“怕什么,几十万两地大生意,我也不过是遥遥指挥下罢了,凭什么小小个杂货铺就能困死我,那李老头再敢随便恶意压价,我把火烧了”傅汉卿咳嗽声:“违规了啊”狄九也给他郁闷得吃不下饭:“我不就说说吗,对付个辈子没出过小镇子,只会开杂货铺的老头,我用得着杀人放火吗”话虽说得很硬气,不过傅汉卿估计,这位有经天纬地之材地天王大人这回怕是真有些撑不住了,不觉笑着拍拍胸:“别担心,我的厨艺是跟赵伯学的,芙烟他们都评说,不输给当世任何名厨,实在不行我也能养活你,绝对不会让你饿肚子。”狄九郁闷得拎起筷子敲他的头:“有我在天,就轮不到你来操这份心。”傅汉卿本来不怕疼,何况他敲得也不甚用力,所以打人的虽郁郁不快,挨打的却只是傻呵呵笑着,继续大口吃饭。别死撑了,真以为我不知道这顿饭用光你袋里所有的现钱了啊。真正吃了上顿没下顿啊,多吃点,多顶会儿饿啊。当初狄九把傅汉卿带着离开总坛,大家伙都以为他们二人并马,啸傲天下去了,便是萧伤的风信子,也专往那名山盛景之处寻找。却哪里知道,狄九不过是带着傅汉卿隐于市井之间罢了。为了防着被修罗教找到,他们在任何地方停留都不超过个月。但每停留处,必会认真在该处生活,亲手挣生计,与人打交道,完完全全象普通人样过日子。每次,都是狄九选择不同的身份,尝试不同的生活,去做不同的生计,而傅汉卿就如玩最新奇有趣的游戏般,兴致勃勃地配合他。狄九和傅汉卿,都是性情比较极端,经历也颇奇特,从不曾过过普通人生活之人。也不知为什么,狄九会忽发奇想,选择这种方式的私奔游乐。象是在过家家,象是在玩游戏,却又出奇地认真,认真到有时夜深人静,连他们自己都会偶尔阵恍惚,以为,这就是生活。温暖的房屋,平凡的邻人,安定的生计,以及,会永远永远相伴的人。每次投入,都是无比地认真,每次投入,都是真切地重新活过回。最开始,狄九身藏万金,明知不会久待,也要掷千金,买名园,请侍儿,赏歌舞,置田地,摆足要当大地主的气派。可惜每回产业刚置下,椅子还没坐热,就得带上傅汉卿,赶紧溜往下个地方去。后来,去的地方多了,手里的钱自然不够用了,气派自是不能如旧了,但狄九也并不委屈自己。他能挥笔赋诗,展卷作画,诗画文才,皆有可堪赞叹之处,他就事,来到个陌生的地方,混到处名士堆里去,同画,莫名其妙就能出名,也能蒙来许多有钱人的天价润笔。偶尔,还收到过几位才女的情诗。不过,那些有问题的诗,全给傅汉卿搜去,把火烧得尽了。他也能马上马下,挥剑使枪,随意展示下,便是惊人的武艺,也曾跑去镖局应征,随便露两手,人家总镖头,就拿出大笔的银子誓把他弄到手。结果,没个几天,总镖头的千金就老爱往他家里跑,还三不五时地给他送吃的。结果,这回还没住满个月,傅汉卿就跳脚说要换地方了。也曾拿银子买来个学籍,跑去应试科举,结果不小心,居然考中了解元。眼看着报喜的长龙从街头排到街尾,堆钻营之人,捧了田产来投,县太爷的名帖早早递送了进门,估措着动静太大,难免会有人翻查祖宗十八代,这买来的学籍应付不过去,只好再次带了傅汉卿溜之大吉。有次他甚至混到戏班子里去。因他没有唱功,只纯做武角。,虽说是演武生,唱段子少,但偶尔开口,唱得还是实在谈不上好听。偏仗着声手俐落,又样貌伟岸,唱得再差,居然还是红了起来。时间不久,还真聚到帮捧他的有钱人。有几个富家夫人小姐,只看他容貌俊朗,扮相出奇地好,又台上又是飞腾闪转。自有种其他再好地名角都比不了的气度风华了,不免得,这台上戏文热闹,台下就有点儿秋波飞送了。本来狄九还是蛮享受这种感觉的,直到,个痴肥的老头,每天跑来,点他的戏。捧他的唱,不断用诡异的眼神,挑战他定力的极限,他才不得不在自己失控违规宰人之前,带了傅汉卿溜之乎也。此后,他更换了无数种身份。无数种生活。做生意,替人写字画画,在田间种地,甚至到码头当苦力,世情百态,几乎历遍。每到个新地地方,就开始次新的人生。每次,他们都象要永远留下般,兴致勃勃地挑选房子,认真的安排布置。仔细地筹划未来。那样认真地生活,那样平凡的世界。同左邻右舍好好相处,盼着天气好。明天的收入能好些。这样的生活,狄九没有经历过,傅汉卿也从来不曾想象过。然而,他们都在努力着。那些阴沉冷郁,那些喜怒无常,那些杀戮果决,仿佛永远地从狄九身上消失了。他也可以同人微笑谈话,只说些家长里短。他也会同人斤斤计较,不过是为了今日地菜价涨了三文。普通人的烦恼。普通人的快乐,普通人的自在,普通人的幸福。傅汉卿身上的懒散几乎都去净了,他和狄九样,为了每次的新家新生活而忙得团团转,床要大些,被子要新的,院子里最好有点小树,厨房很大很宽敞,终于可以施展身手,而且不用担心狄九被其他人笑话了。去看平凡人的世界,对所有人友善地微笑,每天高高兴兴地讨论些家常的话。不管去到哪里,不管选择哪种生活,不管是贫是富是贵是贱,他们总在起,他们总惹人喜欢。人们总会注意到,这对兄弟,相貌都俊朗端正,哥哥为家操心劳力,为人踏实肯干,且诚实可靠,弟弟有些迷懒却十分可爱,家里地事,里里外外,他都能张罗做好,而且那手厨艺,隔着三条街,都通闻到他家传出来的菜香,简直绝了。几乎平均三次停留中,就会有次,二人是被上门说亲地人逼得不得不逃跑的,有时候狄九也郁闷,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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