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您可能看到的不同。”巴斯特回避地回答道。她能感觉到迈斯托在盯着她。某种程度上她几乎能听到他轻蔑地皱起了眉。“他都不是您以为他是的那个人——我也不是,在那一瞬间。噢,我肯定大英博物馆埃及馆的馆长名叫彼得·雷努夫,他长得也跟您看到的他一模一样,有同样的举止,使用同样的词汇……”
“可那不是他。”沃尔什夫人说道,“您是想这么讲吗?”
巴斯特点点头。“对。”
沃尔什夫人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显得……失望。很久之后她说道:“如此说来,这一切只是我幻想出来的吗?”
“您看到了人家想让您看的东西。”巴斯特回答道。
沃尔什夫人继续凝视着她。十秒钟,然后是二十秒……一分钟。她显得失望了。最后她深叹一口气,很吃力地在她的椅子里坐直身体。
“您为什么撒谎,我的孩子?”她问道,但她的话里听不出一丝责备。
“撒谎?”巴斯特糊涂了,也警惕起来。这里在发生某种她不理解的事情,这事情几乎让她害怕。
沃尔什夫人听后没有回答,站起来,走进了隔壁的一个房间,转眼又回来了,而且不是空着手回来的。当巴斯特认出她怀抱的东西时,某种像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的东西在抚摸她的颈背。
“这么说一切都只是想象?”她冷冷地问道,“您是想说,这只是某种像幻觉的东西。您既没有跟这个误以为的雷努夫搏斗过,他也没有拿灯砸过您,烧掉您的衣服。”她叹口气,听起来很失望,有点伤心。“那么我认为您的衣服也遭遇了同样的幻象,它只是自以为着火了?”巴斯特一声不吭,只是紧盯着她上午穿的衣服的烧焦的碎片。乍一看几乎看不出火苗将这件黑色衣服烧坏得多厉害,但那无数的口子和裂痕跟干涸的血一样不容忽视。
“您真的不该骗我们的,巴斯泰特。”沃尔什夫人叹息道。
巴斯特只是摇摇头。沃尔什夫人凝视她片刻,随手将衣服扔进火里,又坐了下来。布料一下子烧着了,火苗使室内很热,三人全从壁炉旁移开了一点点。
有好一阵,能听到的唯一响声就是火苗的噼啪声和黑色布料化成灰烬的低低的“咝咝”声。
“我理解。”沃尔什夫人说道,“您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能回答,沃尔什夫人。”她严肃地回答道,“请您相信我——您知道的已经比您可以知道的多得多了。可我向您保证,无论迈斯托船长还是您都不会有什么事。一旦我完成了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就会离开这个国家。”
“找到您的妹妹?”沃尔什夫人猜测道。
“是的,我要警告她小心我们今天上午遇到的那些男人。”巴斯特说道,“她有危险。我担心,那危险比我一直以为的还要大得多。”
“今天上午的那些男人……”
“我担心,他们更多的是在找她而不是找我。”巴斯特说道,“我必须找到她,而且是越快越好。”
“那我们就更应该帮您了。”迈斯托说道,“假如事情真是您讲的这样的话,只要您在我们这里,我们就有危险。”
巴斯特忍不住笑了。迈斯托很顽固,她拿他没办法。但她还是摇摇头。“我很感激您,迈斯托船长。”她说道,“但我担心,我不得不拒绝您的帮助。”
“因为我只会成为您的累赘。”迈斯托不快地估计道。
太阳神赫鲁斯 第四章(11)
“我只会让你们陷进更大的危险。”巴斯特温柔地说道,“我负不起这个责任。”迈斯托想说什么,但巴斯特迅速摇了摇头,略微抬高了声音往下说道:“昨天晚上您差点就被杀死了,我也不是不可战胜的。请您相信我,我独自寻找更安全。”
“我理解。”迈斯托说道,抬手按摩起他后脑上昨天被击中的地方,“您不必再附带地做我的保姆。”
“请您现在别装得弱不禁风似的。”沃尔什夫人讥讽地说道,“我认为,您可不是平生头一回挨揍了。”
“没错。”迈斯托叹息道,“可这是头一回一个女人救了我,面对五个家伙。”
“这让我怀疑,单枪匹马地跟白教堂的五个打手较量,到底是不是聪明之举。”沃尔什夫人尖酸地说道。她随即更严肃了,蹙眉望着巴斯特。“您说得很对,亲爱的,我至少希望善良的雅各布从他昨天的错误中学到点什么,但事实是您将需要他的帮助。”
“为什么?”
沃尔什夫人跟迈斯托迅速交换了一道目光,才回答道:“您可能拥有许多特殊的才能,巴斯特,但您肯定不熟悉白教堂。”这想法似乎让她很得意。
“您这话究竟指什么?”巴斯特问道。
“人们已经在谈论您了,我的孩子。”沃尔什夫人微笑着回答,她指指迈斯托,“雅各布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我担心,他至今还没能了解到任何有关您女友的情况……而更多的却是有关您的。”
“您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巴斯特问道,好像她还不知道似的。
“不是您跟他们发生冲突的那五个家伙,亲爱的。”沃尔什夫人得意地回答道,更加嘲讽地打量着巴斯特,“人家在传说着一个无比神秘的陌生人,他突然钻出来,打得那些家伙落荒而逃。他们永远不会承认,一个女人会将他们打成这样……”她顿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可人们在议论您,亲爱的。”
“那……议论什么呢?”巴斯特犹豫地问道。
“您提问题,巴斯特。”沃尔什夫人回答道,“那里的人不喜欢别人提问题。您提了许多问题,您问错了人。”
巴斯特听后默不作声,但她暗地里承认沃尔什夫人说得对。她从来就不很擅长这种事,她现在做得也不是很巧妙。
“您应该接受雅各布的建议的。”沃尔什夫人继续说道,“可是,虽然他永远不会当着我的面承认,他对这个地区相当熟悉,他认识许多人。”她情意绵绵地望了迈斯托一眼,使得他慌张地猛吸一口,吐出一团浓烟,几乎将他的脸吞没。“他能帮助您。”
糟糕的是,巴斯特想道,估计她说得对。看样子她需要帮助,说不定迈斯托和沃尔什夫人正是这个角色的正确人选。可巴斯特没有接受她的建议,又摇了摇头,涌起一股悲伤感。那将是她的毁灭。不是因为她想要这样,或者因为赫鲁斯和索贝克极其残酷,而是因为事情一直就是这样。在神灵的战争中人类遭到践踏,即使那是些善良的神。
“对不起。”她温柔地说道,“可这样不行。”
“我不相信……”沃尔什夫人开口道,但被巴斯特打断了,巴斯特稍微严厉了一点,声调也略微变了:
“我说不行。请您原谅我。”
“什么?”沃尔什夫人问道。
“我现在必须做的事情。”她甚至不给沃尔什夫人时间思考这些话,而是终于做了她早就该做的事情。
有一刹那的工夫沃尔什夫人的眼睛里出现了类似恐惧的东西,然后就空荡荡的了。“您统统忘记吧,格洛丽亚。”巴斯特温柔地说道,“您也一样,雅各布。请您忘记这席谈话,”她指着壁炉和那件快烧光了的衣服,“就像那个一样。请你们忘记今晚看到的一切。请你们忘记我讲的有关我和我的同类的内容。请你们在今天夜里做你们一直做的事情,或一直就想做的事情,不要去做别的。现在你们醒来吧!”
太阳神赫鲁斯 第四章(12)
沃尔什夫人困惑地摇摇头,清醒但不解地望着她。她瞟了迈斯托一眼,他坐在他的椅子里,好像只打了一会儿瞌睡,很难重新醒过来。
“我……我相信,您应该上床睡觉去,雅各布。”她说道,鄙视地皱眉拿走他手里的烟,弹进火焰里,“我们大家都该上床了。我收拾这里。”
她也正是这么做的,将用过的餐具堆在一起,搬进厨房。
巴斯特想了想她是不是该去帮助她,最后做出了相反的决定。最好平时怎样就让一切怎样——洗碗和清除剩菜的事她最好是让沃尔什夫人去做。她打个哈欠,猫似的伸了个懒腰。
“晚安。”她没有固定对象地说道,准备从楼梯回她的房间。
“晚安。”她听到迈斯托说道,“祝您做个好梦。”
但睡眠是想都不用想的。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有很多事情她还没有消化。她和衣躺在床上,眼盯天花板。在今天的这些事件之后,她总觉得自己是再次靠幸运而非智慧脱身的。她犯了错误,这最让她不安,那些以前不会犯的错误,她不得不为此动用她剩余的力量来弥补这些错误,而她来此的目的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她动用她的感官在宁静的房屋里谛听。沃尔什夫人在厨房里停止了忙乎,她压根儿再也感觉不到她了,好像她根本不在房子里。也许她真的睡得很香。相反她听到迈斯托的房间里有嘈杂声;他似乎睡得很不均匀,因为他的床的弹簧不时地吱吱嘎嘎。
最后她再也无法忍受了。她需要答案,明天就已经嫌晚了。她爬起床,从衣钩上取下她的大衣,片刻之后她就打开窗户,溜了出去,像一道黑影悄然消失在黑夜里。
当她来到白教堂时,半夜早过了,一定快一点了。她没有太着忙,途中不必要地走错了两三条岔路——这里的道路看起来基本上都一样,昨天夜里她太不安了,没有注意路——就在她快到“十编钟”所在的那条街时,她又吃了一惊:在一个客栈和酒馆于十点钟关闭的国家,她以为这个区会静悄悄地睡熟了,可事实正好相反。她远远就看到了灯光——火炬忽闪的红色灯光,也有煤油灯较平静的黄色灯光和伦敦警察配备的电石灯不安地扫来扫去的苍白灯光——还听到声音,她还没拐进这条街,就闻到了血腥。
有一会儿,她屏住呼吸,闭上眼睛,让她所有的感官来回扫描。有恐惧有激动,有引起轰动的欲望有纯粹的好奇,有害怕有怒火,全是她对很明显地聚集在下一个街道拐角处的人群所期待的,但还有更多的。血的气味——人类的血——变浓了,她在那下面还感觉到了某种这里的所有人肯定都还没发现的东西:暴力、害怕和死亡——极大恐惧的气味。这个地区的人们对所有这些东西都不陌生。暴力、恐惧和死亡是他们司空见惯的,就像每天的吃饭和每天晚上的酗酒与嫖娼一样。可这里……不同。
她体内深处有什么在躁动。巴斯特谛听了一会儿她的内心,十分认真地考虑过返回去,回公寓里或至少是避开这条街和下个拐角后的人群。接近这许多人和他们的恐惧与贪婪,尤其是那强烈的血味再次唤醒了那个微睡的怪物。它在躁动,它开始醒来,巴斯特一点不肯定她还能再次成功地将它关回它的笼子里去。
或者,她究竟想不想这么做。
她没有听从她内心的声音,挺挺肩,继续走,脚步坚定地拐入那条街,“十编钟”就位于这条街的另一头;前面一点就是莫德的现代化的奴隶屋。她有点意外——但自己没有发觉,很显然她绕了个大弯,现在从相反的方向走来,这充分证明了她的方向感,从而也说明了她的日常状态,但是,当她看到聚集在她前面几步远的街道右侧的人群时,这想法顿时就从她的脑海里消失了。绝大部分人是她昨天夜里就已经认识的观众,住在这里、在这里工作或者也从事其他可疑活动的男男女女,其中似乎也有一些剩余的酒徒,虽然酒馆已经打烊好几个小时了,肯定也有几个好奇者被骚乱引到这里来了。这一切她都料到了——但她也看到一堆数量多得惊人的穿制服的警察——至少十几个——还有四五辆出租马车,其中有两辆就停在车行道上,根本无法通过;至少通过时不可能不被那些警察中的一位发现,他们监视着这条街和每一个来往的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华人书香吧
太阳神赫鲁斯 第四章(13)
她的不祥的感觉变成了肯定。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看样子远远超出了普通的暴力行为和谋杀,那是这里的人们所习以为常的。她感觉到好奇、耸人听闻的欲望,还有恰恰是她所期待的那种轻微的幸灾乐祸,但也有畏惧和一种深藏的、啃啮的惊骇,它几乎袭击了这里的每一个人。它的神秘妹妹的食物。
不过,要想返回又不引起更多的注意,已经太晚了,她不理睬离她最近的警察逼视的目光,朝着两辆横放的马车中间的窄缝走去,同时试图越过看热闹的人们的头顶望上一眼。她无法看到很多;只看到地上躺着个一动不动的身躯,显然是个女人。可血腥味有一阵子浓得她几乎无法忍受。如果她不能很快找到食物,那个怪物最终会扯断它的铁链,将她征服的。
“先生?”
巴斯特深陷在她的思绪里,险些撞在一位突然挡住她的路的警察身上。她吓得赶紧后退了半步,对方一时间至少跟她一样困惑,因为他眨了几眨眼睛,似乎不知讲什么好似的。
“呃……太太?”
“小姐。”巴斯特更正他道,重新克制住自己,“我能帮您什么忙吗,警官?”
“小姐,行。”那人似乎终于忆起了他穿的是什么制服,不仅挺直了胸,而且还想勉强做出一脸尽可能正式的表情,虽然成功有限。
看样子让他困惑的只是她的不寻常的外表,因为巴斯特也感觉到,内心深处他是个善良的人,既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这身制服。但他认真履行他的职责。她的形象仍让他糊涂,但他压下他的畏惧,说道:“我可以问问您的姓名和您来这里的原因吗,夫人?”
“为什么?”巴斯特问道。
“发生了一桩案件,夫人。”他平静地回答道,但口吻很坚决,“我们接到指示,要检查眼下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证件。如果我给您带来了麻烦,请原谅,但您也许能帮助澄清一桩罪行。”
“什么罪行?”她问道。她重新望向看热闹的人群,也几乎还是看不出什么来。
“一起谋杀,夫人。”那位警察回答道,“有个*被害了。”
这个词没有瞧不起的意义,或者傲慢。这是一种单纯的确认。
“因此请允许我查看您的证件。您知道吗,身为外国公民您必须将您的证件随身携带的。”
巴斯特并不知道这回事,但这也没有让她有多意外。问题在于她没有证件,无论是在身上还是公寓里都没有。她没有证件。
“我现在没带在身边怎么办呢?”她尽可能最无辜地翻了翻眼睛问道。
可惜它的用处不是很大。“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得不请您跟我去值勤室,去确认您的身份,夫人。”那位警察回答道,“这当然只是一种形式,但我有令在身。”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遗憾,同时又不像他哪怕会做出一点点让步似的。这下她就麻烦了。跟昨天他的同事们不同,她不能随意强迫他忘记他看到过她。证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不能对他们都施加影响。
但她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巴斯特打开她的钱包,寻找某种她可以递给他的东西,他后来会信誓旦旦地发誓,那只是一个用一种他完全陌生的语言撰写的证件,这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说道:“有问题吗,警官?”
那位警察恼火地皱起额头,巴斯特猛地转过身去,呆住了。
“迈斯托船长!可是……可是……您来这里做什么?”
他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这不可能!华人书香吧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太阳神赫鲁斯 第四章(14)
“帮助您,亲爱的。”迈斯托微笑着回答道,“看样子也有用了。”当他再次转向那位巡逻的警察时,他的微笑消失了。“有什么问题,警官……”
“斯托。”那位警察回答道,“没有问题,先生。我只是尽我的义务。请您再耐心一会儿……或许也准备好您的证件。”
迈斯托看上去不一定很有耐心的样子,但他没有反驳,而只是用一种既冷淡又蔑视的目光打量那位警察,然后转身快步走向看热闹的人群。那位巡逻的警察皱眉望着他的背影,巴斯特还在吃惊。迈斯托怎么会在这里?他不可能在这里!这根本不可能!她命令过他上床睡觉,忘记那全部的谈话的!
“夫人。”那位警察说道,“您到底有没有证件?”
“我……呃……马上。”巴斯特继续在她的钱包里掏摸,拿出她的手指摸到的第一样东西——上午买的票——递给他。那人迅速瞟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是大英博物馆的门票,夫人。”他说道。
“不,这不是门票。”巴斯特回答道。这里……怎么回事?
“我担心,是门票。”他的口气顿时变得很冷淡,“我担心,我现在真的必须将您……”
“这里怎么回事,斯托警官?”
巴斯特在短时间内第二次吃惊得转过身来,望着一位也许四十岁、身材高挑的男子的脸,他身穿西服,肩披披肩,在迈斯托的陪同下回来了。他给人的印象十分善良,至少眼下显得激动而不耐烦。
“探长。”那位警察用指尖一碰他的头盔,“这里的这位夫人……”
“我知道。”新来的那人打断他道,“没事了。您继续干活去吧,警官,干得不错。”
那位警察虽然没有反驳,神情一下子很不高兴,随后他更不高兴地低头望着那张门票,巴斯特徒劳地想让他明白那是她的护照。探长的目光跟随着那动作,从他手里拿过票,皱眉打量起来。
“这是您的吗,夫人?”他问道。
巴斯特从他手里拿走票,收进她的钱包。“是的。”
“您去过博物馆,善良的夫人?”
巴斯特不喜欢他提这个问题的方式。她试图解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但没有成功。
“博物馆。”迈斯托插进来说,“是个极有意思的地方——特别是对一个头一回来伦敦的人来说。”他用夸张的手势先指指巴斯特,然后指着那个黑头发的人。“这是巴斯特,一位好朋友。巴斯特——这是阿伯莱恩探长,我讲到过他。”
“很高兴认识您。”阿伯莱恩说道。
“我也一样。”巴斯特回答道。她感觉慢慢地要站立不住了。她怎么了?
“您到过博物馆,巴斯特小姐。”阿伯莱恩接着说道,“好吧,我希望您喜欢。我可以问问您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吗?”
“今天下午。”迈斯托回答道,答得很快,让她都没来得及回答。巴斯特刚好还能够压下吃惊地望他一眼的冲动。“享受只被破坏了一点点,因为那里相当不安。您会不会碰巧知道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阿伯莱恩继续咄咄逼人地盯视她好一阵,忽然微笑起来,不过看上去又很不耐烦的样子。“不,可惜不知道。”他回答道,“现在请您原谅我,雅各布。尽管我很想跟您和您的迷人的同伴聊一聊,我担心眼下我时间很紧。”
“又一起谋杀案?”迈斯托估计道。
阿伯莱恩点点头。迈斯托以显然很担忧的口吻补充问道:“又是他吗?”
“这我还无法讲。”阿伯莱恩回答道,“她被割破了喉咙,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初看起来不一样,但我还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内容。也*天,如果……”他的脸上掠过一道黑影,“……走漏消息的话。”
太阳神赫鲁斯 第四章(15)
“这事真糟糕。”迈斯托承认道。
“是的。”阿伯莱恩叹息道,“现在请您原谅我,船长。如果时间允许,我也*天会来拜访您,跟您谈谈。我想,您还是住在威斯敏斯特公寓里吧。”
“跟平时一样。”迈斯托证实道。
“那就请您再次听从我的好建议,返回那里去,带上您的伙伴。”阿伯莱恩说道,“眼下这里不是个适宜女性的好地区。再次请您原谅我。义务在召唤,巴斯特小姐。”
他转身离去,迈斯托摇着头目送他的背影。“我担心不仅仅是现在。”他低语道,更像是自言自语而不像是对巴斯特说的。
在他们身后,一道刺眼的闪电“咝咝”地一亮,巴斯特急转身,弓下腰,双手防护地挡在胸前。可啥事也没有发生。除了空气中突然出现一种很难闻的味道,情况没有什么变化。
“巴斯特小姐,您怎么了?”迈斯托问道,“这不过是闪光灯!您看到那个摄影师吗?”
巴斯特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望去。除了阿伯莱恩和站在他身旁的三四名样子统统有点惊惶不安的警察之外,那里还站着一位蓄着小胡子的矮个子男人,他将一只色子形状的木箱搁在一根金属三脚架上。三脚架前面是一个安装在一只黄铜圈里的棱镜,他右手拿着一根棍子,棍子上端有个铁的t形物件,冒出呛人的烟。
“摄影师?”她询问地重复道。
“实际上他们是为报社工作的。”迈斯托证明道,“可阿伯莱恩跟他们中的几位私下有约定。他不时向他们提供一些消息,他们替他拍摄作案现场。他是一个……很现代化的警察。他相信这些照片能帮他找到凶犯。”他同情地笑笑。“我本人想象不出,一张照片怎么能帮助破获一起谋杀案,但这丝毫改变不了我认为阿伯莱恩是个很有能力的警察的看法。如果有谁能抓到这帮家伙,那就是他。”
“您这话怎么讲?”
回答之前,迈斯托一边动作友好地抓住她的肩,一边拖着她继续往前走。“这是件讨厌的事。”他说道,“有人在杀害女性,在白教堂这里。不是说这事有什么特别的……可惜我不得不讲,在这个地区一条人命的价值不是特别大。但这个疯子……”
“他。”巴斯特说道。迈斯托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巴斯特说道:“您刚刚问过阿伯莱恩是不是他。”
“他。”迈斯托证明道,“他只杀*。那些为钱出卖她们的肉体的女性。他不仅用极其残忍的方法杀害她们,而且拿他的谋杀炫耀。他写信寄到报社,也给警方写信,嘲笑他们。阿伯莱恩对此不是很开心。但他会抓到他的。阿伯莱恩真的很优秀。”
他们走了十几步,又停了下来。巴斯特回头张望,有一刹那她感觉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可当她再仔细看时,那里又什么都没有了。
而她重新感觉她周围的世界旋转起来,跟头一回一样快。
不过迈斯托什么也没有发现,继续开心地讲个不停。“不管怎么说,有一点阿伯莱恩是对的:白教堂是个不适合女人的场所,现在也许比平时更不适合。您不应该待在这里。更不应该独自一个,夜里在这里。”
“我能照顾自己的。”巴斯特保证道。
“这我知道。”迈斯托急忙回答道,几乎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笑,“我是说,谁能知道得比我更清楚?或许就算是您也会有危险。昨天夜里袭击您的那些家伙还在这里。他们有朋友。”华人站
太阳神赫鲁斯 第四章(16)
巴斯特轻蔑地望了望他,后来她几乎忍俊不禁。“您这是当真的,是不是?”
“当然。”这问题似乎问得迈斯托有点糊涂了。
“为什么呢?”
“为什么?”
“您为什么这么做?”她问道,“昨天晚上您险些被杀死,现在您为了保护我,又欺骗一个您称做您的朋友的人。您为什么这么做?”
“您曾经是我船上的乘客。”迈斯托严肃地回答道,“是我让您去沃尔什夫人的公寓里。”他耸耸肩,“我觉得自己要对您负责。”
“其他的方面您就对我没有一点兴趣?”她笑吟吟地问道。
迈斯托突然显得更难为情了,东张西望,就是不看她。
“您真的肯定自己帮对了人吗?”她嘲讽地接着说道,“您对我一无所知,船长。我有可能是个坏人。”
“您?”迈斯托使劲摇摇头,“绝对不可能。虽然……如果您允许的话,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您为什么不走门,而从窗户里钻出来?”
这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巴斯特想道。这他根本不可以知道的。他应该睡得很深很沉,啥都记不得的!“我家乡的房屋没有门。”她回答道,“我们总是钻窗户。我知道这里不一样,可您知道要摆脱旧习惯有多难。”
迈斯托有一阵子十分惶恐的样子,几乎让她为他感到难过了,她摇着头笑笑,补充道:“不,这当然是个玩笑。事实是我不想吵醒您和沃尔什夫人。我不肯定您是不是睡了,但我更肯定,如果您听到我又一次出去了的话,您会担心的。”
“这您绝对是说对了。”迈斯托承认道,“您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帮助呢,巴斯特?我知道,我在很多方面不但帮不了您,还给您添累,可是,请您相信我,我对这里比较熟悉,我肯定能帮您找到妹妹。”
巴斯特心灰意冷。他说得对。“您有什么具体建议呢?”她问道。
“有一个人也许知道她在哪里。碰巧他还欠我一个人情。”
“碰巧。”
“确实是。”迈斯托耸耸肩,慢慢地走着。“但我不肯定是不是太晚了。就算在这里,现在大多数酒馆也都已经打烊了……”他停住了,一时目光不知望向哪里是好,然后他往她刚才来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也许,您等在这里更好,等我去跟我的……呃……联系人谈谈。”他略一迟疑。“我肯定阿伯莱恩探长会帮您的。”
巴斯特放弃了对此再讲点什么,比如,阿伯莱恩肯定有比给她充当保姆更好的事可做。他才不会理她呢。
虽然时间已晚,令人吃惊的是许多房子里都还亮着灯;即使是街道另一端的“十编钟”里都还有低低的人声、笑声和杯盏叮当声传来,虽然宵禁时间早已过去了。她向迈斯托提出了相应的问题,可她只得到一个摇头和一道几乎怜悯的目光。
“您故乡的人讲述的有关伦敦的一切并不完全符合事实。”他说道,“就像这里的人讲述的有关您故乡的话与事实不符一样。”他耸耸肩,“宵禁的事确实不错,但这里的人……跟上面有关系。”
巴斯特很理解他指的什么,但她还是有点意外。开罗当然也有这种地区——差不多世界上的每一座城市都有。可她还从没有见过会这么公开和不要脸的。不仅是在上级的眼皮底下,而且很明显是得到它的容忍的。英国人真是一个特殊的民族。
“您这下吓坏了吗?”迈斯托问道。看样子此刻要读出她脸上的表情不是很难的。她几乎是惊慌地摇了摇头——原因可能根本不同于迈斯托可能以为的。 华人
太阳神赫鲁斯 第四章(17)
“不是吓坏了。只是……吃惊。我一直以为大英帝国的风俗特别严厉。”
“这也没错。”迈斯托严肃地回答道,“像这样的城区是这个体制生效的基础。帝国的居民不全是女学究或者长老会的牧师,如果您……呃……理解,我指的是什么的话。”
“我想是的。”巴斯特讥讽地回答道,“我只要稍微努力一点。”
迈斯托困惑地盯了她一眼,然后难为情地咧嘴笑了。“那好吧。”他接着说道,“有时候也会出现一定的……”
“压力?”巴斯特建议道。
“……压力,正是。”迈斯托承认道,“它需要一个阀门。没有这里的这些女人……也许会有问题。会导致……严重的事情。”
巴斯特故意回头望了望。
“更严重的事情。”迈斯托急忙说道,“请您不要以偏概全,巴斯特。这里出入的大多数男人都十分正常。”
就跟你一样,巴斯特嘲讽地想道。不过她没有将这个回答大声讲出来,或哪怕只是说点什么。迈斯托的唠叨慢慢地让她厌烦了。她应该将他甩掉了。
她只是不很肯定她还能否做到。她没有能力影响斯托警官,这还在让她吃惊,她一直未能鼓起勇气思考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她现在也没有这份勇气。有数千种可能的原因,其中没有一个有他害怕的原因那么严重。
迈斯托突然住口了。他没有停下来,可明显地慢了,他的目光困惑地望向右侧,望着一条陡峭的木楼梯,它向上通向一道小门,门口亮着两盏暗红色的煤气灯笼,有个大块头男人把守着门。
“船长?”
迈斯托不舒服地轻咳一声。“我……不是很肯定。”他笨拙地回答道,“可根据介绍……有可能是这座房子。”
巴斯特询问地抬起左眉。
“我跟他谈话的那个男人。”迈斯托说道,“他……认为,我在这里也许能打听到您的女友。”
“是吗?”巴斯特问道,她凝神谛听。她的特殊的感官跟先前一样将她抛弃了,这让她真的渐渐害怕起来,但她的听力和嗅觉还是要比迈斯托敏锐得多。在这道门后永远没有宵禁,眼下那里正在发生莫德和她的女孩每天谋生的事情。但这念头对她的刺激是她不想要的。现在不行,更别说有迈斯托在场了。那样的话,由于一种她自己说不出的很荒谬的原因,她会尴尬的。
“至少人家是这么对我说的。”迈斯托急忙补充道。他真是一个可怜的说谎者。“介绍是对的。”
“好吧,我们也许应该去那里问问。”巴斯特建议道,“你说呢?”
“当然。”迈斯托迅速说道,“只是……”他不安地拿手背擦了擦下巴,“那上面确实不是个适合一位夫人的地方,而……”
“……您希望我等在这里让您一人上去,”巴斯特打断他道,“在这下面,孤单单的,在深更半夜,在一个有杀害妇女的疯子杀人犯出没的地区。”她夸张地叹息道,“沃尔什夫人听到这个建议会怎么说呢?”
“我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迈斯托船长,请您别再给我俩添麻烦了。”巴斯特打断他道,虽然还是用的好心的开玩笑的口吻,但有意严厉了一点,“我们上去找莫德谈谈。”
“莫德?”迈斯托吃惊地重复道。
“我来过这里。”巴斯特微笑着回答道,“可说得委婉点,她不是特别合作。谁知道——也许她会告诉您更多的情况。”
迈斯托盯着她。有一会儿巴斯特说不出他的神情是失望还是生气。但她也无所谓。她已经损失太多时间了,很大一部分是由于他在这里。 华人
太阳神赫鲁斯 第四章(18)
而他根本不该在这里的。
“您别干傻事了,船长。”她温和地说道,“您是否出入这里,或者跟谁多么频繁地交往,我根本就无所谓。我也肯定不会告诉沃尔什夫人什么的,如果您是在担心这个的话。”她生气地指了指楼梯,“如果您真的相信莫德将告诉您更多的东西的话,我们就去找她吧。如果不是的,那您就回头,回公寓去,让我独自继续调查。”
迈斯托圆睁双眼瞪着她,显得良心不安、同时又很生气的样子,让巴斯特为她自己的话后悔起来,但她将已到舌尖上的一切又吞了下去,冷冷地望着迈斯托,最后他再次用手背擦了擦下巴,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听您的。”迈斯托猛地转身朝楼梯走去。巴斯特略一犹豫也跟上了他,后来她脚下加快,想在楼梯的一半高度赶上他,她毫无疑问也会成功的……
……要不是有人突然打开了灯的话。
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她确确实实有这样的感觉:眨眼间她眼前一黑,她的双腿忽然无力承受她的体重了。她绊了一下,手本能地伸向栏杆,没抓住。她的脚一步没踩准,膝盖很疼地撞在梯级边缘上,一道红得刺眼的闪电撕破了她眼前的黑暗。
当它们消失时,那乏力的发作也结束了。她往下倒去,在最后关头伸出双手,才没有最终跌倒,只是又笨拙地趔趄了一下。
但迈斯托还是在她上方转过身来,慌张地赶回她身边,慌张得他自己都险些失去平衡,在千钧一发之际抓紧了摇晃的栏杆,才没有一头栽下楼梯。
“巴斯特小姐,我的天哪!”他还是脱口而出道,“您怎么了?”
“没事!”巴斯特愤怒地挡开他伸出来帮助的手,靠自己的力量挣扎着爬起来。她的左膝阵阵作痛。她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
然后现实又一下子返回了它原先的位置,她深为自己的反应后悔。
“您说得对,船长。”她勉强笑笑说道,笨拙地挣扎着往起爬,用左手抚平她的大衣,“这确实不是个适合女人的地方。尤其是不适合一个不知道脚该往哪里踩的女人。”
这些话也跟她的茫然和惊骇的感觉一样笨拙,迈斯托继续困惑地凝视着她:“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吗?”
“真的。”她保证道。这是什么废话呀!一切都不正常。她耸耸肩。“或许这一切对我太多了点。但一切正常,真的。”
“要我送您回公寓吗?”迈斯托问道,“我肯定能找到一辆马车的。”
“这是个好主意。”巴斯特手往楼上一指,“等我们在这里结束了。”
迈斯托张大嘴眼瞪着她,巴斯特快步从他身旁走过,走向楼梯的另一端。她的膝盖还在一跳一跳地疼,疼得她几乎需要用上全部的力量才不会一瘸一拐的,疼得她流出了眼泪。这一切都不可以发生的,不可以发生在她身上,但她同时也十分清楚所有这些症状意味着什么。她的时间在流逝。比她担心的快得多。
当她来到楼梯上端的平台上时,一个庞大的黑影向她走来,又愣住了,她还没有看到他脸上相应的表情,就感觉到了他的意外。
“你好,本。”她说道,“很高兴再见到您。您怎么样?”
那个短发巨人只是吃惊地盯着她,巴斯特干脆从他身旁走过去,手伸向门把,但动作没做完就又停了下来,转身等候迈斯托。她的体内有什么在躁动,一种阴郁的难受和渴求,她越来越难压制它。
迈斯托终于战胜了他的困惑,脚步仓促得几乎有点夸张地跟上她。那位看门人也只是失神地打量着她,谨慎地一动不动,巴斯特故意后退一步,指指门。迈斯托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但他顺从地抓住门把手,先于她走了进去。
太阳神赫鲁斯 第四章(19)
闪烁的红色灯光和一场真正的各种气味与感官印象的大合唱向她迎面扑来,她又晕眩起来。她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她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摇晃。她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它,伸手抓住迈斯托的小臂,紧紧抓牢。她也觉察了他意外的目光,但她没有能力回答什么。这一切都太多了。饥饿。她饿得要命。
像是透过一层血雾,她发现那个胖女人跟先前一样坐在她的破办公桌后面,好像她自打昨夜以来就没有动弹过似的,房间本身也没有变化——只有一个例外:门左侧的破沙发上现在又坐着三个女人——浓妆艳抹,头发染色了,身穿廉价的毛皮大衣,但她们的脸孔不同了。空气中弥漫着跟昨天一样的讨厌气味,*、酒精和*的感官欢乐及其他更严重东西的气味,她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爆炸。
“见鬼,什么?……”莫德刚张口就住嘴了,十分意外地眨巴着眼睛,“迈斯托船长?”
巴斯特不用看就知道迈斯托越来越不安了,这未能逃过她。好在他还没有尴尬得双脚倒腾。但他也没能回答莫德的招呼,因为就在这时那个老鸨的目光落在了巴斯特身上,她的脸色陡然一沉。
“又是你!”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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