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立马委任令东平为体育委员,带队出操。李冬梅依然学习委员,唐娜出任文艺委员。同时召开第一届初三(二班)全员大会,会议在那祥和热烈的氛围下顺利召开。曲阳出的点子,大家坐成一个圆圈,这样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体现平等,有点像悉尼喇嘛领导下的独贵龙。并买来一些零食,大家边吃边聊。会议主题,剩下的一年我们怎么过,有上半年运动会的基础,大家重新焕发对于集体的热爱,大家觉得,有希望的努力学习,没准(二)班出个人才,混毕业证的劲量保持克制,该玩的时候玩,该乐的时候乐,但该闭嘴的时候也要闭嘴。尽管有的人能坚持三月,有的人三天,有的人三小时不到。
曲阳可谓春风得意马蹄轻轻地踩到棉花堆上,飘得厉害,从未有过的自信爆棚,只是没膨胀到欺负新生的份上,因为在曲阳看来,那只能体现你的无能,树立威信也许打倒一位强者会事半功倍,可是无奈学校再没有刺头可供练手,因为这些人正团结在曲阳周围,或者准确地说在令东平周围。
传统有的时候并非是好事,就像学校食堂的饭,居然像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那样固守着饭难吃的传统,而且可以几年不变。
终于有一天晚上,食堂大师傅一改文化传承人的坚守,饭菜有了大的改变,可是没有获得掌声,而是骂声一片,因为变得更坏了。曲阳回到宿舍的时候,饭菜早已端回来,大家没有马上分而食之,而是面对饭菜用尽污言秽语诅咒大师傅的某位女性亲人,甚至要发生灵与肉的交流。
曲阳上前一看,原来小米饭打麻将自摸----糊了。再看菜,土豆面目狰狞地依偎在大搪瓷盆底,到是清汤丽水,一目了然。而且个别土豆衣服都没脱,显然是溺水而亡,并未经过屠宰的程序。 曲阳看得也发毛,妈的,这怎么吃啊,吃了这饭,我们家猪都会骄傲。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希望室长能有个决断。曲阳让端饭的同学去食堂去问,回复很干脆,“爱吃不吃,今天只能这样。”曲阳血往上涌,脑子一热,“先不要动,我去别的宿舍看看,”随后一挥手,几个铁杆跟班一起跟着出来。
二号男宿舍显然继承了中国人民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已经开始分菜,曲阳连忙制止,“这能吃吗?不要吃,猪吃的都比这强。”
“可是,不吃,吃什么。”
曲阳忽然觉得自己神灵附体,天降大任于肩,慷慨的讲:“只吃小米饭,饿不死就行了。菜我们倒回到食堂,喂大师傅那头猪。”
“你们敢吗?”
曲阳一示意,一男生把菜盆端起来便走。
女生们更加保留了我国妇女的三从四德,连句骂都没有,一盆菜放在地中央,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居然在饭盆里倒了水,正喝小米稀饭呢!
曲阳说明来意,女生们没有意见,还省的送盆。倒是李东梅端着饭盒走过来,不无关切的说:“曲阳,能行吗?”
在女子面前岂可出尔反尔,只能看扁你,曲阳不是这样的人,他故作坦然,“我不怕。”
然后转身潇洒地离去,曲阳得意地想,我这一气呵成不把你迷倒才怪。事实上,李冬梅对这个插班生更加地留意。
住校生们再没有没心没肺地吃,而是聚集在宿舍前看热闹。
曲阳一看,自古华山一条路,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索性把所有的菜以及不吃的饭全部端过来,自己带头,一脚踹开厨房的门,紧接着曲阳手里一盆菜,连菜带盆飞进厨房,“哗”一声摔在地上。大师傅大吼一声想要冲出来,可是第二盆菜又飞了进来,紧接着第三盆…。。第七盆,第八盆。这些饭菜被大师傅缔造出来后十分钟选择了回娘家,看了教父一眼,浑身酥软,瘫倒在地上,肆意横流,无处不在。
炮轰过后,大师傅提着一把做饭的铁锹冲出来,站在厨房门口,一声断喝“谁倒的,小圪泡们想造反啊!”在夜幕掩护下,曲阳躲在人群后面,一块石头照着厨房的玻璃飞去(没敢打人),“哗啦”玻璃碎落在地上。第二块石头,木棒也随着而来,目标居然是大师傅。大师傅果然是大师傅,单枪匹马,有如当阳桥头的猛张飞,只是见形势不妙,拨马便跑,钻回到厨房再没敢露头。看热闹的同学们哈哈大学,居然还有人喊:“打到大师傅”,真有不怕事大的。
曲阳拿出自己整整一包馒头片与大家分享,其他同学也有拿这也有拿那的,晚餐变成聚会,倒也其乐融融。
晚自习上,李冬梅借着探讨问题的掩护坐在曲阳身边,“曲阳,万一事情闹大了怎么办,你们做事太鲁莽了。”
不管是屎还是蜡,都已经坐了一屁股,岂能口头上服软,断无道理。曲阳故作潇洒,一脸的不在乎,“是他们不对,能怪咱们吗?死猪不怕开水烫,等着吧。”曲阳顺嘴把我替换成咱们,把所有人拉入同一战壕,我的牺牲是为了大家,请麻烦帮我立块碑。
晚自习结束,有人看到管后勤的‘猴贱’和大师傅嘀咕着什么,看来大师傅已经上报,曲阳防患与未然,带人恐吓了二号男宿舍,如有出卖,将按处理叛徒的做法,格杀勿论。一号宿舍不成问题,大部分为嫡系,少数几人除非不想在将军中学念下去,尽可放心。
第二天,曲阳把夜闹食堂的事跟令东平描述了一番,令东平瞪大了眼睛,都能‘决眦入归鸟’了。令东平手指曲阳,“你完了,完了,现在你也变坏了。”
曲阳现在也学得牙尖嘴利,不肯轻易落了下风,“还不是拜你所赐,近墨者黑。”
令东平并不想为此负责,也无义务,“去,我还被你带坏了呢,我,多么一有为青年,正昂首阔步走在社会主义幸福地大道上,结果,被你带到破坏社会主义沟里了。”
林媛使劲揉揉曲阳的脸蛋,变换出各种不是人的造型,“这是你吗,没看出来,刚来的时候文静地像个女娃娃,现在还偷书。”
曲阳打断她的话:“是窃书。”
“哦,是窃书,打架。”
是“被打”
“哦,是被打,还带头大闹食堂”
“大小姐,是反抗剥削压迫,这是全世界受压迫人民的共同目标。”
“哦,是反抗压迫,哎,不对呀,你这不成了正面人物吗!
“对了,我就是为了全人类彻底解放,世界和平而生的。”
“东平,你瞧曲阳,连嘴皮子也练得刁钻古怪,他隐藏得够深的。”
令东平呵呵只乐,“我早说过,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林媛深有感触:“精辟,精屁,简直太精屁了。”
曲阳接过话头,“没错,东平这话说的有一屁股的水平。”
林媛不能解,“什么一屁股水平,水平有论屁股的吗,有这个度量衡单位吗?”
于是曲阳大义凛然地讲解一番屁股等于腚的逻辑辩证,又说道:“当流氓容易,当一个有文化,有知识,有理想,有道德的四有流氓就不容易了,四有流氓,天下无敌。”
令东平哈哈大笑,“靠,四有流氓,今天你就得过堂,看你怎么死。”
怎么死?曲阳假设了无数种可能,最有可能校长谈话,直接开除,步阿飞后尘,算是个死刑立即执行,曲阳为自己设想了初三(二)班十里长街送班长,宿舍室友风雨亭前泪汪汪。再者全校来个批斗大会,头上插着“宿舍恶霸”的牌子,小同学、大师傅血泪控诉,然后记大过,留校察看,这好比是个死缓,可以苟且偷安。也没准校长饱含热泪亲切接见,拍着曲阳的肩头,“英雄啊,英雄,发动群众,带头冲锋,勇于献身,敢于和敌恶势力作斗争的小英雄。”然后发奖状一张、奖杯一个、奖金若干,赐校园走马,带剑上课。
白日梦终究是要醒的,既然非死不可,何不带笑去死。中午,曲阳大步流星跨进宿舍,惊讶地发现,世道真得变了,一大盆炖豆腐妩媚端庄地偎依在搪瓷盆里荡漾,泛着娇嫩的红颜,连往日黢黑的馒头也涂了粉,白得可爱。看来学校是要痛下杀手,这不,最后一顿杀头饭都送来了。“来,吃。”曲阳操起勺子,把菜分到同学们的饭盒里,一年多来,同学第一次在学校体会到什么叫香甜。
一会儿,后勤老师‘猴贱’陪着校长走了进来,曲阳使劲扒饭,担心还没吃完这最后的午餐就被送上路。校长抽动着脸上的肌肉,极力挤出一张近似哭的笑脸,“啊同学们,等一等,我说两句。”
同学们有如刚放出来的犯人见到久别的亲人,谁还会在乎领导们啰嗦释放犯人的重要意义呢,所以,勺子磕碰饭盒的声音此起彼伏。曲阳更是一口馒头下去,润滑没有跟上,直接中途抛锚,卡在中间。
校长一看这情形,也就不再强求,又重新起了头,“啊,同学们,”
曲阳的那口馒头刚顶到喉头,害得喉头向上一提,带动声带,发出清脆地“呕”的一声,同学们一片哄笑,有人甚至喷饭。校长终于调整好肌肉,露出一脸像样的笑,“啊,同学们,慢点吃,别咽着,同学们,今天的饭菜怎么样,好吃吗?”
同学们有的嘴里有菜,有的嘴里有馒头,有的二者都有,大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但可以听出来,是对‘杀头饭’的积极赞扬。
校长又说:“学校食堂的事情由来已久,我呢也一直想让大家吃上好饭,吃上饱饭,但是一直忙于教学工作,没来得及整顿一下。出了昨天的事情,我很难过,这大师傅做得是什么饭吗?我们的同学吃了这样的饭,怎么能有个好身体,怎么能好好学习,怎么能成为国家有用的人才!所以,痛定思痛,让原来的大师傅回家去。今天这顿饭,是新来的大师傅的手艺。当然,同学们,每天保持这样的水准是不现实的,一顿饭需要五十斤豆腐,学校负担不起啊,但是,咱们力争一个星期吃上一回,当然这得拿同学交来的米面去换。校长又转向‘猴贱’:“侯老师,你呢辛苦一点,对新来的大师傅多多监督,不可再出现大师傅把同学们拿来的米、面、油偷偷地拿回家的事情了。”
‘猴贱’脸上红这一阵,白一阵,不是个颜色。校长顿了顿,等了一会儿也没有想要的掌声,想来同学们一手拿勺,一手拿馒头,实在无掌可鼓,也就转身到别的宿舍,按开回放按钮,把刚才的内容又复读了一变,然后背抄着手,踱着方步,消失在学生们的视线中。
各个宿舍都一片,大家极力赞扬校长的英明神武,治饭有方,进而上升个人崇拜的高度,曲阳也一块石头落地,居然什么事没有,没有批评、没有表扬,一切如旧。曲阳大声跟几个一起倒饭的同学说:“生子当如此校长。”
恐怖的阴云散去,曲阳开始有一点小得意,还不是我带头闹一回,才换的大师傅吗,可是,人们怎么都在歌颂校长呢,难道胜利的果实被人偷走了,不对,读书人的事,应该叫窃取。
好像真是被窃取了,几天后,令东平告诉曲阳据可靠渠道的独家内幕。原来做饭的大师傅是‘猴贱’的三姑舅的二两姨,这家伙把大家的东西没少往家拿,也没少让‘猴贱’拿。由于昨天的暴力事件,立马换人,新换上的大师傅是校长老婆二两姨的三姑舅。
曲阳一脸茫然:“靠,好像被利用了。”
“管他呢,反正能吃的好一点了。”
曲阳一想,也是,管球他呢!
学生真是个奇怪的群体,有人管的时候,总是想出出风头,以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这没人管,也懒得闹腾了,初三(二)班竟然出现‘贞观之治’的苗头,想来极度自卑下表现出极度的自尊。每当初三(二)班在令东平的带领下,迈着着整齐的步伐,喊嘹亮的口号出操的时候,全校都在惊讶,这个向来没精神的班级终于神经了。
神经的不止初三(二)班,还有教育局,初三居然新开了一门课,生理卫生。书一发下来,男生女生就悄悄地看了个遍,了解自己更想了解异性。生理卫生不是中考的必考内容,每个星期只有一节课,教生理卫生的是位女老师,三四十岁的年纪,长得很大众,并非男生滛意的那种,由于这位女老师满脸的麻子,同学私底下都叫麻老师,其实人家姓马,叫马艳,由于‘马艳’发音很像本地著名的面食(糖)麻叶,所以同学们又叫人家唐老师。
唐老师的教学非常有特点,或者说是绝无仅有,绝对开我国教育界先河,其意义不亚于张伯苓创办南开。上课铃响起,同学们都探头探脑,期待老师详解男女。唐老师款款而来,手里并没有教案也没书籍,一看便知绝对是高手,一般顶级老师才可以做到以腹稿上课。唐老师连讲台都没上,站在门口,“生理卫生的书都有吧?”
“有。”
“那自己看吧。”说完,转身离去,连衣袖都没有挥,更别说什么云彩。
同学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曲阳游击到后排,“人才啊,充分调动每位学生的主观能动性,提高阅读能力,提高理解能力,大家不要辜负唐老师的一番美意。”
令东平桌面上摊着书,正好是男女裸身画像,“看什么看,都看好几遍了,要不,再提高一下我们的动手能力,找一实物扒光看看。”
“那这个机会给你了,你扒,我们看。”
“受用死你,把我扒光你看不看。”
曲阳大声地向前排喊话:“老师说让我们自己看,现在令东平打算把自己扒了,你们看不看啊?”
“看。”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令东平。
令东平摆出一副大义凌然,英勇就义的神情,大有刘女英雄面对铡刀的风采,“那我就为科学献身了。”说着,站上椅上,夸张地在身体上比划,做出脱去上衣,解开皮带,扭着屁股褪裤子的姿势,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个别女同学即使看到是无实物表演的哑剧,也好像贞操受到窥探,低着头,互相嘀咕,消除好似被隔空凌辱的不安。
曲阳在令东平旁边坐下来,指着女子的裸身像问,“这是什么呀,黑乎乎的。”
“笨蛋,这都不懂,女人也长毛的。”
曲阳一脸惊恐:“这长毛做甚了。”
“靠,你长毛做甚了。”
“我没有啊”
“你没有,来看看。”说着做出扒的动作。
两人扭打了一起,曲阳已上气不接下气,“停,我不行了,哎,东平,你说臭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咱们这娶媳妇要查根底,你知道不?”
“咋,你是臭人。”
“靠,小点声,传出去兄弟还怎么娶媳妇。”
“引侉侉哇。”
“哎,说真的,到底如何?”
令东平恢复了正经的态度,“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有臭人。”说完压低声音,“一班的张爱霞就是个臭的。”
“哪个张爱霞?”
“就个头不大,胖胖的那个女生,离的近了,一股死葱烂气。”
“那我得领教一下,还有甚。”
“别的我也不知道了,不过我听我舅舅说,这好像是一种病。”
“你舅舅干甚的。”
“我舅舅是乡里的医院院长。”
“那你去问问,一定问问。”
“干脆,咱俩一起去吧。”
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令东平在售药的窗口停留了一下,手里多了样东西。他神秘地拿了一些,直往曲阳嘴里塞。
“东平,这是什么?”
“好吃的,你快吃。”
“鬼嚼,医院还卖吃的。”
令东平看没有得逞,只好以身作则,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嚼。曲阳看着好奇,想来也吃不死人,也放在嘴里嚼。
“东平,这是什么,像是包水果糖的糯米纸,没味。”
令东平笑着蹲下,嘴里的东西也吐在地上。曲阳也赶快吐掉,黏黏糊糊,不知什么滋味。
曲阳抢过包装袋,上面赫然写着避孕药膜。曲阳和令东平扭打在一起,“靠,这是往嘴里填的,我再给你避避孕,让你一辈子不能怀孕。”
“我当然不用怀孕了,有老婆吗?”
曲阳静下来,细细的看,原来这东西要放到女人那里,脸一下子通红,心也咚咚地跳,仿佛真有女体在前。令东平显然玩得多了,两人便商量着如何捉弄赵克强。
借着出操的机会,曲阳走到张爱霞的跟前,一股淡淡地说不上的味道,有点像自己胳肢窝的味,又有点不像。
孙悟空,麻烦你问一下你师傅,难道这世上真有把死人念活的经文?否则我纵火烧了你的花果山,强拆了你的水帘洞,捉住你孩儿们当猴耍!
第十章:甜吃萝卜淡操心
第十章:甜吃萝卜淡操心
星期六回家,曲阳第一次在锅里没有找到热腾腾的饭菜,妈妈病怏怏地躺在炕上,勉强抬了一下头,“你饿了,锅台上扣着的盆里,有早起的烙饼,等一下你大回来做饭吧。”
“妈,我不饿,您怎么了。”
“有点不舒服,不想起来。”
“我大呢?”
“去地里看玉茭茭能掰不。”
“我哥呢?”
“不知道死哪去了。”说完,身体转了方向,不吱声了。
空气中明显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是大战前夕还是大战之后?
曲阳看见哥哥回来,急忙迎上去,把他拉到墙角,曲歌一脸的不耐烦,“你拉我做甚了?”
“你跟妈吵架了?”
“不是,我走了”说完转身要走。
“肯定和你问媳妇有关。”
“你醒得个甚,管得到宽。”
“哥,我和我同学特意去医院问过了,世界上没有臭人。”
曲歌被这一句暂时绊住了腿,但依然一脸的不信任。“问了能咋?”
“哥,你听我说,我们同学他舅舅是医院院长,我们去问过了,他舅舅说,咱们这里说的臭人,其实就是一种病,叫狐臭,是可以治好的。”
曲歌站到那,显然他被自己这个‘博学’的弟弟所吸引,尤其还架着院长的名头。
曲阳接着说:“狐臭在世界范围内都有,而且外国人群中患此病者更多,更严重,中国人有狐臭的人相对并不多,但在中国,内蒙古却是重灾区,好像是和咱们日常吃得东西有关,年青人严重,到老了慢慢也就没有了,反正我也没记住太多,说是咱们的咯吱窝汗腺发达,分泌物多了,就会发臭,严重者可以通过手术的办法去除汗腺,轻微者用生姜抹抹就管用。”
“没有臭人吗?”
“没有,如果是夏天,谁几天不洗,每个人都会臭,但是有的人味大,有一定遗传性,但不是绝对的。”
曲歌不置可否,转身离开。内心却翻江倒海地不能平静,他只是不愿和在他眼中那个不懂事的弟弟讨论而已。一段时间以来,为了这根底问题,让他伤透了脑筋。一头是父母,一头是心爱的小乔。如何取舍,让他左右为难。前两天,曲老三委托老赵四为媒人,正式去问三道河他姑舅姐姐的闺女,可是临去看人家前,曲歌早早地躲出去,晚上才回来。免不了又是一场争吵,一家人各生各的气。
晚上,在那个草垛的后面,小乔依然在等他,看到曲歌过来,小乔把身子背了过去。
曲歌走过来,“咋了,小乔,好像不高兴。”
“咋了,你自己知道?”
曲歌一脸的冤枉,“我怎么了,我没干什么呀?”
“那老赵四不是给你管媒吗,你还来作甚。”
“我没去,我跑了。”
“你没去就行了,我们俩的事你肯定还没有跟家里人说。”
“说了,我大、我妈有点想法。”
“想法,难道我不够好,没看上我?”
“不是,我大我妈都夸你呢,只是……。”
“只是什么呀,你说啊。”
曲歌心里想,这香臭问题无论如何不能提,这太伤人的心了,只好说:“我大、我妈怕这一个村里住的太近,将来有矛盾。”
“一个村的人结婚的多了,那有什么。”
曲歌看这个理由也拖不过,又说道“还有,我们家里呢,怕你们家要得彩礼多,娶不起,你也知道我们家曲阳还在上学,挺紧的。”
小乔拉着曲歌的手,“那好,我跟我妈说,只要你不嫌弃我。”
曲歌搂抱着心爱的人儿,内心不住地感慨,多好的人啊,可这都是为什么呢?
乔锁住是个本分的庄户人,老实的一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因为这根底问题,年轻的时候一直娶不过媳妇,也看就要打光棍,打听到有贩上来的贵州女人,他父亲老乔头赶快凑了钱,算是好歹娶过了。相隔几千里,语言都不通的男女被钱揪扯在一起,好在洞房里不需要语言,只需要行动。可是没过几天,贵州女人便没了影踪,至于死活,没有人关心,只有老乔头恨恨地骂,骗了爷的钱。
又过了一年,老乔头以骡马市交易的方式又领回一个甘肃女人,有上一回人财两空的宝贵经验,全家,不,是全村人日夜防控,狭隘的地缘关系促使庄户人没有人会去疑问这女人的来路,被骗、拐卖、自愿,这都不重要,重要的那是个女人,一个拥有女性器官的人,这就够了。
这甘肃女人并没有跑,而是在曲家南沟住了下来,并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并与乔锁住噼里啪啦生下一吨半----三位千金。后来据锁住媳妇讲,原来她在甘南地区嫁了个哈怂,这哈怂白天劳累,晚上也不歇着,喝酒打老婆,锁住媳妇实在受不了这非人的虐待,便跟着亲戚的亲戚来到内蒙找个好人家,谁知亲戚的亲戚却把她当牛马卖了。
好不容易娶过老婆的乔锁住对这个甘肃女人爱若珍宝,绝无虐待的理由,于是甘肃女人想要一只木盆,随后想要一幢房子……最后终于还当上了‘女皇’,乔家的女皇。乔家的女皇绝对说一不二,金口玉言。
可能是杂交优势吧,乔家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聪明,绝对是小村的亮丽风景。如此一来,竞标参与乔家选婿也水涨船高,按照市场经济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同等条件,价高着得。乔家姑娘一举改写彩礼记录,带来的示范效应使小村子的彩礼有如芝麻开花----节节高。现在的乔家,红砖包墙的马脊梁房子,钉着飞檐、蹲着兽头,双层玻璃直通到顶,偌大的院子,蓝砖铺地,贴着瓷砖的门楼,还有一道影壁墙。而这却为人所诟病,背后总有人指指点点,说是甘肃侉子卖了自己卖闺女。
聪明的小乔岂能不知父母的打算,弟弟只比小乔小两岁,自己已经成为待价而沽的商品,再不济也要换一个弟弟的媳妇彩礼。
这天,小乔悄悄地溜到母亲的身边,一把抱住妈妈不住地撒娇,“妈”。
乔妈妈正在锅台上洗碗,“死女子,不跟妈妈干活,尽添乱。”
“妈,你坐下,我跟你说个事。”
“咋了,闺女,说吧,妈听着呢。”
“那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你快说吧,啰里啰嗦。”
“妈,人家自己找下对象了。”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在小乔的脸上,眼泪掺着刷锅水顺着脖子流淌下来。“死女子,你说甚,不嫌丢人。”乔家女皇一改刚才的慈祥,二目直直地盯着小乔,半生不熟的此地方言也变成了甘肃话。在她眼里,一个自找对象的大姑娘,显然是落了太阳的蔬菜,有打折的危险。
乔锁住正好拖拉着一双烂鞋走了进来,“你咋了吗,打娃娃,有什么事你好好说吗。”
“说甚,死女子给你找下女婿了。”
“小乔,怎么回事,你妈说的是真的吗?这种事你怎么能自己找呢?”
小乔擦了一把眼泪,坚定地说:“是,我自己找下了,想咋就咋。”
“说,是谁家不要脸的。”
“曲歌”
“曲歌,曲老三的大小子,狗屁本事没有,再者说,他家那是什么人家,什么光景,现在还住在烂南房里,想娶你,门都没有,你也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小乔大声地说:“我不嫌,我就看上了。”
“你不嫌,我嫌。”
乔锁住点上一根烟,“他妈,你看,娃娃看对了,也是好事。”
“好事,好你妈逼”说着把个勺子向乔锁住仍过来,乔锁住这些年伺候‘女皇’,颇有心得,一个‘凌波微步’巧妙躲过,罗袜都尚未生尘。
“孩子他妈,娃娃都在,不要打人吗,你坐下,你听我说。”
“说,说什么,一样的半脑子。”
乔锁住恭敬地把‘女皇’请到炕沿边坐下,并给女皇上了一根纸烟。“孩子他妈,你看,这曲老三家日子过得是有点紧,这不盖新房了吗,虽说两个小子,这要娶两个媳妇真够他喝一壶的,可是我听人家说,二小子学习好,没准就考上了。大小子虽说没个大本事,倒也不是调皮捣蛋的,庄户人吗,有把子力气就能吃上饱饭。再说,曲老三比我小几岁,都是从小耍大的,我看呢,这亲能结。”
‘女皇’一瞪眼:“乔锁住,你替谁说话呢,哦,看来我才是坏人王母娘娘了。”
“他妈,这大乔在山跟底,二乔在伊盟,都离得比较远,这小乔要是聘在本村,不也有个照应,曲老三两口子都是老实人,聘过去还不是由咱们小乔说了算。”
‘女皇’沉思了一会儿,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我也不做这坏人,但有一条,彩礼一分不能少,四大件一样不缺,死女子,你告诉他们,请上媒人来说哇。”说完躺在炕上,把头转了过去。
小乔面无表情,“那你说个数。”
女皇头也没抬,“一万。”
“你这是卖我呢。”
“卖你就两万了。”
“你自己被人卖,你还要卖我吗?”
‘女皇’一下坐了起来,“死女子,你说什么。”枕头向着小乔飞过来,小乔没有躲,被枕头砸中,连着退后了两步,面无表情地站到那,像根不畏风雨的电线杆子。
又一个夜晚,一对恋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不住地亲吻,泪水交融。小乔内心凄苦,想不到,‘女皇’居然开出一个天价,一个可以买二十匹马,十五头牛的价格。她当然不知道,不管天价、地价,曲家都没有买的意向。
“哥,怎么办呢?”
“不知道。”
“你爱我吗?”
“爱,像你爱我那样爱你,直到永远。”
“哥,你闭上眼睛。”
曲歌闭上眼睛,天地混沌一片。
“哥你睁开眼。”
曲歌慢慢地睁开双眼,一下子惊呆了,眼前是心上人赤裸着胸脯,一对雪白的奶子坚挺在眼前,微微地颤动。曲歌不是柳下惠,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坐怀不乱,他只有一个男人应有的行动,时间在那一刻静止,停留。金秋的夜是如此的热烈,激荡在天地间发出震天的回响。
几天后,消失的王二娥忽然出现在教室,头发像是刚出锅的方便面打着卷,嘴唇也涂了鸡血一样地通红,只是轮廓不清,让人怀疑有吃过死娃子的可能。粉色的夹克衫,黑色的紧身裤以及脚上的高跟鞋都是村里品味的流行款式。她一头扎在女生堆里,不住地嘀嘀咕咕。
令东平也大为感慨,“曲阳,这王二鹅可真是,人家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她这,往哪变呢,方向搞错了吧,南辕北辙,这是明目张胆在逆行啊!”
曲阳不置可否。
“哎,曲阳,你倒说说,这王二鹅搞成这个样子,诚心吓唬人。”
“东平,这就吓着你了,你也太脆弱了,哪天田芳兵也画一个血盆大口,烫一个鸡窝头,看你怎么办。”
“这怎么能比,我们芳兵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放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
“黑灯瞎火都一样,人家那也是胸,也绝对是屁股。”
“好啊,曲阳,那你上,肯定拿下。”
“只怕已经晚了。”
“为什么”
这时,王二鹅向后排走来,手里拿着个塑料皮的日记本,双眼通红,好像刚刚流淌过某种滚烫的液体。
“令东平,曲阳,我是来和你们告别的,我要结婚了,我们几年的同学,我想让你们给我留句话,不枉我们同学一回。”说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曲阳。曲阳赶紧把日记本接过来,双眼迅速地逃离停留来日记本上。
令东平大睁着双眼,“王二鹅,你多大了,结婚?”
“我十七了,给我哥换亲。”说着,脸上带着笑眼泪却淌了下来。
曲阳也吃惊不小,抬头看着王二鹅,王二鹅没有动手擦她的眼泪,而是继续说,“曲阳,祝你能考上个好学校,令东平,也祝你考个好学校”
令东平淡淡的说,“你骂我呢,我能考什么学校,我要是能考上,除非中国炕大,炕头大学,吃饭睡觉系,鬼嚼二茬豆专业。”
好呆有令东平的这个不大不小的笑话,气氛才没有那么尴尬。曲阳想说句祝福的话,却一时短路,既吐不出象牙也生不出莲花,只好在日记本上写下,‘新婚快乐’这句不痛不痒的话。令东平把日记本接过来,大笔一挥,‘早生贵子’。
王二鹅看了一眼,显然再无留恋的理由,一溜小跑,离教室绝尘而去,一滴眼泪甩到曲阳的脸上,曲阳心头泛起古龙大师的笔法,凉,冰凉,一片冰凉,着实一片寒彻心扉的冰拔凉。
“曲阳,王二娥不是看上你了吧,看你的眼神不对啊。”
“打住,现在人家是有了主的人,小心被打断腿。”
“你瞧那哭的,指不定被卖了呢!”
“那你抱着革命大无畏的精神,拯救天下妇女为己任,接收了呗!”
林媛走过来,“你们俩个嘴上积点德,人家都那样了,还说风凉话。”
曲阳一把揪住林媛坐在旁边,“前面你们说什么呢,到底怎么回事?”
林媛一屁股坐下,充分发挥了一位女性添油加醋的本能,娓娓煽情道出一段不为人知的王二鹅秘史,“你们不知道吗?二鹅是她们家捡来的,本来是要给她哥做奶媳妇的。”
“曲阳,你妈没给你抱个奶媳妇!”
“抱一个就好了,省钱,现在娶个媳妇多贵啊。”
“你们俩再捣乱,不听,我走了!”
“听,听,你说。”
“她哥比她大十来岁呢,还是个小儿麻痹后遗症,有一条腿瘸了,所以才抱的她。你们说,让一个人嫁给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哥哥,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我接受不了,恶心。”
“禽兽。”曲阳愤愤地说。
“她们家还行吧,抱她的时候,她已经在野地里丢了一天,身上浮肿的厉害,好歹算是救了她一命。”
“救一命,也不能这样啊,以图给人家做奶媳妇,还不如死了呢。”令东平插了一嘴。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也是一条命,她家条件本来就不好,还让她上了几年学,二鹅也不同意和她哥结婚,他哥也不愿意,这不有个合适人家,换亲。”
曲阳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有如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心口,“那把王二鹅嫁出去,在给她哥再娶个媳妇不就行了吗?”
“想得到美,她哥是个瘸子,你说能娶过不,二鹅也是没办法,觉得好歹把她养大了,也算是报恩吧!”
曲阳问道:“那换亲那家条件怎么样?”
令东平抢着回答“曲阳你真弱智,条件好能换亲啊!没准也是个瘸子呢,要不就是根底不清,臭的!”
林媛接着说:“家里条件一般,腿倒也不瘸,臭不臭二鹅也不能说,说是年龄大了,问不下媳妇,才拿她亲妹妹换亲的。”
曲阳一脸的愤怒:“靠,这是什么世道,两个大后生,拿妹妹交换一下,都娶过了,跟他妈牲口差不多,要是我,还不如一头碰死呢。”
令东平一脸的狡黠,“你们说,这要生出孩子来,该怎么称呼呢,舅舅是姑父,姑姑是舅妈,靠,乱不乱啊!”
“这不用你操心了,不过,曲阳,二鹅好像挺关心你的,问了关于你的好多问题呢!”
令东平终于找到一点旁证,急着说,“我说,王二鹅看上你了,你不信。”
“哎,可惜啊!”
“可惜什么?曲阳。”林媛看着曲阳。
“我要有个妹妹就好了。”
林媛笑得前仰后合,“笑死我了,曲阳,没妹妹没关系,你也可以娶啊。”
“那她哥怎么办,你嫁给他。”
“嫁给他,我还不如嫁个你呢!”说完才觉得的不妥,脸闹了个通红。
曲阳笑着说:“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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