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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小气女孩|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6 06:40:19|下载:小气女孩TXT下载
  作品:小气女孩

  作者:子澄

  男主角:窦嗣丞

  女主角:甄孝齐

  内容简介:

  正要走出便利店的窦嗣丞,突然看见一抹娇小的身影,

  以狂飙着风火轮的三太子之姿直冲而来,逼得他下意识地往后退──

  当场让他惨遭被两扇电动玻璃门夹成丨人肉馅饼的酷刑!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女人居然只是为了要捡起地上的五块钱!?

  哇咧!她有没有搞错?他可是人见人爱的钻石单身汉耶!

  他那出众的外表、优雅的气质,居然会比不上那微不足道的五元铜板?

  这个该死的女人,最好别再让他遇到,不然她就死定了!

  甄孝齐觉得自己很无辜,没事就被坏脾气的经理找碴,

  偏偏这个经理大人还有个尊贵的身分──董事长的孙子!

  要不是她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不敢得罪他,

  否则她实在很想蹬起双腿,给他来个“夺命连环踢”!

  但是他越来越过分了,竟然把她的惜福说成是小气!?

  这下子,她真的是再也忍不下去了啦~~

  正文

  楔子

  “快让开让开让开──”

  前脚甫踏出便利商店的窦嗣丞,还来不及踩稳脚步,便听到一道清嫩却稍显急促的女音由身侧响起,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发声源,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由公车站牌方向,以狂飙着风火轮的三太子之姿直冲而来,当场逼得他直觉地倒退一步。

  “啊哈~~”女子兴冲冲地在他面前蓦地蹲下,才探出手,便让头顶上稍嫌凄厉的号叫吓得三魂丢掉七魄。

  “噢!该死!”懊恼地踹了脚便利商店外的玻璃,窦嗣丞困难地揉着胸口低声诅咒,咒那差点没挤爆他身上一排排肋骨的电动门。

  女子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恰巧便利商店的女店员,也因之前玻璃的震动而出来探看,因缘际会之下,女子和女店员竟不约而同地迭声问道:“这位先生,这扇门跟你有仇吗?”

  窦嗣丞闭了闭眼,先向便利商店的女店员点个头致意,轻道了声抱歉,在女店员情不自禁多看他两眼、千般不舍的回眸下,他转而面对让自己遭到两扇电动门“夹杀”的罪魁祸首。

  “咳。”看清女子的容貌,窦嗣丞清清喉咙,决定来个大审问。“可不可以请问一下小姐,你刚才在地上捡了什么东西?”

  他想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导致他遭到如此非人的对待?

  “啊?”女子愣了下,在他稍嫌反应过度的殷殷企盼下,摊开揪紧的手掌心。“五块钱吶,这是我的!”唯恐窦嗣丞会跟她抢那五元似的,她忙又收拢掌心,将小拳头迅速摆至身后。“是我刚才不小心掉的!”

  五块钱窦嗣丞不敢相信,自己差点被电动门压成肉饼的代价,竟然只值五块钱?而且那还是别人的五块钱,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

  “难道你不能等我走开之后,再捡起属于你的五块钱?”他是个有修养的绅士,从来不曾吼人的,尤其是女人,但是这个女人却让人忍无可忍!

  就算她长得眉清目秀又怎么样?他又不是没看过比她漂亮的女人!

  女人瞪大眼看他,好像在看外星人空降地球那般。“当然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我之前把钱捡走?”她说得好急,越说越觉得有此可能。

  窦嗣丞差点没昏倒。“小姐,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五块钱,我差点成为台湾第一个死在电动门下的受害者?”

  如果是五百万或五千万就算了,搞不好多少可以拿点赔偿金;可是五块钱?算了吧!买根棒棒糖都不够。

  或许听出他的口气很不高兴,女人也有些光火起来,她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于是便直接言明心中的想法,毫不遮掩地说:“谁知道你会笨得往后退?”

  “我笨……”堂堂耶鲁大学研究所毕业的高材生,竟被一个来路不明的蠢女人说笨?实在是让他气恼得想一手掐死她!“这是自然反应好不好?”

  女人耸耸肩,不想跟他继续这么无聊的争辩。“如果你硬要把刚才被电动门夹住的蠢样赖到我头上的话,那我跟你道歉可以了吧?”真受不了这种小气巴拉的男人!

  “不可以!”没有理由地,他一口否决。“我听不出你的道歉有半点诚意。”

  “欸,你这个人真的很不讲理欸!我都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不管对方她认不认识,女人伸出纤纤玉指,二话不说地往他的肩窝招呼去。

  “我……你……”窦嗣丞的俊脸陡地开始扭曲,僵硬的脸部线条彷佛正强忍着某种情绪。

  “什么我啊你的?”女人毫无自觉地继续戳着他的肩窝,一心二用地发觉自己等待的公车已然直向驶来,马上揪紧背包冲往站牌,狠狠地将窦嗣丞丢在脑后,紧追着因发现乘客而紧急煞车的公共汽车。“欸~~停车、停车……”

  窦嗣丞的大掌按压住适才被女人“攻击”过的肩窝,眼睁睁地望着女人跳上公车扬长而去,满脑子充塞着不堪入耳的咒骂言辞

  天杀的女人!竟敢攻击他最敏感且最容易亢奋的肩窝?差点害得他在大马路旁演出伤风败俗的戏码,真是他妈的好极了!

  该死的女人,下回就别让他遇到,不然她绝对死、定、了!

  第一章

  “甄小姐,海报估价做好没有?”男人的声音很是严厉,半点没有因为对方是娇滴滴的小美人而软化。

  甄孝齐听见内线电话里毫无预警传来的冰冷嗓音,差点没由座位上跳起来;她手忙脚乱地翻找着桌面上的估价资料,一边以毫无内容的虚幻话语争取搜索的时间。“就……就快好了……”

  “好了就好了,没好就是没好,什么叫就快好了?”男人显然没耐性了,火气直沿着电话线烧灼过来。“你马上给我进来!”

  甄孝齐垮下肩,就在她几乎放弃,准备提头去见那个坏脾气的男人时,正巧让她瞄到粉红色估价单的“咖咖角”,让她兴奋得呼喊出声

  “拜托,甄小姐,经理都快发火了,你还笑得出来?”两个会计助理不怀好意地瞟了眼经理办公室,其中长头发的吴淑丽忍不住嘲讽出声。

  短头发的林素月朝吴淑丽眨了眨眼,两人心底是幸灾乐祸的笑翻天,脸上还装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就是嘛,我看你还是快点进去,免得又被经理刮胡子了。”

  兴高采烈地翻出估价单,甄孝齐没心眼地朝她们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的关心。”然后一溜烟地跑去敲经理室的门。

  直到她消失在门的那一边,两个会计助理才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真受不了那女人,我们是在嘲笑她欸,她竟然还跟我们道谢?真是够了!”林素月大翻白眼,对甄孝齐的不满不言而喻。

  吴淑丽隐约猜得到林素月的心结,忍不住取笑道:“欸,你讲话别那么酸好不好?人家只不过一来就霸占你觊觎已久的职位而已,不过那也是上面决定的啊,别对人家那么小心眼嘛!”

  会计室里撇开经理不算,总共有职员三名。两名助理会计,一名会计组长,可偏偏那会计组长甄孝齐的年资最浅,到“另类”也不过才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难怪让做了快一年的林素月瞧了眼红。

  林素月冷冷地睐了吴淑丽一眼。“少来了,少在那边五十步笑一百步;话讲得那么好听?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

  “什么五十步笑一百步?”吴淑丽撩了撩长发,半点没将林素月的讥讽听进心里。“我才不晓得你在说什么呢!”

  “你是真不晓得,还是故意装作不懂?”林素月撇撇嘴角,为吴淑丽踩了自个儿的痛处而报复性地揭她疮疤。“是谁为了被抢走美女的头衔而怀恨在心?哼,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自己,再装就不像了!”

  吴淑丽的脸垮了下来,不算小的美眸渗入些许懊恼的火光,讪讪地说:“事情过了就算了,还提它干么?”

  其实林素月说得没错,吴淑丽的确是心理不平衡。

  因为前阵子“另类”内部举办了一场选美会,每个部门推出一个女性参选;从小到大自诩姿色过人的她,原先自信满满地以为经理会让她代表会计室出赛,没想到却让当时来不到一个月的甄孝齐出线,更让她拔得前五名的殊荣,抢走了全公司最有前景单身汉的所有目光,教她怎能不恨?

  “是啊,该说那女人的手气好,才会抽到参赛的那支签。”林素月犹不满足地火上加油。

  其实这种事,只要同部门的女人达成共识就好,着实不需要做什么抽签的无聊举动。可是她们的经理呛明了,为了公平起见,所以以抽签决定参加选美的人选;偏偏甄孝齐不晓得走了什么狗屎运,硬是将吴淑丽的希望给抽走。

  “别说了,人家她也真的是长得不错啊!”吴淑丽的个性较大而化之,经她一段时间观察下来,甄孝齐着实是个吸引人的美人胚子,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那么介怀了。

  林素月闻言,心里不禁响起当当警钟。“欸,你该不会是想倒戈了吧?”

  当初她们两个人说好,共同排挤甄孝齐,最好能将她挤出“另类”,好为她们各自失去的东西“复仇”;可看样子吴淑丽是心软了,这让她一个人怎么好办事?

  “哪有啊?”女人的友谊很奇妙,明知自己做的是不甚光明正大的事,却还是因为同侪不分是非的相挺,而放任自己为所欲为下去。“我才不会丢下你不管呢!”至少她现在还不想失去林素月这个朋友,不然日子实在太无聊了。

  林素月稍稍安了下心。“那就好。”

  “安啦,我们说好了的,我不会食言而肥。”

  正待在经理办公室的甄孝齐,当然不晓得自己早已引起两位助理的“天怒人怨”,她忙着面对经理大人的怒吼,感觉耳膜微微发疼。

  “这是什么东西?”瞪着她摆在桌面上的印刷型录和估价单,窦嗣丞的脸色就像刚蒸好的臭豆腐,甚至让甄孝齐有种隐隐闻到那股臭味的错觉。“我不是让你跟上回那家印刷厂交涉的吗?”

  甄孝齐瑟缩了下,但本着会计锱铢必较的本能,她还是有话要说。“我知道上次合作的那家印刷厂价钱合理、分色精细,而且跟我们公司的作业时间配合得天衣无缝;可是比较之下,他们的工钱稍微贵了点,所以我想……”

  窦嗣丞嗤笑一声,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没风度地打岔。“贵多少?一张差不到三毛钱!”而那些差额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他只要求精致的成品,价格不是很大的问题,真不晓得这女人在想些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提起自己少得可怜的胆子,甄孝齐指了指他桌上的型录及估价单。“我看过这家新厂商的资料,也和他们的业务人员接洽过;他们保证印刷出来的效果绝对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并表现出绝佳的配合诚意,我们为什么不试试看?”

  窦嗣丞凶狠地瞪她一眼。“你干过业务吗?全世界最不能相信的话,全都是由业务口中说出来的!”业务员的嘴远比算命师的嘴还会胡诌,这女人根本不懂!

  “那依你这么说,我们公司业务的话也全都不能信喽?”她明知自己这是虎嘴拔须的危险举动,却还是管不住嘴巴地脱口而出。“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地设置业务部门?”

  因为窦嗣丞除了拥有会计室经理的头衔之外,他还有个和“另类传播”脐带相连的尊贵身分──他是董事长的孙子。

  换言之,他极有可能是“另类”下一任或下下一任的董事长,她此刻的举动,无异是冒着丢掉饭碗的危险,执意为新厂商“仗义执言”。

  窦嗣丞狠抽口气,他两眼圆瞠、脸色铁青,简直不敢相信这女人是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这般顶撞他

  “你你你……”他胀红了脸,一时间控制不住脾气,竟当场结巴了起来。“我不是请你来来来……教训我!”

  窦嗣丞最大的致命伤,就是当他的情绪波动太大时,极容易控制不住地结巴。

  因为这个要不得又尴尬的致命点,他总是将情绪隐藏得很好,蓄意留给外人一副温驯有礼的表象,也一直隐瞒得天衣无缝;可偏偏他那张面具在甄孝齐面前怎么都戴不住,每每教她气得七窍生烟却无法可治。

  “我不是在教训你,我只是就事论事。”甄孝齐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胜利的快感,她真的只是想为公司多少节流一些些而已。“而且我相信在『另类』,根本不会有人敢教训你,你实在是太谦虚了。”末了还掺着些许嘲讽的语调。

  她从不认为自己有教训主管的能耐,更遑论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她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会计,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有,纯粹是抒发感想罢了。

  深吸口气,窦嗣丞狠瞇了下眼稳住激动的情绪,思索着反扑的方式。“与其说就事论事,不如说你一毛不拔!”

  打蛇打七寸,那才是致命点。带着点报复的意味,他故意挑中她性格上最容易为人诟病的小缺点来打击她,相信以她在公司里的表现和各部门间流传的耳语,这点应该足以令她原地跳脚。

  果不其然,甄孝齐敛去唇边那抹轻浅的笑意,原就白嫩的脸庞更显苍白几分

  “难道我为公司节流的想法也错了吗?”微微抖颤的红唇,竟让窦嗣丞心头产生些微莫名其妙的歉疚感。

  “我不是……”他试着表达自己的歉意,可惜甄孝齐并没有给他机会。

  “或许一张海报省不了多少钱,可是你们家之所以会有钱,我相信那也是由小钱慢慢累积下来,存久了才会有如此可观的数目;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从来不相信钱会从天上掉下来!”或许窦嗣丞当真踩到她的痛处,她的叨絮一时间竟停不下来。

  一席话说得窦嗣丞无言以对。她说得没错,以前爷爷也是贫困家庭出身的孩子,虽然很有赚钱的头脑,但若不是奶奶为爷爷一分一毛地存下那些辛苦钱,恐怕他们现在也没这么好的日子可过。

  经理办公室里呈现短暂的静窒,两个脸红脖子粗、针锋相对的人隔着办公桌遥遥对峙,彷佛谁先眨了眼谁就输了似的。

  就在甄孝齐双眼泛酸,自觉即将败下阵之际,窦嗣丞竟然先投降了。

  “我实在很想知道,你之所以养成如此……呃,小气的原因。”他微叹口气,原本想嘲笑她吝啬,但不知怎的,话一脱口却不由自主地转了个弯,选择较不损人的言辞。

  约莫三个多月前,会计室原先的会计组长陈秀兰向他申请退休。陈秀兰可说是公司的三朝元老,由年轻做到老,他实在不好意思否决她退休的意愿,毕竟她大半生的光阴全奉献给窦家人。

  他原想由两个助理会计里擢升一位担任会计组长,可是陈秀兰坚决表明那两位会计助理的能力不足以胜任这个职位,因此“另类”不得不另行征人,由陈秀兰负责面试。

  结果,陈秀兰人是征到了,雀屏中选的竟是毫无背景的甄孝齐;窦嗣丞见到她时也颇感讶异,几乎是立即想起两人在便利商店前的邂逅──如果她当时不是那么在意那五块钱的铜板,或许他不会对她的记忆如此鲜明。

  天晓得当时他受到的刺激有多大?他那出众的外表、优雅的气质,竟远远及不上那五块钱在她眼里的魅力而被彻底忽略!

  不过,也许就是因为那段太过另类的邂逅,造成他对她的态度不若其它员工那般随和,说不出所以然地,每当他面对她时,总是会带着那么点调侃的冲动。

  可他绝对不承认自己记仇──他怎么可能有如此小家子气的肚量?呿!

  “我一点都不觉得那是小气,我只是惜福。”深吸口气,她不想深入探讨这个属于私人的问题。

  她不否认每个人性格的养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原因或理由,可那些原因或理由并不足与外人道,至少,她就不想让她的上司知道。

  “喔~~原来这就叫做『惜福』。”他一副受教的模样,以再明显不过的眼神扫过她身上的衣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不认为一个年轻女孩得惜福到这种程度,非得将自己搞成三、四十岁的老气。”

  其实窦嗣丞很怀疑,公司那些人的眼睛是不是长痔疮还是怎地,为何在选美会上,会将手上那“神圣的一票”投给一个天天穿着深色且沉重的衣物,除了发髻变不出其它发型花样,看起来像个保养得还可以、精神年龄却已经是老欧巴桑的女人?

  思前想后,在伤透脑筋、杀死不少脑细胞之后,他总算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那就是参赛时的服装是由合作厂商提供,全体统一,她才能以天生的优势脱颖而出。

  “我、我就喜欢做这种打扮不行吗?衣服本来就是用来保护身体的,谁规定一定要穿得花俏?”一反之前的苍白,甄孝齐反常地胀红了脸,小手紧握成拳。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忍受如此大剌剌地被批判仪表,甄孝齐也不例外;虽然她是情有可原,却也不免感到些微受伤。他伤了她的自尊,倔强的自尊。

  什么嘛!低级下流的大沙猪!她在心头狠狠地咒骂着,表面上却还得维持面无表情,实在是很辛苦,但她却感觉有种发泄的快意。

  窦嗣丞当然不知道自己被骂得狗血淋头,除非他有观心术。

  “你恐怕不知道,穿戴合宜的服饰不仅是一种美观,更是一种礼貌,至少不会有碍观瞻。”他洋洋洒洒地发表自己的看法,看似颇得意自己可以为她上这堂仪表美学。

  “有碍……”甄孝齐一口气卡在喉管,红通通的脸胀成猪肝色,怎么都说不出“观瞻”二字。“你……”

  天!这个男人太过分了!要不是她需要这份工作,她实在很想蹬起双腿,给他来个“夺命连环踢”!

  见她恼得七窍生烟,窦嗣丞反而变态地勾起唇角。“你不用太感谢我,纠正下属不自觉的缺失,是身为一个上司的责任。”

  忍!她要忍!但是熬字底下一把火,忍字头上一把刀──这刀,插起来可真痛啊!

  “多谢经理的『指教』,身为下属的我感觉……很受用。”甄孝齐深吸口气,倔傲地抬高下巴,硬是压抑住抽搐不断的颜面神经,微瞇起眼,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觉得我之前说的话不中听,那么,我道歉。”

  管他爱花多少钱去印海报?横竖浪费的不是她的钱,就算省,也省不进她的口袋,她那么多事干么?

  微蹙眉心凝了她一眼,窦嗣丞陡地撇撇嘴角哼笑一声。

  “有什么好笑?”猜不透对方心思着实令人气恼。甄孝齐一直搞不懂,这位会计经理对她的态度,为何总比其它同事来得“直接”?几乎不在自己面前掩饰任何情绪,因此她总能见识到他不同于展现在其它同事面前的面貌。

  这样到底是好还不好?是面对她时较为坦率,还是因为看她太不顺眼,所以很难像面对其它人那般隐瞒自己的真性情?

  从刚进“另类”没多久,这个问题就不断地困扰着她,而她也一直找不到答案;恐怕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那个笑是怎么回事?实在教人猜不着头绪。

  “我笑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以往遇到两方意见不同时,她哪一回不是与他争得面红耳赤?

  老实说,她此刻表现出的顺从,着实让他不习惯,很不习惯,非常不习惯!

  甄孝齐双眼圆瞠,懊恼地瞪他一眼。“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欸,我说换一家你不肯,说随你高兴又嫌我妥协,简直莫名其妙!”

  笑着摇了摇头,窦嗣丞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愉悦得过火。“我以为你会为了那一张两、三毛价差的海报,跟我吵到掀桌子、翻脸不干!”

  她的眼瞪得更大了些。

  这家伙……真是一针见血!

  稳了稳情绪,她再次抬高下颚。“哼!我像脾气那么坏的人吗?请你别用那种很了解我的语气来形容我可能的作为,我记得自己跟你并不很熟。”

  虽然他是上司,自己是下属,可除了公事上的交集之外,他和她半点牵连都没有;因此除了上班时间,这家伙只能称之为“路人甲乙丙”,甚至连普通交情都谈不上!

  “是吗?”优雅地眨了下眼,重新扫向她的眸满是兴味。“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记忆力倒像个老人家。”

  甄孝齐脸上净是茫然。“什么意思?”这个经理真的很奇怪欸,好像刚从火星移民到地球似的,因为她老觉得自己听不懂他的话。

  窦嗣丞的嘴角抽搐了下,对她的反应反感到极点。

  她真的已经把他忘得一乾二净?真教人气馁!

  抹抹脸,他彻底被这女人的粗神经给打败了。“看来我真的比不上那五块钱。”他的表情如丧考妣。

  “嗯?”愣了下,甄孝齐无辜地眨眨眼。“什么?什么五块钱?”

  窦嗣丞当真忍不住发火了。瞧瞧!她对钱的注意力果然比他这个人还强烈,一提到钱,不论是三、五毛还是五块钱,至少都能让她集中全副精神!

  该死的!他这个钻石单身汉竟然比不上微不足道的五元铜板万一传出去,不笑掉人家大牙才怪!

  “仁爱路的便利商店。”闭了闭眼,他好心地将话提示“一咪咪”。

  仁爱路前的便利商店?她的茫然更深了。“经理,你是不是不舒服?”不然怎么元宵节都过去好些时候了,他还在玩猜灯谜的游戏?

  “哪有?我正常得很。”便利商店跟他舒不舒服有什么关系?不过每想起那回受的窝囊气,他的确一点都舒服不起来!

  “是吗?”她狐疑地上上下下瞄着他瞧,表明了不相信他的说辞。“那么我请问一下,仁爱路这~~么长一条,路上的便利商店不知道有几十家,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感觉好像大海捞针喔,她要是听得懂才有鬼!

  “难道你经常在便利商店前跟人抢钱?”窦嗣丞修剪整齐的发,几乎全体竖立,只差没举牌抗议。

  甄孝齐的嘴圈成o型,上身不由自主地后倾了十五度。“我、我这个人是爱钱了点,可是我从不做坏事的,怎么可能跟人抢钱?”

  “是零钱。”吸气再吸气,他走到窗边望着天空的白云,将之想象成她细瘦的脖子,伸出双掌、收拢五指,在玻璃帷幕前做掐紧状。

  他不会真的杀人,但想象一下总不犯法吧……

  “零钱?多少钱?”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五、块、钱!”他咬着牙龈一字字地吼道。

  “五块钱?”他爆出越多细节,她的记忆就越空白。“做什么用的?”

  “我哪知道你是做什么用的……”

  “不可能啊……就算要抢也得抢大条的,怎么可能只抢五块钱?”不相信地再打量他一眼,美眸里渗入同情。“谁那么倒霉让我抢啊?”

  “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额际的青筋隐隐跳动。

  “你”不敢置信地学他指着他的鼻,她的下颚因太过惊讶而无法咬合;不消三秒,迅速由惊愣转为同情。“噢,可怜的经理,没想到当时你只有五块钱……”

  “我什么时候说我当时身上只有五块钱?”这是由哪句话推出来的结论?

  “刚刚啊!”她一派天真地盯着他。“如果你不是只有五块钱,而且那个抢匪是我的话,我一定不只抢五块……”

  “见鬼了!”他的耐心全盘崩溃,被她气得几乎神经失常。“你为了那五块钱,差点害得我被便利店的电动门夹成丨人肉馅饼,你该死的敢说你忘了……”

  “电动门?人肉馅饼?”几个画面闪过脑际,她开始有了不怎么美妙的预感。

  “就是电动门和人肉馅饼!”他气疯了,根本没精神理会那两样东西有没有任何关联性。

  呆滞了一分钟,甄孝齐突然没来由地惊叫一声──

  “啊!”她想起来了!

  第二章

  盯着计算机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掌心下压着像山一样高的单据,那是甄孝齐在下班后额外兼差的会计工作,但她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那些蝌蚪文和纸张上头,反而回想着公司的海报事件。

  为什么到最后会变成窦嗣丞妥协,决定采用由她推荐的新厂商?

  那个臭男人八成等着看她笑话!

  如果真如他所言,全世界最不能相信的话全是由业务员口中说出来的,那么他的决策便产生了很大的漏洞,摆明了等着新厂商出茶包,然后狠狠地嘲笑她一番──她相信,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门板上轻浅的敲门声适时响起,阻断她天马行空的思绪;她叹口气地敲敲脑袋,努力扬起一个差强人意的笑脸,故作轻松地喊道:“请进!”

  喇叭门锁转动了下,探进一颗小巧可爱的头颅。“姑姑,我吵到你工作了吗?”

  “当然没有!”改了个坐姿方向,她转而面对开启的门板,向那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招了招手。“有事吗?小薇。”

  “欸……那个,明天学校要交班费,阿嬷……阿嬷叫我来跟你说……”小薇局促地走近她,怯生生的小脸似乎对自己的要求感到羞赧。

  “喔,班费!”笑着拍了拍额头,她忙捞起摆放在桌边的皮包,由里面拿出钱包来。“班费要交多少钱?”或许是感觉到女孩的下安,她故意将声音放得更软。

  “嗯……一、一百五十块。”小薇低下头,紧张地扭绞着上衣下襬

  甄孝齐由钱包里抽出一张两百元的绿色纸钞,牵起小薇的手,将之放在她那小小的手心上。“小薇,是姑姑不好,最近太忙了,所以忘记你要交班费了,对不起喔!”

  凝着手上的两百元纸钞,小薇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看她。“姑姑,我明天交完班费之后,再把剩下的五十块还……”

  “不用了,小薇。”忙阻断小女孩未竟的话语,由心里泛起深浓的心疼。“你快升四年级了,一定有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吧?姑姑从来没给过你零用钱,以后姑姑每天给你二十块,一个礼拜付清,那么小薇以后就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好不好?”

  望着甄孝齐清澈的眼,小薇红着眼,摇了摇头。

  甄孝齐发现小薇的异样,关心地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姑姑说错了什么?”不然她干么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眨眨眼,眨掉眼底那可疑的水光,小薇犹带稚气的脸庞,显露出超乎年龄的成熟。“没有,所有东西姑姑都替我准备齐了,我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摸摸小女孩的头,甄孝齐实在不懂那颗覆在柔软发丝底下的脑袋在想什么东西。“怎么会呢?姑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好多东西都……”

  “姑姑。”小薇捏紧手上的纸钞,也伸手摸摸甄孝齐回家后放下的黑长发。“我知道你赚钱很辛苦,为了小薇,你都舍不得花钱打扮自己;为了赚钱养小薇和阿嬷,姑姑都把自己弄得丑丑的,却给小薇买漂亮的发带、衣服,我真的不需要更多的东西了。”其实她是不想再增加姑姑的负担。

  甄孝齐闻言心都软了,眼眶也红了。

  的确,她之所以凡事斤斤计较,甚至被外人认为自己小气、吝啬,全都是因为她确实有沉重的经济负担──她除了必须扛起房子的贷款,养活自己和妈妈,最重要的,还要照顾哥哥遗留下来的女儿小薇,所以她没钱也没闲去理会其它人对她的负面评价。

  甄母何彩玉是个极传统的女人,育有一子一女,因为体质不容易受孕的关系,两个孩子的年纪相差了足足八岁。

  所幸身为哥哥的甄孝文对妹妹甄孝齐爱护有加,并没有因为她的出生分走父母对他的注意力而有所护意,因此兄妹俩感情好得令左右邻居津津乐道。

  可惜好日子不长久,甄父在一次交通意外中丧生,肇事者逃逸无踪,从此家庭的重担便落在当时只是个高中生的甄孝文身上。

  一个高中刚毕业,又还没当兵的男孩能挣到什么钱?更别提父亲买的房子还有十几年的贷款得缴,于是甄孝文毅然决然地放弃升学,出外为家里庞大的经济压力打拚。

  刚开始,甄孝齐完全不懂,为什么哥哥总能带回不少钱给妈妈花用,而且不论她怎么问,哥哥都不肯告诉她金钱的来源:后来她懂了,以极其残酷的方式了解──甄孝文被抬回甄家了,以僵硬尸体的姿态,残忍无情地呈现在一双软弱的至亲女子面前。

  他在一场帮派大火并中被流弹击中,当场死于非命。甄孝齐和母亲这才明了,之前甄孝文拿回来的“生活费”,全都是靠他混黑道,冒着生命危险挣来的钱。

  而更令她们想象不到的是,从不曾听过甄孝文提起感情的事,却在他走后由他的“兄弟”送回他的遗体和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据那些兄弟说,那小女孩是甄孝文的亲骨肉,一直跟他住在一起,除了帮里的兄弟之外,没有太多人知道。

  为什么哥哥从来没提过?她从不晓得自己曾有过一个“大嫂”。不过当时听那些兄弟含糊提起,大概就是琵琶别抱之类的结局,令人为那无辜的小女孩感到心酸。

  那个小女孩就是小薇,刚回到甄家时,甄孝齐甚至一度怀疑她是个自闭儿──大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一整天说不到五句话。

  一个合该是最活泼阶段的小女孩,脸上的表情除了呆滞还是呆滞,经常教甄孝齐感到深切的无力。

  可是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关心小薇,只能将她托给母亲全力看顾,因为她得为庞大的经济压力而努力。

  由于何彩玉与社会脱离太久,而她又不忍心让母亲去从事那极为劳累的清洁妇工作,因此何彩玉可说是已经没有任何工作的能力了。

  至于之前甄孝文拿回来的钱,除了生活所需之外,大部分都已经拿来支付甄孝齐的学费,最后所剩的也全拿出来为甄孝文办后事,甄家至此可说是山穷水尽。

  想了又想,整个甄家上上下下就剩下三个女人,可老的老、小的小,老的没有赚钱的能力,小的又正处急需教育的高花费阶段,唯一能扛起家庭重担的,也只有她一个正值年少的中坚份子,因此她义无反顾地休了学,凭借着大二肄业的学历找工作。

  刚开始的生活简直糟透了,因为她的学历是半桶水,待遇根本就不敷支出。

  可是她并不气馁,像块海绵般用力地吸收储存会计工作的经验和能力,然后不断藉由工作的转换争取更多的薪资,并在有独立自主的能力时,开始接一些公司外放的会计工作至今,生活才逐渐上了正常轨道。

  可是她很明白,这种太过安逸的日子并不能撑多久,因为小薇接下来的教育得花更多的钱,因此她下班后外接的工作不敢稍放,反而较以往接得更多,并开始一点一滴地存下钱,好为未来的不时之需做万全的准备。

  不过她的节俭却让小薇有了这般错觉,认为是因为她的关系,才让姑姑过着如此寒酸的生活,小小心灵因而有了阴影,这实在是甄孝齐所始料末及的结果。

  “小薇。”拉起小女孩的手,将之贴在自己脸上。“你觉得姑姑很丑吗?”

  “才不呢!”小薇皱起鼻子,唯恐她误会似的急忙澄清。“姑姑长得好漂亮,比我们任何一个同学的妈妈都漂亮!”顿了下,忍不住拾起手摸了摸甄孝齐的发。“可是如果你可以每天都把头发放下来……”

  甄孝齐微笑等着她往下说,却发觉小女生一溜烟地冲出她的房间,急得她立即站了起来,朝小薇飞奔的背影喊道:“小薇?”

  “我马上回来!”小薇一转眼便不见踪影,只听见她的声音由她自己的房间里传出。

  甄孝齐才刚松了口气,又听见杂沓的脚步声直冲到自己面前,她一扬首,便看见小薇兴奋地抱着一个铁盒子直往她怀里塞,里头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这……”难不成这小女生要送她什么东西?

  “姑姑,我用不了那么多,分一半给你好不好?”小薇掀开铁盒盖子,露出各武发带和发饰,大多是甄孝齐下班时,在等公车的空档买下来给她的。

  甄孝齐看了简直是哭笑不得。“小薇,你不觉得这些颜色不太适合我用吗?”

  纵观铁盒里的发饰,漂亮是很漂亮,可颜色大多都是青春洋溢的粉嫩色彩,无一例外,这样的颜色对习惯朴素的甄孝齐来说,实在是太难接受的一个关卡及障碍。

  “不会啊!”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