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 11 部分阅读

作品:仓央嘉措高平著|作者:firqwe100|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6 03:49:54|下载:仓央嘉措高平著TXT下载
  灭那样自然。

  多吉的去世对于宕桑汪波来说,是个突然遇到的难题,他必须尽到未婚女婿的责任,安排老人的;他必须考虑于琼卓嘎今后的生活。但他自己又不能出面。作为喇嘛,他无法去做普通人应当做的这些普通的事,然而他又在追求着而且已经得到了普通人过的生活。他像天空,可以亮起闪电,却不能发出雷声;他像大地,可以长出花草,却不能显露泥土;他像温泉,可以涌出热流,却不能直奔大海;他像山峰,可以直插云霄,却不能移动步。难堪困窘别扭遗憾痛苦焦急如同乱箭不停地朝他射着。但他终不避开,也终不后悔。

  他安慰泣不成声的于琼卓嘎,告诉她说:“近日我有紧急的公务,实在不能前来。阿爸的后事和你的生活,我将托我的好朋友塔坚乃来安排,请你定照他的话去办。”说完,向多吉的遗体施礼告别,匆忙地离开了。他抬头望了望星辰,已经是后半夜了,便飞快地赶往塔坚乃的肉店。

  塔坚乃对他在深夜里突然到来十分惊异,急忙问:“你怎么出来的”

  “我在宫后开了个旁门。忘了钥匙不就是你给配的吗”

  “就你个人”

  “就我个。”

  “天哪,你怎么个人独自出来有什么事”

  “有件事得要你秘密地去办。我们进去说。”仓央嘉措说着就要往内室走。

  “不行。”塔坚乃挡住了他,“有她在里边,不方便。”

  “谁”

  “我已经结婚了,在你去日喀则的时候。她名叫仓木决,我们俩是”

  “祝贺你不过这个以后再说吧。天亮以前我必须赶回宫去。”

  “好的,我明白。有什么吩咐就说吧嘘,小声些。”塔坚乃把耳朵凑了过去。

  塔坚乃接受了仓央嘉措的托付以后,执意要将他护送到布达拉宫的旁门。当他们走到旁门门口的时候,农家的公鸡已经发出了第声报晓的啼叫。

  天,更黑了。

  塔坚乃遵照仓央嘉措的布置,妥善地为多吉在拉萨北郊的台上举行了。不久,又在央宗酒店的院中盖了间石砌的小屋,帮于琼卓嘎搬来住。从此,央宗把于琼卓嘎认作干女儿,于琼卓嘎做了央宗酒店的帮手。

  当天夜里,仓央嘉措便到央宗酒店里和于琼卓嘎约会。

  雪地上的脚印5

  于琼卓嘎第次以当垆女的身份请仓央嘉措喝酒。他从来没有这样快意过,即席就留下了诗歌:

  纯净的水晶山上的雪水,

  铃荡子〔1〕上面的露珠,

  甘露作的美酒,

  智慧空行母〔2〕当垆。

  和着圣洁的誓约饮下,

  可以不堕恶途〔3〕。

  酒后的于琼卓嘎,恰似染了层朝霞的花朵,更加美丽动人。仓央嘉措当晚在这里过了夜:

  白昼看美貌无比,

  夜晚里肌香诱人;

  我的终身伴侣啊,

  比鲁顶〔1〕的花更为艳丽。

  次日清晨分手时,他们恋恋不舍地相互道别:

  帽子戴到头上,

  辫子甩到背后。

  说:“请慢走。”

  说:“请慢坐〔2〕。”

  说:“心里又难过啦”

  说:“不久就会聚首。”

  当他悄悄回到了布达拉宫旁门的时候,看门的老黄狗摇着尾巴迎接他,他也留下了诗作:

  胡须满腮的老狗,

  比人还要乖;

  别说我夜里出去,

  天明时才回来。

  又是个深夜,仓央嘉措在酒店里住宿。上天似乎要给有情人多些磨难,这夜,拉萨下了大雪,而仓央嘉措又必须在黎明之前回到宫里。

  他回去的时候,鸡叫了,雪也停了。他掩好寝宫的房门,把脱下的俗装丢进衣柜,把靴子扔在靠火盆的地方,开始了疲劳之后的酣睡。

  过了阵,土登起床了。雪后乍晴,天亮得似乎特别早。土登站在自己的门口伸了个懒腰,见太阳还没有露面,正后悔没能再多睡会儿,突然,发现有串脚印,深深地印在铺满了新雪的地面上。他急忙近前察看,啊,不好定是有外贼进来偷盗宫中的宝物了。他迅速打开旁门,果然,从门外直延伸到向下的斜坡路上,又直延伸到视线不及的远方。他感到阵恐惧,禁不住喊了声:“来人啊”但又立刻掩住了自己的嘴巴。心想:这事不可声张,应当趁着路上还没有杂人清晰的脚印还在的时候,赶快顺着脚印去查找贼人的来处,这样,如果宫中没有丢失宝物,他就把他的失职掩盖起来,如果宫中丢失了宝物,他就可以提供出可靠的破获线索,至少能够将功折罪。他向四周望了望,不见有任何动静,暗自庆幸刚才的喊声没有被人听到。于是飞快地沿着脚印路寻去,不会儿就顺利地找到了央宗酒店的门槛,脚印消失了。再明白不过了,贼人是从酒店出来的。他没有敲酒店的门,不想打草惊蛇,有了这个收获也就足够了,他转身往回跑,跑进旁门后把门锁好,又狠狠地踢了老黄狗脚。

  下步,该查找脚印的去处了。

  土登的脚尖和脚印的脚尖朝个方向并排着向前移动,越走越害怕,越走越急促。当他来到喇嘛寝宫的门前时,几乎吓昏了:贼人竟然直进入了的卧室,啊,天哪别是刺客吧如果是,根据脚印来看是单程的,刺客定还没有出去。真该死,为什么刚才没有想到脚印是单程的呢刺客也罢,贼人也罢,反正还在的寝宫里呢。他惊出了身冷汗可转眼又想,好啊,立功的机会到了如果能够像猫逮老鼠样,突然捉住刺客或者贼人的话,就将名扬全藏乃至全国,也定会受到第巴的最高奖赏而飞黄腾达个看门的小喇嘛,下子就变成护教的大英雄但他想来想去,总感到没有力擒敌手的把握,还是智取为好。于是,他以蜗牛的速度轻轻推着的房门,门慢慢地开了道缝。这时候,早晨的霞光已经从朝东的窗户上射了进来,他看见六世正仰面睡着,嘴里挂着微笑,胸前的被子随着均匀的呼吸起伏。他困惑了,如果有刺客的话,决不会到现在还未动手。此刻他不敢惊动,只得从门缝中钻进半个头去向房中巡视,望来看去,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后来,他发现了的那双靴子,上面的雪刚刚化掉,由于木炭火盆的炙烤,湿漉漉的雪水还冒着热气;再回头看外面雪地上的脚印,形状大小和六世的靴底模样。他下明白了,完全明白了真想不到,竟是佛爷自己刚从酒店归来。而酒店里只住着两个女人:央宗和于琼卓嘎。

  他望着安睡在霞光中的六世,望着那张熟悉的对他直是冷漠的面孔,偷偷地带上房门,向第巴告密去了。

  第巴桑结甲措重赏了土登,并让他在暗中查清两件事:是谁给六世和于琼卓嘎牵的线又是谁给六世复制了旁门的钥匙但他没有特意嘱咐土登要对脚印的事严守秘密,因为这是土登的智力所及的。然而世界上有种怪现象,某些本来应当是长期有效的规定,只要过几天不重申,就有人认为它是自动失效了。于是,人们便可以佯装不知或者遗忘已久,去肆无忌惮地违反它了。

  谚语说:夏天管好放牧鞭,冬天管好火盆,平时管好嘴巴。管好嘴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容易的事,土登当然也在内。何况土登对于自己独家掌握的特大新闻充满了自豪,对于六世不重视自己心怀着不满,更由于六世和于琼卓嘎的关系复燃了他的嫉恨之火。他也是有三五个友好的,他的每个友好又会有三五个友好结果,通过老公式的演算“我只告诉你个人”,加上“千万不要对别人讲”,等于“让许多人知道”这便使六世的秘密传到了民间。奇怪的是人们并不震惊,也没有谴责他的意思,仅只是当做趣闻逸闻和传闻罢了。而在些上层人物中间,则掀起了曾经压在心中的轩然大波,因为这会涉及他们的政治利益。

  这些传闻也到了仓央嘉措的耳边。他既没有惶恐不安的心情,也不想追查那个追查他脚印的人。他愿意正视并且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觉得,为了于琼卓嘎,为了自由地去生活,即使被废黜也是值得的而且是他求之不得的。个本来就不想当的人,还怕当不成吗

  为此,他写下了几首坦率的后来得以广为流传的诗篇:

  夜里去会情人,

  破晓时大雪纷纷;

  保密还有何用

  雪地留下了脚印。

  人家说我的闲话,

  我自认说得不错;

  我那轻盈的脚步,

  到女店主家去过。

  住在布达拉时,

  是日增仓央嘉措;

  住在宫下边时,

  是浪子宕桑汪波。

  休道日增仓央嘉措,

  约会情人去啦

  他所寻求的,

  不过是普通人的生活。

  事情就这样几乎公开化了。有人来劝戒他,他反驳说:“你们喜欢美好的女子,我也喜欢。你们说我浪荡,难道你们要的我不能要吗”

  唯能对他采取行动的只有第巴,而第巴也真的要对他采取行动了。

  第巴的“吃土精神”1

  转眼又是早春,布达拉宫后的龙王塘园林里,比去年又多了层新绿。

  仓央嘉措的那把旁门的钥匙,是没有人敢没收的。土登的权力已经是公开的名存实亡了。只有老黄狗如既往地怀着对于六世的爱,如既往地卧在那里。

  白天,仓央嘉措穿着华丽的俗装,带着他的不必要再去摆脱的随从,在龙王塘搭起华丽的圆帐,和于琼卓嘎塔坚乃起跳舞,唱酒歌。有时,明月出山了,兴致仍未尽,就和于琼卓嘎在林卡中过夜。

  夜间,他单独去酒店的时候是不声张的,只有塔坚乃人在必要时迎送他。土登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怀着敌意,也怀着为第巴立新功的迫切心情,等待着第巴的命令。

  第巴桑结甲措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情报,为六世牵线找女人的是塔坚乃,为六世配制房门钥匙的也是塔坚乃。此外,他还得到了仓央嘉措的几首新作。首是:

  那个巧嘴鹦哥,

  请你闭住口舌

  柳林的画眉阿姐,

  要唱曲动听的歌。

  首是:

  这个月过了,

  下个月来了;

  在吉祥明月的上旬,

  我们将重聚道。

  还有首是:

  柳树爱上了小鸟,

  小鸟对柳树钟情;

  只要双双同心,

  鹞鹰也无隙可乘

  第巴抚着抄来的诗稿,又慨叹了许久。

  第巴明白,柳树就是于琼卓嘎,小鸟就是六世。他呢,则不得不承认是在扮演鹞鹰的角色了

  启明星亮了,又个黑夜将尽。塔坚乃伴送仓央嘉措回宫,见他进了旁门,才放心地转身顺着坡道往回走。布达拉宫后面的坡道不像前面的大路那样,没有巨大条石砌成的台阶,也没有回头线。它有些像通往戍楼的马道;而由于北面是护墙,南面是宫墙,则又像是甬道。只要体力好,上去下来都是很快的。塔坚乃忽然想到妻子仓木决这几天随时有生孩子的可能,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尽到做丈夫的义务,也为了能及时享受到做父亲的愉快,他加快了脚步,连蹦带跳地向山下奔去。

  突然,从宫墙脚下的排水洞口“嗖”地蹿出道黑影。塔坚乃时间看不清是人是鬼,似乎那黑影的面部还戴有张唱戏用的假面具。待他去抽腰刀时,那黑影已经贴近到他的身边他感到五脏六腑下子化成了冰块,脑子里“轰隆”声,似乎被场神山的大雪崩深埋了。他隐约地听到自己大喊了声,紧接着,切都归于永恒的寂静

  六世刚刚锁好旁门向寝宫走去,突然听到声尖厉的惨叫从坡道方向传来,他不禁停下脚步侧耳细听,却什么声响也没有了。他敏感到是发生了某种不幸,急忙转身跑回旁门,重又打开了铜锁,借着星光巡视着坡道。

  塔坚乃像卧佛般地躺在地上,鲜血顺着坡道向下流淌。仓央嘉措见他十分喜爱的知心朋友竟然成了这个样子,真是悲恸欲绝他扑倒在塔坚乃的身边,捧起那热乎乎的头。塔坚乃那双不闭的眼睛闪着强光。十多年来,从门隅到拉萨,从田野到土屋,从肉店到酒店,从林卡到佛宫,它直这样闪着闪着多么热情,多么诚恳,多么爽朗的眼睛啊它比佛前的酥油灯明亮百倍它是雨后的阳光,黑夜的星光,十五的月光,是专为照耀他仓央嘉措的生活的天空而出现的。如今,居然要永远地熄灭了,在深深的友谊的大海上沉没了,只剩下片黑色的波涛

  他的滚烫的泪水滴在滚烫的血水中,起向宫下流淌。好半天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双手举向天空,高喊着:“快来人哪”

  第巴的“吃土精神”2

  过了会儿,土登揉着惺忪的睡眼首先走来,仔细看了看尸体,大惊失色地说:“这不是塔坚乃先生吗太不幸了”然后又合十着双手说,“谢天谢地,佛爷无恙。”

  天渐渐亮了,喇嘛们也渐渐赶到了现场。人们低声议论着,但是谁也提供不出凶手的线索。仓央嘉措当即传谕:为超度塔坚乃诵经三日,以的亲属的规格举行葬礼。然后才在众人的护送下,踉踉跄跄地回宫去了。

  仓木决在听到丈夫被害的噩耗以后,哭得昏了过去。她醒过来,就像头发疯的母狮,抄起肉店的快刀就要自杀。朋友们有的兜肩抱住她,有的抓住她的手腕,好不容易才把刀夺下来。他们百般劝解她,终是无用。后来只好从酒店里请来他们敬佩信任的女人央宗。

  央宗拍着仓木决的肚子说:“为了你这快要出生的孩子也得活下去让你的孩子代替他阿爸活在世上吧。”

  仓木决恍然大悟了,抱住央宗说:“对呀,我怎么光想着那个大东西,把这个小东西忘了呢阿佳央宗,多亏你提醒了我,不然的话,大家笑我没出息懦弱,死后也升不了天,都在其次,可怜的塔坚乃可就完完全全地没有了。”

  “咱们认作干姐妹吧。”央宗提议说,“让我们做对互相帮助的女店主。”

  第二天,仓央嘉措含着眼泪来看望了朋友的遗孀,留给她许多银子,并且告诉她:“我定要求第巴尽快地查出凶手,为塔坚乃报仇”

  仓木决说:“往后,就全靠你阿佳央宗和朋友们了。”她瘫软在坐垫上,那样子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没有骨刺的鱼,或者碗溶化了的酥油。可惜她这种既不使人厌烦也不使人恐惧的神态,塔坚乃在生前却次也没见到过。她对丈夫的爱,是用近似于虐待狂的方式来表现的。

  “宕桑汪波,我怎么也想不通,塔坚乃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啊,从没有害人的心肠,对朋友很讲义气,也没听说和什么人吵过嘴,打过架,他得罪了谁呢妨碍了谁呢”仓木决流着泪诉说着,直视着对方请求解答。

  “是啊,是啊,我也不知道。”仓央嘉措皱紧了眉头,沉思着。

  “我还有个想不通的事,他为什么偏偏死在那个地方他是个俗人,又不认识个喇嘛,深更半夜到那里去干什么呢他和布达拉宫有啥关系哟”

  “我也不知道。请放心吧,我定给他报仇就是了”

  仓央嘉措往回走着,怀着对这位嫂子深深的负疚之情虽然塔坚乃的护送不是他的要求,而且他曾多次拒绝过。还有件事也使他深怀歉意,即曾经写过首讥讽仓木决的诗。这首诗写道:

  无论是虎狗豹狗,

  喂熟了它就不咬;

  家中的花斑母虎,

  熟了却越发凶暴。

  仓木决哪里像什么母老虎呢他悔不该听信了塔坚乃在受到妻子训斥之后的面之词,太急于为朋友抱不平了。介入人家的家务事,十有是费力不讨好的,不是多此举,就是留下笑柄,或者后悔莫及。

  聪敏的仓央嘉措对于人类的丑恶和残暴的面是迟钝的。

  对于塔坚乃的死,他经过了千思百想才怀疑到了第巴桑结甲措的身上。他想,要叫小鸟和柳树他和于琼卓嘎分开的,只有他,他就是那只鹞鹰。这只鹞鹰不能直接捕捉小鸟,因为没有仓央嘉措这只“小鸟”,第巴也就不成其为鹞鹰,而只会变成风雨中的公鸡了吧是的,他只有在“小鸟”的周围或者“柳树”上才好显示他的力量。

  第巴的“吃土精神”3

  作为诗人的仓央嘉措,自知不是作为政治家的桑结甲措的对手。再者,人家因为留心他,抓到了他破坏教规的把柄;他却因为不留心人家,没掌握人家搞什么阴谋的证据。况且他并不想与第巴争权,何苦去和第巴正面冲突呢如果冲突起来,第巴顾忌到的地位,当然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会使第巴手下新得的爪牙旧有的耳目和闲得无聊的人们活跃起来,使那些以损人为本领以害人为乐趣的无赖又有了嘁嘁喳喳的内容,有了密谋钻营和邀功请赏的机会。这点,他是不愿意向他们提供的。他认为,不提供浑水就是对摸鱼者的最大惩罚。

  但他毕竟是位,死者又是他的好友,而且把鲜血流淌在护送他回宫的路上。可怜的嫂子仓木决和未出生的侄子都期待着他去报仇,他是决不能不查凶手的。他决定请他的卦师帮他寻找凶手。

  他的卦师很快就把凶手查了出来。令他吃惊的是,凶手就是夜间从宫墙的排水洞钻出去又钻了回来的土登。第巴桑结命令在逮捕土登的时候,先用那把从背后刺杀塔坚乃的刀割掉他的舌头,因为据悉他曾对佛爷出言不逊。当天,土登就被正法了。这件事,就此了结。

  第巴的豪华的客厅里,位肥胖的稀客远来的下级正幸蒙召见。他向第巴汇报了工布地区近年来的社会情况农业收成和财政收支,等等。第巴全都细心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表示满意,最后,热情地对他说:“龙夏先生,你很能干。只要有我在,你的切权力都会得到噶丹颇章政府有力的支持和保护。还有什么私事要办办吗办好了再回去吧。”

  龙夏为能得到第巴这样的赏识而大感意外,把腰弯成九十度,吐了吐舌头说:“雄狮要雪山来保护,猛虎靠森林来隐藏。河小浪大,是仗着高山的雪水;官小势大,是仗着上司的支持。我龙夏定效忠第巴,在用得上我的时候,我会使出九头牦牛的力气”

  “谢谢。慢走”第巴欠了欠身子。

  龙夏刚退出客厅,个神秘的人从隔壁的房中走了出来,把龙夏拉在边,小声地问:“龙夏先生,你这次到拉萨来带了几个侍从”

  “三个,文两武。你问这个干什么”

  “三个,足够了。哎,几年以前你是不是有个奴隶叫于琼卓嘎”

  “是的是的,她逃跑了,到现在也没有下落。”

  “她就在此地。”神秘人物说。

  “啊,你是说让我把她抓回去”

  “奴隶逃跑是违反法规的,你当然有权抓她回去。”

  “对对。说实话,我早就想叫她伺候我了。可她跑,我就没有办法了,心想这么大个西藏,要去找个小姑娘,岂不是骑在马上找蚂蚁吗没料到鱼儿蹦得再高也还是落在了网里。请快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

  “不远,就在山下央宗的酒店里。”

  “请问你的尊贵的名字,我要怎样感谢你呢”

  “对我最好的感谢就是不要想知道我的姓名,也永远不要让人知道我对你说过什么话。不然”神秘人物的两道眉毛拧到了起。

  “我懂,我懂,请放心,请放心”龙夏鞠着躬后退到楼梯口,几乎摔了下去。个转身,他那驮着二百多斤肥肉的皮靴子响着打夯样的节奏,下楼去了。

  自从塔坚乃被杀以后,仓央嘉措也像是从背后挨了沉重的击,感到有种无法治愈的痛楚。像是为了忠于朋友的遗愿似的,他更加频繁地大胆地不分昼夜地独自出入旁门,去和于琼卓嘎相会。也许是因为他的朋友死于穿袈裟的人之手吧,他竟然在任何场合都拒不再穿袈裟。他还写了这样两首诗,公然贴在寝宫的墙上:

  第巴的“吃土精神”4

  大河中的金龟,

  能将水乳分开;

  我和情人的身心,

  没有谁能拆开

  背后的凶恶龙魔。

  没有什么可怕;

  前面的香甜苹果,

  舍命也要摘它

  他决定不再对于琼卓嘎隐瞒自己的身份了。于琼卓嘎是那样尊重他,信任他,从不怀疑他的来历,也不追问他的身世,单凭这点,也足够使他感激不尽,感动不已了。

  他在于琼卓嘎的房中来回地踱着步子,思想上又产生了顾虑,如果他宣称自己原来是化了名的喇嘛,于琼卓嘎会怎么样呢也许会因为震惊吓昏过去,也许会因为怕违佛法不敢再和他来往,也许会因为结婚无望而伤心地离去,也许会不相信,说我是在开玩笑不管怎样,是到了告诉她的时候了,因为爱情的果子已经完全成熟了,两人的名字已经注在命运册上,有什么磨难都应当共同承担了。或是缘分已尽,或做终身伴侣,我再不能像皮鼓样有两副面容了。既然爱她,为什么不能尊重她知道了真情以后的选择呢不,她早就选择好了,天塌了也不会再有别的选择

  此刻的仓央嘉措已经不需要什么主见和判断能力了,他只是要说他认为应当说的话罢了。

  于琼卓嘎的眼神随着他的身形来回转动着,终于忍不住了:“你呀,想说什么或者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听从,都可以回答,就像我们第次见面时那样。来,坐下谈吧。”

  仓央嘉措没有就坐,望着窗外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于琼卓嘎平静地回答。

  “知道”仓央嘉措惊奇地转过身来望着她,“不会的,你怎么能知道呢”

  “外面的传言比你能够听到的要多得多,我的心眼儿也比你估计的聪明得多,不对吗”

  “那你说我究竟是谁”

  “你就是你。我爱的就是你这个人,我才不管你是乞丐还是国王,是叫宕桑汪波还是叫仓央嘉措。”于琼卓嘎故意把他的真名字拉着长音,孩子般地朝他微笑着。

  “你知道我是喇嘛”

  “我不是说出了你的真名了吗”

  “那为什么没告诉我”

  “你也没告诉我呀。”

  “你不嫌我的地位太尊贵吗”

  “我只怕你不像个普通的人。”

  “不恨我隐瞒了你”

  “你只是隐瞒了身份,可没有隐瞒你的心呐”

  “我是不能结婚的,我对不起你,不能娶你”

  “别这样说。不相爱,娶了有什么用若相爱,不娶也会幸福”

  “于琼卓嘎”仓央嘉措喊了声,扑上去紧紧地抱住她,泪水滴滴落在她的发辫上,像颗颗闪光的珍珠;于琼卓嘎的泪水也大颗大颗地落着,打在他的手上,像串珍珠闪光。

  第二天上午,仓央嘉措又向酒店走去。望见布达拉宫前的四方柱形的石碑下围了群人,他又动了好奇心。想走过去看个究竟。阵六弦琴声传来,个苍老的声音随即唱起了歌。他倾耳细听,那歌词正是他早期的诗作。他不禁想起了次旦堆古,莫非是他流浪到了拉萨他急忙挤进人群看,唱歌人他从未见过,背也不驼,显然不是次旦堆古。人群中发出了片嘘唏赞叹之声,有人默默地记诵着歌词。唱歌人抓住时机,停止了弹唱,转着圈向听众要钱。仓央措嘉从怀里掏出块银子来,等待他走近时送他。这时,位中年妇女边给钱边问他:“真感动人是谁编的歌词”

  “有几首是我写的,有几首是集体创作。”唱歌人谦虚地鞠着躬回答说。

  第巴的“吃土精神”5

  仓央嘉措把银子揣回怀中,扭头走了。

  远远地,他就望见了央宗。女店主好像早就站在门前急切等待他的到来。这种情况是很少有的。更使他意外的是,央宗望见他,竟然躬着腰跑上前来,“扑通”声跪在他的脚下,哭泣着说:“佛爷呀饶恕我的罪过吧”

  仓央嘉措急忙扶她起来:“有话进去说。”

  酒店的门是掩着的,今天显然没有营业。张张木桌排排卡垫,都沉静得像深山幽谷中的石头。仓央嘉措预料到定发生了什么不幸为什么央宗要乞求宽恕她的罪过呢他望了眼央宗,这才发现她那贴着乱发的脸上,从前额到耳根有道红肿的鞭痕。

  仓央嘉措心上阵痛楚,上前掠开她脸上的乱发:“阿妈央宗,快请坐下,慢慢说,是谁欺侮你了”

  央宗却不敢就坐,躬着身连连回答:“是,是。昨天晚间,我在于琼卓嘎的房中聊天。她告诉我说,您不是宕桑汪波,您就是喇嘛。我又害怕,又高兴。害怕的是什么地方怠慢了您,犯了对佛爷不敬的大罪;高兴的是您经常赐福我这小小的酒店,您还喜爱着我的干女儿,这是我们用生命也换不来的荣幸啊我们娘儿俩说呀,说呀,直说到半夜。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我当是您来了,不敢让您在门外久站,急忙奔去开门。咳,都怨我他们”

  “他们是强盗”

  “他们共三个人,都用黑布蒙着头,只露着对眼睛,手里都提着马鞭,有个还提着牛毛绳子。什么话也没讲,把推开我闯进了于琼卓嘎的卧房,堵上了她的嘴,捆住了她的手和脚就往外抬。我扑上去,扯住女儿的衣服死不松手。他们顿鞭子把我抽倒在地,就就把女儿抢走了。我爬起来往外追,只见有个官府老爷穿戴的人骑在马上,指挥那三个人都上了马。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于琼卓嘎被撂到最前面的匹马上”

  央宗说到这里,又跪倒在仓央嘉措的脚下哭了起来。接着,她昏过去了。

  整个酒店寂静得像倒塌了多年的古庙。仓央嘉措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这庙里剩下的唯的根柱子。

  他听到于琼卓嘎的声音从遥远的马背上传来:“你是至高无上的呀为什么不能保护你心爱的人啊”

  塔坚乃死别时的眼睛,土登狡诈的眼睛,第巴阴郁的眼睛,拉藏汗斜视的眼睛,多吉失明的眼睛,于琼卓嘎多情的眼睛,释迦牟尼佛像微笑的眼睛,班禅师傅无可奈何的眼睛这切,都围住他旋转着旋转着,越转越快

  “剩下的柱子”也倒在了酒店的地上。

  被激怒得发狂的六世急着召见第巴,连等了四五天,第巴桑结才进宫来,气喘吁吁地连连道歉,说是因公到外地去了趟,刚刚赶回拉萨,饭都没吃就跑来聆听佛爷的旨意了。

  “你知不知道于琼卓嘎现在何处”六世指着第巴的鼻子追问。

  “哪个于琼卓嘎”第巴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酒店的于琼卓嘎”

  “哪个酒店”

  “央宗的酒店。”

  “那些地方我从来不去,也没有人向我报告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你是不是第巴”

  “是的。”

  “是不是达官贵人们的首领”

  “是的,佛爷。”

  “他们随便抓人,你管不管”

  “当然应该管。不过,如果抓的是盗贼凶手什么的,或者是逃跑的奴隶欠债人之类,法规则是允许的。听佛爷的意思,好像是于琼卓嘎被抓走了,但不知是哪家老爷抓走了她,理由又是什么”

  第巴的“吃土精神”6

  “你真的点也不知道”

  “唉俗语说:只有张嘴,吃糌粑就不能吹笛子。我实在太忙了,这类事情应当由地方官员来过问。”

  “他们兔子能拉车,要骏马干什么告诉你,我和于琼卓嘎关系非同般,你定要亲自给我把她找回来”六世开始怒吼了。

  “佛爷,请息怒,请冷静。”第巴桑结像个干涸了的海子,扔进多重的石头也溅不起浪花来,“现在的形势不大好啊,我们都像是门槛上的豌豆滚进滚出还不定。外面的传言很多。牛的犄角易躲,人的舌头难防啊。您虽然是尊贵的,也不能不有所顾忌。您不会不知道这句谚语:蚂蚁聚在起,连狮子也会被叮死”

  “死”六世冷笑了声,“人不想到死,虽聪明也是傻子。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不明白,像塔坚乃那样。”说着,把事先准备好的刀子和绳子从睡铺下面掏出来,往第巴面前丢:“如果你不去查找于琼卓嘎的下落,我就自杀,上吊”

  桑结甲措吓得跳起来,赶忙把刀子和绳子拾起来揣在怀里,躬身应诺说:“我去查,定尽力去查”

  正在这时,盖丹进来禀报说有个喇嘛要求见。仓央嘉措还没有回话,第巴桑结就连忙说请。他巴不得此刻能有个什么人来转移下话题,把他从尴尬的局面中解脱出来。他急忙擦了擦汗,坐回到卡垫上去,装做正和议事的样子。

  来访者叫来龙吉仲,是第次求见。当他见到六世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的教主。因为坐在他面前的仓央嘉措竟然穿着俗人的蓝缎子衣服,留着长发,几个手指上都戴着镶有宝石的戒指。总之,完全不像是僧人。

  他呈上了封信,退立在边等候询问和谕旨。

  仓央嘉措打开信件,只见上面写着:

  至尊的佛:

  我极想去布达拉朝见您,但由于年老体弱,力不从心。今世怕无缘得识佛面了

  我尊敬您,因为您是五世的转世;我热爱您,因为您是伟大的诗人。正是出于这种感情,我又替您担心,担心您将红教的根芽萌发于黄教的宫中,让平民的歌舞萦绕于教主的座前。

  您的诗歌已如无足之风,无翼之云,走遍山川,飞越南北,不分男女贵贱,尽皆传诵。它的情理文采,我只能暗中赞叹,虽想唱和,却不能,也不敢。

  外界对您有不少传言。据我看来,众生对您并无不敬,近知有首新歌在拉萨传唱,其歌词原是您的作品,众生略加改动,变而为对您的赞颂:

  在布达拉宫,

  他是日增仓央嘉措;

  在拉萨,在“雪”〔1〕,

  他是快乐的小伙。

  谚语说:水面虽然平静,也得留神暗礁。又说:老虎的花纹在皮外,人的花纹在心里。听说,有个蒙古的大官就编了下面的几句来辱骂您:

  黄边黑心的乌云,

  是霜雹的成因;

  非僧非俗的沙弥,

  是佛教的敌人。

  我想,这首歌表面上是指向您的,但恐怕还有更为复杂的背景。或者设想得更可怕些,它透出的该不是笛声变成箭声,乳海变成血海的不吉祥的信息吧

  请您多思,愿您保重

  敬献哈达条。

  您的弟子叩拜

  仓央嘉措看完了来信,惨然笑。沉思良久之后,问来龙吉仲:“写信人是谁”

  “他不愿在这张纸上留下名字。”来龙吉仲回答,“但他嘱咐我说,如果佛爷要问,可以口头禀告,他就是敏珠活佛。”

  第巴的“吃土精神”7

  “我知道他。”第巴怀着敬意插话说,“他是位山南的高僧,也是五世当年的诗文密友。今天,我才知道他依然健在”他很想知道信的内容,但不便索取。

  仓央嘉措把来信揣在怀里,取出纸笔,写了下面的回信:

  尊敬的活佛阁下:

  到处在散布传播,

  腻烦的流言飞语;

  我心中爱恋的情人啊,

  眼睁睁地望着她消失。

  心爱的意抄拉姆,

  本是我猎人捕获的:

  却被权高势重的官家,

  诺桑甲鲁抢去〔1〕

  核桃,可以砸着吃,

  桃子,可以嚼着吃;

  今年结的酸青苹果,

  实在没有法子吃

  这就是目前我所想的事情。别的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我衷心感谢你的劝诫。也许切平安,也许已经晚了。

  回敬条哈达。

  仓央嘉措

  仓央嘉措把信交给来龙吉仲,从墙上取下弓箭,丢下第巴和送信人,带领着群随从到公园去了。

  第巴桑结满怀的苦恼毫不掩饰地堆积在脸上。来龙吉仲真不想再增添第巴的忧愁,但是此次前来的任务才完成了半,还有重要的话要对第巴说。

  “郎色喇嘛好吗”桑结想起了那个二十年前常来替敏珠活佛送信的人。

  “我不认识郎色。我只是偶然地见到了敏珠活佛。”

  “活佛对我个人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正是我要向您转达的,他很关心您的未来,正如关心西藏的安宁。他得到了可靠的消息”

  “什么消息”桑结急问。

  “拉藏汗不止次地向皇帝奏报,说您和噶尔丹样是个野心家,说他父亲汗的死是您下的毒,说六世的行为是您引诱的。说您专横,独揽西藏的政教”

  “啪”的声,桑结的手拍在桌面上,像护法神似的站了起来,却句话也没说。

  “请第巴冷静。”来龙吉仲显然有充分的精神准备,对于第巴的发怒并不惊慌。他接着说,“敏珠活佛希望您不要贸然采取任何行动,切听从皇帝的裁决,以免给众生带来不幸。他还说,老虎的凶猛,狐狸的狡黠,孔雀的虚荣,都是当首领的人断不可取的。他说,这可能是他生前最后的几句话了”来龙吉仲哭泣起来。

  “我现在决心学个历史人物,那就是20岁时当了乃东的万户长,帕莫竹巴王朝的创立者绛曲坚赞”桑结甲措冷峻的脸上放出了坚毅的光彩,“当时,萨迦王朝的军队俘虏了他,给他戴上顶牦牛尾巴做的帽子,让他跟在辆牛车后面走着,对他进行百般侮辱。”桑结冷笑了声,撇了撇嘴,又摇了摇扁扁的脑袋,继续说:“绛曲坚赞被押解到萨迦附近的镇子上,许多人从门窗里探出头来讥笑他,向他扔土块。他不但不害怕,不躲避,反而仰起头,张开嘴来接土块。他笑着说:是的,我正在吃萨迦的土,不久我就要吃掉萨迦了后来怎么样呢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誓愿,建立了统治西藏264年的帕竹王朝。他关押了蒙古王公们支持的大臣,改变了蒙古王公们沿用的规矩,而惠宗皇帝妥欢帖睦尔还是封他为大司徒。”

  桑结说到这里,突然提高了嗓门儿,几乎是在呼喊地说:“你可以告诉敏珠活佛,告诉全藏的人,如果必要,我也能吃拉萨的土让他们等着看吧”

  大昭寺前的恩仇1

  年度传大召的日子又要到了。所有僧人都像迎接最盛大的节日样兴奋,忙碌。当然,也有少数人想在期间达到其他目的,如访亲友报私仇做生意欺女人之类。

  在这个时刻,高踞于布达拉宫里的仓央嘉措,作为六世喇嘛,他倒无动于衷;作为诗人,他则极不平静。因为第巴桑结曾经向他报告说,已经打听到了于琼卓嘎的下落回到了工布地区,但是不清楚在哪个庄园,正在进步追查。时间又过去个多月了,仍没有半点消息。

  他只有用诗歌来寄托对于琼卓嘎的思念。他挥笔写道:

  会说话的鹦鹉,

  从工布来到这方,

  我那心上的姑娘,

  是否平安健康

  在四方的玉妥〔1〕柳林里,

  有只画眉“吉吉布尺”。

  你可愿和我结伴而飞,

  起去工布地区

  东方的工布巴拉〔1〕,

  多高也不在话下;

  牵挂着情人的心啊,

  就像奔腾的骏马。

  江水向下流淌,

  流到工布地方。

  刚刚写到这里,第巴走了进来。

  第巴告诉他,传召活动明天就要开始了。他的经师以及教过他经典的格西喇嘛如促陈达杰格列绛措格隆嘉木样查巴德敦日甸林巴热强巴查巴群佩,都希望他能去大昭寺公开讲经。但是考虑到目前的形势有些紧张,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还是不去为好。

  从藏南到拉萨以后,仓央嘉措又自觉地或被迫地学过不少各种教派的经典,其中有甘珠尔菩提道广略教诫菩萨随许法根本咒秘诀续说生满戒供经咒从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