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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阅读

作品:大宋金手指|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3 03:15:20|下载:大宋金手指TXT下载
  虽然心中颇有微辞,却还是在《周刊》上为天子鼓吹不已。

  然而,他却不知道,天子这份诏书之后,还隐藏着一份深意。

  一六三、国之利器护吾民

  香风阵阵,莺呼连连。

  满园子里,尽是高高卷起的衣袖,与露出来的雪白粉嫩的胳膊。一张张如同桃花般娇艳的脸,眼波让人熏然欲醉,笑声让人心荡神驰。

  “官家,这法子你倒也能想出来,着实逗哀家开心呢。”

  杨太后自侍女手中接过绢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满脸都是笑容。

  她今年六十二岁了,虽说保养得好,但毕竟岁数不饶人,除了在慈明殿里教小宫女们读书,便是安心静养。不过,近来天子令人献上叫作羽鞠的玩意儿,让她开始又活动起来。

  这种羽鞠有几分象毽子,不过不是用脚踢,而是两人执网拍对打过网。这其实是宋时蹴鞠与后世之羽毛球的合体,不过没有蹴鞠那么激烈,故此老妇人也可执拍活动两下。

  “母后有所不知,这物什却不只可以开心。”赵与莒并未着皇袍,他在宫中之时,往往穿的是便服:“昔日华陀创五禽戏,其弟子吴普善之,寿过九十,耳目聪明。母后每日借着这羽鞠活动身子,寿过吴普也是轻而易举。”

  “官家就会变着法儿哄哀家这老妇人开心。”杨太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到她这般年纪,特别是如今撤帘荣养,如何能健康长寿便是最关心的事情了。

  “呵呵。”赵与莒淡淡一笑,目光向园子里飘了过去。

  正在玩羽鞠的是杨妙真与一位宫女,此时杨妙真脸上,已经没了那笼中鸟一般的神情,眼睛闪闪发光的,脚步移动也极迅速。事实上后宫之中,论及羽鞠无人是她对手,她的反应速度与力量,都远非这些豆芽菜般的宫女可以比拟。

  “母后,儿在入宫之后便常有一惑。”见着杨妙真那笑容,赵与莒也微微笑了,这是真挚的笑,却不是方才应付杨太后的那种笑,然而不是最精明之人,发现不出这一点。

  杨太后正盯着他,见他这笑容,眼睛微眯起来,唇际挂上一丝抓着小孩儿做坏事的狡猾。她扫了杨妙真一眼,慢悠悠地道:“官家天资聪敏,若是连官家也想不明白,这世上只怕无人能明白了,哀家这老妇人能有什么见识,官家不要误我了。”

  赵与莒被她堵了回来,脸微微涨红,杨太后哈哈大笑起来:“好罢好罢,难得见着官家面红耳赤,哀家便听你一回,你有何事,尽管说来,哀家可不是那些顽石朽木的朝臣,用不着你拐弯抹角。”

  听得她将自己与杨妙真调笑时说朝中大臣的讥讽之话都说了出来,赵与莒神情不变,只是目光却一凝。杨太后说出这话便立刻有些后悔,摇了摇头,颇有些懊恼地道:“人越老,倒越发不会说话了,那顽石朽木,却是贤妃陪哀家说话时说的,呵呵。”

  “母后,儿常想,大内禁地,阴气重而阳气衰,故此后宫多有病弱者,若是多动动,便能好些。”赵与莒抿了抿嘴:“母后不是在教那些小宫女们识字算数么?整日坐着,对身体也没啥好处,不如让妙真每日带她们练一会儿羽鞠如何?”

  “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杨太后噗的一笑:“这才多大的事情,官家作主便是,贤妃么……她的性子哀家也算是晓得了,呆在宫中……确实是憋闷了些。”

  说得最后,她微微叹了声,然后摇头道:“连这江山社稷,都交与你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允你的?”

  赵与莒心中真正有些感动,又听得杨太后说道:“哀家知道,你便是怕那些朝臣,他们管天管地管皇帝,还要管到这后宫中来,这些时日为选宫女以实后宫之事,闹腾得你不得安生吧?”

  赵与莒点点头,这事情确实弄得他有些烦躁,宋代宫女,多出自文武世家,也有少数象杨太后这般起自民间的,朝中群臣如此鼓噪,倒有几分象是在为自己女子拉皮条一般,而且他们的目的是以此来分杨妙真、韩妤之宠,想到这里,赵与莒便觉不快。

  “哀家觉得,此事便依了他们。”杨太后摇了摇头:“免得他们纠缠不休,来日令其将备选女子送入宫中,哀家与贤妃、阿妤一起挑选……官家此事便交给哀家来办吧。”

  看到杨太后面上一丝狡猾的笑容,赵与莒先是一怔,然后恍然,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多谢母后。”

  “你我母子,虽无血肉之实,却有血肉之情。”杨太后叹了口气,又欣慰地一笑:“史弥远这一世,便是在选你上于我大宋列祖列宗与江山社稷有大功。官家日夜勤政,一些琐事便由哀家为你挡了,也好让你多有时间陪陪贤妃与阿妤,哀家还想早日见着皇孙呢。”

  太后为官家选取宫女一事,迅速传遍内外,朝中诸臣纷纷荐女,一时之间,群雌粥粥,杨妙真虽是不喜此事,但被太后按着,却也不得不寻芳赏艳。不过这也有好处,她原本是外向的性子,整日与这些备选女子打交道,至少不觉得憋闷了。

  真德秀是九月二十日离开临安赴任的,李仕民回来时他已经离开,故此李仕民满肚子疑惑,却无处可解。

  “曼卿兄,惜哉你我才疏学浅,不能解心中之惑,我有意赴楚州向真公求教,只是路途遥遥,来去耗费时日,而且多有险阻。”这一日在群英会饮酒时,他向赵景云抱怨道:“若是能有法子一夜飞渡南北便好了。”

  陪他二人的霍重城听了之后笑起来:“你们两个去流求久了,定然不曾在临安看报纸吧?”

  “报纸?”

  他二人回临安时间尚短,故此报纸虽然看过,却还不曾养成期期都看的习惯。霍重城叫来一个伙计,不一会儿,伙计拿来两份最新一斯的《大宋时代周刊》来,翻到“国风”栏目中,指着一个消息道:“你们且看看。”

  二人捧起报来,只见上头写的却是一则消息,在临安新有一家商铺开成,这家商铺名字极为古怪,叫做“大宋轮船招商局”。

  “这报纸为何连商铺开张之消息也报上去?”李仕民发牢马蚤道:“荒谬,人心不古,人心不古!”

  霍重城微微一笑,这篇消息,作者却是他自己。赵与莒虽未曾与他官职,却依然委以重任,并允诺今后朝议合适之时,必要赐他一个出身,并追赠他的父亲。赵与莒交待过,临安城中有哪些新鲜之事,他收集到后经过润色,便以“梁校”之名发在《周刊》上。

  赵与莒的用意很简单,当每日读书人都能在报纸上看到新鲜事物时,他们自然不会那么保守,对于新鲜事物的容忍度便会增强。到时再推行一些制度上的改革,多少可以减轻一些阻力。

  为了促进这个国家变化,他可谓是不遗余力了。

  “你二人继续看下去,先不急着下断语。”见李仕民与赵景云都盯着自己,他笑道。

  二人再看下去,发觉这“大宋轮船招商局”主要职司,却是进行运河货运。南渡之前,这大运河为南北交通之要,河上帆如云桨如雨。靖康变后,两淮成了战场,加之再无那么多漕运,而且黄河又改道,故此两淮之间的运河段不仅失修淤衍,航运也远不及以往。

  “真公去了楚州,官家又光复了淮北,想来这轮船招商局便是因此而开。”去了流求一趟之后,李仕民眼界渐开,不再象当初那般迂腐,他赞道:“真公之名,由此可见一斑,官家委之与淮南事,实是慧眼得人!”

  赵景云继续向下看去,只见这轮船招商局承揽的客货运送,不仅仅是临安至楚州的,还包括到徐州——如今徐州还算是战区,据说金人正在励兵秣马,准备重夺徐州。

  看到后来,他们都注意到下面一段文字:宝庆元年十月一日,轮船招商局首航徐州,计程收费,若是全程到徐州,每人收钱十贯,至楚州,每人收钱五贯。

  “好贵的船价。”二人都是咋舌。

  “你们只见着船价,却未见着这船了。”霍重城笑道:“这船为江南制造局新研制,帆桨两用,船速极快,而且途中有流求水军护卫队护航,不必担忧行程安危,贵一些自是难免。”

  “流求护卫队?”

  赵景云与李仕民是亲眼见着流求护卫队之威的,听得此语又惊又喜,赵景云问道:“他们竟为这商船护航?”

  “那是自然的了,你们不是去国流求么,莫非不曾去护卫队训练营地?”霍重城这没去过流求的倒显得比他们这些去过的更为熟悉:“那营地里有一碑,上面可是咱们官家亲书的句子!”

  赵景云与李仕民对望一眼,都是有些尴尬,他二人在流求时,耳目应接不暇,根本没有去看过护卫队军营。听得那碑上有官家御笔,便问道:“是何句子?”

  “国之利器,护吾国民。”霍重城微微一笑。

  “国之利器,护吾国民……”这倒不是什么新鲜话语,但合着方才护卫队为商船护航之事在一起,却有不同寻常的意思。

  “船钱我替你们出了吧,只须能在太学告得假。”霍重城微微一笑,赵与莒令他结交这些太学领袖,一来是可以自他们处了解仕子之间的动态,二则是希望能影响他们,进而影响年轻儒士,毕竟年轻人,比之真德秀等,要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一些。

  李仕民与赵景云都知道他豪爽,故此也不与他客气,当下道了谢。

  次日霍重城便遣人给他们送来船票,李仕民原本只是一人前往,恰好赵景云没有事情,又有多余的船票,便也随着前往。

  上船买票,这却是件新鲜事情,十月初一大早,二人便来到武林坊外码头处,去见着码头上人头攒动,足有数千人来此看热闹。他二人好不容易才自人群中脱出,抬头便见着一个巨大的木牌,上书“轮船招商局候船处”八个字。在这木牌之侧,是搭起的一座棚子,倒可以给人遮风避雨。

  二人执票进了那木棚,竟然还有人端来茶水,他们只觉得稀奇,再看茶棚里,如同他们一般的客人倒是不多,想来这是因为初航的缘故,看热闹的远比参与的人众。

  倒不是临安百姓未曾乘船去过大运河,事实上这条运河对于大宋物资输送仍然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象这般大张旗鼓地宣扬,这还是头一回。而且轮船招商局的那艘船与普通船不一样,不是那种小乌蓬船,而是上下两层的大船,倒有些类似于西湖之中的画舫一般,装饰得较为精美。只是比画舫要多出两处不同之处来,一是有帆,二是在尾舵之后装有明轮,船身也极长,几乎近于小型海船,不过因为是平底的缘故,吃水并不深,利于在内河中航行。

  这艘船是胡幽回到江南制造局后与其祖父胡柯等一起研制出来的,当然,他们也得到赵与莒提供的图纸为蓝本。赵与莒最初是想直接上螺旋桨的,但在人力蹬踏之下,螺旋桨的效果反而不如明轮。前些时日,赵与莒已经命胡幽去流求的淡水制造局,与萧伯郎一起研究,如何将萧伯朗的蒸汽机装在船上,为船提供动力。

  “这船极漂亮,就是不知船速如何。”见着船身那漂亮的红漆,赵景云赞叹道。

  “无怪乎要收十贯……若不收十贯,也不知几时方可赚回本来。”李仕民也叹道。

  等了约是半个钟点,那钟上敲响了钟声,接着便有伙计上来奉请,将棚子里候船的客人都请上了船。一上午船,李仕民与赵景云便觉着有几分亲切,原因便是这船上所有人员衣着,与他们见过的流求护卫队的制服颇相类似。

  经过这数月时间,对于流求人的服饰,临安左近百姓已经有些习惯了,他们只道所有流求人都是如此,赵景云与李仕民却知道,流求人中绝大多数还与宋人服饰无二,只是护卫队与部分工场作坊人员,为着行动方便,才会穿这种制服。

  一六四、后宫佳丽三十六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

  画一般的湖光山色之中,传来婉转动人的歌声,这歌声如此美妙,以至于行人无不驻足。老者会心微笑,少年满脸渴望,而诗人词客则因之举杯。

  歌声自一艘画舫中传出来,这画舫极是精致,不象是西湖上供普通人游玩所用,倒似官宦人家自蓄之物。见着那船上的健仆,便是有自诩风流的士子,也不敢上去搭讪。

  那画航之中,轻启朱唇婉啭而歌的,却是位稚气未脱的少女。

  只看外表模样,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正青春烂漫时节。她长得极秀美,眉似细柳,目如启明,秋波流转,眉眼盈盈。她皮肤白皙,微微透着水色,极是晶莹光泽,因为年纪尚不太大的缘故,她体态纤弱,看上去稍稍有些单薄。

  以她的家世,以她的年纪,以她在家中的受宠,原本应是最无忧无虑的时节,却让她眼中蒙上淡淡的轻愁。

  “淑娘唱得真好,只是今日一别之后,也不知何时能再听得淑娘一曲了。”她一曲唱罢,同在画舫中的另一个女子轻轻叹息了一声道。

  那少女也是幽幽一叹,怔忡地望着窗外的湖光山色:“只怕此去,再无知音,这曲儿,也不知唱与孰人听。”

  这少女姓周,小字淑娘,却是前朝丞相周必大之女孙、周绍之女。她原是庐陵人,此次来临安,寓居于亲族之家,不用多久,她便要被送入宫中,以备天子检选。

  在庐陵之时,她是无忧无虑的少女,虽说也曾为今后所寄终身之人而心神恍惚,但象这般,可能一朝选入君王侧的事情,是从未有过的。

  她来临安备选,最主要原因还是朝中理学一派的推动。真德秀当初发觉天子信奉功利之说,加之杨妙真挟流求之力入宫,担忧自今而后,理学又会有一次庆元党锢。当时真德秀不知赵与莒是在有意打压他,只道是天子对理学一脉有成见,故此与魏了翁、葛洪等人一起,全力推动为天子选宫女之事。他们名义上是广选淑女以实后宫,早日诞生龙种以延国祚,实际上却是想在后宫之中推出一个能与杨妙真抗衡、同时又可以影响天子接受理学的宠妃乃至皇后。挑来挑去,为避免天子反感,也不至于使得正在朝中的某位理学大将因为成了外戚而失了前途,周必大之孙女周淑娘便成了最佳人选。

  周必大自己不是理学一脉,不至于令天子忘而生憎,而且他的身份极特殊,无论是理学的朱熹,或是功利的叶适,都曾受过他的举荐,但他本人在立场上更接近于朱熹。真德秀以为天子真是叶适一派的信奉者,故此玩了这个小小花样,用心原是极深的。

  周必大虽是曾任丞相,其子周绍如今却是赋闲在家,他与真德秀等人向来交好,常有书信往来,故此闻讯之后,慨然便将爱女送至临安。因为她即将入宫的缘故,葛洪等人不仅多请出宫的宫女为她讲解礼仪,也让族中同龄女孩相陪。

  “淑娘休要烦恼,咱们这位官家,却是个英武之君,得以入宫侍俸,实是旁人羡都羡不过来的福份。”另一个相伴的女子微笑道:“好妹子,有得这般歌喉,在宫中也应多唱才是。”

  周淑娘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将“你既是羡慕那你便去”的话说出来。

  宝庆元年十月初六,周淑娘被一顶轿子送入宫中,与杨妙真入宫时那震动全城的排场相比,她此行便显得极冷清,便是父母,也不曾前来相送。

  象她这般被送来的少女不在少数,但并不是都有资格为太后、贤妃所挑选,经过几道关序,其中颇有令人羞怒难当者。待得召她们进慈明殿时,所剩已经只有三十六人。

  原本后宫选宫女,往往动则百人,不过当今天子意欲削减开支,后宫能省便省,人数上也常不满员。

  三十六位少女,姿色容貌皆是一时上上之选,淑娘凝神不语,既不左右观望,也不面露慌张,只是在进慈明殿时,恰恰扫了一眼。

  殿中并未见着传说中英武不凡的天子,只看见一个老妇人被宫女掺着,老妇人眉宇间略带着丝傲慢,眼光也极是尖锐。在老妇人两侧,又各有一女子,一个盛妆打扮艳若桃李,只是一双眼睛极是灵活,与她这打扮很不相称,另一个则打扮得清淡些,象是庭院中的一朵栀子花般素雅,令人忍不住便想亲近。这两女子都带着笑,那目光灵活的笑容里似乎有几分狡黠,而那素雅者则隐隐带着忧色。

  “给太后、贤妃、婕妤见礼!”有女官喝道。

  三十六位少女一起施礼,满殿都是莺啼之声。

  见完礼之后,杨太后一一看过来,突然问道:“谁是谢鲁公之孙?”

  “奴便是。”一个也是十五岁左右的少女行礼道,淑娘用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这女子皮肤莹白如玉,因为是侧看的缘故,倒看不出面貌来。她只是记得方才在殿外等候时看到过,在这三十六位少女子,这位谢鲁公之女孙姿色前不特殊,只是谨言语慎行动,颇有大家之风。

  杨太后对着那少女微微一笑,那少女只是谦恭地垂首低眉,既无惊讶之色,也未因太后青睐而生骄意。杨太后极是满意,侧过脸对韩妤道:“阿妤,你觉得这女子如何?”

  韩妤浅笑着点头:“端庄有大家风范。”

  杨妙真却撇了撇嘴,这少女年纪轻轻,却如此老成,与木偶泥塑有何区别。杨太后看了她一眼,道:“贤妃觉得如何呢?”

  “不知道学玩羽鞠快否。”杨妙真虽是直,却不傻,这种情形下,若是违了太后之意,不但于事无补,反而遭人记恨,故此她却言及其他。

  杨太后失笑,觉得这杨妙真虽然粗野,却倒也有几分可爱。她眼睛转了转,又在人群中发现一女,那女子姿色最是出众,杨太后看了之后,又看了看杨妙真,杨妙真的长相在她眼中算是“狐媚子”了,可是与这女子比,却又要差上一分。

  看模样,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光景,可那胸那腰那臀,却是出落得凹凸有致,加之又是眉目含情桃腮带春,当真能使后宫粉黛无颜色。

  “这女子何人?”杨太后指着那少女,向女官低声问道。

  “故淮东制置使、龙图学士、光禄大夫贾涉之女,闺名元春的便是。”

  “哦……”杨太后微微点头,心中冷笑了声,这贾涉生前为史弥远一党,那么这位贾元春,显然便是宣缯、薛极他们推出来的了。

  皇后之位,母仪天下,孰不想得之!

  她又看了谢道清一眼,有自己相助,谢道清姿色虽稍逊,但这后位……

  “不过还须令阿妤相助才成,有阿妤相助,官家才会亲近……”

  心中在盘算这事情,杨太后面上却不动声色,相反,笑容堆得更多了。她站起身来,温言道:“都是好女儿家,都是好女儿家,有你们来了,哀家觉着自己也年轻不少。”

  就在杨太后、杨妙真与韩妤在为赵与莒挑选宫女之时,赵与莒自己却在选德殿里与朝中重臣议事。

  自他亲政以来,虽然朝会几不耽搁,但已经有意将一些重大事项决策自大朝会上移到选德殿的重臣会议上来。

  “彭义斌、李邺合兵,已破金人矣。”赵与莒将奏报交与众臣,然后大笑道:“果然,金人如今已经外强中干了!”

  葛洪微微皱眉,天子这意思,似乎是准备兴兵北伐,一举破敌了。只是如今国用疲惫百废待兴,尚不是匡复之时,况且中原经金人统治,民心早不在我,而胡人又连年累月南侵,灭了金国,不过是为江南财赋多增加负担罢了。

  当初开禧北伐失利,很重要一个原因便是江南官民,不愿增加因为光复而带来的赋税。

  “陛下,如今国库空虚,战之不宜。”魏了翁最直,他起身行礼道:“陛下何不休养生息,多准备数年,等待时机,再行北伐!”

  赵与莒收住面上的笑容,皱了皱眉,却不做声。

  薛极揣摩天子之意,是要北伐恢复的,因此出来反对道:“魏尚书之语大谬,匡复故土,雪国之耻,此乃天赐之机,天与不取,必有后患,且我大宋与蒙胡有约,夹攻金国,则大势可定矣!”

  “不可,不可!”

  这时出声反对薛极的,却是重臣中资历最浅的郑清之,他神情慎重:“攘外必先安内,今金国之外,尚有强胡,虽然蒙胡曾与我大宋相约齐攻金国,然而陛下登基以来,蒙胡屡次马蚤乱京东,且又收容叛贼李全。与蒙胡合灭金国不难,只怕一战之后,唇亡耻寒,令蒙胡坐收渔翁之利!”

  “咦?”

  赵与莒吃了一惊,众臣也同样大惊。赵与莒吃惊是因为郑清之竟然拥有如此眼光,看到若是金国被灭,因为宋国国内积弊尚未除,便是有自己穿越,此时面对有一批悍将强兵的胡人,便是胜也只能是大伤元气的惨胜。群臣吃惊却是天子,在他们看来,这位天子自登极御宇以来,便有万事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从未出现过如此惊容。

  “郑侍郎所言不当,金,大宋之世仇也,若灭金,便可夺中原之地,据黄河之天险,内修甲兵,外和诸戎,胡人掳掠为性,无衅可乘,自会退去。”薛极竭力道。

  “当初国朝与金海上之盟,诸君竟不见乎?”郑清之跪了下来,极激烈地道:“前世不忘后世之师,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海上之盟,去一弱辽而至一强金,靖康之耻犹之未雪。今金弱而胡强,与之盟约,必去一弱金而至一强胡矣,臣恐复有不忍言之事也。”

  赵与莒慨然而叹:“诸卿休要争执了……”

  他知道郑清之在后世历史之中,是赞成据关守河的坚守之策,为此甚至在失利之后几乎罢相。没有料想到的是,在金国尚未灭之前,郑清之便已经敏锐地发觉胡人的威胁。

  他从御座上起身,转身看着挂在御屏上的地图,这地图已经换过了,比起原先的要精确得多,而且不仅有大宋疆域,金国、西夏、吐蕃、蒙胡、大理,尽在其上,甚至还帮括南边的李朝。赵与莒指着开封之处,叹息道:“徽钦二帝,过于文弱,所谋甚浅,故此有令人扼腕叹息之恨。金国虽为国仇,如今亦为屏藩,朕有意与金国言和,诸卿以为当否?”

  这话他不敢放在大朝会上说,若是大朝会上说出来,必然会遭至群臣诟诘,最终一事无成。相反,摆在这时小范围内商议,更容易达成共识,而且在座之人几乎囊括朝中各派系大佬,能摆平他们,朝中之事大致便定下来了。

  听得天子在连胜之后有意求和,诸臣再度吃惊。

  仔细想来,当今官家亲政起做事没有不出乎众臣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比如一击扳倒史弥远,再比如说调流求与忠义军取徐州,还有弄出那《大宋时代周刊》来控制舆论,最近一次是明明不喜真德秀的情形下,还是委真德秀以大任。众人都明白,真德秀为中枢过迂,为地方官却是勤政爱民,兼之素有威望,以他为淮南总领,既可安抚黎庶,又可镇慑边将。

  “诸卿为何不言?”赵与莒看了看众人,面上露出苦笑:“朕知道,这和议一出,天下必是群情汹汹,诸卿为声望富贵计,自是不肯担此骂名……那便由朕来担……”

  “陛下不可!”

  薛极又是第一个出来,他长跪在地:“臣愿一力主和,担此骂名!”

  替天子担骂名,却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身为臣子的身家富贵,尽数出于天子,背个骂名,却换来一生富贵,如秦桧事,有何不可!

  赵与莒赞许地点了点头:“薛卿果然为朕之忠臣,只是朝中如今还离不得卿……”

  众臣心中嘀咕了一声,只怕是天子官家离不得薛极为他攻击那些违意之人吧。不过此时却不是指摘薛极之时,故此众人依旧沉默。

  谁都知道议和为必要之举,也都知道首畅议和之人必遭斥骂,甚至有可能因此罢职,故此除了薛极外,便是魏了翁这般直臣,也闷声不语。

  赵与莒眼睛扫了扫,心中冷冷一笑,群情汹汹?且看自家如何让群情汹汹起来吧。

  注1:《诗经·柏舟》原是女子委婉拒绝父母安排婚姻之语,全部如下: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泛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注2:庆元党锢是南宋中期著名的一次政治事件,理学一派人士,包括与他们走得近的人士,如朱熹、辛弃疾、叶适等,尽遭罢用。

  注3:贾贵妃之名不可考,在此恶搞一下《红楼梦》,看官大大勿怪。

  一六五、徐州虽治尚遗患

  楚州经过李全之乱,民生凋蔽,原本是淮南大州,现在全城也不过只有六千余人。真德秀初至楚州城时,简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花了足足数日时间,才将破烂不堪的衙署清理出来。当他好不容易搬进尚可一住的衙署时,他的学生李仕民也到了。

  “之政你来得正好,便在我幕下先委屈一段时日。”

  李仕民在真德秀诸弟子中不算最出色的,但远水不解近渴,现在只要是人手,他便急需要了。

  赵景云则未在楚州停留,事实上,当他见着此地破坏的模样,已经失去了游历的兴趣。他跟船长商议,补足了余款,随他们继续北上,十月十日这天便抵达了徐州。

  本来赵景云想来,楚州尚且破败成那模样,同样经过大战的徐州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然而,到得徐州,他却吃了一大惊,与死气沉沉、还停留在招纳流亡阶段的楚州比,徐州不仅人口远为众多,而且展现出一股楚州所看不到的风貌。

  这种风貌在流求倒是不罕见,那便是纪律性。

  少量穿着自卫队制服的人成行成队地在街上巡逻,制止一切与法纪不容的行径,大多数则都是普通衣饰但明显是流求来的人,带着一些面黄肌瘦神态木然的淮北人士,匆匆从一个工地赶往另一个工地。赵景云到时,恰好看到他们修葺完城墙。

  徐州原本的城墙在上次攻城中摧毁了一段,固此不得不重新修葺,水泥的应用加快了这一进程,而富有纪律与组织能力的流求基建队则在这件事情上发挥了骨干作用。当然,新修起的城墙只是看上去坚固了,实际上徐州如今靠的不是城坚,而是城头上炮利。

  “曼卿兄,你是广梁介绍来的,又去过流求,自是知道咱们火炮之威。”忙得团团转的李邺还是抽空与赵景云见了个面,寒喧几句之后,便提出一个禁令:“城墙上的炮台,非护卫队不得接近,除此之外,徐州各处你尽可游玩,小弟军务繁重,便不奉陪,还望海涵。”

  “汉藩兄尽管自便。”赵景云望着这个年轻英挺的将领,心中颇为感慨,他如今是淮北总管,虽只是武官,品秩也只是可怜的正八品——便是赵景云这般看不起武官的儒生,也觉得有些委曲了,但他却做得英姿勃发。

  他却不知李邺与赵与莒的关系,李邺始终记得自己在郁樟山庄时逃走的经历,若不是赵与莒给了他最后的机会,他哪里会有今日。而且,义学六期少年中,他是目前唯一有品秩的,其余诸人中,能力比他强、功劳比他大的大有人在,只是天子暂时还不得机会将他们提上来。天子在给他和其余一些义学少年的信中提及此事,反复告诫李邺,须得为义学少年争口气,做出番事来堵住朝中那些朽木顽石的嘴巴。

  李邺要防备的不仅仅是金国,还有北方的胡人,这一年多以来,胡人已经不再用抢掠来的百姓与石抹广彦交易,相反,他们采纳史天泽的建议,设置州郡,辟儒生为官,虽然还做得很无章法,却已经展现出与此前不同之处了。

  告辞了李邺,赵景云独自行在街上,望着奔波往来的人,心中开始有些怀疑,真德秀所治的楚州,是否真能争过这座徐州来。

  如今徐州的粮食物资,都不是官府拨来的,而是以徐州今后三年煤铁利润的一半为抵押,自流求银行贷来。据赵景云所知,贷款总额高达流求币五十万金元券,这相当于大宋铜钱五百万贯,实在是一笔不小的钱。以徐州如今这情形,赵景云不太相信三年内煤铁利润能达到这个地步。

  事实上,如今大宋一年收入,也就是五至六千万贯,以徐州一地,想要还起这笔钱,只怕难上加难。

  固此,他又去拜访了徐州屯田使刘全。

  “三年五百万贯算得了什么?”听得他的疑问,刘全哈哈一笑:“平均算来,每年也不过是一百余万贯罢了,你知道流求如今一年购铁的款项要多少么?”

  这个赵景云着实不知,刘全也没有告诉他,只是叫他放心。

  无论是刘全还是李邺,甚至远在临安的赵与莒,对于徐州都是信心满满。原因很简单,与当初流求开拓相比,徐州所在的淮北至少有好几个优势。第一便是人力上的优势,根据赵与莒的计划,自流求分阶段抽调两千名基层人员来徐州,这些人至少可以管住十万人,与流求开拓时无论是管理人员还是劳动者都捉襟见肘相比,这已经是个极了不起的优势。第二便是钱粮上的优势,流求初开拓时,粮时都要自6上运去,损耗与风险可想而知,而且当时赵与莒虽说有钱,还需要不停周转才能维持,哪象如今,流求一地的年收入,几乎抵得上大宋一国!第三个是资源上的优势,虽然流求如今可以自琼崖运来铁矿,但对于几乎整个东亚市场来说,大受欢迎的流求铁制品、钢制品依旧是供不应求,徐州有大宋南渡之前最重要的铁矿产地利国监,既有煤又有铁,极适合就地开采冶炼。第四是地理上的优势,比起流求,徐州靠接中原,无论是招徕人手还是运销货物,都更为便利。第五是技术积累,这是赵与莒最为欢喜的一个优势,经过近十年开拓,流求的冶铁技术已经比较成熟,只需照搬过来便可,几乎是拿来即可用,用之即获利。第六则是徐州本身的基础尚在,攻破徐州之时,因为事起仓促,金国并未来得及破坏原先的矿山,那些矿工也都在。

  最重要的是,在赵与莒的战略中,徐州是让他积聚多年的力量正式步入大宋朝堂的一个跳板。因为不经过科举,又不是恩荫,无论是义学少年,还是耶律楚材这样的北地豪杰,要想按正常途径进入大宋官场,是件极困难的事情。稍有这般意向,必然遭致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反对,而这些人掌握了舆论话语权,虽然赵与莒已经通过报纸来与他们争夺这话语权,但报纸所行之地毕竟有限。在徐州则不然,四战之地,若不是有火炮这一战争王者,赵与莒也没有信心能守住这个地方。

  还有一点便是,流求实行的制度,要想在大宋照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今日他赵与莒说要按流求之制治国,明日朝堂群臣就会扶出一个宗室与他对抗,他此前隐忍所得的大义名份,一朝便尽数失去。而在徐州与淮北,照搬流求之策,大臣的反对之声会小得多,就象他们容忍李全、彭义斌在京东半割据一般,他们认定淮北是边远战区,便是行流求之策,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赵与莒却对流求之策极有信心,一个并不大却有效率的政府,一支坚强忠诚有纪律性的部队,一群服从纪律、可经组织起来的产业工人队伍,再加上一些头脑灵活的商人——他们现在还只是推销他们的商品,待得日后,他们要推销的,便是他们的制度了。流求虽好,对于大宋百姓而言却是远在海外,而淮北不同,就在他们身边,他们不能蒙住眼耳装作没看到没听到,不能以为这一套制度只适于海外而不适于大宋。

  或许这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赵与莒却不急,如今他已经有自信,面对胡人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能用越长时间夯实基础,那么他将在大宋建起的制度,也将更为完善,更为持久。

  赵景云几乎转遍了徐州,甚至连利国监也去查看过,回来之后,他又专门求见刘全:“刘屯使,徐州有一患,不知屯使可有解决之道?”

  听得他这话语,刘全一愣:“何患?”

  “水患。”赵景云斩钉截铁地道:“若是黄河有大汛,只怕徐州不保!”

  大宋绍熙五年(西元1194年),黄河改道侵泗夺淮,自此流经徐州,徐州水患由是而始。几乎五年一大灾三年一小难,护卫队夺取徐州时日尚短,刘全又不是徐州本地之人,故引并不清楚这三十年前的旧事,闻言大惊:“果真如此?”

  “绝不敢大言欺世。”赵景云心情有些沉重,经过流求之