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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作品:喜从何来|作者:一意孤行|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5 20:02:40|下载:喜从何来TXT下载
  “后悔?”卢秉一不相信他这么正气凛然的人会为救人的事后悔,这和他人民英雄的称号实在不符,“难道你是怕自己挂了,钱还没花掉?”

  顾暝无比怨念地看了她一眼。

  “那就是后悔婚房还没买、老婆还没娶?”

  顾暝愈发怨念了。

  卢秉一不好意思再往下猜。

  “是梦想,梦想!”顾暝敲了敲床沿,整只手瘦削且蜡黄,仿佛死神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将他拽跑。想到护士描述的场面,卢秉一再次感受到生命无常。对于意外,人类根本毫无反抗能力。

  父亲是这样,顾暝是这样,她自己也会是这样。每个人都是这样。

  “我想自己要真的命丧当场,那我还没完成的梦想可怎么办?好歹得等我和朋友组的乐队在舞台上表演过才能死。”

  “你还组乐队?”卢秉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体会到“笑裂了”的感觉。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也算是在发展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啊。”顾暝白了她一眼,继续道:“所以不要等到没有选择的时候才去后悔,人生只此一次,错过了,就什么都没了。”

  顾暝少见的苦口婆心,卢秉一面对他,不好意思再嬉皮笑脸。虽然今天已经说过不止一遍“谢谢”,但此时,似乎又只能说这两个字了。

  “对了,有件事忘记说了!”顾暝突然坐直,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卢秉一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以为又有什么坏事要宣布,谁知顾暝突然咧着嘴笑了起来。

  “生日快乐!”

  卢秉一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顾暝指指她带来的袋子,学生们送给她的那张贺卡恰巧被塞在最外层,贺卡上的字隔着薄薄一层塑料依稀可见。

  “别说我不够朋友,”顾暝笑了笑,打开病床边的抽屉,“送你一件生日礼物。”说着,他冲卢秉一抛出一个物体。

  长长的链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卢秉一顺手接住。她一向无所谓礼物,却还是对这件东西产生了小小的期待。

  难道是项链?她好奇地打开手掌,然后笑了。

  “你干嘛送我个警哨?”

  “这个月正好是治安宣传月,辖区派出所准备了不少哨子发放给社区居民,我去串门的时候顺了两个,觉得挺适合你的,就送你一个咯。不是每次遇到小混混都正好有我在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就使劲吹哨。”

  有你在也不见得有多好,还不是只能带着我逃跑。卢秉一腹诽道,心中却是一阵温热。

  “你说专门为我买的会死啊。”

  “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能对群众撒谎呢!”

  “好好好,诚实的人民警察……哦不,人民英雄。”

  杜康耸耸肩,把出故障的灯关了。

  不会就不会吧,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他当然知道钟振闵出轨的事给周凛带来了多大影响。

  他看着周凛陷入暗处的脸,一下子笑了出来。来实验室的路上,他可没少听到女学生抱怨,周凛把气都撒在这些炮灰身上,这几年一定没少折磨她们。他别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默默替周凛向女生们道个歉。

  “说实话,你现在还恨他吗?”杜康难得的认真。反正钟振闵也算得到报应了,他和那个女学生结婚没几年又离了,至今还是孤身一人。

  “连爱都没有,哪来的恨?”周凛整理起自己的实验桌来,简洁道。

  杜康也帮忙整理,周凛的桌子还真不是一般的乱。他将信将疑地瞥了周凛一眼,觉得这家伙搞不好是在用留校当教师这种方式给他爸添堵。

  周凛像是听到了他的怀疑,双手一摊:“你觉得我会为了报复而选择一门自己不喜欢的学科吗?”

  杜康摇摇头,大家早已过了幼稚的年纪,他相信周凛对生物学的热爱。其实就这点而言,这对父子还是很相像的,尽管他们表现得大相径庭。

  “我们都善于隐藏,从小就擅长。你藏爹妈的离婚协议书,我藏老酒鬼的酒瓶。”杜康想到他们的童年时代,感慨道,“但你有没有发现,不管我们怎么藏,最终的结果都没有因为我们的隐藏而改变。该来的还是会来,该在的依旧都在。”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凛斜着眼问,他觉得杜康结婚后变得婆妈了。

  “所以,不要再藏了,试着把你的情感表现出来。”杜康直勾勾地盯着周凛,似乎一定要得到他的承诺才肯罢休。

  周凛逃避杜康的注视,怕被他发现更多秘密,转而道:“我这不是向你学习当个成功的魔术师嘛,魔术师怎么能把所有东西都表现出来呢。”

  魔术师?

  “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对别人说的话。”杜康错愕地问,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又好气又好笑。

  “这里的隔音效果那么差,你说我怎么听到的。”

  杜康无语,心想再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揍这个家伙的。他看了看时间,估计研讨会也该结束了,便索性告辞回了楼上。

  周凛把杜康带来的零食塞进抽屉里,生怕杜康问他要回去。再看看极其整洁的桌面,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等!”他开门叫住了杜康,“你把我的照片藏哪儿了?”

  杜康一脸奸笑,下一秒却又无辜地眨眨眼:“我是魔术师啊,当然是把它们变走了。”

  卢秉一紧赶慢赶回到生物楼,希望自己至少还能赶上研讨会的尾声。

  她收起雨伞,深吸一口气。生物楼的味道可比医院好闻多了。

  给自己打完气,她一个箭步冲上楼,巧的是,在会议室门口碰到了费秋澍——以及贺风帆。贺风帆同她打完招呼便离开了。她见他走远,转身捅捅费秋澍,悄声问:“什么情况?”

  “在顶楼碰到他,他顺便帮我找方言录音啊。”费秋澍一脸淡定地说,不知道卢秉一在好奇些什么。

  “那东西呢?”卢秉一伸手。

  费秋澍摇摇头,依旧淡定。

  “你到现在都没找到?”卢秉一惊讶道,“算了,别找了,今天的会议都快结束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她拉着费秋澍溜进会议室,坐在门边的空位上。石正辕坐在电脑边,正在做最后的总结。

  “那是我的方言录音!”费秋澍忽然开口,指着石正辕面前摆的一个黑盒子,“怎么在他那里?”

  卢秉一顺着费秋澍的手看过去,也百思不得其解。

  讨论会终于结束,费秋澍走上前去,还没质问,倒被石正辕抢先了:“你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替你放录音读论文,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多担心有人提问!”

  “我还没问你呢,我的录音怎么在你这里,害我找了老半天。”

  “我怕你忘记拿,就提前带到会议室了。”石正辕一脸无奈,“我以为你知道的。”

  卢秉一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笑了笑,并不作评论。

  人类还真是有趣。每个人都想当然地以为别人能懂的,可是你不说,人家又怎么会知道。

  二楼某间办公室。

  算好时间,贺风帆再次开启视频通话。钟振闵才说了没两句,画面又抖动起来。

  大巴车开了。

  “那份数据现在由范澄扉负责,她说月底可以完成。”贺风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钟振闵点点头,与旁边的助手说了句什么。柏林的天空亮得刺眼,与这里截然不同。车辆来来往往的影子经过车玻璃投射到钟振闵脸上,亮一阵暗一阵,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钟振闵张了张嘴,准备再交代一些事。突然,画面伴随巨大的碰撞声,大幅晃动着。随即一片漆黑。

  贺风帆捂住嘴,不敢想象屏幕那一端发生的事。

  麦克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尖叫与哭喊声,他噌地站了起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钟教授!”

  10 谢天谢地我爱你(一)

  时间是个功力深厚的催眠师,还没等你感叹时光飞逝,他就不知不觉地将你放倒了。

  有多不知不觉?

  等你一觉醒来,打开门,发现外面已是漫天飞雪。

  天越冷,人就越不想动弹。曾迩窝在家里,看着窗外十二月的雪,打了个哈欠。面前的电脑正在播放一部偶像剧,她端起杯子啜了一口热水,将注意力重新挪回到屏幕上。

  还真不想去学校。想到这恶劣天气,曾迩不禁皱了皱眉。

  正当她盘算如何逃课时,曾遐收拾完东西走进房间。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可真早啊。”曾遐说着,穿上大衣。发现曾迩没有吭声,她好奇地凑过去。

  看到占据了大半个屏幕的李大仁,她了然:“我可能不会爱你?”

  曾迩被突然靠近的老姐吓了一跳,点点头。

  “你怎么想到看这部剧了,最近的新剧都不好看吗?”

  “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逻辑方面的问题。”曾迩盯着屏幕,嘴里念念有词。

  “逻辑?”曾遐可没发现有什么逻辑问题,自顾自地说,“我倒觉得,里头的小剧场拍得不错,虽然画面暗了点,但角度设置得很好。”

  曾迩忽然侧过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老姐,心想她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以前连看部动画片都会吐槽片中混乱的逻辑,现在不关注逻辑,倒关注起画面来。

  “看我干嘛?”曾遐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曾迩摇摇头,转而道:“当然和逻辑有关,你看这个剧名,分明就是一个模态命题嘛。”

  “模态命题?”

  “我可能——不会——爱你。”曾迩拖长了几个关键字,继续道,“我们来把它变形一下,变成标准的逻辑语言。”

  她边说边回忆大三逻辑课的内容,越说越来劲。她平时也不这样,只不过面对这个剧名,她实在觉得太别扭了,非得理出个头绪才安心。

  曾遐则觉得自己的老妹太可怕,竟连一个剧名都不放过。她悄悄背好背包,退出房间。

  “首先,把‘可能’和‘不会’提前,变为:可能——不会——我爱你。”曾迩想了想,掏出一支笔,“然后,把这句话用逻辑符号转写出来。”

  当她把这句话转化为标准的逻辑形式之后,脑子突然卡壳了。她纠结地抓了抓头发,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接下来的步骤。

  “模态命题的对当关系你还记得吗?那张关系图是怎么画的?”曾迩没办法,只好求助曾遐。但过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这才发现,老姐早已溜之大吉。

  这么早就去学校?曾迩纳闷起来,随即又释然,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曾遐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差这一次了。

  雪落在生物楼的屋顶上,为整栋楼笼上一层纯色的细沙,一切显得寒冷而静谧。

  而楼内,人来人往,喧闹声被紧闭的玻璃窗封锁在室内。

  “你听说了没有?”一个女生捧着书站在走廊上,拉住一个擦身而过的熟人。周遭旺盛的人气驱散了不少寒意。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听说。”同伴叹气,“还真是没想到……”

  二楼办公室内,范澄扉忙得四脚朝天,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她整理着钟振闵负责的项目资料,顾不上一旁响个不停的电话。

  她手中的笔不曾停过,恨不得多长几只手来。刺耳的铃声搅得她心烦意乱,抬头瞥见雷亦清从门口经过,便将他喊进来,替自己接电话。

  “找贺老师的。”雷亦清握住话筒,冲范澄扉说。

  “他去生物楼新楼了,直接打他手机。”范澄扉头也不抬地说。

  雷亦清转述完她的话,又道:“那人说贺老师的手机占线。”

  “那就让他等会儿再打!”范澄扉近乎咆哮,真想伸手把电话线拔掉。自从钟振闵出事以来,楼里的事就没停过。办公室的几部电话更是成了热线,各种慰问、各种询问。

  雷亦清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赶忙回了话。本想问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但看到范澄扉抓狂的神情,他还是乖乖闭上了嘴,挂机后便迅速撤出办公室。

  “你撞鬼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