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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那小皇子的画像就到了五公子手里,画像倒是象晋安王所说,跟皇帝一个样。但是,胡温江仍然不相信。
半夜,龙伟都带着五公子进了内宫。
暖暖的烛光下。
这玩具般的娃娃正仰面酣睡,他穿着白色小袍。因为还是婴孩,所以长着肉下巴,肉小手,肉身子,刹眼看,就象个可爱的肥蚕宝宝。若是细看他的五官,眉色虽淡,却已有秀峰斜飞之势;眼角桃红,睫羽如扇,若金巢里的雏凤闭目小憩;那小鼻子如同玉山之脊,英挺光洁;那小嘴的唇瓣很薄,却红艳似火,润美诱人,弯弯的带讽藏喜,就是睡态也能勾魂夺魂。这样的相貌还有什么好说的,分明就是个小小号的张路。
见了那孩子,龙教主跟胡温江都是一喜。俱是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孩子便是张路那恶人的弱点。
与此同时,在‘小秋别院’里。
余明海在收拾东西,张路躺在床上,手里摸搓着那把暖玉梳子。
“什么时候走。”听到张路要跟自己一起离开京城,余明海毫无欢喜之色。
“五日内,必须离开,不然有变。”张路收回了思绪,努力不去想岱忠庆的事。岱忠庆来京城后,曾在‘小秋别院’落过脚,可十天后就失去了消息,到现在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
张路已经下过狠心,要跟岱忠庆一刀两断。他心想:既然那时他能不管我,我现在为什么要担心他的死活……可他追到这里,明明是来找我的,这是说他其实后悔了~……哼!笑死人了,我张路是什么人,岂是想要就要,想甩就甩的人。背叛了我,他就去死吧!!……可他对我还是……烦死了……别想了……
张路立断了杂念,带着东西,准备要跟余明海去城外的秘密驻地。
“你刚才在想什么?”余明海问,他看出了张路神情有异。
张路没有回答,他转着身子,把屋里角角落落,细细看了一遍,正要迈步离开,突然间有了幻觉,好象无影岱忠庆在这屋里,那俊朗的身影似乎就坐在圆凳上,在包扎着伤口。他似乎看到了岱忠庆悲伤的面容。不!不!我还想他做什么,不过是几处血迹,那能证明什么,证明他因为寻我而受伤了吗!不!他不是很机灵嘛!不是连我也被他握在手里嘛!他怎么可能会有意外,他功夫这么厉害,江湖上难逢敌手,多年历练,心思细密,不会中计被害的。
“玉珉,你舍不得这里吗?”余明海轻声问道,其实他余明海也有心事,就是武馆里那些人。要是他跟张路这一走,晨茗和其他人该怎么办?在这件事上,他不象张路一样,当机立断。
“我们走吧,没什么不舍得的,这里并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来人。”按理说岱忠庆要是被抓了,那么‘小秋别院’就有暴露的危险。只是长时间来,张路经过观察,这里并没有异常出现,而且岱忠庆就算被逮着,也不是那种容易屈服的人,所以来收拾一下东西并不算冒险的举动。
这两人都各怀心事,所以一路无语。
其实,以岱忠庆的智慧和身手,原是不会身陷囹圄的,可他为情为困,当局者迷,晦运当头,才不慎失手。
说来,此事跟魔教左护法韩欣脱不了干系。那日,龙伟都在张路手上栽了大跟头,本以为左护法韩欣被张路所杀,就独自离去了。而韩欣并没有死,而是开始了如飘叶无傍般的江湖游历。到了京城,听到了龙伟都的消息,韩欣打算躲开,却偶遇岱忠庆,慢慢的便把主意打到了岱忠庆头上,想借他的性命为自己重回魔教铺路。这也是岱忠庆时运不济,太晦气了。
小岱和小韩都出身魔教,他二人也算是童年的玩伴,多年不见,又同是感情无依之时,便聚在一起饮酒畅谈,开始只是回想儿时在魔教里的苦与乐,后来自然而然就说到了当下的情况。岱忠庆虽然谨慎,没有带他去‘小秋别院’。可韩欣毕竟跟着龙伟都多年,在江湖上做了不少奸诈恶事,心肠当然很硬……
“你说那个镖师为了相府的两位公子,竟然连命都不要了!”岱忠庆脸上看似淡淡的,可握着酒杯的手却是一抖,洒出几滴烈酒来。
“是啊!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呢!”韩欣已经猜到那个叫张路的镖师,跟岱师弟一定有瓜葛。
“哦~后来呢?”
“后来我被他打晕了,醒来时,他跟师兄,不,他跟教主都不见了。”
“哦~”岱忠庆随口应着。
“你要是想知道后来的事,可以问教主啊,他现在就在京城,听说在相府里。原来他跟胡公子已经冰释前嫌了,真事世无常啊~”韩欣诱道。
“我见过师兄了。”岱忠庆并没有上当,他在禁宫时,曾经遇到了龙伟都。
“是吗?那师~那教主他现下好吗?”韩欣原本恨过龙伟都,可多年的相处相依,有些人就算再坏,也已经无法从心头抹掉了。
“嗯?我以为你见过他了,你不是说他在相府吗?”岱忠庆神色一顿,有点怀疑起来。
“我是听说的,现在江湖上谁不知道,教主是相府的贵客啊。可是我,却不知道,能不能重回魔教门下了~唉”韩欣一半遮掩,一半是真心担忧着。
“如今教门里,除了师兄,就算你功夫最好,他怎么会不要你,也许还会很高兴呢。”岱忠庆随意地安慰道,又抿了一口酒,开始想自己跟张路的事。
“但愿吧……”
三日后,当岱忠庆第二次潜入皇宫,韩欣已经跟龙伟都站在一起,等候他多时了。
“你在找什么人?”五公子穿着黑色斗蓬,站在禁卫头领身边,问道。
“你是谁?”岱忠庆一边说,一边寻着可以逃跑的路线。
“这你不用管。我只问你,是不是来找张路。”胡温江口气霸道地说。
“什么张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岱忠庆也不是好对付的人。
“哼~不肯说!将这擅闯内宫的贼子速速拿下!!”胡温江话音一落,顿时箭雨齐来。
岱忠庆武功高强,自然不会被流矢射死。箭雨过后,禁卫立即涌上来,然后韩欣也杀了过来,只有五公子和龙教主没有出手。一通混战之后,岱忠庆虽然满身鲜血,负了重伤,人却已经来到宫闱最外一层,眼看要逃遁而去,就听胡温江大声道:“把人押上来。”
岱忠庆不及细想,第一反应是张路已经被抓。他身在半空,猛然一转,想回首看看是什么人被押上来,却只见数根金针迎面飞来,他用手一挥,飞针尽落,可身形毕竟慢了几分,龙伟都和韩欣已经齐齐拦到他面前。三人打得是地动山摇,可惜岱忠庆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喷血跌落到硬实的青砖上,同时一张大网罩了下来。
“要抓你,可真不容易啊,小师弟。”龙伟都笑道。
岱忠庆看了一眼穿黑斗蓬的那人,明白刚才这人不过是在诈他,心下不怒,反而一松,暗自欣慰张路无事,他闭上朗目,不再理睬他们。有时候,人是在失去后,才觉得后悔,才知道失去的东西有多么珍贵。岱忠庆现在就是如此,而余明海却在重复他的老路,张路也在重复一个人的路……历史就是这么重演、往复……
五公子坐实了岱忠庆是来宫中找人,但不确定他是来找张路的,经过一番严刑拷打,仍套不出半点信息。这人似乎一心求死,连武功被废,四肢皆断了,脸上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岱忠庆半死不活的被五公子关在相府秘室里,一关就是大半年。
不过,在岱忠庆被抓之前,玉泉州的朱荥就已在押解进京的路上了。
这下可好,无影无踪再聚首。
秘室里,两人皆是一般,没有半分活人之气,一个成天呆呆愣愣,一个成天愣愣呆呆,都是一言不发。岱忠庆是在等死,同时回忆着跟张路的点点滴滴。
而朱荥自两年前,张路走后,就被阿柔、陆阮、小海又打又骂,这他还能挺住。可江小鱼这女魔头折磨起人来,却是一绝,那胖小妞总能整出许多奇思乱想来折腾朱荥,弄得他一听到什么女王、小受之类的古怪词语就会浑身发抖。而张乐这个当爹的也没闲着,有时从外面回来,见大家对料理朱荥没了热情,审恶疲劳。他就会编排一些自己儿子张路从小善良,乐于助人,却灵魂脆弱,有了委屈也只是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等等这些话,把阿柔她们的怒火再次激起,让朱荥又开始遭受新一轮的摧残。如此一来,朱荥终于被逼疯了。天天都是直直的瞪着眼,别说小海他们,就是江小鱼出手,也没有用。任由别人怎样蹂躏他,都没有反应了。到了朝廷来抄家时,张乐早带着阿柔、小海等四人和马匹、宝物、金银等潜逃了,只剩下倒霉蛋朱荥,一人被关在小黑屋里。
无影无踪的事,不再多提,只说张路现在跟余明海来到城外的小庄子里。
“明海~”沐浴过后,张路侧躺在榻上,伸出食指,勾了勾,让洗干净的余明海过来。
余明海此时,脸色苍白,杵站着,竟然没有上前。
“怎么了!明海!你还愣着干什么!”张路不高兴了,他本想着跟余明海□一番,好忘掉那些烦心事的,谁知余明海今天不知道那根筋不对了,竟敢不顺从他。
“玉珉~我们走了,晨茗他们怎么办。”余明海问。
“怎么办?!!!凉拌!白吃白喝白住,供了他们一年,还想怎么着,让我养他们一辈子啊!”张路心情不佳,也懒得好言好语。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余明海也有自己的心事,他憋了很久了,这次打算来个总爆发。
“这样的人?我是怎么样的人!!!!”张路听了这话,更加不痛快了。
“我没想到你这么自私,这么无情!!”余明海直起脖子,是要跟张路叫板。
“哦~照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上当了,后悔了。悔不当初,救了我这么个没心肝的人!告诉你余明海,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善人,要不是你救过我,我才不会容忍你这么长的时间呢!我张家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人有人,海了去的美人等着我回家宠幸,你当我离了你,就活不了啦!!”余明海一直以来,在张路面前都非常老实乖觉的,今天却突然在张路心烦意乱的时候冒跳出来,而且还来摸张路的逆鳞,这怎么能让张路不发火。
余明海那句话,刚出口,就知道不好,本想要道歉,可一听到对方也说出了凉薄的话,心头的火气,非但没熄,反而更旺了。凭着这一年跟磨练、学习,余明海也不再象原来这么笨语拙舌了,还能开口跟张路斗起嘴来:“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我一个穷打渔的,当然配不上你天仙似的公子了。从今天起,我也不赖在你面前碍眼了,你回家找你的美人去吧。让我留在这里,跟晨茗他们一起过苦日子好了。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大当家,虽然只是明面上的,可我余明海做人做事,顶天立地,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哈哈哈!哇哈哈!!好啊~真好啊~张路救了个有情有意的岱忠庆,张玉珉找了个顶天立地余明海。好!你们都很好,只有我最错,最无情。你现在是不是左右瞧我不顺眼了。……我要是不悔改,不依照你的要求,带上那些老老小小,你就要离开我,就要走了!……你们一个两个的,为什么总是想要改变我呢~……还说什么一辈子,什么一生一世!全都是狗屁!我再也不相信了。……你不是要跟他们同甘共苦吗!那你就滚吧!”张路指着门口,叫道。
余明海没有走,他觉得这不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只是想张路做出一些让步,一点儿小小的改变。慢慢的,能更加符合他的希望。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屋子都是静悄悄的。
过了大半个时辰,余明海终于开口了:“玉珉,我没想逼你做什么。我只是接受不了~我原以为你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人,可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自私的一面。其实说来,我也有~也有自私的地方。原来我没见过世面,以为能跟你在一起,就别无所求了。可你教了我这么多东西,让我觉得人生不该只有这些,还应该有点别的。……至少还要有更多的朋友。不是吗~玉珉~……我是个男人,不是什么猫儿狗儿的宠物,我有自己的想法,我喜欢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那种生活,不想单单就你我两个人,那太寂寞了。”
“哼,这倒是我不好,带你出来见了世面。”张路一脸嘲讽。
余明海见张路面色不善,却没有害怕,他思考了、攒了半年的想头,今天趁这个机会,一定要说清楚。“这当然不能怪你,只能说是机遇。你跟我说过,我父亲是个大将军,所以我才想,为什么原来我会看不上海边的那些升斗小民,我想我骨子还是不甘心的。现在有了机会,我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平常心了。从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我不想再做个承欢在你怀里的汀躏了。”
“汀躏,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张路谩蹀表情地说。
“难道不是,若是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能让我一次。你一次都没……你宁可让我跟别的女人去……如果你喜欢我,你怎么能容忍我跟其它人做那种事。”余明海眸光一闪,又低头轻声说。
“……”漫长的无语,张路的个性,让他不会跟余明海再解释什么。是的,他张路永远都不可能雌伏于人下,那怕是他喜欢的人,这关系到他的尊严。他可以用爱的名义,舍命去护一个人,却不能将尊严做为供品,双手奉上。这也许就象裴多菲所说:life is dear, love is dearer. both can be given up for □.张路是个矛盾的人,他已经不相信爱情了,却仍要追求爱情。所以当岱忠庆或是余明海卑微地将尊严摆在他面前时,他误以为那就是爱,一种安全的爱。可他错了,错得离谱。所以他们终有一天会离开张路。有志向的男子怎么能忍受没有尊严的爱情,就算张路再心疼他们,再护着他们,也不行。他们不是需要护佑的娇娘,他们本是该笑傲江湖,纵情疆场的好男儿。
仙人之姿,高绝的武功,无双的才情,张路的这些表相,迷惑了他们,却不能时时刻刻拴住他们。他们总难免要动摇,所以才会痛苦,挣扎,沉沦……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喜欢,那么……”张路说到这里,抬起眼,看到余明海露出欣喜之色,张路心中不由鄙夷,他接着说道:“那么我永远都给不了你。”
这话一出口,余明海眸中的星光就马上泯灭了。
最后,余明海摇晃着身子,慢慢出了屋门。张路僵僵躺在床上,看着他离开,然后冷着脸,转身,面朝墙,闭上眼。他的心一跳一跳的,却再也流不出泪了,他太累了,玩不起真心实意了,铁石心肠更适合他,以后他会把别人握在手里,但是,他自己的心,一定会好好守住……
余明海回到了武馆,一切照常。
张路听了密使的信报,得知皇帝被人提醒,已经见过王桃生得那个孩子了,可皇上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复杂的离开了。
没想到相府的动作这么快!!张路心想。他不能再等了,四天后必须带着孩子离开京城。
没有余明海的拖累,其实也挺好,张路心想,此时他也放下了岱忠庆的那茬事。
皇帝看了那孩子,心情很怪。记得老太后死之前,他连着作了几次梦,雾色的迷梦中,有个很俊美的男子,他温柔地说,一切都会好的,那个老女人会死的。而后,自己鬼使神差的宠幸了王美人,而今天见着王氏生的这个孩子,竟然跟梦中的那个男子,长得一模一样……他原想着:朕果然是真命天子,连上仙也来助他除去心头之患,可现在看来,其中一定有古怪。
第二天,晨茗没见着玉公子,便向余明海问起,当得知玉珉公子再也不会回来时,少年的反应让余明海措手不及。
“什么!!走了!公子为什么要走!他什么时候回来!!!”晨茗这一叫嚷,把武馆里的人,都引来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他准备要离开京城了。”余明海坐在主位,沉声道。
“准备?那就是说,还没有走!他在哪里,公子爷他在哪里,你告诉我!”晨茗听出话里的希望,脸色好了几分,他上前拉着余明海,焦急地问。
“一个秘密的地方,四日后,他就会离开。……去哪儿?我也不知道……我?我会留下来,跟你们在一起的……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活?我会想办法的……”余明海一个个回答着这些人的问题。
直到晨茗捅破了那层纸。“哈!你想办法,你想什么办法~我的甩手大当家!你在这家里,除了吃喝,摆架子,松动筋骨,你还能做什么。离了玉公子,你什么都不是。跟我们在一起,说得怎么象是施舍了多大的恩惠似的。留你这么大个人,我们挣得,还不够你一人吃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上船的那会儿,你就是个土豹子,披了层富贵皮就真以为自己是贵人了。要不是有公子爷在,我才不忍你这个白吃闲饭的主呢。玉公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走了,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事,快说!!不然,我就当公子爷是你气跑的!”
余明海还真没想到,玉珉这一走,武馆里马上就造反了。
张路因为存有恋意,自然不会对余明海言语太过刻薄。可晨茗就不同了,他上心、在意的人是张路,是那个风流倜傥、武艺高强,待爱人温柔如水的玉珉公子。
玉珉公子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他晨茗说什么也要向余明海逼问出个‘子丑寅戍’来。
……
一番说道后。
“好,我去问问他,不过,我不能保证他会回来。”余明海站起身,向外走。
“他要是不回来!你也甭回来了!”晨茗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余明海的背,跟个小泼汉似的叫道。
余明海会再回来,张路早料到了,不然他也不会让余明海这么走了,就算他张路不再喜欢这小熊了,他也不会让余明海一个人逍遥快活的,他要余明海难受一辈子,他要余明海的心,被缠缚一生。就算他不要了,他也不会让这小熊好过的。背叛他张路的人,都别想好过…… 哼~看来行势比人强,只有用了手段才能得到自己要的东西,为什么爱不爱的,都滚到西伯利亚去吧。张路心想。
“我想你回去武馆,跟晨茗他们解释一下。”余明海硬着头皮说。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凭什么让我这么做。”张路淡淡地说。
“……我曾经救过你。”余明海憋了半天,红着脸说。
张路猛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余明海,直到余明海羞愧的低下头。
张路暗道:你小子,是来跟我清算旧帐啦。好,以后休怪我心狠。
“我可没有求你来救。”张路冷冷地说。
“算我求你了,成吗~”余明海昂起脸,哀求道。
“你为了‘得不到’的东西,你却要放弃‘已经拥有’的,这值得吗?”张路心念一转,突然温柔起来,抚着余明海的脸,装作不忍心看他这样,轻声说。
“我~我只是想追求一种新的生活。我……”余明海再一次低下了头,他不敢再看张路的眼睛,就是这种蜜意柔言,使他一次又一次在张路面前败下阵来。所以余明海避开了张路含情脉脉的眼神,仍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跟他们在一起,就是你要的生活?”
“是的,这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
“你想向他们证明,你自己的能力,想得到他们的认可,而不再是我了?”
“你的认可,不是真心的。”
“我不是真心的,他们是真心的……明海~你真让我寒心~你知道吗~人大多都是见利忘义的,他们对你,不会比我对你更好,他们也是自私的,甚至比我更自私……”
“你不要再说了,是,你是比他们对我好,你还老帮着我。谁敢跟我顶,你总会偷偷去教训他。可我不是个孩子,我想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在你的羽翼下,靠你过一辈子。你让我去碰壁好了!……让我去试试吧。”余明海摇着头,痛苦地说。
“我是在乎你,怕你受伤害,所以才……”张路捧起余明海的脸,疼惜地看着他。
“可是我不要,我是堂堂男儿,我不能忍受被当成女人似的呵护。如果我们倒过来,我能接受。如果换成是我,玉珉~我会为你拼命的。真的!我会护着你的。我宁可是海边那时,天天照顾你~玉珉你不要走,我们就算不在京城,也可以大家一起待在其他地方。”余明海在挣扎,这是一种博弈,谁让了第一步,谁就势必要一直让下去。
“你这就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宁愿受晨茗的气,也不愿再跟着我了。”张路的眼神越来越冷。
“是的。只要你肯跟我回去解释一下,我可以让你再上……”余明海觉得自己快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他不能,不能让步,不然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他不想再跟一个女人似的跟在张路旁边了。他拼了……
“够了!!不要再糟蹋你自己,也别再侮辱我了。好!我答应你,明天就回武馆一趟。你现在可以走了。”
余明海走了。
张路把整个屋子都砸了。他实在气不过,为了晨茗,余明海也能献身受辱。
失败,太失败了,张路的脸丢大了。余明海把他张路当什么人了,难道是八辈子没开过荤的禁欲分子吗?这么上赶着要压个大男人。呸~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够麻烦的。感情这事,根本就不适合我。我应该象爹一样……是啊,我应该学爹那样,我已经有孩子了,把孩子教好,养大……
想到这里,似乎算是找到了一条正确的路。张路的气竟然平息了,第二天,他去了武馆。
晨茗教唆着众人都要跟着玉公子一起走。
“不行,我要回去了。你们跟着大当家吧。”张路说。
“我们宁可就此解散,各奔东西,也不会跟着他的。”晨茗不满地讲,其他一些人有点犹豫,左右看了看,却摄于晨茗平日的余威,不敢作声。
余明海脸色惨白,双手发抖。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溶了大半年感情的众人,竟没一个把他放在心里,原来他这个大当家一直都是个摆设。就算他包容着这些人,关心过这些人,但他仍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晨茗,大当家待你们可不薄,你这么说,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不喜欢你们这样的人。”张路说着,拿下了面具,并将银面具,象薄纸般的捏成一团。
“公子爷~我~我不是的,我其实是……”见张路不悦,晨茗着急起来。
“我还有其他事要办,你们好自为之。”张路也不再多说,飞身一跃,嗖,没影了。
而后,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只有晨茗反应激烈,奔进屋子去哭了。余明海盯着地上的揉成一团的面具,无语。
晚上,武馆被官兵包围了。
五公子只要探到了门道,做起事来,真是雷厉风行。
余明海等三十多人全被抓进了相府的地牢。
“说!张路在哪儿!!!”随着铁鞭、火烙,残忍落下的,是无情的讯问声。
“老爷,大官人,我们真不知道什么张路。”
“慢~你们听好了,我要问得就那个成天戴着面具的人。”五公子伸手,叫手下暂时停刑,笑着向众人说明。
“大人您是说玉师傅?!这~这只有晨二当家知道!”有人忙着交代说。
“你这黑了心肠的东西,枉费我当初把你从乞丐堆里带回来,早知道就饿死你!!”晨茗叫道。
“饿死也比打死好。你不要怪我。……其实,说来跟玉师傅关系最好的还是大当家。我们都不知道他的下落的,连晨二当家也是逼着大当家。我们才在今个儿早上见了玉师傅一面,原来我们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是今朝才晓得的……”那人还是有点儿帮晨茗说话的,一半是因为心里有愧,另一半是怕晨茗。
“你给我住口,你哪来这么多废话,你是想把咱们都卖啦!你带点脑子好不好,这个抓了我们的人,那天来过武馆,当时就问东问西的。你不记得啦!!!”晨茗对那小厮训道,生怕他言多有失,把玉公子给害了。
“我也是为你好,说出来了,就不用受苦了。好疼啊~”
“你是猪脑子啊~说出来还有命啊!”另一个瘦瘦的孩子反应过来了,也插进来说。
“哈哈~没想到张路养了一帮这样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能闹腾,有趣,真有趣~”五公子汀醵地说,然后又对手下吩咐:“……好好招呼他们,除了那个大当家和这个叫晨茗的,其他打死弄残了,都没关系。”说罢,他就从圈椅里起了身子。
“你太歹毒了,他们都是孩子跟女人!”余明海大吼。
“不是还有个马夫吗~”胡温江挑了一下嘴角,说道。
“五公子,你饶了奴才吧,你明明识得小人的。”那马夫也熬不住了,他可不想被胡温江玩死。
“原来是你啊,老低着头,我都没瞧见你。你怎么跟他们混在一块了呢,晋安王他安好啊~”五公子一挥手,让人把马夫从链绳上解下来,一边拉着他的手,一边拍着他受过火刑的肩膀,佯作亲密状。
“胡公子你饶了我吧。我只是派过来监视武馆的小的听差。”马夫哀求。
胡温江仰头一笑,“哈哈~小听差,你谦虚了。跟我好好说说王爷他都安排了些什么事呀,我也好帮着王爷分担分担,就我跟你主子的关系,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快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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