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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阅读

作品:千年试玉|作者:gjaim|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08 08:13:05|下载:千年试玉TXT下载
  只,连大王都夸奖他做的贯耳壶是最漂亮的。然而,并不知道他有空就往茂密的森林里钻1日复日地用石锛石斧砍砸着棵抱半粗的树木。哪怕是在做贯耳壶的时候,脑子里也在想着独木舟。

  做独木舟,当然是很讲究技术的。他首先要选准柏树——柏树的木质软硬适中,长时间浸泡在水里,也不会酥软。哦嘘费尽力气把它砍伐下来,然后摆在太阳里晒干风头里吹干,使树身变得干燥些,便于砍凿。除了石器,火也是他的工具。他常常用火石敲打出火苗,点燃树枝,烧烤树身上需要挖掉的地方,把那儿烧焦。有些必须保留的地方,为了不至于烧焦,他用个十分简单易行的办法——涂上层潮湿的泥浆,火苗烧到那里,就退却了。

  烧焦凿挖,烧焦凿挖,要反反复复经过不知多少次,耗费多少精力,棵大树才渐渐凿成了独木舟。这样的独木舟,只有人宽,除了乘人,还可以摆放些东西。稳稳当当地行驶在湖面上,即使有风浪,也不怕倾翻。

  十七岁的哦嘘,最大的心愿是要超过自己的祖父。他很勇敢,从来不怕在森林里遇上野兽。他也很细心,离开那儿的时候,必定要用树枝把它严严实实遮住。

  这,可是哦嘘心里最大的秘密呢!

  断断续续地做这件事,已经忘记做了多久。不管做多久,他都会坚持的。如今,独木舟终于要完工了。哦嘘抑制着内心的兴奋,埋头做最后道工序,在船头的两侧刻画鱼鸟纹。这,就像他在贯耳壶上刻画的鱼鸟纹样。

  “啪嗒!”

  刚刚开始刻画,忽然听见不远处有树枝折断的声响,随即又是闷闷的声“咚”。

  哦嘘十分警惕,竖起了耳朵仔细分辨。心想,是不是什么东西坠落在地?森林里时常有野兽出没,前几天他抬头,就看见树梢上盘旋的花蟒蛇,足足有贯耳壶那么粗!他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不敢去打搅它。好久好久,蟒蛇才缓缓地游走了。现在这是什么声音呢?也许,是只野猫

  “哦嘘,哦嘘!”

  哦嘘驱赶了几下,见没有反应,迅即拿起弓箭,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飕地射了箭2

  呼啸的箭似乎没有射中任何物体,落在了草丛里。阵窸窸窣窣之后,四周归于寂静。

  咳,是自己听错了吧?

  哦嘘舒了口气,重又专心刻画鱼鸟纹。

  他有些不明白,巫师为什么不准自己在贯耳壶上刻鱼鸟纹?可我偏偏要刻画,还要刻画在独木舟上呢。有了鱼神和鸟神的保佑,哪怕是遇到了倾覆之灾,也能安然无恙!

  今天,对于哦嘘是个非常值得庆贺的日子。

  这个日子已经渴盼得太久太久。

  他的独木舟终于要下水了。

  哦嘘伸出手,看看指节间布满的瘢痕,又看看体型修长,散发着木料清香的独木舟,心里涌出了股难以遏抑的成就感,连自己都觉得了不起。是的,他超越了祖父的祖父,独自人做成了独木舟。他还想超越祖父,去遥远的大海漂游。哪怕遇到预想不到的困难,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是男子汉,就应该有这点志气!

  “哪天,该让水也过来看看”他自言自语道,“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做成了独木舟,哦嘘迫不及待地要试水。于是,他费力地把独木舟拖出森林,让它沿着坡岸,慢慢滑下了鼋湖。

  独木舟果真很听话。它吃水浅,掉头灵活,能够在小河浜中自由进出,也能驶入宽阔的湖面。哦嘘用树枝划水,控制着它的平衡。恍然间,他仿佛只鸟儿,伸展翅膀,轻巧地掠过湖面。

  独木舟渐渐驶入浩瀚的鼋湖3

  风,扑面而至。与无边无垠的湖水相比,独木舟实在是太渺小了。它忽而被推上汹涌的浪尖,忽而又跌入低陷的波谷。有时失去了影踪,会儿又从奔腾的波浪里钻了出来。

  哦嘘驾驭着独木舟,神态自若地望着前方。涌涌而来的风浪,无情地拍击着颠荡着船儿,湖水早已将船身上下浇得精湿,也许它随时都有倾翻的可能,但是哦嘘不怕。他凭借自己的勇气和娴熟的划船本领,悠然划过波山浪谷

  假如不能征服鼋湖,又怎么去往遥远的大海呢?

  宽阔深邃的大海,以无穷的奥秘,给人极大的诱惑。没驾驶过独木舟的人很难想象,在苍茫无际的海面上,要让孤零零的独木舟穿越波浪,需要多么坚忍不拔的毅力呀!然而,在历尽了艰难险阻后,胜利抵达彼岸,这样的喜悦是什么都无法替代的。

  哦嘘的独木舟在鼋湖里绕了圈,很快就靠岸了。

  今天他只想试水,不愿再湖里久留。

  毫无来由的,他的心里浮起股烦躁的情绪,很不安宁。究竟是为了什么,却说不清。但无论如何,他应该回到河边去了。

  他对自己的制作是满意的。功夫不负有心人,独木舟很听话,假如在舱里装些东西,仍然是稳稳的。也许,这几天该多做点贯耳壶和别的陶罐,拿出去定要让大家看得眼睛发亮。

  他使劲地把独木舟从原路拖回森林,再次用树枝和藤蔓遮盖,盖得严严实实。直到去大海的那天,他都不想让谁知道这个秘密。旦泄露了,很可能被阻拦。

  想起自己的秘密,颗心就遏制不住的砰砰乱跳。

  他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回到小河边,打算坐下做陶器。抬头,不由惊呆了。眼前四处是烂泥,片狼藉。这几天做好的堆贯耳壶和黑陶罐,竟遭受飞来横祸,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几乎连个都不能派用场了。是谁捣的鬼?

  哦嘘伤心得差点落下眼泪。

  在几个踩成稀泥的陶罐上,他发现了野猪的蹄印。

  远远地,正传来喧哗的人声

  第五章独木舟之恋2

  ?西樵国遭遇了场战争。

  这场猝不及防的驱逐战,发生在人与野猪之间。为了河边那片人工种植的水稻田成熟的稻穗,双方竭尽全力,展开了你进我退我进你退的争夺。

  战争是从黄昏时分开始的。当时,有人突然发现,从森林里呼呼蹿出来七八条野猪,似乎是大家子。它们也许是好多天没有吃到食物了,肚皮饿极了,撒开蹄子,扬起鬃毛,在稻丛间疯狂地奔跑撒野,肆意啮咬稻棵。

  “野猪吃稻啦!快来人呀,野猪吃稻啦!”

  那人惊惶的呼喊,把西樵国的人们都惊动了。大家接二连三地从家里跑出来。

  看见野猪们横冲直撞地糟蹋稻田,人们谁不痛心?稻田里那些沉甸甸的稻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动人的光彩,散发着诱人的清香,眼看就要到嘴边的粮食啊!现在被野猪冲进来,这么肆意践踏,那可全完了!冬春该吃什么呀!

  所有人都紧急动员起来,挥舞手里的树棍和石块,呐喊着,追逐着,拼命把野猪往远处驱赶。

  “打呀!把野猪打出去呀!”

  “哦嘘!哦嘘!”

  “千万不要放它们过来!”

  “吼!吼!”

  “”

  谁知,那些野猪兽性发作,根本不顾人们的威胁。它们糟蹋了稻田不算,还使劲拱下脑袋直往村子里冲。这情形让人们更加着急。村里的小孩和老人哪儿是野猪的对手呀?他们要是被野猪拱翻了,咬伤了,那可是闯大祸啦!

  在西樵国,只要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用动员,所有的男人都会冲出来,个也不缺。他们手里拿着可以作为武器的树枝木棍石块,发出尽可能有震撼力的呐喊,驱赶野猪1有几个年轻人,挥舞尖锐的石锥,奋不顾身地冲上前,与野猪靠得很近。他们明白,只要刺倒了只野猪,余下的野猪见了血,就会四散逃走。

  可是野猪没那么傻,面对人们的驱赶,它们愈加疯狂,呲牙咧嘴,冲着年轻人大声嚎叫,吓得他们连连后退。

  看到这幅情景,哦嘘早已把自己的那点损失丢到了旁。几只贯耳壶能算得上什么呢?他是尝过挨饿的滋味的。野猪糟蹋了稻谷,整个西樵山的人们都得挨饿呀。

  转眼,他看见大王和巫师也都冲到了田边。

  按照鱼鸟族人亘古以来就有的规矩,只要氏族里遇到了什么事,大王和巫师总要冲在前面,哪怕有生命危险,也毫不犹豫。他们的崇高威望,正是这样建立起来的。他们带了头,其他人谁还会做怕死鬼,个个紧跟着向前冲。

  此时此刻,灾难当头,不允许谁有半点犹豫。哦嘘的阿爸身体刚有些好转,举起树棍路急跑,止不住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可他步也不肯落后。

  谁知,凶悍的野猪早已被惹怒了,根本不把人们的追赶放在眼里,跑在前面的那只突然扭转身,后面跟着的也纷纷向人群冲过来。

  人们好不容易结成的防线,顿时被冲溃了。

  大家互相呼唤,互相保护。幸亏躲闪及时,才没有人被野猪踩伤。但野猪依然很猖獗。

  夜幕渐渐降临,四周的景物模糊片。

  场斗智斗勇的驱逐战,仍然在继续。野猪们发出恐怖的嚎叫,疯狂地乱蹿。此刻,千万不能跟这群眼睛发红的家伙硬拼。谁只要被它们尖利的牙齿啮咬下,不是死,就是伤。可是,不把它们驱赶出去,西樵山的损失就太惨重啦!

  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把它们赶出去2

  “哦嘘,哦嘘!你在哪里?”

  个脆亮的声音在呼喊他。在嘈杂纷乱的叫喊声中,他依然能分辨得很清楚,精神不由为之振。

  那是水,水在寻找他!

  “水,我在这里,在这里!”

  哦嘘张开喉咙大声回答,顿时昂扬起股斗志。他顺手操起根树棍,快跑几步,也想投入驱赶野猪的行列。可向前跑了几步,又收住了。他冷静地思索下,发觉根树棍块石头,对于驱赶这些被激怒的野猪,已经毫无用处。即使是堆树棍,也不能发挥大的作用不,有用处——不是可以把它们点燃成火把吗?

  哦嘘灵机动,在暮色中费力地找到两块火石,反复捶打了好几次,“啪啪”,火焰终于燃烧起来。

  支火把高擎在了他的手里。

  又支火把高擎在了他的手里。

  火把转移给了水。

  水又将火把转移给后面跑过来的人。

  笼罩着暮霭的原野上,很快出现了无数支火把。火把汇聚在起,驱赶了黑暗,摇摇晃晃中照得四周通红片。人们敲打着可以发出声音的竹筒,叫喊声愈加撼天动地:

  “哦嘘!哦嘘!”

  “吼!吼!”

  “杀呀!”

  熊熊燃烧的火把在原野间舞动着,汇聚起股巨大的力量,将天穹都映亮了。

  野猪们终于露出胆怯的神态,纷纷落荒而逃3

  第二天早晨,天空片瓦蓝,太阳把鼋湖映照得波光粼粼时,西樵国的人们在宫殿前的广场上,载歌载舞,欢庆击退野猪保护家园所取得的伟大胜利。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就在去年的早春,这里也遭遇过野猪的突然袭击。不仅几间房屋被拱倒,还撞伤了两个老人,叼走了个婴儿。后来,所有的男人都出去寻找,找了几天,却没有发现婴儿的下落。多少个日日夜夜,西樵山笼罩在悲恸的阴影里。

  这次,七八只野猪蜂拥而至,被大家赶走,既没有伤了人,也没有损坏了房屋,丰产的粮食被糟蹋了些,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尽管部落里的人们心里明白,如果不抓紧打猎捕鱼,采集野生稻和野果子,冬春很可能要饿肚子。

  但,西樵国的人们从来不愁眉苦脸。

  苍天送给了他们个美丽富饶的鼋湖。鼋湖里,永远有取之不尽的水产品——不仅有鲤鱼甲鱼鲫鱼黑鱼鲨鱼和青鱼,还有螃蟹蚬子螺蛳和蛤蜊。“横行将军”螃蟹看起来很凶猛,把它抓住,放在黑皮陶罐里煮熟,那滋味是最鲜美的。他们掌握了个规律,某些看起来很艳丽很迷人的东西,未必好吃,说不定还有毒。某些看起来很丑陋很素朴的东西,却可以成为好朋友。

  几乎用不着教,哦嘘从小就懂得用石箭簇在鼋湖中捕捉鱼类,将它们拿回家,作为美食。吃完条鱼,那好看的鱼骨,还能挂在身上,作装饰品呢!捕捉的本领是天生的,就像西樵国的孩子个个天生会游泳,谁扔在湖里都能噗通几下。

  出人意外的是哦嘘没有去宫殿那里,和人们起欢庆。他宁肯躲在河边,独自人埋头制作陶器。前些日子做的贯耳壶,被踩掉了好几个,想起来就心疼。只能慢慢地补做了。他觉得自己有些傻,更有些孤独,但是个人默默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心甘情愿。他想,有朝日驾着独木舟,漂流在茫茫大海中,连人影都看不见,不知道要经历怎样的孤独呢!守不住这点孤独,还谈什么去大海漂游?

  昨晚,回到家里,阿爸问他:

  “是谁想到点燃火把的?真是个聪明办法呐!”

  “呃”

  他打了个疙愣,想说什么,却句话也没有说。他觉得这没什么可说的。把野猪赶走了,就行了。

  阿爸说:“我看你好像有心事,是谁欺负你了?”

  “我好好的,谁也没欺负。”哦嘘说,“野猪把好多陶罐踩烂了,我要补做几个。”

  阿妈在旁边插嘴道:“孩子长大了,你看嘴唇上都有黑黑的胡须了,今年寒里,就该和水成亲啦!”

  哦嘘愣,说:“早呢,不着急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以后多生几个孩子,我们家就能人丁兴旺了。”阿爸不由瞪圆了眼睛,呵斥道,“我像你这么大,早就有你啦!”

  妈妈也说:“早生儿子,早得力。”

  “我知道了。”

  哦嘘垂下头,再也不啃声了。阿爸说他有心事,确实有,可是这心事跟娶媳妇生儿子是两回事,只能藏在自己心里,谁也不能告诉。旦泄露了秘密,就糟糕了。

  阿爸阿妈知道他看中了那个名叫水的女孩,他们也觉得水是最可爱的,心想把水娶回来做儿媳妇。水,真像是汪水,从头到脚清清亮亮的。身材娇小而又丰满,呈现水波似的曲线。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睛,格外讨人喜欢。水也喜欢哦嘘,老远看见哦嘘,就害羞地低下头,满脸绯红,犹如霞光映在了湖面上。

  第五章独木舟之恋3

  ?在西樵山,伙伴们谁都知道哦嘘和水很要好。显然,要不了多久,水就会嫁给哦嘘了。他们常常当面逗他:

  “哦嘘,你快冲过去,跟她亲亲呀!”

  “要去你去!”

  哦嘘故意板着脸说。

  伙伴们谁敢去?他们转过身,拔腿就跑。跑了段路,又躲在树后,偷偷地看。只见哦嘘已迫不及待地向水走过去。水羞红着脸,有些羞涩地笑笑。大家顿时齐声叫喊:

  “哦嘘,水!哦嘘,水!”

  在阵嬉笑声中,哦嘘和水拔腿就跑。

  哦嘘跟水从小在起玩耍,起长大。到了十五六岁,仍然常常面对面坐在河边,玩对拔草的游戏。各人寻找根韧性十足的草茎,相互勾住,用力往身边拔。假如谁的草茎先断掉,谁就算输。水的力气不如哦嘘大,却很会用巧劲,三拉两拉就磨断了他的草茎。哦嘘心想赢她,只顾用蛮力,谁知她轻轻松手,哦嘘没防备,噗通下,仰面摔倒在地,惹得水咯咯地笑了。

  哦嘘又气又恼,急忙爬起来,伸手去挠她的胳肢窝。水被他挠得痒痒的,抓把泥土,猛地朝他腿上撒,抽身就跑。

  “咯咯咯”

  脆亮的笑声,银铃般地在河面上缭绕。

  哦嘘可不愿轻易放过她。他撒开步子,追着她婀娜的身影,跑进了绿荫笼罩的森林。

  水终于被哦嘘追上了。

  或者说,她本来就等候着哦嘘的臂膀。

  那天,他们在森林深处的草地上紧紧搂抱。哦嘘袒露出结实而又充满弹性的胸膛,任水欣赏1水伸出手,亲昵地抚摸着他,那犹如石头般光滑坚实的肌肉,让她说不出的崇敬,也有说不出的喜爱。

  面对水的爱抚,哦嘘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涌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心里股熊熊的火焰很快被点燃了,越来越旺烈,让人无法控制。他情不自禁地把水紧紧搂在怀抱里。水吊住了他的脖子,忘情地吻他,嘴里发出喃喃的呻吟。原始野性的冲动,挟带着无穷的热力,从他们的心底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波高似波,如烈焰也如波涛,将他们全都淹没,全都吞噬,又全都融化

  狂欢以后的疲乏,让这对赤裸裸的年轻人进入了酣睡。直到醒来,他们仍紧紧地相拥相楼。

  哦嘘和水已经好多次做过这样的事。

  他们的淘伴,到了十六七岁,也都这样做,谁也没有禁忌。假如个男孩子不去追逐女孩,反而被人觉得很奇怪。

  按照西樵国的规矩,男子长到十六岁,女子长到十四岁,就应该成亲了,他们生的孩子越多,就越受到称赞。假如孩子能顺利长大,能顺利成亲,做父母的就更加值得称赞。可惜,很多孩子不到成亲的年龄,就被野兽叼走了,或者被莫名的疾病害死了。

  哦嘘当然也想成亲。在睡梦里,不止次地梦见自己和水亲亲热热地在鼋湖里游泳,又手拉着手在湖岸上奔跑。他把自己比作泥土,泥土离开了水,是怎么也做不成陶器的。可是,哦嘘总觉得,旦成了亲,自己就像是条缆绳拴住的独木舟,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漂游了。

  他多么想做个闯荡大海的男子汉啊!

  然而,要独自去闯荡大海,不能每天跟水在起,心里又有说不尽的牵挂

  水,愿意让自己出去闯荡吗?

  哦嘘几次想问她,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他明白,驾着独木舟去大海,确实是个非常冒险的举动2也许完全可能像祖父那样,连人带独木舟都葬身鱼腹,再也无法回到西樵山。然而,想起大海,满腔的热血就火般燃烧,让他坐卧不安。难道,哦嘘你是个怕死鬼?连试试的勇气都没有吗?

  在大海和水之间,没有两全之计,他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

  左思右想,哦嘘决定先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水。这样的大事,再也不能瞒着她了。

  这天下午,哦嘘终于不想再坐在那里独自做陶罐了。他采片嫩绿的苇叶,含在嘴里,娴熟地吹响:

  “呜卟——呜卟——”

  悠长的声音还没有消失,河边就出现了水的身影。哦嘘朝她摆摆手,水也朝他摆摆手。哦嘘神秘地笑笑,水也神秘地笑笑。

  他们是那样的默契,不需要多说句话,就什么都懂了。两人前后,匆匆走进了森林。

  会儿,她已经蹦蹦跳地走在了他的前头。

  显然是熟门熟路,水走进了森林中的片隙地。那是被伐倒了几棵粗大的树木后留下来的,地上布满了茂盛的杂草。只有仔细观察,才可能发现,那片杂草已经被人的脚步踩出了小路,中间有些隆起,堆树枝很随意地覆盖在那里,把什么都遮掩了。

  水嘻嘻笑,伸出手,呼的下就把覆盖着的树枝和藤蔓掀掉了。

  只崭新的独木舟呈现在他俩的眼前。

  “哦嘘,你是让我来看这个的吧?”

  哦嘘不由大吃惊:

  “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做的事,能瞒得过我吗?”水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神色,“哼,我就看你什么时候讲出这个秘密!”

  “水,我,”哦嘘支支唔唔,“我”

  “好吧,你说吧,为啥要偷偷摸摸做独木舟?为啥谁也不肯说?你的心里定有鬼!”

  “我发誓,我心里没有鬼,什么鬼都没有!”

  “没有鬼?昨天你个人驾着独木舟偷偷下湖,为什么不叫上我?”

  “你怎么知道?”哦嘘慌了3

  水不说话,嘿嘿笑着,把手伸进衣襟,掏出了支竹箭。那竹箭切削得十分尖利,像野兔松鸡野羊之类的动物,只要被它射中,就再也逃脱不了。

  哦嘘恍然大悟天躲在树丛后面的,踩断树枝的,根本不是什么野兽,原来是水呀!

  “做独木舟的事,我早就知道啦!你还想瞒着我!”

  水终于说出了原委。

  原来,她不止次悄悄地跟在哦嘘的身后,跑到森林里,想弄清楚他究竟在干什么。她甚至躲在大树背后,看他专心致志地用石刀石斧,丁咚丁咚地砍出独木舟的轮廓。他干得太认真了,丝毫也没有察觉。但,水没有跳出来打搅他天,她把哦嘘射过来的箭捡起,就悄悄地走了。水知道哦嘘的脾气,他不愿意讲的事,就是逼死他,他也不肯讲的。可她相信,总有天,哦嘘会把秘密告诉自己的。

  哦嘘凝视着水,鼓起勇气说:

  “水,那我就什么都告诉你吧。我的心里有个愿望,做独木舟,就是想实现这个愿望”

  “那,我能帮助你实现这个愿望吗?”

  “能。除了你,别人都不能!”

  “不骗我?”

  “绝对不骗!”

  “真的?”

  “真的!”

  他们情不自禁地紧紧搂抱在了起。

  哦嘘滚烫的嘴唇久久吮含住水的嘴唇,怎么也不肯分开,水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她依然舍不得放开。

  在天和地之间,在蓬勃茂盛的草地上,两具澎湃着青春热血和纯真欲望的身躯,抛弃了身上遮掩的切,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他们心中股熊熊的火焰又很快被点燃了,越来越旺烈。滚烫的身躯流着汗水,赤裸裸地挤压着,翻滚着,以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相互占有,互相宣泄,表达着语言无法表达的感情。

  水觉得哦嘘是那么强壮有力,自己被波波的潮流推送到了顶点,她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

  草地被他们压出了深深的印痕。天上的片片白云凝滞不动,遮住了阳光。合欢树上的鸟儿啭鸣几声,悄然飞走了。

  “哦嘘,哦嘘!”

  哦嘘忽然感觉到远处传来的阵阵呼唤。他抬起头仔细辨别,却又不那么明晰。呼唤声来自森林密处,还是海天深处?

  不,哪儿也不是,只是自己的内心

  第五章独木舟之恋4

  ?哦嘘绝对不会想到,在4200年以后这是个多么漫长的时间,就在他竭尽全力制作独木舟的地方,鼋湖流往大海的条水路上,发生了件令人无法预料的事:由于水路严重堵塞,船主不得不自己动手,忍痛用斧头将条新船击沉,终于让出了通道

  那时黄梅季节的个午后,天气突然变得闷热难忍。乌沉沉的云层压得低低的,扑面而至的风力夹带着浓浓的水腥味儿。狭窄的鳗鱼河顿时波涛汹涌。

  列长长的船队正破浪向前。紧随船队的是条昂首翘尾的新机船。机船后艄,男孩光着脊梁躺在溜滑的船板上,全神贯注地玩着魔方。那魔方也真调皮,扭来扭去扭了半天,还是不能复原。手倒是有些酸了。他不由泄气了,抬起头,发现在后艄掌舵的父亲,脸色阴沉,眼睛里流露焦躁的目光。他这是怎么啦?

  几分钟前,他还在责备儿子:“你呀,光知道顽皮捣蛋,点也不懂事!在岸上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了船又不肯干活”

  奔流的鳗鱼河出现了弯道◇边是岸滩,右边是村庄,又有条躬身而卧的石拱桥锁住河面。这便是船工们常常皱眉头的“喉咙口”。鳗鱼的喉咙口,可想而知是多么狭窄。偏巧,劈面又漂来了几十米长的木排,弯弯扭扭地占据着水道。

  挂着拖驳的轮船在喇叭里发出了警告:“木排,木排,注意档位,靠边行驶”儿子听见父亲也在扯开嗓子大声叫喊。可是,风力在加大,鳗鱼河的浪涛让船队和木排都变得不可驯服。只听见“嘭!”的生,木排已经撞上了新机船。船后舱的人碗橱里,发出乒乒乓乓的乱响。儿子被震得下子从船板上跳了起来。

  前面,拖驳和木排接二连三地碰撞。没想到,方木排散了架,又粗又长的木材顷刻间像煮面条似的氽在了河面上,四处漂流。

  鳗鱼河是条古老的交通要道。有人计算过,它的运输量至少相当于三条铁路线,西去东来的船只昼夜不停。此刻,因为天气骤变,很多船只为了躲避风浪,急匆匆赶路,谁也不愿意放缓速度,遇到障碍仍到处寻求突破,结果把水路堵塞了1偏偏迎面还有船只驶来。支烟功夫,鳗鱼河上集结了几百条大大小小的船只讨厌的是那些挂机船,仗着船小灵活,犹如马路上横冲直撞的黄鱼车,不顾切地往缝隙里钻,想突出重围,结果却更加把河面堵得水泄不通。

  父亲跺脚,狠狠地啐了口:“糟糕,堵档了!”

  儿子听,心里也紧张起来。要知道,阿爸弄了好多年的船,不怕风浪,只怕堵档。有了风浪,赶快躲进避风港,堵档,却像是鸟失翅膀鱼失鳍,怎么动弹不了。阿爸说过,鳗鱼河好比是人的血脉,时刻也不能断的啊!

  儿子十五岁了,人长得不高,却又黑又结实。他在谷安城里读书,当寄宿生,十天半月也见不到阿爸的面。阿爸的船老是在水上走,偶尔送来吃的用的,说不上几句话,又装货运货去了。这些天刚刚放暑假,儿子不愿意个人呆在家里,就想到船上去,像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和阿爸道干活。阿爸非但不答应,反而刮了他顿“南瓜”。决定把他送到舅舅家里去,让舅舅监督他补课。舅舅在水上交通监理所工作,水上的船只都服他管,还管不了个初中生?儿子听,既担忧,又高兴。舅舅是自己最钦佩的人,说不定还能乘上舅舅的汽艇,在鳗鱼河里威风威风呢!

  阿爸望子成龙。今天,他宁可放趟空船,也要将儿子送到他舅舅家里去。如果切正常,下学期儿子就可以转学了。有人管束总比放任自流好。谁能想到,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半路上却杀出了程咬金——鳗鱼河堵档!

  老天爷也来凑热闹。阵轰隆隆的闷雷响过,雨点就像是炒蚕豆似的,大把大把地从云端里撒下来,在河面上激起无数水泡,也在船板上溅起片片水雾。浑浊的波涛像是发了疯的野牛,到处乱奔。

  这时候,被堵在鳗鱼河的船只越来越多,起码已经排成了三里路长。吵架的,骂娘的,掼竹篙的,闹成片。是的,每条船上都装满货物,谁的心里都很焦急。拖延时间,就等于把钞票往鼋湖里扔啊。可是,河面上堵的死死的,连尺空隙都没有。除非你插上翅膀,才能通过2

  “嘀嘀!”

  突然,远处出现了阵清脆的汽笛声。汽笛并不响,终究盖过了风雨和人声喧哗,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循声看去,那是条蓝色的汽艇,艇身上“港监”二字非常醒目。站在甲板上的是个头戴大盖帽,身穿浅黄铯制服的中年人。儿子不由兴奋地叫了起来:“嘿,舅舅!舅舅!”

  舅舅是“水上警察”。只要他们赶来了,排档航行就有希望了。

  儿子爬到艄棚上,使劲挥着手,很想引起舅舅的注意。可是舅舅连望都没朝这里望眼。他只顾威严地在喇叭里发出命令:

  “上水船只,律向后倒退三百米!按次序倒退!下水船注意,谁也不准枪档!”

  人们迟疑着,嘀咕着,但还是服从了命令。没有别的办法,要想顺利排挡,上水船只有向后倒退,让出条水道,放下水船先走。

  然而,鳗鱼河的风浪太大了,肆无忌惮地将人捉弄。上水船好不容易退了段路,让出的空间立即被下水船填满了。后面,急急匆匆赶路的船队仍只顾涌来。排挡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越排越乱,越排越挤。机器声磕碰声叫骂声此起彼伏,闹成片。嘶叫的风雨浇湿了人们身上的衣服,却使肝火更旺。

  舅舅丢掉话筒,快步走出汽艇。数不清的船只你挤我压,吱嘎作响。人们纷纷向他投来焦灼的目光。如果不及时排挡,不仅造成经济损失,说不定还会有人命事故。真急人啊!

  他绷着脸,默默地顺着条船又条船往前走。有人恳求他,有人责备他,他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舅舅!”孩子高声喊道。

  舅舅终于听见了。他点点头,走上新机船,伸手拍拍孩子的后脑勺,沉思片刻,说:“带上你的书包,先到舅舅的汽艇上去,我要和你阿爸商量点事”

  孩子疑惑不解3他们商量什么秘密事,不让我知道?不过,舅舅的汽艇实在太吸引人,顾不上多想,他就兴匆匆背上书包,在片黑压压的船群中,去寻找汽艇∵了好几条船,才想起刚才玩的魔方还丢在船板上,赶忙返身去取。

  当他来到自家船上,才发觉气氛有些异样。阿爸和舅舅面对面站着,高声低声地争论着什么。他愣,不由闪到旁。

  “时间紧迫,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刚刚打好的新船,下水还不到年啊”

  “我知道。可是沉了条船,就能使航道畅通,还是值得的。我保证,明天就把它打捞起来,原式原样地修复”

  “你也太狠心啦!”

  孩子大吃惊。什么,舅舅想沉船,沉我们家的新机船?

  这条船来之不易啊!阿爸早先跑运输时,用的是条又小又破的旧船,机器也老了,熄火就朝它干瞪眼。他两手油腻,满脸黝黑,日日夜夜跑个不停,硬是赚到了笔钱,把旧船换成了新船。船上什么都有:电视机收录机自行车漂亮的被褥,艄棚上还有盆火红火红的山茶花!可现在,他们竟要把这条船往鳗鱼河里沉!

  “用小的牺牲换大的利益,还是划得来的。眼看风雨交加,天色也不早了,如果不及时排挡,今晚所有的船只就只能堵死在这里。明天什么时候能排挡,也很难说。你看,还有更多的船从四面八方涌来,堵塞的时间越久,排挡的难度就越大啊!”

  舅舅耐心地跟阿爸讲道理。

  “沉了船,出现空隙,就可以排挡了。眼下,这是争取时间最好的办法说真的,我也心疼这条新船,可它正好在狭窄的弯道口,只能沉它。再说,只有它是空载,损失最小。放心,我会赔偿的”

  阿爸没有作声,从船舱里找出把雪亮的斧头,沉重地托在手里,犹如托着千吨巨闸。他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好半天才从紧紧扣咬着的牙齿缝里挤出个字:

  “沉!”

  急骤的风雨无情地扑打着鳗鱼河。河水哗哗地涌入船舱。船,终于沉下去了。河面上只留下几个浑浊的漩涡

  个小时后,堵档被排通了。当无数条船儿发动机器,重新起航时,无不长长地拉响汽笛,响沉船致敬。喇叭声组成的交响乐,完全盖过了风雨和波浪的喧嚣

  第六章第六章寻访西樵山1

  ?傍晚,副市长许廷高在鼋湖宾馆宴会厅宴请个香港企业界访问团时,被位名叫诸葛飞的长者缠住,多喝了两杯五粮液,觉得脸颊酡红,心跳明显加速,不过脑子里依然很清醒。他知道,越是在这样的场合,越是要有自制力。

  诸葛飞边彬彬有礼地向他敬酒,边询问:

  “许市长,有个台商名叫林光祖的,在你们这里投资做企业,不知市长知道不知道?”

  “林光祖?”许廷高回答,“哦,你说是瑞晶公司董事长,长得鹤发童颜的林光祖?他们公司是做电子元器件的?”

  “哦,他完全可能是鹤发童颜”诸葛先生点点头,含着歉意道,“不瞒许市长说,算起来,我跟林光祖已经有几十年没见面了。当初在高雄读国中,我们是同窗,又起服兵役,起玩,好得像是兄弟般。不过,后来我去了香港,转而去了美国工作,再回到香港办公司,彼此间的联系就中断了。我有几次去高雄找他,都没能碰面近才听说,他的企业迁移到贵市了,恰好我有机会来访问”

  “是啊,有很多人在台湾难得见面,在我们这里却成了合作伙伴。这,就是谷安成为投资热土的个理由啊。”许廷高办事素来以干练著称,他满有把握地笑着说,“您请放心,不超过刻钟,我就会让林光祖先生跟您通上电话。”

  果然,刚过去十分钟,秘书就拿着手机匆匆走来,随即将手机交给了诸葛先生。

  “我是林光祖啊!没想到你到了谷安”

  听到耳边传来的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诸葛飞先生顿时惊喜得焕发出年轻人才有的那种神采。“呵呵,谷安市政府的办事效率,确实是流啊!崔百岁,崔百岁!很久没有人叫你崔百岁来吧?”

  “是啊,是啊!这么多年,你把我都忘记了”

  “哪里会?你我是什么关系?”

  宴会已经进入高嘲1大厅内杯觥交错,人声鼎沸,诸葛飞接过手机,与林光祖讲了些什么,谁也不曾注意,或许在乱纷纷中,他们自己也不知讲了些什么,听见了些什么。

  许廷高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哑然笑了。

  这些年,他跟林光祖是打过不少交道的。林光祖跟眼前的这位诸葛飞差不多年龄,但是看相貌要年轻得多,而且显得很有活力,根本没有古稀之年的颟顸之态。尤其在高尔夫球场,用身手矫健来形容他,绝不为过。从台商圈子里传出的轶闻说,林光祖鹤发童颜的秘密,是年三百六十五夜,几乎夜夜都有年轻美貌的女孩子陪寝。女孩子是谁,无从追究,不过有点很肯定,常常在更换。他简直是比昔日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胜出筹。当然,这里有很多夸张的成份。但无风不起浪,连林光祖自己也在公开场合承认,雄风不衰永葆活力的缘由,只是充满哲理的四个字——用进废退。

  他的话,总是激起阵笑声。

  凭心说,偶尔的许廷高也会想到个难以把握的学术问题:性危机。

  如果稍稍留意,可以发现谷安的些茶肆酒吧发廊,暗淡灯光下半露的酥胸勾人的媚眼。街头,那些曲线玲珑穿着入时的女孩,在华灯初上时,伸手招招,让出租车在她们的身边刹住,然后扬长而去。不管在别人的眼里,她们浓妆艳抹,昼伏夜出,并拥有何等暧昧的称呼,终究以自身的方式存在着,成为不可忽视的现实。

  记得位社会学家曾经忧心忡忡地发表文章说,大批离乡背井的打工仔,每年只能与妻子团聚两次。即便是那些台资企业的白领,也很难想回家,就飞过海峡去。他们不正常的性事,必然会酿成社会隐患。这绝非危言耸听,性别比例严重失调是非常可怕的。那些肆意游荡的男性荷尔蒙足以颠覆城市。犹如对待汹涌的洪水,非堵塞,即疏浚。我们的国情却是明令禁止卖滛嫖娼的

  许廷高想,看看这些年纷纷来到谷安的外乡人,再想想长三角珠三角,有多少外向型经济发达的城市,比谷安的流动人口更多?我们始终是禁娼的,决不允许有红灯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