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若是能进去,林子慎,你得好好请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听得这个消息,林雨辉满是欢喜地说道。
顿了顿,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囊中,然后挺起腰拍着胸脯道:“虽说学生工薪不高,但去临安城里群英会请管事一顿总还是请得起的,咱们修完之后当回临安吧?回去后我便请!”
“群英会里的菜色虽好,但多是流求传来的,我早就吃厌了,还是请我去三元楼吧,价钱也比群英会便宜些。”那管事不客气地道。
林雨辉忙不迭地点头,放眼向前方望去,只觉得6天之间,光芒万道,映射在这墨亮墨亮的铁轨之上。这铁轨通向前方,虽说林雨辉叫不出那地名,却知道,那是极好极好的未来。
二六二、车声响彻临安城
检道车单调的声音不断在二人耳畔重复,不过林雨辉已经是心花怒放,丝毫不觉得枯燥。
当这车通过一个涵道时,他见着一群工匠正在桥上加装护栏,见着他们这检道车经过,那些工匠中有人向他挥手,林雨辉也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这帮子高丽人,干活倒是不错。”管事嘟囔了一句:“真正是修路的好手,我们在流求时,几乎所有路都是他们修起的,那个陈耀华,字昭夏的,就是总在《大宋时代周刊》上骂人的那个,你知道么?”
“知道。”林雨辉有些好奇,他也知道这些高丽人是自流求来的基建好手,干起活来不怕苦不怕累,不过他们的待遇也不错,只要能说宋话,收入便可与宋人别无二致,若是还能书汉字,甚至可以被提拔为管事。
“陈昭夏最初便是带他们这伙高丽人的,结果带得甚好,得了天子赏识,如今也成了博雅楼学士。”那管事嘿嘿笑道:“你知道么,这些高丽人学宋话习汉字的招数,便是陈昭夏捣鼓出来的,陈昭夏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唯有使之学宋话习汉字,方可长久,对了,你祖上是鲜卑人?”
林雨辉心中微微有些惭愧,立刻强调道:“我祖上是鲜卑人,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少说也有四五百年,我祖爷爷的祖爷爷起便是汉人,十足十的汉人!”
“那是,那是。”那管事也自知有些失言,笑着应承。
在流求,来自高丽、倭国乃至麻逸、苏禄的土人不知有多少,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要学宋人话语,若是学不成,他们的收入便比旁人要少三成。不仅仅是在流求本土,在流求的海外辖地、外国驻地也都是如此,比如说在倭国,被流求办事公署雇用的倭人有五千余人——其中还包括一支号称只是防盗的三千人的倭兵部队,他们无一例外都要通过宋语考试才能拿到满额的薪饷,要想升职,只有懂得写汉字才成。
检道车一直行了两个钟点,直到超出二人负责的范围,他们这才回程。回途经过那涵洞时,上面的石栏杆已经安好了,那些高丽人早就不知去向。一股自豪感让林雨辉再次挺起胸膛,他眯着眼睛注视着前方的铁轨。
“我是一个汉人,从我爷爷的爷爷那个时代便是!”他心中暗想。
他们的驻地在嘉兴,此地原为嘉禾郡,当今天子即位后改为嘉兴府,也是临安周边繁华府城之一。铁路在此设有一站,当他们进入站台时,看见顶头上司正满面喜色地在等着他们。
“你们两个回来了,路上可有不妥之处?”顶头上司问道。
“无,一切正常!”
“那便好,那便好,你们今日回去后好生沐浴,明日检道之事就不用你们了,列车在此停下后,你们便上车。”顶头上司笑道:“天子要在车上见你们!”
林雨辉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对于这位传奇性的天子,他有着无比的敬仰,他可是亲眼看着天子用短短四年时间,将大宋改变了颜貌!
“天……天子要见……见我?”他哆嗦着道:“真的,真的?”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再看那位管事,发觉他神情比起自己还要紧张,林雨辉忍不住问道:“你平日里不总是吹嘘自己在流求时见过大世面么,为何也紧张得这般模样?”
“你知道什么,天子啊,陛下啊!”那管事说话也同样不利索:“你不知道我们流求传闻里……感谢老天,我终于有见着天子的一日!”
他并没有细说流求传闻里天子是什么模样,但是林雨辉从自己接触的其余流求来人处也隐约听得一些风声,这些流求居民大多数都是朝不保夕的难民,正是天子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并且给了他们稳定、富庶同时又体面的生活。流求人最爱唱的俚曲中,十首里倒有首是在赞颂天子的,而且他们的赞颂非常真诚,绝不是那种心口不一的奉承。
便是林雨辉自家,想得能见着这个一手力挽狂澜的天子,也不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么。
自嘉定十七年天子即位至今,已经是整整四年过去了,赵与莒在位的头四年里,临安城和周围的百姓生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在这过程中也出现过意外,不过赵与莒给这些百姓带来了此前他们看得不真切的东西,那便是希望。
对于林雨辉与那管事二人来说,这一晚注定无眠,而明天将是他们这一生最为光彩的日子。在以后他们老去并且从大宋铁道建设中退休时,他们也时不时地与后辈提起,自己曾在大宋6地上第一条铁路第一趟正式列车中受天子赐见。
炎黄三年七月十八日,上午八时。
往日这个时候,临安城青壮大多在各种工厂里上工,游手们则缩在自己的破窝里补觉,门丁差役们则在城门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天子提高了他们的收入,他们的主要作用是警戒和维持秩序,却不用去收那三文两文可怜巴巴的进城费。城市的其余地方,勤快的商铺已经开张了,笑容满面的伙计殷切地招呼着客人;小吃早点行的老板娘则打着哈欠开始收摊,那些因为要赶早上班多赚些计件薪水的工人们早就离开了他们的摊子;码头的背夫与商船的货主们就脚钱讨价还价,双方都是面红脖子粗;赶早的车夫们将马鞭甩得叭叭直响,目光在街上行人身上逡巡,寻找可能的顾客。
可今天不同,半个临安城都安静下来,除去在工厂里实在动不身的,凡有闲暇者,几乎都聚到了临安城东北。
文瞳、邓若水也到了这里,二人来得并不早,因为象临安城其余热闹一样,总有游手会先来占位,然后或十文或十五文的将这位置又卖给旁人,二人早与相识的游手打了招呼,托他们占好了位置。
方知行在人群中发现了二人,但并没有上来招呼,他今日来可不只是凑热闹的,他必须隐于人群之中,寻找可疑的人物。他不知道象他这般人有多少,但至少数百名职方司、军情司和临安府的眼线隐于人群中,而明面上站出来维持秩序的近卫军、殿前司人手就更多了。
他不动声色地在人群中挤过去,靠近一个他认为可疑的人,在他身边站了会儿,确定他其实只是个外地来的商人后,便又转向下一个目标。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近卫军骑着漂亮的战马过来,方知行眯着眼,看着马上的乘客,他不喜欢近卫军的军服,因为一个穿着这样军服的家伙,把他青梅竹马的女孩娶走了。果然,在这群人中,他看到了那个家伙,下巴刮得铁青,目光冷冽敏锐,当方知行注视着时候似乎被他察觉,他的目光迅速在这个方向转了转,发现方知行后眼神里浮现出一丝笑意。
然后李一挝的目光歪向另一侧,这是一侧搭起的台上,上面人不多,都是些贵戚官宦家的女子,这些人不能与普通百姓挤于一处,所以才会有这样一座台子。方知行扫了一眼,便看着于织娘站在其中,含情脉脉地盯着李一挝,身后的|乳|娘还抱着一个襁包。
数月之前,织娘生下她与李一挝的第一个孩儿,这次也带来瞧热闹了。
李一挝咧了一下嘴,若不是军纪约束,他都要说一声“好热闹”了。
他们下了马,立刻有勤务兵上来将马牵到一边,然后顺着预留的道路穿过铁丝网,进入前方的一幢楼房。穿过楼房里的过道,他们进入大宋临安火车站的站台。
若是以数百年后的标准,这座火车站还有这个站台实在是简陋得可以,不过是上下三层,再加上一层地下通道,站台长也只有五百米左右,如今这上边站着两百名殿前司的精锐官兵——他们同时也是秘营成员。
大约到了八时三十分,喧哗的人群安静了,六十余辆马车从混凝土道路上奔来,到得火车站后减速,然后进入专为马车用的地下通道,所有的马车都停入其中。又过了会儿,大宋皇帝赵昀与他的朝中重臣,都从地下通道中走了出来,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站台之上了。
“吾皇万岁!”
不知从何处传来喊声,紧接着这喊声连成了一片,赵与莒回过头来,面对着铁丝网、铁栅栏之外的百姓,不住颔首示意。除去军人之外,百姓们纷纷跪拜,这让赵与莒很是不安,低声吩咐了一句,立刻有随侍的殿前司将士大喊:“陛下有旨,免礼平身!”
虽然已经当了四年多马上就五年时间的皇帝,可是赵与莒还时时警醒自己,对于跪拜,不能安之泰然。
“陛下深得万民爱戴,实为古往今来第一圣君!”
薛极跟在他身边,因为赵与莒步子大的缘故,他有些跟不上,边抹汗边道。
对这种谀辞,赵与莒有足够的免疫力,他理都没有理,而是转向崔与之:“崔卿,觉得如何?”
“臣还是觉得……这东西真能跑得起来么?”
对着眼前的大家伙,崔与之有些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在站台上停着的,便是赵与莒万分重视的火车了。这列火车与流求最初试运的已经又有了很大的改进,它的机车导轴、动轴和从轴分别为二、三、一,为了便于拐弯,它装有引导转向架,为提高蒸汽利用率,它用采用了关节复胀技术。这种机车适合牵引较轻的客车,跑起来也更为舒适。
机车之后挂着八节车厢,每节车厢长约是十三步左右(二十米),这样所有车厢加起来,约是一百四十步。车厢不象后世一样全是铁铸,而是采用了铁底盘、铁顶与木壁,只在关键部位用铁进行了加固,这一来是减轻车厢重量,二来也是节约用铁。
崔与之还是难以相信,就凭借前面的那个巨大的圆柱型的铁物什,可以拖着这一百二十步长的东西跑起来。
“随朕上车吧。”赵与莒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快步踏上了列车。
他上的是第六节车厢,早有穿着制服的乘务上来服侍,随行而来的众臣中,六部主官与一些重要官员,当然也与赵与莒一样上了第六节车厢,其余人等则在七、八两节车厢。一百余名官员,进入三节车厢,自然觉得还算宽敞。在他们都上了车后,建造这铁路的部分在临安的工匠、民夫还有军士,上了第二、第三、第四节车厢。
第一和第五两节则是餐车,这是赵与莒特别交待的。第六节车厢自是既宽敞又舒适,被隔为两部分,前面长约五步的是赵与莒的御厢,里面放着固定床榻,还有书架和一些装饰用的摆饰。过道从这里的左侧通过,被铁皮隔了开来。后面长约七步有余的是个小会议室,摆着赵与莒的御座和群臣的座位,全部加起来约是三十个位置。
这些座椅都是用固定于车底的海绵椅子充当,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座椅上又放着一个铁垫子。
车厢两侧如后世的火车一般,都是巨大的玻璃窗,顶部也有通风口,故此车厢内不算气闷。
“诸卿且入座,朕命御医来给诸卿准备些消除胸闷的汤药,另外冰镇酸梅汤也会给诸卿准备好。”赵与莒笑道。
“陛下,何时开车,让老臣见识见识。”崔与之有些迫不及待了。
“正是,陛下常对臣说,火车一响,黄金万两,臣也想见识一下这黄金是如何万两法。”魏了翁也道。
赵与莒笑了笑,召来李云睿,对他吩咐了两句,李云睿拿出怀表,与赵与莒对了时间后向前行去。赵与莒道:“九时正,准时出发,诸卿莫急。”
众人纷纷拿出怀表,对了对时间,离九时也只差十分钟左右。
看热闹的百姓见天子和朝中重臣都进了那车厢中,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动静,只见着车厢边上的玻璃窗被纷纷打开,不时有人从窗子里向外张望,最前边的还免不了向他们招手。
时间眼看到了九时,车站高处的大钟开始敲响,百姓们意识到这铁车即将开动,都开始欢呼起来。
只见那车头处的烟囱原本淡淡的白烟迅速变成了浓厚的青烟,机车头部开始发出轰鸣,那声音几乎与雷声相当。紧接着,车头处发出一声“呜”的长鸣,那是司机拉响了汽笛。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眼着这个巨大的铁家伙,虽然天子大力倡导下,已经习惯了听从天子的临安百姓都相信这东西可以跑动起来,但相信与亲眼看到完全是两回事。当机车带着后边的车厢,真的缓缓开始移动时,不知有多少人倒吸着冷气,惊呼苍天!
便是车中的百官、军士、工匠,也是惊奇地看着外边,他们不觉得自己在动,而是觉得车站和车站上的人们在向后移动。
严格来说,这列机车已经是相当成熟的型号了,从第一台蒸汽机车出现到现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已经跨越式地发展了三代。许多发明,原本应该经过长时间的探索才能取得正确的结果,因为赵与莒的缘故,都没有再走过去的弯路。
大宋炎黄三年七月十八日,在临华线铁路贯通之后的第二天,这条铁路上响起了火车的轰鸣。“旅者号”机车,拉着八节车厢,六百名乘客,开始了它的第一次行程。
注1:作者对机车的知识来自于经典游戏铁路大享二代,若有臭虫,读者只管捉出来,作者一概不负责任。
二六三、凡路所至皆吾土
“轰隆,轰隆,轰隆!”
火车的轰响声很吵,车厢里原本因为秋老虎而显得闷热,但是当火车真跑起来后,这种闷热便消失了。
赵与莒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扫过一个个臣子,这些年纪老大的朝中重臣,现在一个个趴在车窗边,呆呆地望着窗外,倒有一半人嘴巴合不拢来。
当们当中有些人乘坐过蒸汽轮船,但火车还是给他们带来了惊讶,这种震憾,让他们无法想象。
临安车站外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也是如此,即使有军士、差役维持秩序,他们仍然跟着车子跑了许久,直到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变成远方的一条小线。
刚出临安站时,火车的速度并不快,也就是每小时二十至三十宋里,因此群臣可以看到,自己随着这趟车穿过临安城东北,然后便看到巨大临安城留在他们身后。当出了临安城并接到前方正常的信号后,火车开始加速,片刻之间便加到了每小时八十宋里。
临安到华亭府的这条铁路,全长是三百余宋里,每隔着一百步,便在道路两侧各有一名禁军士兵,三百步为一里,也就是说,整个沿途,共是一千八百名禁军。火车从他们身后经过,风吹得他们衣袍猎猎地响,他们却没有一人回头观看。
赵与莒注意到这一点,心中甚为欣慰,这些原先的大宋禁军,经过二年多时间的调教整训,如今也展露出铁一般的纪律了。
“陛下,如今……如今这速度是多少?”魏了翁不知何时反应过来,他不顾失仪,来到赵与莒面前,颤声问道。
“约是每个钟点八十里吧。”赵与莒笑道。
最初制造出来的试验机车当然跑不得这么快,不过有了能跑的机车,接下来的改进工作就要容易一些,最主要的是如何提高蒸汽机的热利用率,赵与莒估计这辆蒸汽机车的效率,应当与他穿越来的那个时空之中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的蒸汽机效率相当。若是条件许可的话,它可以跑出八十公里左右的时速,也就是一百七八十宋里,现在这个速度,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没有全力罢了。
即便如此,这个速度也远胜奔马,最重要的是机器不知疲倦,只要有煤,有水,爬坡时有沙,那么这机车便可以一直跑下去。
道路两侧的风景渐渐看多了,群臣也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见魏了翁在赵与莒身前奏对,便纷纷围上来。若说这机车有什么不足之处,噪音太大肯定是其中之一,特别是对一些人老耳聋的老臣来说,不凑近些,根本听不清楚魏了翁与皇帝在说什么。
“陛下,这铁路果然是利国利民的营生,如何能让陛下内库独占其功,况且陛下内库多有用途,臣想为这铁路用尽,实在令臣不安,故此臣请自户部国库转一千万贯至内库,这铁路便转由户部经营,陛下以为如何?”
当听得魏了翁这番话时,众臣就象刚刚看到火车动起来时一般神情,个个目瞪口呆,好半晌无言语。
能在这节车厢中的,无一个愚笨之人,火车既能开动,他们在惊讶之余,立刻开始盘算这其中的利益。以临安城中马车为例,原本看上去不起眼的马车行当,如今每年可以给临安城带来数十万贯的收益。而这行程更远,特别是既能载客又可拖货的火车,其中所蕴藏的利润便可想而知!
如今这条铁路经过的是临安、嘉兴、华亭三府,这三府都是新兴的工业区。以临安为例,因为钱塘江的淤塞,大型海船想要靠港已经有些困难,即使是扩建码头,也不可能改变水深不够容易搁浅的事实。故此,如今临安进来的货物,特别是自流求等海外来的洋货,大多数都是转至华亭府新建的大港,在此分装小船,再从长江转至运河,然后进入临安武林码头。中途多耗费时间不说,也给本来就被运煤运粮运盐等船弄得拥挤不堪的临安运河段增加了负担。但这条铁路投入运营之后,这些货物完全可以在华亭府落岸,然后用火车转运,以这八十里的时速,一天便可运至临安,其中节省的人力、物力和运力,更是不知有多少。
魏了翁如今对数字甚为敏感,刚才在他心中默算了一下,保守地估计,若是将洋货全部自华亭运至临安,一年的收入少说也有二百万贯,而这还不包括客运的收入——可以想象得到,今后华亭与临安之间人员往来会有多么频繁。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毫不犹豫地表露出一个户部尚书应有的反应:想办法把这条能源源不断创造收入的铁路,从皇帝的内库中抢来。
这倒不让众臣惊讶,惊讶的是他用的借口竟然好象是怕天子内库没了现钱可用才会如此一般。当初史弥远一党曾有人骂他伪君子,若论及他这次所用的借口,倒真是十足十的伪君子了。
“陛下,这条铁路应当交与工部运营才是。”还不等赵与莒反对,与他竞争的人已经出现了,正是任工部尚书陈贵谊。
陈贵谊也是一个脑子转得快的,在这条铁路建设过程中,前任工部尚书乔行简,还有他这现任的工部尚书陈贵谊,都为之费了不少心血,而这火车的机车,更干脆是工部侍郎萧伯朗发明改进的。故此这么大一块肥肉,如何能让魏了翁一人咬了去,他虽是在六部的资历不如魏了翁老,但自恃有萧伯朗这个杀手锏在,故此有心出来争一争。
兵部尚书赵善湘心中一动,不慌不忙地道:“官家,这看护这铁路的,原是兵部下属护军与屯军,原该将之纳入兵部管辖才是,况且铁路于运兵有特别之意义,无论如何也不可离了兵部这一份。”
转眼之间,原本只是看热闹的户部、工部和兵部尚书,为了夺这铁路运营之利而抢成一团,朝中三位宰辅面面相觑,其余各部主官则是咬牙切齿,只恨不能寻着方法,让自己所管之部也与这铁路发些生干系。
“诸卿争个什么,铁路这块肥肉,岂是哪一个部门能吃尽的?”赵与莒又喜又气,好一会儿叹道:“况且这只是我大宋第一条铁路罢了,日后还有无数条铁路,朕保证诸卿都吃得饱饱的如何?”
赵与莒深知后世铁路之弊,明明应是最赚钱不过的产业,却被一伙无耻之徒借着垄断的地位弄得生生蚀本,而且还年年都喊运力不足。他又道:“别的不说吧,下月开始,朕就又要建自华亭至建康府的铁路,魏卿,这条铁路朕不与你争,你自家筹钱去建,如何?”
魏了翁大喜,华亭至建康,要经过苏州、常州、镇江,比起现在这条铁路,运量只高不低,而且随着建康新工业基地的建成,无论是原料输入还是产品输出,都需要大量运力,这其中的利益,想想都让魏了翁兴奋。
“无怪乎官家常说,火车一响,黄金万两,确实是这个道理。”他心中想。
“诸卿请看。”赵与莒将身后挂在车厢墙壁上的一块布掀开,露出里面的玻璃橱窗,橱窗里挂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众臣围了过来,这副地图除去有宋国如今的疆界之外,还有金国、辽东、漠北、西域、吐蕃诸部、大理、安南等等诸国和地域,虽然与后世的卫星地图比还不精准,但是已经是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东亚大6地图了。
“如今我大宋有两条铁路,一条在流求,基隆至淡水的铁路。”赵与莒取过一根小棍,指着东南隅的岛说道:“便是此处,很短。”
确实很短,这条铁路在整个地图之中,还没有指甲盖长。
“另一条则是临安至华亭,也不长。”赵与莒又指着第二条道:“但这两条铁路都将会向两端延伸,以临华铁路为例,朕先要其伸至建康府……”
这副地图最上方有一行字,“大宋铁路交通规划图”,崔与之戴上老花眼镜,凝眉细看,赵与莒指出的两条铁路,都用粗的黑实线画了出来,而他所说筹建的铁路,则是红线。这些红线主要有二条,一条是现在赵与莒指的,从华亭至建康,再经轮渡北上至徐州的,还有一条则是自临安向西,直到洪州、江州,再沿江到江陵。
这两条铁路,若真的贯通,也就意味着大宋菁华所在的东南半壁,被牢牢地联系于一处了。贯通之后,东南半壁的货物和人员往来,将更为便捷,便以运煤为例,淮河以北的运河段,原先到了冬天便会因为封冻而不得暂时停航,可铁路修成之后,便可以借着铁路的运力来转运。而且,列车的速度要远胜过运河中的船只,一般的大风天气也不受影响,或许运力上还抵不得运河,可弥补运河部分河段臃堵,却是再好不过了。
除去红线所示的筹建铁路外,还有用绿色标出的,而且这铁路不仅仅在大宋国内。比如说其中一条,便是从徐州向西,一直过洛阳、汴梁、长安、银州,直通往西域,另一条则自徐州向北,过大名、燕京直至辽阳、高丽。崔与之心中暗暗一凛,这副图不仅仅揭露出天子对未来大宋铁路的规划,也表明天子对于大宋疆域的认定:凡铁路能延伸之处,便是大宋之疆土。
可是天子为何又将吐蕃诸部画在图中,那地方……应当修不成铁路吧。
崔与之明白铁路对于中央集权的大宋有什么意义,从目前来看,火车的速度可以达到每个钟点八十里,也就意味着今后即使是从临安到西域的数万里之遥,也可以在二十天内抵达,大宋朝廷,对于边远疆土的控制将超过任何一个朝代。
这也就意味着,大宋用不着养一支庞大的戍边部队,在中央保持绝对优势的兵力,无论国家的哪个地方出现问题,精锐的禁军部队都可以在一个月内抵达并开始作战。再加上蒸汽船的使用,海外领地也被牢牢掌握,藩镇割据之虞几乎完全可以避免。
甚至,大宋也用不着为着防止地方力量过大而多设冗官。原先困扰大宋的冗兵、冗官问题,竟然因为铁路的出现,而有了从根本上解决的机会。去了冗兵冗官,意味着朝廷财政负担更轻,可以抽转钱来,去做更益于民生之事。
就在赵与莒的讲解中,火车又发出长呜,车速开始放缓,众臣正觉惊讶时,赵与莒笑道:“已经到嘉兴府了吧。”
这又是让众臣惊讶了,不过是两个钟点的时间,原先要行上一天半日的路程便已经过去了。他们纷纷伸头向车窗外看,果然,在火车前方,一座城市正逐渐接近。
驾车的司机和乘务员都是在流求铁路上做了近一年的,有足够的经验,他们开始清理厕所,打扫地面,准备将垃圾除去。与后边车厢里的朝臣一样,前边车厢中的百士官兵和工匠们,都是兴高采烈地伸出头来,乘务员不得不反复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陛下,果真是嘉兴啊!”有大臣失仪地嚷嚷道:“庄子曾言,列子御风而行五日方返,史书上说汉武帝为获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而北击匈奴。陛下这火车,远胜过列子之技,更是那汗血宝马所不能及,陛下真天降真主也!”
“御风而行……”
赵与莒淡淡笑了一下,他很清醒地认识,火车确实是人类历史上最了不得的发明之一,对于庞大的中央帝国,它的存在更有无与伦比的意义。但是,真正能御风而行的是飞机,而不是火车,以他的想法,如果他的寿命足够长的话,或许真有看到大宋首先制造出的飞机飞上蓝天的那一日。毕竟在他穿越来的历史之中,从蒸汽火车,到能上天的飞机,也只是花费了一百年左右的时间。
无数科学发明,真正耗费时间的不是它们的制造,而是在制造过程中的探索与失败。象电灯泡,若是现在他赵与莒能弄出发电机来,他绝对不会需要做几千次失败实验才找到适合制造灯丝的材料,而是直接会用碳化竹丝,若是冶金水平足够的话,甚至真接用钨丝。这其中节约的时间,不仅仅是一天两天。
就如同他现在所乘的火车一般,历史之上,火车用了三十年时间才到现在这一步,可是赵与莒的介入,使得萧伯朗的研究有明确的方向,几乎没有走什么弯路,仅用了三四年的时间,便使之从图纸变成了可以实用的机车了。
这便是他最大的优势,随着他亲政后一系列战果,原本的历史早就被他改得面目前非,他在历史上的先知先觉优势已经荡然无存。但是他还掌握着人类科技发展的趋势,他知道如何推动蒸汽机的发展,知道自己的下一个能够帮助他跨越时代的目标将是利用电能,利用水力发电或者火力发电,对他来说,甚至对于任何一个在后世学了物理学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大秘密。
“今日诸卿乘了这第一趟列车,过会儿当与朕一起去慰劳那些修建铁路制造机车的人。”赵与莒想到这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手脚然后道:“今日朕要在华亭府与诸卿进行朝会,然后夜里回到临安休息!”
众臣都是精神一振,来回数百里,这样的朝会当然只是象征性的,但却也是历史性的,想来今日之事,青史上必会大大地书写一笔。
注:每小时二十至三十宋里,约是每小时八至十四公里左右。每小时八十宋里,约是每小时三十六公里——早期蒸汽机车完全可以达到这个数字。
二六四、孰为鹬蚌孰渔翁
火车带来的震憾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立刻消散,在七月十八日天子与朝中重臣乘第一列火车巡游华亭,并且在华亭进行了一次具有象征意义的朝会之后,七月二十五日开始,火车正式对百姓运营。临安凡有些闲钱的百姓,只要能抽出空来,都想着法儿要弄到一张车票,乘着火车去做华亭一日游。
包括那些深闺中的妇人女子,也要想方设法出去见识一番。如今临安城的妇人女子地位,与三四年前截然不同,因为不少普通人家女子都能在工厂里做工,赚得的钱钞一点也不比父兄少的缘故,她们在家中的地位与发言权也有了极大的提高,比如说在婚姻大事上,以前只能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母让她嫁,她便不得不嫁,嫁人之后若是遇人不淑,也几乎无法反悔,可现在不然,所嫁之人若是不满,这女孩儿往往会拒绝,父母念及她在厂中做工的辛劳与所赚的钱钞,也不好强迫。前些时日甚至有一姓王家的媳妇,因为不愤丈夫人品低劣而自请下堂,因为父兄对此不同意,便在工厂里做工自己养活自己的事情。
报纸上的舆论清议,对于这般的女子,也是同情的居多,只有少数老腐朽还看不清形势,兀自唠叨不止。
为了替这些“新女性”服务,客运列车有专门的女子车厢,所用服务人员,也尽是女子,男人不得入内。这不算是新鲜事物,天子下令行义务教育,便有专门的女子学校,要求女子至少要学着识字算数,学会管家持家,勿为宵小被欺骗。这种女子学校,因为是义务教育,而且时间不长,加上报纸上鼓吹得又千好百好,故此反对声虽有,却被叫好声完全压制住了。
民间还沉浸于此时,大宋中枢高层却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别处,七月十八日,因为天子要乘火车去华亭的缘故,兵部已经下令,所有部队取消休假,将士一律进入乙等战备状态,这是仅次于甲等战备的最高警戒级别了。
只不过,兵部这个进入最高警戒级别的范围也太大了些,从临安附近一直到荆襄川蜀,都是一般模样。而且赵与莒回京之后,这个警戒级别也只是降到了丙等一级战备状态,这种状态意味着大宋各部队取消休假,军官必须随营住宿,武器、粮草要处在随时可以发放的状态之中。
经过大宋6军学校的培训和兵制改革,如今大宋禁军6军已经形成了五个大军区,分明是临安的中央军区、荆湖的襄阳军区、川蜀的汉川军区、南面的广州军军和江淮的楚州军区,每个军区都设有一个制置使。除此之外,还有两大军团,分别是徐州军团与大名军团,因为这两支部队一支是流求近卫军,另一支是京东忠义军,又处在关键的前线部位,故此才有相对独立的编制。
水军则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内河水军,由原来的大宋沿江沿海制置使充任,一个则是水师近卫军。
户部也好不到哪儿去,从魏了翁到底下的小吏,都在计算着每一处官仓中积累的粮草。好在这几年玉米、蕃薯、土豆等作物得到了推广,故此太仓之中积粟极多,即使大宋出现数十年一遇的灾荒,也不虞百姓会饿肚子。不过在这登计核实之中,也发现了些问题,主要还是集中在淮南两路,部分官员贪渎,私自卖了官仓中的粮食,当真德秀发觉这些人中颇有一些是理学之士时,当真是失望之至。
工部恐怕比户部还要忙碌,新的铁路建设,民夫的征发雇用,各种物资的调达,再加上还得在后方整顿器械,户部尚书陈贵谊每每见着自己的下属萧伯朗悠哉游哉地搞他的发明,心中着实羡慕得紧。
便是如此,赵与莒仍然每五日便召众人至博雅楼,听取准备情形的报告。
“陛下,如今秋收已毕,淮北、京东除去棉花尚未收起,秋粮尽数入库,淮北、京东屯田使处正在调集大车,准备将各县存粮尽数收入徐州。”
当葛洪转奏这则消息之后,赵与莒总算才放下心来。这几年太平日子过下来,在淮北、京东,刘全与赵子曰很是积下了一批坛坛罐罐,若是四五月时蒙胡便与金国勾结南下,那么这一年的损失将非常大。特别是粮食,这次的对手很有可能是蒙胡与金国的联军,在对方大军进袭下,舍弃徐州以西的县城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如果在这些县城中仍然囤放大量粮食,纯粹是资敌。
现在仍然可虑的是棉花,淮北京东的棉花,支撑起徐州工业的半边天,另半边天则是煤矿。不过从“红雷”传来的消息看,蒙胡要到九月才与金国正式谈判,冬天来临时才会乘着天凉南下,因为畏惧大宋水师的缘故,他们还要等着黄河封冻才会乘机渡河。
“臣如今只担忧一事……蒙胡若是真与金人勾结,会不会提前便南下?”葛洪又道。
“应当不会。”赵与莒没有解释自己在蒙胡高层有细作,只是摇了摇头。
“陛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蒙胡提前,如今徐州军民正准备收棉花,猝不及忙之下,损失必然惨重。”葛洪谏道:“小心谨慎,方为持国之道。”
李云睿面无表情地看了葛洪一眼,心中却是冷笑了声。“红雷”的事情,是他一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